第23章 第 23 章
作者:白鹿谓霜      更新:2023-03-16 01:02      字数:6192
  陆则出门时, 时辰尚早,马车行在官道上,只听得见车轮滚动的声音。

  他靠着车厢, 眼前又浮现起昨日那个梦。

  时至今日,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 那也许不止是梦。

  他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梦见那些缠绵的画面, 也许正是因为, 他和江晚芙曾经真的同榻而眠,肌肤相亲。

  他同她,曾经的确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

  陆则又想起昨夜摘星楼的大火,他找到江晚芙的时候,小娘子躲在角落里, 眼里含着泪, 模样可怜极了。

  他若是去的再晚一点,她也许就死了。

  一想到这个设想, 陆则搭在膝上的手, 下意识握紧了, 心里空得厉害,那日的恐惧也跟着回来了,沉甸甸压在他的心头。

  陆则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 眼里已经看不出半点迟疑了。

  江晚芙原本就是他的,前世是, 今生他自然也要。

  他从来不喜欢什么“求而不得”的苦情戏码,既然上辈子, 到最后, 他们在一起了。那这辈子, 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她本来就是他的。

  他也想要她。

  “停车——”

  听见陆则的声音,马车立即稳稳当当停了下来,今日跟着他的常宁过来,低声询问,“世子?”

  陆则垂下眼,眼前划过那双含泪的眼睛,定声道,“去办件事。”

  常宁一听自家主子这郑重的语气,忙竖起耳朵,丁点不敢走神,生怕误了主子的大事。

  结果,等了半晌,只听到一句,“去找只猫。”

  常宁傻眼,找猫?世子什么时候喜欢猫了?

  陆则却是回忆了一下梦里的那只猫,他偶尔在曲廊上见到江晚芙时,她怀里抱了只猫儿,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家伙,每回又是亲又是揉的,也不嫌小东西掉毛。

  虽然不太懂,但投其所好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陆则回忆了一下,继续道,“黑色的,脑袋上有一撮白毛。”顿了顿,强调了句,“母猫。”

  梦里那一只,是公是母,陆则自然不知道,梦里的他也不会那么无聊,去关注一只猫是公还是母。但他送,自然是送母的,难不成送只公的,看着那小娘子又是蹭又是亲的?

  他虽不至于吃一只猫的醋,可让自己不痛快的事,陆则一向不做。

  常宁听得一头雾水,倒是领命下去了。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陆则手指敲着桌案,思索着如何毁了这桩婚约。

  就当陆则一边“投其所好”,一边想着如何破坏江晚芙的婚事时,江晚芙却还浑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她才刚醒。

  她睁开眼,下意识动了一下,守在她枕边的惠娘,便立即惊醒了。

  见自己把惠娘吵醒了,江晚芙心里不禁有些愧疚,惠娘守了她一晚上,必是天明才略略合眼了一会儿,就柔声道,“惠娘,你去睡一会儿吧,我没事了。”

  惠娘自是不肯,抬起手,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片刻后,才松了口气,“谢天谢地,没发热,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惠娘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平日看着还算精神,可熬了一夜,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满脸的疲色,江晚芙自然心疼她,一个劲儿催她去歇息。

  惠娘见她坚持,便叫了纤云进来守着,自己才放心去歇息。

  这么一会儿,天已经彻底亮了,江晚芙也没什么睡意,索性就起来了,换了衣裳,用过早膳,时辰尚早,想来昨晚出了这么大的事,老夫人也一定睡得不安稳,倒不必那么早早去福安堂。

  想了想,江晚芙吩咐纤云,让她取打络子的绳来。

  纤云得了吩咐,立即将绣篮端来了,一个小小的竹篮,里头放了不少已经做好的。

  江晚芙随手捡了缕青绳,拢在掌心,开始打络子,她是一惯爱做这些的,刺绣伤眼,她反倒不大做,更爱编些小东西,尤其是心里乱糟糟,静不下的时候,往往一根络子打完,心也就静下来了。

  今天也不例外。

  一根络子打完,江晚芙的心也跟着平和了下来,抬眼一看,纤云正小心望着她,眼里满满都是担忧。

  江晚芙蓦地失笑,摇了摇头,“怎么这么看着我?”

