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然进来的时候，陈安安正给孩子换尿布,“你进来干嘛？我们要睡觉了。”

  霍然关了门,走到床边逗着正在蹬腿的闺女,轻轻一哂，“我决定了，今晚跟你们娘俩一起睡。”

  “干嘛呢？”陈安安瞠眼看着他,“半夜哥哥饿了,我妈会把孩子抱进来让我喂奶的，看到你睡在这里像什么样？”

  霍然咬唇,看着女人可怜兮兮道：“明天我就回去了,可能会有好久看不到你们，你就让我睡在这里一晚吧？”

  “可我还在月子呢。”陈安安轻笑,转手给孩子换好尿布,然后给她穿好的衣服,“你想都别想？”

  霍然眼眸微睐,眸底闪过一抹意味深长，“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有说自己想干什么了吗？”

  陈安安眉稍轻佻，笑道：“是，你什么都不想干,所以出去睡吧,孩子夜里闹得很,我怕影响你，别到时候起不来。”

  “我是军人，起不来那是不可能的事。”霍然说着把鞋子一脱,然后就爬上床抱起孩子，“我们训练可比这个要辛苦太多了。”

  他低头看着孩子，孩子的体重似乎变重了，五官长开越来越精致，肌肤白里透红，比陈安安的还要好还要滑。

  陈安安拧着他的胳膊，再道：“一会我妈会进来的，哥哥半夜也要喝奶。”

  “没事，哥哥今晚只喂奶粉也可以？”霍然看着孩子眸光柔情似水，“明天一走也不知道归期，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她带到营区那边去，时刻看着他们长大。”

  “等以后你们可以随军了，咱们就去军营，我会教她几招防身术，会教她枪法。”

  陈安安闻言嗤笑，“得了吧，还枪法呢？人家是小姑娘从小就训练这些那怎么得了？”

  霍然伸着手，指尖轻轻碰着孩子小巧的鼻子，她小嘴巴嘟了起来，动了两下，“这有什么不好？学会一门防身术以后也不怕吃亏。”

  陈安安白了他一眼，“那邵玲你怎么不教？”

  “邵玲我教过了。”霍然抬头道，“只是后来她大了，也知道臭美了，也就不愿意学了，所以我就没有勉强。”

  “不过她要是跟同龄的女孩打架不一定输。”他又高兴地补了一句。

  陈安安眸光惊讶，“我怎么没发现？”

  霍然一笑，“在这里又没人跟她打架，上次在班上她被别人欺负了，邵东帮她出手了，也用不着她打架。”

  世道险恶，谁都不能保证会时刻顺利平安，霍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学会基本的防身术，邵东这小子打架厉害，邵诚他准备也要让他练起来了，只是邵玲毕竟是女孩子，她不愿意他就作罢了。

  “那菲菲你也要等以后再说吧。”陈安安道，部队又在郊区，就算以后随军了，她也不想让两个孩子去那边。

  霍然嗯了一声，把孩子放在陈安安边上，然后很自觉地转到另一边躺下，“睡吧，现在放鞭炮的时间结束了。”

  陈安安看着他真的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微微扬眉，“你今晚真要睡在我这里啊？”

  霍然点点头，伸手把她搂住，“真的不能再真，快睡觉吧，孩子也要睡了。”

  陈安安顺势就躺了下来，霍然拉了灯，室内陷入了黑暗。

  夜里，孩子醒了三次，陈安安每次醒来喂奶霍然都醒着，她索性问男人：“妈今天是不是都没来敲门让哥哥喝奶啊？”

  孩子没醒的时间里，她睡得很沉，没听到有敲门声。

  “她来过了。”霍然道，“我开的门，不过看着你睡得香，她就给孩子泡粉喝了。”

  陈安安蹙着长眉，“她没说什么？”

  霍然点头，“没有，只是说让你好好休息。”

  陈安安声音疑惑，“真的假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霍然微勾着唇道。

  陈安安困得厉害，也没有心思去注意他说话的真假。

  宋芸慧刚才看到霍然在房间里脸都绿了，根本不是霍然说的那样，不过这大半夜的她也只好给孩子喝完奶粉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眠，于是第二天等霍然出房间后，宋去慧就进房间找陈安安，一开口就数落：“你现在还在月子，身子都还没好，怎么能让霍然跟你一起睡？”

