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室地址。】

  gr发来的下一条消息解答了禹智镐的疑惑。

  他失笑,对方还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一上来就发工作室地址的后辈，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直奔主题的交流方式。

  ……

  姜如初的工作室在一条小巷里，禹智镐开车进去的时候刚好碰到一辆车从里面出来,他们花了一点时间才艰难地错开。从后视镜看到那辆车开走的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禹智镐可不想在外面发生什么剐蹭事件,即使他没有做错什么,但对于公众人物来说处理这些事情多少有点麻烦。

  车子一路开到小巷尽头，禹智镐转过头朝左看去，比对了下地址上的门牌号，确认这栋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白色矮楼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到目前为止，禹智镐脑海中gr的形象都是十分勤奋、注重效率、努力工作的新人制作人,直到他按下门铃几分钟后，趿拉着小丑鱼拖鞋的短发女孩一脸困倦地打开了门。

  “前辈你好,你迟到了。”姜如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说道，“拖鞋在门口，黑色的可以穿。”

  出道多年的blockb队长短暂地懵了一下,下意识地走进门后乖乖按照对方的话换上了黑色拖鞋。

  等等，他们的确是第一次见面对吧？

  虽然他的确不怎么在意那些冗长的客气和寒暄，但他以为至少会有个自我介绍环节什么的，比如他会说‘我是zi’，然后她表示自己听过他的音乐,他就会继续说‘我比你年纪大一些,你可以叫我智镐哥’……然而这些他在来的路上默默演练过的对话全都没有，禹智镐盯着面前女孩头顶翘起的一根头发，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

  “哦对了。”姜如初本来已经转身准备往屋里走，她忽然偏过头来,“我是gr，李社长应该和你提起过。”

  “是的，哲茂哥提起过你。”禹智镐连忙回答。

  李哲茂说gr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之前还没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不一样”指的不仅是制作风格，更是她本人的性格。

  禹智镐跟在姜如初身后走进她的工作室，和矮楼老旧外表不相符的是内里宽阔的空间。作为音乐人，他目光最先捕捉到的就是一套相当硬核的制作设备，这套设备的价格可并不便宜，就算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制作人想要置办一整套的话都会感觉到肉痛。

  工作室面积很大，却因为放的东西太多而显得有些拥挤——围绕着工作台摆放着各式乐器，一把贴着卡通贴纸的电吉他、一把薄荷绿的贝斯、被放置在摊开琴盒里的小提琴以及墙边的一架电钢琴。

  姜如初驾轻就熟地绕过地上的各种障碍物，而禹智镐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一边注意着辨别音箱型号一边往前走，结果刚走了两步就被拌了一个趔趄。

  禹智镐低下头，看到刚才被他踢了一脚的长颈鹿玩偶正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他弯腰把玩偶捡起想要放到一旁，却发现沙发上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

  “那是我的诺亚方舟。”

  姜如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她拿走了禹智镐手中的长颈鹿，把一罐冰可乐放到他空了的手里。

  “诺亚方舟？”

  禹智镐当然听说过诺亚方舟的传说，这艘船是为了躲过大洪水而建造的，承载了诺亚一家人与陆地上的所有动物。

  沙发上的猴子、河马、鼹鼠玩具排排坐好，禹智镐忽然懂得了姜如初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他嘴角翘了翘，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找个地方坐吧，我找一下deo给你听。”姜如初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工作台前面的转椅上。

  她随意的态度感染了禹智镐，于是穿了一身黑还戴着水桶帽和墨镜的嘻哈男歌手在毛绒玩具之中挤出一个座位，拉开了冰可乐的拉环。

  干净轻盈的乐声从音箱中传出，哼唱般的女声淡淡描绘着主线旋律，带着几分轻飘飘的疏离。细碎的鼓点为歌曲带上了一些节奏感，却因为制作人聪明的处理与吵闹的舞曲完全区分开来。

  冒着凉气的易拉罐悬在嘴边，禹智镐一口还没喝上，全部注意力就都被耳边的音乐所占据了。

  这首歌的曲子是他写的，不是他写过最好的歌，也不是最烂的，但在听了一半之后，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真是我写的吗？

  禹智镐记得以前有个前辈老是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出色的编曲可以化腐朽为神奇。他认同这个观点，只不过从来没有如此直观地体会到，那首曾经被他放在文件夹里很少想起的抒情歌居然能变成这样一个令人惊艳的作品。

