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病 马介甫多年游历山川,什么人没……
作者:玄月扶摇      更新:2023-04-26 17:14      字数:5773
  马介甫多年游历山川,什么样的奇葩没见过呢?

  世间惧内者多矣,不差一个杨万石。

  至于人族重视的香火传承,说实话马介甫一个狐仙,对此并不是太在意。

  只是人族过分在意,他既然混迹人族之中,也不得不和光同尘。

  饶是如此,得知尹氏对他丈夫杨万石非打即骂时,马介甫也只是内心一笑,嘴上安抚几句而已。

  至于跟着怒骂……

  呵呵,连杨万石自己都不敢背着妻子说她坏话,他马介甫又何必看西厢落泪,替古人操心?

  得知尹氏不但对丈夫凶悍,连小叔子和弟媳妇也都逃不过她的魔爪时,马介甫才开始撺掇杨万石反抗。

  奈何杨万石着实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无论马介甫怎样劝他,他当时答应得多好,只要到了尹氏面前,立刻就怂成了发面馒头。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就连他兄弟发怒要找尹氏讨公道时,杨万石竟然还横加阻拦。

  这时候,马介甫还不知道,就连杨家老太爷也在尹氏手底下,过着连仆人都不如的生活。

  直到他隔了半年又一次去拜访,得知门口给他开门的老仆,竟然就是杨万石的父亲,马介甫着实是震惊了。

  那时候他非常后悔,后悔第一次登杨家门时,没好意思要求拜见老太爷。

  马介甫身上多少带点古之贤士之风,觉得拜见别人父母这种事,只有别人觉得和你交情够了,才会主动提出带你去。

  这一次如果不是杨家小厮说漏了嘴,马介甫还蒙在鼓中呢。

  得知这件事,他也顾不得礼节,见了杨万石之后,就强烈要求要去拜见伯父。

  一开始杨万石自然是阻拦的,因为他也知道要脸面。

  可马介甫的态度太过坚决,他的性子又十分软弱,只好让人把老父亲请来了。

  等老人家来了之后,马介甫忍着怒气,请老人家上座,他执了晚辈礼之后,便自己出钱给老人家置办了新的衣衫。

  哪知道,那尹氏回来得知此事之后,甚至不顾及家里还有客人,就在院子里指桑骂槐。

  杨老太爷大约是被儿媳妇整治怕了,听见儿媳妇在院子里叫骂,就慌慌张张的要从座位上下来。

  还是马介甫拦住了他,才让老人家吃了一顿饱饭。

  “砰!”

  马义成听到这里,于是忍不住怒气,拍案而起,“这等恶妇,就该下那十八层地狱!”

  傅玉衡则是问道:“难道她就没有报应吗?”

  家暴这种事,无论是男的对女的,还是女的对男的,都不应该容忍。

  只是历来清官难断家务事,便是他的前世律法比较健全,在关于家暴的问题上,律法也不能不顾及人情。

  也就是他没出事那几年,在社会舆论的推动下,这方面的法律才逐渐严明起来,更多的保护弱势方的权益。

  在这个古代社会,莫说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法律,就算是有,杨万石自己也不会去告官的。

  说白了还是老思想的劣根性,总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也就是这种思想,让施暴者有恃无恐。

  不过,这既然是聊斋世界,肯定是有因果报应的。

  原著里的尹氏就得到了报应,但却是在害死了杨家几条人命之后。

  想到这里,傅玉衡又忍不住问:“莫不是这杨家人前世欠了尹氏的,今生还债来了?”

  若不然,在这个玄学世界,实在是说不通呀。

  马介甫也被他问得愣了一下,“这我倒是真没想到,等我再去大名府时,定要到城隍庙去查验一番。”

  若真是因果报应,他得仔细筹谋一下怎么管。

  反正若要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老人遭受虐待,他的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算了,不说这些了,提起来竟让人生气。”

  马介甫摆了摆手,问起了傅玉衡后续还有什么故事要写。

  傅玉衡沉吟了片刻说:“新的故事我倒还没想好,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新的计划,不知道马先生有没有兴趣参与一番?”

  听他这样说,马介甫立刻就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说来听听。”

  他堂弟马义成打小就喜欢听人说书,自能幻化人形之后,就多次追着说书人,帮人家端茶倒水搬东西,百十年来学了不少说书技巧。

  但这么多年来,马义成也只是将技艺练得更加精熟,有了法术的辅助,更加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不过,他纵有创新,也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改变,从未想过升级成一种新的形式。

  但遇到傅玉衡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原来说书和口技结合起来,竟然还能做成有声剧,他对这两样技艺早已精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自从得了傅玉衡的提点,一心扑在有声剧上以后,马义成虽然从狐狸忙成狗,但却是意气风发,只觉得这么多年来从未这样充实过。

  因而,对于傅玉衡的新想法,马介甫十分感兴趣。

  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就像有声剧十分得马义成的意一般,这个新想法,也一定会让他甘心投入的。

  彼此都是爽快人,傅玉衡也没卖关子,直言道:“实不相瞒,小弟要做话剧之初,本意是给平民百姓做些娱乐,让他们忙碌之余,有一个放松心情的物什。

  只不过,无论做什么事,都少不了资金的支持。平民百姓哪来的闲钱呢?