  陈安安闻言，就知道昨晚霍然没说实话，“妈，他等下就回部队了，所以昨晚才跑过来的，再说我伤口都没长好，你想到哪里去了？”

  宋芸慧听着他解释，缓了一口气，“你怀孕了这么久，他又年轻气盛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冲动，以后可别这样了。”

  “知道了！”陈安安应着她。

  吃过午饭，霍然就去了部队，临走前把两个小家伙抱过来亲了又亲，还一边嘱咐他们两个不要太闹腾。

  霍邵诚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话，忍不住提醒道：“爸，你说什么他们都听不懂的，说了也白说。”

  “就是，你这样好傻啊。”霍邵东笑道，“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听得到你在说什么。”

  霍然轻揉着鼻尖，转眸看着两人，“我没指望他们两个人听得懂，我只是想让他们听我的声音，让他们记住我。”

  “不都一样吗？”霍邵东笑道，“他们这么小也记不住你的声音啊。”

  霍然眉头一扬，“我这是跟他们在培养感情，就像你们每天围在他们边上的时候，这也算是培养感情！”

  那两个大的似乎懂了，但霍邵诚听得不明白，“说到底他们还是听不到听不懂啊……”

  得了，霍然这就不好解释了。

  “算了，我不说了。”他道，“我马上走了，你们三个在家别太吵了，别吓到小宝宝，安安也要好好休息才能带好弟弟妹妹。”

  三个小孩异口同声的应下，然后催着他走。

  霍然一走，家里的电话就响了，宋芸慧接了电话，是霍家的人打来了，而且还是林彩秋说的话。

  她皱了眉，对这个没素质的人讨厌至极，所以什么话都没说就把电话给了陈安安，“是你婆婆。”

  陈安安其实也不是很想接林彩秋的电话，因为知道只要是林彩秋打来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娘，新年快乐。”

  林彩秋直接道：“你们怎么接电话这么久都不说话？”

  陈安安缓缓吐了一口气，看了周边几人，“刚才在忙孩子的事，所以来不及说话。”

  林彩秋声音郁闷，“霍然在不在家？让他来听电话。”

  “霍然早上就去部队了，现在就我们几个人在家。”陈安安笑道，“你有事跟我说也行。”

  “霍然前两天不是还在休假吗？怎么又去部队了？”林彩秋就想不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了，“他们部队这大过年的也还要上班？为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这是上级的命令，霍然只能执行。”陈安安点头道，“娘，你一定要找霍然啊？”

  今年霍然没有给家里寄年货，林彩秋从腊月二十几就一直等着了，她本意是想拿到了东西在乡亲们面前炫耀一番，可最后什么都没有等到。

  她现在还等着他自己打电话过来说一下情况，结果这两天一个电话都没有，而且还连今天早上孩子们都没打电话拜年，这大过年的日子，她真的憋了一肚子的闷气。

  “那算了。”她缓道，“这大过年的你们也不往家里打个电话？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昨天就在等孩子们给我们说拜年了，你们就跟消失似的？”

  “不打电话也罢，这过年的年货你们也没寄来，没寄过来又不说，让我跟你爸一直干等。”

  陈安安心里叹了一声，就知道她会数落自己，“娘，没寄年货的事我记得霍然跟你说我生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说了。”

  “至于电话，昨天大家都在忙，孩子们本来也打算吃完午饭就打过去的，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

  现在又不是像后世每家每户都有电话可以随时接，电话都是公共的，一般都只是支书办公室或者支书家才会有，如果白天忘了打电话那也只能第二天再打，要不然大晚上的去麻烦人家，那多不好意思。

  林彩秋被她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了，霍然上次打电话告诉她的时候，那是十天前的事了，她哪能知道霍然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他都没跟我说清楚。”她冷道，“你们也真的是，多打一个电话又怎么样，你们那边不是有电话吗？”

  现在宋芸慧跟孩子都在边上，陈安安不想跟这个婆婆吵起来，便道：“是，以后我会注意的，现在我让邵玲他们接电话吧。”

  “算了，算了。”林彩秋这下知道他们今年是真的不寄年货了，“我就是想问一下情况。”

  “对了，那两个小家伙还好吧？起名字了没？”

  陈安安心里冷笑一声，可真难得啊，她竟然还记得自己刚生了两个孩子，“都好的，名字还没起，等霍然想好了再起。”

