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遥生怕塞厄斯不相信,说得很详细，一些平时羞于提起的细节，也都跟着说出来了。

  塞厄斯寄给他的女仆裙子，的确在他生蛋时造成不便。

  那时的他要站着或蹲着,而女仆裙厚厚重重,总会挡住,无奈之下，他只能像上洗手间一样提起,最后手都酸了。

  沈晚遥蜷在草垫里,水灵灵的双眸愤怒,盯着龙族男人。

  他希望对方能放下他的蛋,再向他道个歉，最好能给他补偿一些孵蛋用品。

  塞厄斯听了沈晚遥的话，蹙起眉，将两颗蛋裹在手心,放在鼻尖轻嗅。

  蛋是从母亲身体出来的，不管时间过多久,蛋壳总会沾有浓重的母体气息。

  龙族的嗅觉极其敏锐,他闻到了蛋壳表面的淡淡香气，奶味和果味混杂,很诱人，是独属于小人类的味道。

  这两颗蛋，的确是沈晚遥生的。

  那日雨天，塞厄斯借宿在薄家别墅，在沈晚遥身上见到不少异样。

  沈晚遥的小腹鼓鼓，身体颤抖，走路会膝盖拢紧,走过的地面沾有水迹，不让他进卧室会很着急……等等异样，都有了解释。

  塞厄斯沉默许久，居高临下，看着蜷缩在小草窝里的少年，冷声问：“是谁？”

  沈晚遥没反应过来，懵了：“什么？”

  塞厄斯俯身，冰冷的手指，摁在他的腹部。

  小母亲的腹部，比怀蛋之前更要瘦了，软软嫩嫩，被男人摁下去小凹痕。

  “是谁让你这里有了蛋？薄闻烛？还是薄苍夜？”

  沈晚遥拨开他的手，捂住肚子和蛋子们，尾音颤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嘴笨，有没有撒谎，外人一眼能看出来。

  塞厄斯相信了他，声音越发越冰冷：“你有没有记住他的样子？”

  沈晚遥乖乖摇头。

  塞厄斯红眸暗沉，扣住他的下巴，继续逼问：“他的其他地方呢？有没有倒刺、绒毛、吸盘……”

  有时候，可以根据别的特征，判断出施害者的种族。

  沈晚遥没听懂，茫然。

  塞厄斯更生气了，把少年的下巴掐出指印：“你的身体连这个都没记住？”

  “呜……”沈晚遥不但没得到塞厄斯的道歉，还被对方掐疼，耳边尽是对方叽叽歪歪的逼问。

  他生气极了，一股烦闷涌上心头，重重抬腿，又踢了塞厄斯一脚。

  如果说方才踢塞厄斯的力度是七成，他现在用了十成。

  而且是不偏不倚地踢中塞厄斯的脸。

  穿着白丝袜的精致足尖，狠狠踹中龙族男人俊美刚毅的面庞，麦色皮肤留下红痕。

  塞厄斯的满脸都是香味。

  塞厄斯没有生气，反而伸出舌尖舔了舔被沈晚遥踹中的嘴角。

  “好凶……”他抬眸，望向沈晚遥，目光却顿住。

  他的小人类，好像真的生气了。

  沈晚遥的脸通红，嘴巴被咬得发白，细瘦的肩膀被气得抖不停，眼睛蒙了水雾，像要哭似的看他，声音恼怒害羞：“你，你真的和当slk时没区别……”

  塞厄斯明白他为什么惹小人类生气了。

  那时候沈晚遥明明要生产了，他却用slk的身份不断用言语欺负他，说他勾野男人，逼他穿裙子。现在还在欺负他。

  塞厄斯皱眉，神色复杂，不再恶劣地逼问沈晚遥。

  他抬手，轻柔地在少年的头发揉了揉，沉声说：“对不起。”

  沈晚遥推开他，嫌恶地拍了拍被抚过的头发：“你走开，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塞厄斯沉默半晌，转过身，背影落寂，默默离开龙巢。

  龙巢里只剩下沈晚遥和两颗蛋子。

  沈晚遥的世界，终于清静了。

  他揣起差点被塞厄斯吃掉的蛋，细细查看。

  蛋子们很讨厌塞厄斯，蛋壳发热，蓝纹不断闪烁，缝隙越裂越大，能听见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系统提醒：【你的崽今晚要破壳了，你得准备好破壳需要的环境，不然会破壳失败，幼崽会活活憋死在蛋里。】

  沈晚遥一顿，害怕崽崽出事，连忙问道：“需要准备什么？”

  放在以往，蛋子在孵化箱里，智能孵化箱会将一切准备妥当，现在都需要沈晚遥动手准备了。

  系统：【水池，你的气息。】

  沈晚遥揣着蛋蛋，焦头烂额，在洞里找起水池。

  塞厄斯的洞穴很大，像一座山的内部，昏暗，空旷，洞壁长满苔藓，钟乳石挂在洞顶。

  他每走几步，便能看见一座又一座小山似的钻石黄金，闪闪发亮。

  喜欢收集宝藏、会矜持地把角藏好、重情，看得出塞厄斯是一位很传统的雄性龙族。

  最终，沈晚遥在洞穴的角落，找到了一个小水池。

  小水池有一米多深，不脏，水干净清澈，看起来甚至可以喝。

  沈晚遥问系统：“我把蛋放进水池里？”

  系统：【嗯。】

  沈晚遥担心：“他们会不会淹死？”