  因而,小弟思来想去,要想真正把话剧推向普罗大众,还是得靠民间剧团的草台班子。”

  草台班子的演绎肯定比不上剧场,但却一定更贴近平民百姓的喜好。

  阳春白雪最好,却也不是人人都能欣赏得了的。

  若非是曲高和寡,下里巴人哪有生存空间?

  马家兄弟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马介甫更是心中一动,问道:“傅兄的新想法,莫非就是要往民间推广了?”

  “正是。”傅玉衡道,“正好三月初三,是西王母的生辰。按照往年的惯例,永安县会举行庙会,届时会有许多民间艺人前来赶庙会。

  我准备把《倩女幽魂》与《黄九郎》这两个话剧改一改,去掉难以复制的道具,教给这些民间剧团。

  这些艺人都来自四面八方,一年到头又往各处赶庙会。由他们传播,一定扩散得很快。”

  “免费教给他们?”马介甫问。

  “那是自然。”傅玉衡道,“他们赶一场庙会,也挣不了几个钱。再说了,我又不是只教给一家两家,而是能教几家教几家。”

  至少从他这里出去时没有竞争机制,实在不值当收学费。

  再说了,话剧从他这里流传出去,无论多少个剧团进行再演绎,他这里都会收到积分反馈的。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争那几分银钱呢?

  马介甫点了点头,却道:“你这想法是好的,却也须知,古往今来,但凡是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被人珍惜。”

  “马兄说得有理,只是,那些民间艺人本就挣不来多少钱,如果收钱,恐怕没人会乐意学。”

  一开始他的打算,也是低价出售版权费。

  但后来又仔细琢磨了一通,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版权的概念。

  而且就像他说的,民间艺人挣钱的大头,就是赶庙会和接堂会。

  虽然一年到头庙会常有,但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交通条件,还有各类天气因素,这些艺人一年能赶上十几个庙会,就算运气好的了。

  这可不像后世,大巴、轻卡把人和东西一拉,今天在北京,明天就能到山东,只要不怕辛苦,一年赶几十个庙会也不在话下。

  但在古代想这么干,除非会法术。

  至于堂会,那得是鼎鼎有名的班子,才有这样的外快。

  能被人请回去做堂会的,又有几个呢?

  对傅玉衡来说,收那几个钱,不能让他暴富,却可能让一个班子拮据,何苦来哉?

  马介甫笑了起来,“傅兄当真是当局者迷了。”

  “昂?”傅玉衡面露疑惑,“展开说说。”

  马介甫看了看堂弟,示意堂弟来说。

  “傅兄的确是当局者迷。”马义成也笑了起来,“我往年也在庙会上说过书。像庙会这等盛事,县尊与乡老必然会亲临。

  届时那些赶庙会的艺人,都会在县尊驾前献艺,县尊与一众陪同的乡老们,也会根据自己的喜好赐下赏钱。

  非但如此,围观的百姓们若是看得高兴了,也会多少给几个钱。”

  马义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放松身子靠在了藤椅上,“到那个时候,傅兄便择前几名传授便罢了。”

  如此一来,既不用他们花钱,又不是白白得到的,其余人也得心服口服,岂不美哉?

  傅玉衡听得连连点头,“那我是不是可以提前放出消息去,以便吸引更多有意学话剧的艺人?”

  “正该如此。”马介甫点了点头,把茶碗放下,“正好现任的永安县令,与我是旧相识。傅兄可修书一封,愚兄可代为转交。”

  “那可真要多谢你了。”傅玉衡大喜过望,当即便要了纸笔,挥笔写了一封书信。

  “洗砚,把我的名刺拿一张过来。”

  候在门外的洗砚闻言,急忙从怀里取出几张名刺,挑了一张送进来。

  “五爷,您的名刺。”

  不多时书信也干了,傅玉衡便把两样东西一起交给马介甫,“拜托马兄了。”

  马介甫爽朗地笑道:“反正我就是闲人一个,能参与这样的盛事,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幸事?”

  这件事若是操作得好了,说不定还能混点功德。

  此事议定之后,两人又约好了,等他从永安县回来,再往傅玉衡府上拜访,傅玉衡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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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本不是大事,做好了反而还能成为政绩。

  因而,永安县令接待了马介甫之后,很快就拍板决定,当天就让礼房的头吏拟了告示,在整个永安县到处张贴。

  庙会的人流量大小,关乎到他们六房吏员的外快多少。

  所以,整个县令衙门都很积极,甚至还专门让巡街的衙役给百姓们讲解告示的内容。

  因着有官府背书,再加上宣传卖力,这件事很快就以永安县为中心,迅速往四方扩散。

  流言的传播速度,比瘟疫都快。

  眼看才二月底,就有许多收到消息的艺人赶到了永安县。

  这些艺人挣钱不多,一般只住便宜的旅店。

  便宜的旅店很快就被占完了,他们就花几个钱,到有空屋子的百姓家里寄住。

  虽然零零碎碎的,但却实实在在地刺激了当即经济的发展。

  毕竟百姓多了收入,肯定是要置办东西的。

  还有这些艺人也都是要吃饭的,米总得买吧?就算不买新鲜蔬菜,酱菜、咸菜之类的总是要买吧?