  纤云心思细腻,自然察觉到自家娘子今日的情绪不大对,立即想起了昨日菱枝回来后,与她在屋里说的事。摘星楼着火,陆大郎非但没有去救娘子,反而先抱了林娘子出来。

  娘子定然是为了这事难过。

  纤云心里想着,嘴上一边说没有,可伺候却是愈发小心起来。

  江晚芙见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再想起晨起时惠娘的反应,不由得有些好笑,真是把她当在外头受了委屈的小孩儿哄了。

  说起来,她真的没觉得多委屈,怎么说呢,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把陆致当做夫君,对他也谈不上情根深种。

  在她心里,陆致不是第一位。

  自然,她也不会要求,在陆致心里占据最重要的位置,这既不现实,也不可能。

  思及此,江晚芙倒也没说什么,只抿唇一笑,看了眼天色,起身同纤云道,“走吧,老夫人应该已经起了。”

  纤云应下,江晚芙换了身衣裳,主仆二人出了绿锦堂,刚要朝福安堂的方向去,却忽的瞥见一个人影。

  郎君一袭青衣,站在月门外,入秋的天已经有点冷了,草叶上都沾了露水。他大抵很早就来了,肩头、发梢都带了些湿气。

  江晚芙一怔,主动唤了一句,“大表哥……”

  陆致原站在原处,踟蹰不知该不该上前,闻言却蓦地走了过来,一贯温和的眼神里,藏了些忐忑,咳了声,温声道,“表妹。”

  江晚芙抿唇温柔笑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又问,“大表哥找我有事?天这样冷,怎么不进去?”

  “无妨,不冷。”陆致摇摇头,犹豫了会儿,低声开口,“我来找表妹,是为了昨晚的事。”

  江晚芙自然猜得到,她甚至猜得到陆致会说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眼,静静望着陆致,等他开口。

  陆致继续朝下道,“昨日,摘星楼起火,我原本是想去救你的,只是那时,我……”

  说到一半,陆致顿住了,看着江晚芙那双静静望着他的眼睛,他忽然觉得说不下去了。

  江晚芙见状,体贴开口,“我知道。若我是大表哥,碰见了林表姐,我也不会见死不救的,大表哥无需介怀,我也不会在意。”

  陆致听罢,微微一怔。他原以为,自己听了小娘子的这番话,心里会如负释重,但意外地,他并没有,他甚至有些失落。

  失落于江表妹的体贴,他甚至不合时宜的想,他宁愿江表妹朝自己生气,骂他几句也好,不理他也好。

  但这念头委实有些莫名其妙,江表妹也从不是这样不讲理的人,她一贯体贴懂事,善解人意,性子是极好的,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他先救了林表妹,便同他发脾气。

  陆致压下这些念头,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事了。

  江晚芙自然不知道他的那些想法,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体贴,陆致想听什么,她也都一一说了,并没有叫他为难。见陆致也不开口,便主动道,“大表哥若是无事,就去忙吧?”

  这话算是送客了,陆致虽有点不想走,但也知道,他和江晚芙的婚事未定,孤男寡女相处,对他而言或许没什么,对江晚芙的名声,却并不好,遂点头应了,道,“好。”

  目送陆致走开,江晚芙才朝纤云招了招手,领着她朝福安堂去了。

  来到福安堂,陆老夫人倒是早早在了,一见了她,便好生关切了一番,道,“也怪我,原是想让你们松快些,反倒叫你们受了惊吓。”

  江晚芙闻言,立即宽慰老夫人,道,“这事怎能怪您?您疼惜我们,才允我们出府的。您一定不要自责。”

  陆老夫人年纪大了,这样年纪的老人家,最忌讳有心事,就得无忧无虑的,江晚芙生怕老夫人自责上了,又是好一番劝解。

  一旁的陆书瑜也一个劲儿点头,但她嘴笨,翻来覆去就是几句,“不怪祖母、不怪祖母……”

  陆老夫人看表姐妹俩这幅小心模样,不由得一笑,心里到底是好受了些,也不再说那些自责的话了。

  陆老夫人不是拘着小辈的性子,一贯开明,常道,小娘子就该一处玩乐去,陪着我一个老婆子做什么,也不许江晚芙和陆书瑜陪她念经,说小娘子活泼些才好。

  今天也不例外,她早早就“赶人”了,叫江晚芙她们自己去玩。

  江晚芙和陆书瑜起身,一起出去了。

  见两人走了,陆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上前替她换了杯热茶,边道,“小娘子和江娘子真是孝顺。奴婢瞧着,自打江娘子来了之后,小娘子比从前,爱说话些了。”

  陆老夫人抿了口茶,露出个笑来,道,“阿芙是个好孩子。”

  阿瑜便也罢了,是她亲手养大的,自是孝顺她。可阿芙这孩子,却不一样。

  她看得出来,这孩子对她的尊敬,从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反倒掺杂着几分感激,像是来报母亲的恩一样。

  她活了一辈子,见的人多了,什么聪慧的、机灵的、一肚子心思的,她都见过,可越是见得多了,见着阿芙这样的好孩子,越是觉得难得。

  懂得人情世故,不故作清高,但又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旁人待她好,她都一一记得,且会想法子回报。

  聪慧、念旧、记恩……这样的孩子,哪怕不嫁进国公府,也多的是人求娶。这么看来,国公爷给大郎定的这桩亲事,是极好的。

  陆老夫人心下满意,嘴上却没再多说什么,倒是问,“林丫头怎么样了?”

