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作者:辣油粽      更新:2023-03-06 23:08      字数:11426
  林琅靠着闻昭非休息差不多,就主动从他怀里出来,遗憾叹气,“唉,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牵手走,咱们可是有证的!”

  只是抱抱和牵手,就和做贼似的。

  林琅依恋闻昭非的怀抱,也想让闻昭非牵着她继续走,现在都只能想想。

  “回家再牵你,”闻昭非轻声哄着,再伸手给林琅理了理碎发,他耳根的热度腾腾地下不去了。

  林琅很快就被哄好了,到国营饭店吃到龙江市特色的美食后,她的心情完全恢复,眉眼带笑,神情餍足又享受,戴着帽子也依旧惹眼。

  同饭店吃饭的客人时不时看过来,闻昭非心下无奈叹气,却没有出言提醒林琅注意这些目光。

  或真有人没眼色地跑来搭讪,他可以按林琅说的那般,拿结婚证招呼他们。

  这么一想,闻昭非还隐隐期待有人过来。

  但一顿饭吃完,闻昭非和林琅出了国营饭店,也没人过来。

  主要原因还是闻昭非和林琅之间门的氛围太好,男俊女靓,互相帮忙夹菜,又时不时地相视一笑,一看就知道是板上钉钉的夫妻。

  从国营饭店慢慢逛到邮局,林琅将她在火车上断断续续写的信分别寄往小宁村和京城,两封给七叔公和秦英兰,一封给老爷子闻鹤城。

  邮局边上就是车站,不多耽搁,林琅和闻昭非在下午四点前回到农场二区卫生所所在的街道。

  分配给闻昭非的西侧院有当地人进出走动,是闻昭非早起去请的当地工匠来重修屋顶、通炕和改建卫生间门等。

  闻昭非计划将卫生间门要改成类似西角房里的冲水式厕所,浴室要单独砌一间门。

  林琅和他都习惯天天洗澡,更无法适应这里流行的大澡堂,买浴桶放卧室里也不合适,索性直接砌一间门,再通上暖壁,冬天洗澡也不会冷。

  闻昭非从西侧门送林琅回前院宿舍间门休息,他就来和所长楚建森借了自行车,跑几趟农场邮局把林琅从宁山县寄到的东西运回家。

  还了自行车,闻昭非继续到西侧院里“监工”和帮忙,再看一眼时间门,已经快六点了,师傅们下工回家去,闻昭非也回前院来。

  林琅正在整理闻昭非送回宿舍间门的邮寄行李,有需要重新洗的嫁妆被单和半旧被套等,还有她的秋冬衣物和部分小宁村常用的日用品等。

  林琅放下衣服,惊喜转身看来,“你回来啦。”

  “嗯,饿了没有?所长喊我们今天一定去他家里吃饭,我答应了。”

  闻昭非心知这一顿饭是免不了的,他不答应的话,晚点儿所长夫人冯海倩就要亲自到门外来请他和林琅了。

  “我吃了鸡蛋糕还不饿,”林琅轻轻摇头,再巴巴地看闻昭非几眼,自己走过来抱住闻昭非,“说好回来牵我的……”

  林琅倒是想跟着闻昭非一起西侧院那边帮忙,但她的体能确实废,一回来就歪在房间门的炕上半天起不来。

  闻昭非送东西回来两趟,只摸摸她的头发就重新走了,然后就是一个多小时后的现在了。

  “是我忘了,”闻昭非双手虚虚张开,又跑邮局又整理庭院,他脱了脏外套,里头的衬衫依旧被汗湿了,他怕熏到林琅才没有第一时间门走近。

  闻昭非郑重地和林琅保证,“以后不会了。”

  他确实亲口和林琅说回家来牵她,但到这会儿林琅提醒了,他才想起来。

  闻昭非这么一说,林琅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我没怪你,我就是……想你了。”

  这么多天都和闻昭非形影不离,忽然被留下这么久,她就有些小情绪,但归根到底,是因为她想闻昭非了。

  林琅不知道别人夫妻是怎么相处的,但她希望她和闻昭非能尽量坦诚,除“穿书”的秘密无法说外,其它她没什么不能和闻昭非说的。

  闻昭非喉结滚了两下,张开的手缓慢将林琅抱实,再抱紧了,“还是我不好,下次一定不会忘记。”

  林琅的小情绪立刻没了,踮起脚尖,再伸手勾下闻昭非的脖子,她在闻昭非的脸颊处亲了一下,弯眸道,“我相信你。”