  她不想在电话里告诉彩秋有个孩子随蒋家姓，要不然这通电话会打个没完没了。

  林彩秋大半个月前得知陈安安生了龙凤胎，那老头子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霍家这几年来得了两对龙凤胎，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喜事，放在村里那也是倍儿有面子的。

  “那就好，你们可得好好看着孩子点。”她笑道，“等孩子满月了，我们就过去，你记得跟跟霍然说。”

  这时候孩子哭了起来，宋芸慧就朝陈安安挤了挤眼，陈安安直接道：“娘，孩子哭了，你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林彩秋知道宋芸慧肯定在陈安安边上，所以她也不想说太多，“没事了，你多看着孩子点，别让他们生病。”

  挂了电话后，林彩秋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她碰到村里一起出门的找乐子的一群妇人。

  今天是大年初一，这时候村路上全都是成群结队的人，大家热热闹闹地围在一快聊家里长短。

  看到林彩秋从支书家里出来，有人直接朝她喊着道：“玲玲她奶奶，霍然今年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们大伙还等着看两个小娃娃呢。”

  ——“你们霍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自从霍然娶了安安以后，什么好事都给你们霍家占了去。”

  ——“就是，安安现在还考了大学，咱们这方圆的几个大队就没多少这个的媳妇，霍然现在又去了市区，这媳妇真是娶对了。”

  ——“这是霍然运气慢慢在变好。”

  那时候霍然挂着“克妻”的名声，大家都觉得陈安安嫁给他准没什么好事，结果人家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还考上了大学，现在又给霍然生了一对龙凤胎，人也没什么事，这霍然得多大的运气啊。

  林彩秋觉得这帮人真是的碎嘴，什么叫霍然运气好？什么叫这媳妇是真的娶对了？她儿子也很厉害的好吗？这算是霍然的运气吗？这应该是陈安安运气好才对。

  要不是霍然娶了她，她能有好日子过吗？

  要是她嫁给了别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大概就是公社了，哪里有什么机会去县城？要不是去了县城她能遇到蒋家的人吗？

  “说什么呢？”林彩秋声音不满，视线扫着众人，“我们家霍然本来条件也是好的，这哪里是什么运气，都是靠命拼来的，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运气，也不看看我们之前日子是个什么样？”

  以前，万彩珍生孩子死了，杨兰生孩子也死了，留下三个小孩子，霍然条件那么好也没人敢当后妈，能娶陈安安，那也是陈安安看霍家有钱。

  ——“你们现在就是苦去甘来，家里又多了个大学生，再添了新丁，还不叫运气好啊？”

  ——“她这是气咱们呢，他们家这都不叫运气，那咱们过的可是什么日子，人比人，真气人。”

  林彩秋心里狠狠地呸了一声，想骂回去，可是现在大年初一，大家又这么高兴，她总不能做恶人。

  ——“对了，你们家这么好的事什么时候请我们大伙吃一顿，好让我们也沾沾喜气啊。”

  ——“就是啊，择日不如撞日吧，霍然这次肯定寄回来不少东西吧。”

  ——“等霍然以后带孩子回来了，咱们再请他回去。”

  众人七嘴八舌的随意说一通，林彩秋本来还不怎么生气了，现在又听他们提起年货，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们今年不回来了。”她声音淡漠，“孩子现在还没满月了，要是回来也得等孩子一周岁以后，等他们回来了我肯定叫大伙上我们家喝喜酒。”

  ——“说得也是，孩子还小，他们肯定不好坐长途车回来。”

  ——“我还想看看孩子长什么样，到底是像霍然还是像安安，要是像安安那就不得了了。”

  ——“安安长得好看。”

  ——“霍然长得也不差。”

  众人的讨论让林彩秋有一种感觉，他们霍家现在的荣誉好像都是陈安安为他们赚来的，可明明都是霍然拼命赚来的！

  陈安安是因为霍然才遇到了蒋家的人，才重新拥有了身份，而且还是霍然花钱让她去念书的，就连生的儿子也是霍然给的。

  她转头直接就走了，觉得跟他们话不投机半句多。

  谭秀莹跟着邵兰在院门口玩，看到林彩秋一脸沉色地回到家，就拉着孩子上前问：“娘，二哥这次真的没有寄年货啊？”

  “没有。”林彩秋清冷道，，“我刚问了，今年他们什么都没寄，连钱都没有。”