  嬷嬷进来前恰好问过,此时回话也不慌,道,“说是后半夜发热了,大夫开了药,今早倒是退烧了。”

  陆老夫人也不过随口一问,得知林若柳没事,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了。

  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她待阿芙亲近喜爱,那是因为这孩子孝顺讨喜。可对林丫头,怜惜自然是有的,毕竟也是个可怜孩子,但若说喜爱亲近,却是淡了几分。

  同一时刻,藕荷院里

  林若柳迷迷糊糊睁开眼,嗓子眼又干又疼,张妈妈立即扶她起来,喂她喝水,低声道,“娘子,您怎么样了?”

  林若柳虚弱无力摇了摇头,靠在张妈妈身上,想起昨晚的事,忽的身上一冷,浑身打了个寒颤。

  张妈妈忙道,“娘子可是冷?奴婢叫人进来点炉子——”

  说着,张妈妈要起身,林若柳却是拉住了她,没头没脑的说了句,“他看见我了……”

  “什么?”张妈妈听得一头雾水,刚想问,却见自家娘子合上了眼,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只得压下心头疑惑,没开口了。

  林若柳合上眼后,却没半点睡意,脑海里又浮现起昨晚摘星楼的场景。

  火很大,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其实活着很累,她无父无母,唯有舅舅一个亲人,却也因为舅母的话,就抛下了她,让她来了国公府,舅舅说什么为她好,为她以后的婚事着想,但她心里清楚,都是假话,舅舅只是不要她了。

  在妻女和她这个外甥女里,舅舅选了妻女,抛弃了她。

  她那时候躲在角落里,想的就是,死了也好,死了也清静,反正没有人在意她。

  可就在她几乎放弃了的时候,她看到了陆则。

  是,她先看到的是陆则,她欣喜若狂,大声喊“二表哥”,想求他救救自己,可那个高高在上的郎君,只是在听到那句“二表哥”时,下意识望了过来,只一瞬间,面上的神色便换做了冷漠。

  仿佛她的死活,和他没有一点关系,那么冷血无情,像是看到陌生人一样。

  回想起来,林若柳依然觉得浑身发冷,陆则走后,她彻底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她认命了,没有人会来救她的。

  可就在那个时候,陆致出现了,像一抹光,彻底照亮了她的世界。

  林若柳睁开眼,想起那时候的陆致,身上寒意渐渐散去,胸腔里却涌动着某种自己都分不清的欢喜。

  酉时一刻,江晚芙刚从福安堂出来,正打算回绿锦堂,经过游廊时,恰好看见月门外,一人跨过门槛,正朝里走。

  她下意识抬眼瞥了一眼,当即停住了。

  等人走到跟前,才福了福身,唤道,“二表哥。”

  陆则轻轻垂眼,目光落在面前的小娘子身上。今日天有些冷,江晚芙便穿得比以往厚实些,藕荷色的圆领对襟宽袖,袖口一圈毛绒绒的,指尖只露出一点点,如荷花尖儿一样,带着点怜人的粉。

  以往因着避嫌,两人见面时,陆则鲜少这样认真地去看江晚芙。他只依稀有个印象,她生得极美,梦里的她也美,但还是不大一样。

  小娘子这样活生生站在他面前,触手可碰,不似梦里,他一醒,人就没了,跟妖精入梦似的。

  江晚芙福过身,见陆则一直不吭声,还以为他又不想理自己了,心里莫名有些委屈,正打算不要那么讨嫌,主动走开好了。

  陆则却忽的应了句,“表妹。”

  他这一声不早不晚,恰好叫江晚芙觉得,自己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陆则倒是不知小娘子这点心思,指了指身旁随从怀里抱的猫,用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的语气道,“表妹喜欢猫吗?”