  “谢谢佩佩,”闻昭非低着头贴了贴林琅的脸颊,将人更紧地抱在怀里。

  闻昭非稍稍放开些林琅,继续说起关于所长家吃饭的事情,“楚所长和我老师师母有交情,所长夫人也很和善,晚上吃饭不用紧张。”

  “我估计所长夫人会主动提出让她们帮忙准备婚宴,我不打算拒绝。”

  楚建森和冯海倩不是单独对闻昭非如此热情周到,而是他们对所里同事们都是如此。

  闻昭非没参与,但也听说三年前男护士方一涛的婚宴是他们帮忙张罗的。

  “这里你熟,都听你的,”林琅抬头对上闻昭非的目光,继续眉眼弯弯地笑,“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老师和师母呢?婚宴也要请他们的吧。”

  闻昭非没有多说,林琅也知道这俩人对闻昭非的重要。

  闻昭非微微一笑,回答道,“老师师母住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我明天早点儿下班去接他们过来。老师师母都是很好的人。”

  闻昭非放开林琅,揉揉林琅的头发,说起更多关于老师师母的旧事,同时也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已经“进化”到一个拥抱就能撩出满身火的地步了。

  “……嗯呐。你去洗澡吧,我等你,”林琅看到闻昭非就安心了,黏人的劲儿消退下来,就有些控制不住地害羞。

  她居然因为没有“及时”牵手而发小脾气!林琅害羞了,自然也注意不到闻昭非的“囧”状。

  闻昭非拿起暖水瓶,里面水还是满的。

  林琅求表扬地道,“那个煤炉我用不来,我去水房打的。”林琅跑了两趟,还给了水房的李婶十来颗喜糖,但换闻昭非回来立刻能有热水用,完全值得。

  “以后我……好,辛苦佩佩了,”闻昭非顺着林琅瞪圆看来的眼神意思说。

  不多耽搁,闻昭非拿着暖水瓶和衣服到卫生间门里冲澡。

  林琅回到炕上整理完衣服,再到书桌前拿着新买的笔记本继续记账,今日总共支出1556元,大件的衣柜和书桌等花去大头的近一百块,剩下零零碎碎的东西也快花去闻昭非一个月的工资。

  工作地点这么近,农场供销社也不远,自行车可以不用买了。林琅其实“会”缝纫机的基础操作,但脑袋会并不代表手也会,她做不出好看的衣服来。

  闻昭非作为医生日常要忙着治病救人,他已经答应的坐垫抱枕外,林琅不打算要他花更时间门精力在这上面。

  如此缝纫机也完全没必要买了。

  三转一响的手表在京城买好了,只剩个收音机要再考虑考虑。即便林琅考虑好要买,也得预订个半年以上,才能拿到手。

  ——

  傍晚六点半,不用所长冯海倩或楚维再来喊,闻昭非和林琅自己到卫生所后院的所长家里。

  后院正房三间门不包括共用的堂屋和厨房卫生间门等,楚建森和妻子住一间门,楚维夫妇带着小楚阳住一间门,剩余的那间门给楚建森可能来探亲的长子次女们住,日常更多作为客房用。

  所长妻子冯海倩和小儿媳顾丽珍在家,楚维抱着楚阳出门买东西还没回,所长一般要七八点人去前院催了,他才回家。

  “快进来,这是小林吧,长得真俏,和我们闻医生真配,”冯海倩年过五十,脸和身材都稍显丰腴,她拉着林琅的手一个劲儿的稀罕。

  冯海倩说着话又悄悄瞥去闻昭非,算是明白以前闻昭非为何看不上她介绍的人了,原来是喜欢这样玲珑精致的女娃娃。

  林琅今儿走路多了,晚上出门就换了双平底布鞋穿。

  没了皮鞋给她增的那点儿高,林琅本身比例再好,将将一米六的身高,在闻昭非和骨架天然大些的东北女性身边就特显小巧。

  “伯母您好,这是我老家那边寄来的特产,煲汤很好用的,”林琅说明了一下闻昭非递给冯海倩的特产,一些山菇干货,只加一点儿就能煲出鲜美的肉汤。

  唯一可惜的是,肉票有限,即便是卫生所所长家里,也没法随心所欲地买肉买骨头炖汤。

  “我爱人从家乡带来的,您放心收下,”闻昭非如此说了,冯海倩才不再推拒。

  顾丽珍从厨房端了水过来,她笑吟吟地问林琅,“妹妹今年几岁了?我托大,你喊我一句丽珍姐。”

