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冬至

  夜晚,鸭川的水流被照耀出一种温和的银色，两个人沿着河走了很久,羽生葵忽然想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痛觉屏蔽了。

  今天走的路实在是有点多，但夏油杰和会看着她,陪她一起从岚山一路走到京都府内的麻仓叶王不同，几乎是在她的脚刚开始痛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可以抱你吗？”

  少年用的不是‘你走不动了？要我背你吗。’,而是把这件事当成了他的诉求,没有给人带去丝毫负担。

  因此，就算他提出的‘抱’稍微有点亲密,也不会让人升起反感。

  况且刚刚还说过像是交付终生一样的话，良好的氛围依旧存在。

  就算是羽生葵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天赋异禀，难怪作者会亲自盖章这家伙比五条悟更受女性欢迎。

  “不用啦。”

  虽然很想知道被这样的男高中生抱着走是什么感觉,但她是来做任务的，不是来恋爱的。

  以五条悟那家伙骄傲又极其理智的性格,如果她真的把天平的一端移向夏油杰,那家伙一定会立刻马上，不带丝毫犹豫地离开她的生活。

  要把握好尺度,现在这样因为担心好朋友的心理健康，所以稍微投去更多目光的姿态就刚刚好。

  “那我们坐咒灵回去吧？”被拒绝以后,夏油杰也没有露出丝毫的失落和尴尬，就好像刚刚想借着氛围更进一步的人不是他一样：“回去再晚的话，悟又该借题发挥了。”

  她笑了一下。

  那是一种宠溺的笑容，放在她这样年纪的脸上，稍微显得有点特殊。

  也是这样的特殊,将夏油杰心中兴奋的火焰稍微浇灭了一些。

  他到现在也只不过是好朋友而已。因为他想要杀人，露出了让她陌生、担心的另一面，所以她才会暂时把应该给悟的时间和目光都分到自己身上来。

  但是她又说比起悟，她更在意他。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夏油杰的心情忽上忽下的，一直到回到家，洗过澡，在阳台吹了半晚上的夜风，还是感觉这几天就和做梦一样。

  迷茫、犹豫、挣扎，辗转反侧，然后就被轻轻松松地解决掉了。

  起始也不过是一个抱抱而已。

  “我是不是太好搞定了？”夏油杰终于反应过来了，看着旁边的挚友，笑着说：“让悟担心了吧，抱歉。”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啊。”

  “说到底杰就没下定决心吧。”

  他看了看夏油杰手里的啤酒，扁扁嘴：“这两个月的任务都交给杰了，没问题吧？”

  “悟好像只是帮我应付了两天而已？”

  “老子这辈子还没帮谁做过任务呐，没叫杰百倍奉还已经是看在挚友情的份上了？”

  “……两个月怎么说也太久了点，一个月吧。”

  “成交。”大半夜找过来的挚友爽朗地笑，露出整齐的大白牙：“顺带一提，任务报告也包涵在内哦。”

  夏油杰不知不觉也跟着笑起来。

  ——

  第二天，两个小孩子正式有了名字。

  是她们自己看着图书取的，一个叫菜菜子，一个叫美美子。

  取了名字，又办好身份证明，就立即带去看心理医生了。

  诊所里，夏油杰在前面填写资料，两个孩子乖乖坐在他们旁边，五条悟百无聊赖地看手机，一边还摆弄她的手。

  捏来捏去的，就好像在玩什么玩具一样。

  这一趟的收获不小，首先是孩子们获得了具体的治疗方案，得知事情始末的心理医生，建议她们在正常的家庭，真正的大人身边长大，同时定期前往心理诊所治疗。

  五条悟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自己的爸妈，羽生葵的父母早死，能符合条件的也就只有夏油杰家了。

  所以很快他们就要回到东京。

  然后就是夏油杰。

  这家伙也有心理问题。

  诊断结果出来的时候，葵吓了一跳，毕竟在此之前，夏油杰都表现得十分情绪稳定，就算是把菜菜子和美美子接回来，知道那群人做的坏事以后，他也没有展露出暴怒、仇恨这一类的极端情绪，也一直都在好好沟通，甚至还能帮他们几个准备早晚餐。