  庙会还没开始,永安县令就乐开了花,恨不得给三驸马立个长生牌位,让他年年都搞这一出。

  可他却不知道,被他把祖宗十八代感谢了个遍的三驸马,最近却倒了大霉。

  其实一开始,傅玉衡也就是下雨出门没带伞,淋了一场雨。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就算没有培元丹,他也不至于淋一场雨就病了。

  可现实就是一场雨便把他给放倒了,而且无论是请京城的名医,还是宫里的太医,用多珍贵的药材,他的病还是越来越重。

  这可把傅家人吓坏了,朱氏整日守在儿子病榻前,心里发苦,却又不敢在儿子面前露出来,只说还有更好的大夫。

  朱氏要守着儿子,傅江与傅海兄弟请医延药,连氏更是把京城内外所有的寺庙都拜了个遍,香油钱不知道捐了多少,还不敢让傅玉衡知道。

  因为他打小就表现出了对神佛的不屑,认为求神拜佛除了能让拜的人安心一点,没有任何作用。

  主要是家里人还不知道,他刚认识了两个狐仙,对于神佛的态度也改变了。

  就在一家子都六神无主的时候,平日里总是被傅玉衡逗炸毛了又哄好的徒南薰,却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稳重,把家里家外都打理得极好。

  家里的下人们见主母稳得住,也都有了主心骨,做事依旧像从前那般有条不紊。

  这日徒南薰看完了账本,正要回内室去看丈夫,却见卫三宝捧着一个小匣子走了进来。

  “公主,这是大公主派人送来的,叫做九转回还丹。

  送东西的人说了,大公主知晓家中一定忙乱,就暂且不来添乱了。

  等咱们驸马爷大安了之后,她再与柳三爷一道登门拜访。”

  徒南薰心头一暖,嘱咐道:“来的人要好生招待,再从账房支十两银子赏她。我这里忙乱,就不见了。”

  卫三宝应了,出去之后没多久,就又进来了。

  这回他手里捧着一个细长的玉盒子,“公主,这是二公主差人送来的,里面是一根千年人参。

  二公主也让人传话,说是等家里料理清楚了,她再来陪公主说话。”

  都说患难见真情,徒南薰虽然不缺好药材,但千年的人参,却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这也让她头一次开始反思:我对两位姐姐的偏见,是不是太深了呀?

  不管平日里如何,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家姐妹。

  她眼眶有些发热,掩饰般地摸了摸眼角,“你也让来人给二姐带话,等驸马痊愈了,我们两个一定登门道谢。”

  “诶,小人这就去。”

  徒南薰又嘱咐道:“别忘了给赏钱。”

  “是,小人先下去了。”

  卫三宝出了正房,到值房安置住了两位公主派来的几个年轻媳妇,正要找个管事婆子来陪酒,门房那边又来人了。

  “大管家,有人拿着咱们五爷的帖子上门求见。”

  “五爷的帖子?拿来我看看。”

  门房急忙把一张名刺递了过来,卫三宝仔细辨认了暗记,点了点头,“不错,的确是五爷的名帖。”

  他又皱眉问门房,“你就没告诉他,咱们五爷病了,暂且不能待客?”

  “小的说了,但那位马先生说,他今次前来,为的就是咱们五爷的病症。”

  “此言当真?”卫三宝豁然起身。

  门房急忙赌咒发誓,“这种事情,小的哪敢胡说呀。”

  卫三宝忙道:“快,快请进来呀,你还愣着干嘛?”

  他又急急忙忙对两位公主府里来的人赔罪,指了个小厮去请张和家的来作陪,他自己则是慌脚鸡似地进了内院。

  “公主,公主,公主呢?”他拉住一个正院的丫鬟问。

  那丫鬟指了指正房,“公主在里面照顾五爷呢。”

  卫三宝一把甩开她,风一般进了正房,就看见红藻和东大院的杏儿一起守在外间。

  看见卫三宝,两人急忙起身接住。

  红藻奇道:“大管家这是怎么了?”

  卫三宝道:“劳烦姑娘进去通传一声,外头来了个五爷的旧识,说是为着五爷的病症而来。”

  守在内室的婆媳两个已经听见了,不等人进去禀报,徒南薰就扶着朱氏快步走了出来。

  “那还等什么,快把人请进来呀。”朱氏熬得眼睛通红,此时当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徒南薰一边安抚婆婆,一边催促卫三宝,“不管好歹,先让人进来看看。”

  最近这些日子,宫里的御医已经来了个遍,无论是扎针还是吃药,甚至连药浴都用上了,就是不起效。

  徒南薰毕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虽然表面上能稳得住,心里哪能不着急。

  卫三宝忙道:“公主和太太别急,小人来之前,已经叫人把那位马先生请进来了。”

  正说话间,外头就有人禀报,“马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