  谭秀莹虽然嫁进霍家没多久，但她知道在今年之前霍然每年都会把年货寄回家，今年没寄她还是头一次看到。

  “二哥不会是忘了吧？他以前可从来没忘过。”她眼眸微转，“你们今年又带着邵风，什么地方都紧着花钱，他一年都不回来一次，怎么能一点东西，一点钱都不寄？”

  “邵风现在也还要他照顾呢。”她在提醒林彩秋，邵风现在可是他们几家人一起养。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林彩秋气哄哄地进了堂屋，“我看他是不记得我这个亲娘了，也不记得这里有个家。”

  霍老头看着她骂骂咧咧进来，皱眉道：“不寄就不寄了，你嚷个什么？老二媳妇才生了孩子，还是两个孩子，哪个地方不花钱？”

  林彩秋沉脸看着他，“又不是一定要多少东西，就寄一点图个彩头也不行？连电话也没打，孩子也没拜年。”

  “现在他才去那边一年多，要是以后呆得久了是不是把咱们给忘了？”

  “娘，二弟前几天不是说了今年不寄东西吗？”何凤娟道，“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怎么自己不记得了？”

  “我那以为他随口说说的。”林彩秋蹙眉，“哪里知道他真的没寄，也没再给我吱个声。”

  何凤娟道：“安安才生了孩子，两个孩子开销大，也就今年一次没寄，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现在事情又那么多，安安还坐月子呢，咱们这边也没什么事，也不一定要他们事事关照我们。”

  “我就图个彩头！”林彩秋气道，“也不一定要他寄多少，哪怕寄点面粉随这也不行？”

  “哪里来那么多废话？”霍老头烦了，现在是大年初一，大家刚吃完高高兴兴准备要出去，偏偏她就没事找事，“没听懂我的刚才的话吗？”

  “老二家的刚生了孩子，用钱的地方多，事儿也多，他们之前不跟你说过今年不寄了吗？我看你是存心不想过个好年是不是？”

  “爹，娘不是那个意思。”谭秀莹拉着孩子上前，“就是之前二哥每次都寄了年货，今年突然不寄了，娘有点适应不过来。”

  “有什么适应不过来？”霍老头冷然转眼看着林彩秋，“少你几斤面粉，几斤肉你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人家媳妇现在坐月子，忙得很，你去帮忙了吗？你给那两小孩子寄钱了吗？你打电话问孩子的事了吗？”

  “你什么都没做，现在还好意思唠叨人家不给你寄年货？”

  霍老头突然的一番话，语气特别凶，眸光还带着寒意，让林彩秋吓了一跳，“你……你突然说这么多干什么？”

  霍老头冷哼了几声，“整天就只想要别人对你好，你倒是看看自己做到什么地步了？我看你是太闲了才没事生出事来。”

  “过完年你马上给人家带孩子去，两个孩子你都带，看看你有没有时间抱怨这些那些！”

  “霍庆光，你什么意思？”林彩秋这回总算知道了，这老头子在骂她呢，她直接撸起了袖子，指着他道：“这大过年的，你凭什么这么骂我？”

  霍老头掂量着自己手中的烟杆，“你也知道现在是大过年的就把嘴巴给我闭上，咱们安静过个年行不行？”

  何凤娟看着霍老头骂得差不多了才上前，笑道：“爹，咱们不吵了，今天正月初一，孩子们都去玩了，咱们也该出去玩了。”

  她又转眸看着林彩秋，“娘，你也是，有什么事咱们等今年过了再说，现在先出去走一走，看看有什么好玩的。”

  “气都气饱了还有什么好玩的。”林彩秋冷然一句后就进了房间。

  霍老头看着她用力将门一甩就把门给关上了，蹙了蹙眉，骂了一句神经病就出去了。

  大年初一，虽然已经过了中午，但这时候不时的还能听到鞭炮和各种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家里的孩子吃完饭早就溜走了，家里最后一个男人刚才也走了，林彩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堂屋里就只剩下谭秀莹跟何凤娟。

  “大嫂，我带孩子去找小美她们玩。”谭秀莹说完话就拉着孩子迈步。

  何凤娟跟着谭秀莹走上前，出了院子两步后拉着她停了下来，“你刚才问娘的话我都听到了，谭秀莹，现在有些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了。”

  她眉梢携着冷意，说的话也莫名其妙的，谭秀莹笑道：“大嫂，有话你就直接说呗，干嘛跟我板着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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