  江晚芙自然一早就瞧见随从怀里那只小家伙了,黑漆漆一团,脑袋上顶着个一小团白毛,湿漉漉的眼睛,鼻尖还是粉的,她看过去的时候,小东西还伸了个爪子,一副伸懒腰的模样。

  她看得眼睛都挪不开了。

  这表现,自然是再喜欢不过的。

  陆则虽不懂,为什么小娘子会喜欢这种柔柔弱弱的小东西,但江晚芙喜欢,他自然不会说什么,只语气随意道,“马车下看见的。本想丢给膳房,表妹若是喜欢,抱回去养吧。”

  江晚芙倒是一下子就信了,完全没想过,这猫是陆则特意寻回来哄她的,但她迟疑了一下,轻声道,“说不定阿瑜喜欢呢,二表哥送给阿瑜吧。”

  “这东西掉毛,福安堂养不了。”陆则伸手,在小黑团脑袋上弹了一下,随口道,“表妹不喜欢就算了,丢给膳房养吧。”

  陆则语气这么随便,仿佛只是件小事,不过对他而言,能把这猫带回来,都算得上大发善心了。江晚芙只纠结了一下,看着那小黑团被弹得一个趔趄的可怜模样,顿时不忍心了,道,“那我养吧……”

  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道,“二表哥,你不要弹它了……”

  陆则瞥了一眼,见小娘子这幅想要谴责他、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眸里划过一丝淡淡笑意,若无其事收回手。

  江晚芙赶忙上前,一把将小黑团接过来,温温柔柔抱在怀里。小东西乖得过分,缩在她怀里,朝她怀里拱,咪呜咪呜的,可怜又可爱。

  陆则垂眼看着她逗怀里的小猫,也不做声,倒是江晚芙先反应过来,主动道,“二表哥去忙吧,我这就回去了。”

  陆则淡淡“嗯”了声。

  江晚芙对他的冷淡,倒是习以为常,她一贯觉得,二表哥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当即福了福身,带着纤云回去了。

  小黑团的到来,让绿锦堂热闹了不少,小东西挺乖,每日除了吃便是睡,饿的时候就咪呜咪呜叫,特别招人疼。

  连陆书瑜都专门为了它,来了一趟,眼馋得厉害。不过她也知道,祖母身子不好,入秋容易咳嗽,是决计不能养猫的。

  就连江晚芙,每回去福安堂请安的时候,都会特意换身衣裳。

  见陆书瑜这幅眼馋模样,江晚芙把猫塞进她的怀里,转而说起了其它事,三两句把陆书瑜逗开心了。

  笑过之后,陆书瑜却是说起了藕荷院的事,说林若柳那舅母来了府里探病,不知怎的,竟大闹了起来。

  林若柳本就不擅御下,一贯只亲近那几个从舅舅带来的婆子丫鬟,性子也有些古怪,藕荷院原本的下人,大约本就不大喜欢这位主子。

  故而第二日,就有闲话传出来了。

  陆书瑜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慢声道,“听说、是因为、什么婚事。”

  陆书瑜说得磕磕巴巴,江晚芙倒是听明白了。原是林若柳那位舅母上门,想给她说门亲事,这倒也说得过去,林若柳无父无母,由舅舅抚养长大,虽如今不在舅舅家住了,但多年的情分还在。只是不知怎的,两人吵了起来,林舅母大怒,说起了当年林若柳住在府里的旧事。道她不知感恩,竟勾引表妹的未婚夫婿。

  大概也是气急了,才连这种家丑都说出口了。

  江晚芙弄清来龙去脉,却是替林若柳说了句公道话,“林表姐的性子虽傲,但并不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林若柳的性子,其实很好懂,大约就是自小寄人篱下,便越发不肯放低身段,生怕被旁人轻视了去。如那浑身是刺的刺猬,抖擞着一身的刺,谁碰谁疼。

  陆书瑜听罢,也点头,“我也、觉得。但府里、都在传,林表姐、都、不出门了。”

  江晚芙听了,心里却不由自主想起了一个人。

  二舅母庄氏。

  林若柳的舅母找上门,也许只是个意外,但府里传得这么沸沸扬扬,只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国公府规矩森严,下人也有规矩,传成这个样子,委实有些古怪了。

  但江晚芙也只是在心里这么一猜,并没打算做什么,庄氏若要整治林若柳,她跳出去,纯粹是给自己找事。更何况,林若柳那个性子,还未必要她帮忙。

  不过,江晚芙总觉得,这事不会一直这么下去,不说别人,陆老夫人就不会纵着府里这样没规矩。

  果不其然,没几日,陆老夫人狠狠罚了几个嚼舌根的下人,原本的流言蜚语倒是偃旗息鼓了。

  不过,江晚芙再见到林若柳时,就发现,她神色有些不对劲,以往见她,不过神色冷淡,这一次,却仇视地看着她。

  江晚芙心里蓦地一凛,不知林若柳怎么了。

  林若柳也没有与她搭话,下巴仰着,神色倨傲,就那样踏了过去。

  但经过这一次,江晚芙便小心了起来,只要和林若柳同处一室,都格外谨慎,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个道理,她一直都懂。

  但饶是如此,还是出事了。

  出事的不是她,却也和她息息相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