  但上面显示，夏油杰的心理疾病甚至比菜菜子和美美子还要深刻，那是一种长期压抑痛苦酿就的结果，这种反而更加难以治愈。

  “抱歉。”这时候夏油杰竟然还在向她道歉：“让你担心了，关于这件事……回去以后会好好和你解释的。”

  她捏着报告单，还来不及说话，夏油杰就又被叫走了。

  “怎么办……”她看了看旁边的五条悟，几乎快哭出来了：“五条君之前就没有发现杰不对劲吗？”

  “哈，五条君是谁啊？和‘杰’放在一起，嘛，听起来不太熟欸。”五条悟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竟然还有空在意称呼的差别。

  “五条君就别在这种时候……”看着少年臭臭的脸色，她一顿，低着头，轻轻喊他：“悟。”

  因为是朋友，所以亲密地称呼也没有关系，但因为面前这个家伙是她的未婚夫，是拿走她初吻的人，所以她反而不敢叫他的名字。

  只是这样一喊，她的脸就下意识烫了起来，不过……现在更重要的事夏油杰的病，所以她很快就把这股羞怯压了下去：“悟就没有发现不对吗？”

  “这几天没好好睡觉么？”

  五条悟好像真的没太在意挚友的心理问题，伸手把她拽到旁边的椅子上，还戳她的脸：“长痘了欸，好大一颗。”

  羽生葵被吓了一跳，连忙切出系统的镜子看了看，见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少年在旁边大笑，拍她的头：“逗你的啦！”

  “不过……”他凑过来，语气揶揄：“知道杰有心理疾病都没有这么大反应啊，杰在你心里还不如一颗痘痘么？”

  “……才不是那样。”

  被五条悟这么一打岔，羽生葵酝酿好的情绪都没了，她有点无语地低下头，表示自己现在很担心，不想再和五条悟说话。

  “心理疾病嘛……这种东西，咒术师或多或少都有。”

  五条悟伸了两根手指过来：“看得见？”

  “……”她摇头。

  “是咒力哦，我的术式，名叫[苍]。”

  说着，他抖了抖手指，把术式取消，语气没什么起伏：“咒灵诞生于人类负面的情绪，咒力的来源也是一样，越强大的咒术师，体内承载的负面情绪也就越多，咒术高专入学的第一课，常常是教学生怎么控制自己，不要发疯。”

  听见这样的话，她诧异地抬头。

  看着面前少年意气风发的神情，又想到之前，他们两个总是把最强这样的词汇挂在嘴边，再结合起今天五条悟的话，一个可怕的事实就摆在了她的面前。

  “所以，其实五条君和杰一样，身体里也装着很多负面情绪，在折磨你吗？”

  “哈——”语调拖长，少年脸上满是不爽：“五条君是谁啊？在这里么？老子不认识欸。”

  “悟。”

  她看起来快哭了。

  “不要捉弄我了好不好。”

  “捉弄你？没在做那种事啊。咒术师都是疯子，只要稍微了解一点的人都知道这句话吧，嘛，我倒是不太赞同，因为——体内咒力澎~湃的感觉，超棒的欸。”

  他搓搓她的脑袋：“安心啦，杰和我是最强，不会有事的。”

  “就算悟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感到安心。”

  “因为我是个普通人，没有办法看见咒灵，也没有办法理解咒力，我只知道如果心理出现问题，就要看医生，这是一种疾病，是需要被治疗的。”

  她握住他的手：“悟也去看医生好不好？都来到这里了，就请试着向心理医生敞开心扉吧……”

  “哈——”

  语调拖长，少年的话里满是嫌弃：“老子才不要和中年秃顶大叔敞开心扉呢。”

  说着，他笑：“担心我？”

  “嗯。”少女哭着说：“我担心悟，很担心，非常担心。”

  “眼泪也是为老子掉的么？”他问。

  “是的。”她哭着说：“是为了悟掉的眼泪，因为我很担心悟，很心疼悟，心疼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现在，她一点也不觉得五条悟脾气坏了，也一点也记不起来自己被他欺负到掉眼泪，每天都被他惹生气的感觉，她只觉得好心疼。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像是笑了一声，他靠过来，用漂亮的、足以叫任何人神魂颠倒的眼睛看着她。

  “喂。”他说：

  “那就来吻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