  新人制作人随着节奏轻轻点着脚尖，她的转椅一会儿转到左边，一会儿又朝反方向转了过去。等到deo播放完毕，她才转到面朝禹智镐的方向，等待着原作者的评价。

  五秒钟、十秒钟……男人沉默的时间超过了姜如初耐心的界限，她干脆开口问道：“怎么样，你觉得要改吗？”

  禹智镐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你的编曲做得很完美，我没有什么意见。”

  完美。这基本上是他能给出的最高评价。

  禹智镐很难相信这样的作品是一个新人做出来的，但转念一想，也只有新人才会有如此新鲜的灵感。

  商业作品做久了，再出色的制作人也会难免在歌曲里带上套路的痕迹。比起他们，反倒是新人会更愿意尝试实验性的东西。

  在他沉浸在思考当中时，姜如初喝了口可乐，转过椅子拿起鼠标，“那就这样定了。”

  禹智镐本来做好了在这里呆上一个下午的准备，结果刚到这里10分钟，今天的正事似乎就已经搞定了，甚至还没有他在路上花费的时间长。

  他有些尴尬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短发女孩在编曲工程上继续完善细节。

  自己作为前辈完全没有帮上忙，还白喝了人家一罐可乐。禹智镐开始感到过意不去。

  等看到姜如初按下了保存键，他连忙叫住了对方，“grxi。”

  “嗯？”

  “快到晚上了，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禹智镐的本意是他以前辈的身份请姜如初吃饭，但对方显然没能理解这句话隐藏的含义。

  只见工作台前的转椅悠悠地再一次转过来，短发女孩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开口问道：“吃饭可以报销吗？”

  那天姜如初还是和禹智镐出去吃了饭，只不过从饭桌上的气氛来看，她还是把这顿饭当成了工作的一部分。并且在禹智镐强烈要求自己请客之后，她依然付了自己的那部分钱，并且找老板娘要了发票。

  虽然禹智镐没有什么暧昧的意思，可姜如初的反应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些挫败感。

  当然，在挫败的同时，他又忍不住觉得她很有趣。不论是作为异性，还是作为制作人来说，姜如初都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所以几个月后，他忽然在网络上看到ethereal的宣传通稿时，禹智镐不由自主地记下了她们出道曲的音源发布时间。

  fable娱乐公司为ethereal的出道花费了许多资源，公司的社交媒体账号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宣传预热，陆陆续续发布了四位成员的预告照片和单人概念短片，每一支短片在突出成员个人特点的同时又有着统一的视觉风格，能看出绝对是用了心思的。

  为了增加关注度，fable公司还安排了许多新闻通稿在这一个月间隔差五地在网络上刷一刷存在感。虽然和大公司无法相比，但对于小公司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投入了。

  然而就在fable公司宣布ethereal的出道日之后没多久，有另一家公司也发布了自家女团的回归预告。

  李哲茂听到预告中那几秒熟悉的旋律，靠在办公椅上点了支烟。

  【哇，新歌好像很好听诶！】

  【是新的风格，听起来很梦幻呢。】

  【这编曲绝了，听说公司找了新的制作人。】

  【是以前fable那个男团的制作人跳槽过来了，他写男团曲很绝，没想到女团曲也很擅长诶。】

  【说起这个，fable不也推出了新女团吗？】

  视频下方的评论区十分热闹，粉丝们都很期待自家偶像这次回归的新歌。

  这首歌当然好听，毕竟这是李哲茂和前任制作人一起从对方的十几首创作中挑出的最好的主打歌。

  他无奈地笑了笑。

  对方或许不是刻意选在这个时间打擂台，但短时间内如果有相似风格的两首歌出现，听众们一定能分出个孰高孰低。

  如果没有遇到gr的话，他说不定会选择暂避锋芒，推迟ethereal的出道时间。不过现在，李哲茂心里一点都不慌张。

  到了ethereal出道曲音源发布的那一天，禹智镐提前上好闹钟，准时在lon上搜索了歌手的名字，找到《freefloatg》的字样，戴上耳机，点下播放键。

  在前奏开始时，一道女声轻轻地在他耳边念出“gr”的名字。

  这是姜如初的制作人水印第一次出现，许多人甚至没能注意到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