  系统：【……他们可是人鱼崽。】

  沈晚遥松口气：“那我呢？”

  系统：【你得守在他们身边，待在岸上就好，让他们能感受到母亲的气息，从而破壳。】

  沈晚遥蹲下身，小心翼翼将蛋子们放入水池中。

  白胖圆滚的蛋沉入池底，等它们下一次出现，就不是蛋子了，而是活蹦乱跳的小鱼崽。

  沈晚遥看着池岸，犯起了愁。

  岸边硬邦邦，湿漉漉，透出冷冰冰的水汽。

  沈晚遥娇气，不想就这么在岸上待，对系统说：“我去拿草垫。”

  系统：【不用，你用你身上的公主裙，当被褥垫着就好了。】

  沈晚遥一顿，皱眉：“那我穿什么……？”

  系统：【你什么都别穿，这样你的身体气息，可以被无限放大。母亲的气息越浓重，幼崽就破壳得越快。】

  【难道你想你的崽们因为破壳慢而被憋死？】

  如果这是在沈晚遥的卧室里，他会毫不犹豫光溜溜。

  ……可现在，是在别的雄性的巢穴中，还是一个随时会欺负他的雄性。

  沈晚遥抿抿唇，犹豫，最终，对崽崽们的爱护战胜了矜持。

  漂亮精致的公主裙，摊开，铺在水池边的地面，像一张柔软的白色被褥，隔绝了水汽和坚硬。

  沈晚遥没有光溜溜，舞会化妆组给他换衣服时，让他穿了件消毒过的内衣，怕娇嫩的皮肤会被裙子磨红。

  内衣是女式的，一件薄薄的小短裤，一件吊带小背心，像那种刚发育的小女生穿的。

  沈晚遥有了一点小布料遮蔽，没再这么窘迫。

  沈晚遥躺在铺了裙子的地面，侧过身子，瞅着寂静的水池面，祈祷能早点见到崽崽们。

  少年独有的体香，像打撒的蜜糖，在幽暗的洞穴内弥漫开。

  水池底的蛋，嗅到这股比平时浓烈许多的香味，急速膨胀，一颗蛋变成半人大，蓝纹被撑得扭曲，狰狞恐怖。

  咔嚓，咔嚓——

  饱涨的蛋壳碎片不断剥落，蛋里的非人类小怪物，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漂亮的小母亲了。

  而水池岸边的沈晚遥，没察觉到幼崽破壳的动静。

  他睡着了。

  池底的动静逐渐安静，取之而代，是突然从池面伸出来的小手，小手指间带有蹼膜，苍白湿漉，带起大片水花。

  小手循着母亲的香味，摸索着，握上了沈晚遥垂在池面的手指。

  沈晚遥只感受到自己的手指黏糊糊、湿漉漉，像被什么东西握住了。

  他被塞厄斯抓进洞穴里后，就变得异常敏感。

  他瞬间被吓醒，惊叫一声，下意识把握住他的东西，猛地甩了出去。

  沈晚遥动作轻，可那个东西还是可怜巴巴地撞到了洞壁，啪叽一声，软绵绵摔落在地。

  沈晚遥茫然无措：“什么东西……”

  系统沉默：【你的崽。】

  【你对崽崽有母爱，但不多。】

  沈晚遥瞬间慌了，想连忙过去查看，可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人，拽住手腕。

  他僵硬地转过头，对上了……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第一个破壳的崽被沈晚遥甩出去了。

  沈晚遥现在见到的小男孩，是第二个破壳的崽。

  小男孩刚从水面爬出来，凭本能拽住母亲的手腕，不让他去找哥哥。

  小男孩的下半身本是银色鱼尾，现在鱼鳞在迅速剥落，变成和人类无异的双腿。

  他继承了沈晚遥的黑发黑眸，五官却像父亲，透出俊气诡谲，如潜伏在深海会杀人的海妖。

  他张张嘴，露出苍白的利齿，勾勾嘴角，脆生生喊了一声：“妈妈……”

  黑黝黝的双眸眯了眯，泛起的笑意偏执诡异。

  沈晚遥：“……”

  他虽然很爱他的崽，但一出生就会站起来，拽他手腕，喊他妈妈的崽，怎么样都好奇怪！

  没等沈晚遥反应过来，小男孩突然踮起脚，勾住母亲脆弱的脖颈，贪婪地吸起母亲脖颈的香味。

  “妈妈，香。”

  系统：【人鱼幼崽刚出生，会疯狂想要汲取母亲的气息，像哺乳动物的幼崽要喝奶。呃，你现在别给他吸了，赶快去看被你甩出去的崽。】

  沈晚遥想要推开幼崽，但人鱼的力气出奇得大，他怎么样都挣脱不开，只能被小男孩揽住脖子。

  小母亲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显得异常弱小，他无措慌乱，呜咽了一声。

  ……

  另一边，被沈晚遥甩出去、撞到洞壁的幼崽，没有受伤。人鱼强大的体质，让他站起来，重新寻找起母亲。

  这只幼崽和弟弟长得一样，是双胞胎，有和母亲一样的黑发黑眸，又继承了父亲的气质和五官。

  小男孩找到母亲，看见弟弟在汲取母亲的气息，皱眉，利齿紧咬，发出愤怒的嘶鸣。

  他走到沈晚遥背后，抱住了沈晚遥，踮起脚，吸着对方头发间香喷喷的香味，耳鳍满足地抖抖。

  处在雄性巢穴里的可怜小母亲，就这么被自己的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汲取着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