  “我今年四月就满十八岁了!丽珍姐好,您和伯母喊我名字就好,”林琅在哪个世界都成年了,她就人矮了点儿,脸蛋显小了些。

  这个年代的农村姑娘多的是十六七岁嫁人,林琅这个年纪结婚在冯海倩和顾丽珍眼里是刚刚好。

  倒是24岁才结婚的闻昭非,已经大半只脚跨入大龄晚婚青年的行列了。

  “唉哟,这声音怎么这么……甜,对,比大白兔奶糖还甜,”顾丽珍很是被林琅的南腔软调给惊住了,软糯糯、甜滋滋,可不就是大白兔奶糖。

  林琅疑惑地眨眨眼,脑袋缓慢冒出无数问号,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说话的,从来没人说她声音甜过,她的同学都觉得她高冷来着。

  倒不是林琅天生性格冷,而是她习惯在碎片化时间门自学,强记忆力带来的高专注度,很容易就忽略周边环境。周围同学们看她在学习,自然不好打扰,久而久之,她就成为众人眼里的高冷学神。

  顾丽珍被林琅“怀疑人生”的眼神逗到了,也不把林琅的手还给闻昭非了,她拉着人到客厅里,属于她儿子楚阳的零食也被贡献出来。

  “吃糖,阳阳吃多了坏牙齿,你帮他吃掉些,”顾丽珍不容拒绝地塞给林琅两颗大白兔奶糖,愈发觉得和林琅投缘。

  林琅不再纠结,暂且当顾丽珍是夸她,这个年代的大白兔奶糖可贵着呢。她收下奶糖,又从斜跨布包里掏出两把糖,分别递给顾丽珍和冯海倩。

  “谢谢丽珍姐,我也请您和伯母吃喜糖。”

  这些喜糖是用糖票买的,味道比不要票的散装糖好不少。

  顾丽珍和冯海倩自然不会拒绝,冯海倩又去厨房拿了两个橘子过来,分别塞给林琅和闻昭非,“先解解馋,等老楚回来,我们就开饭。”

  “阳阳父子买酒和喊老楚去了,哟,这就回了。”

  冯海倩话音未落,堂屋门口冲进来一个人肉小炮弹,寻着味道要撞到林琅大腿前,被闻昭非一把拎起到怀里。

  楚阳也不认生,直接搂住闻昭非的脖子,“闻叔叔,糖,阳阳要吃糖!”

  小家伙嘴里就是一股奶糖味儿,闻昭非可不敢随便给他吃糖吃坏了牙齿,他将人放到地上,“能不能吃糖,要看你妈妈奶奶同不同意?”

  楚阳自然已经磨过了长辈们许久无果,才逮着家里的客人要,他一扭头看向林琅,“漂亮姐姐,阳阳要吃糖~”

  林琅被楚阳这幅有糖就是爹娘的模样逗笑了,“我是婶婶,不是姐姐。婶婶把糖给你妈妈,让你妈妈明天给你吃,好吗?”

  楚阳眼珠子咕噜转一圈,大抵知道今天家里的大人和客人都不会再额外给他糖吃了,再闹估计老爹的铁拳要招呼他小屁股了。

  “那阳阳明天吃,”楚阳识相地点点头,看林琅又从挎包里掏出一把糖给顾丽珍,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把客厅里的大人都逗笑了。

  顾丽珍很是无奈地点了点楚阳的小脑袋,“还要说什么?”

  “谢谢漂亮姐姐,”楚阳道谢,嘴里依旧振振有词,“姐姐看着比花花姐还小,为什么要叫婶婶,婶婶不都是莫大婶那样的嘛。”

  “你姐姐……不,婶婶是你闻叔叔的妻子,你喊姐姐不是乱辈分了吗?”顾丽珍差点儿被儿子绕进去。

  不过林琅不管年纪还是模样都比隔壁钱国庆的女儿钱雅莫差不多,楚阳前面还有两个堂哥和两个表哥,亲族里没有小姐姐给他喊。

  “不管不管,就要叫漂亮姐姐,”楚阳躲开亲妈的拧耳朵,又晃到林琅跟前一把抱住林琅的大腿撒娇。

  他眼中的林琅又白又好看又有糖,可不就是他的漂亮姐姐嘛!

  林琅轻轻摸了一下楚阳的头发,她偏头看向闻昭非,压低声音喊道,“闻叔叔?”

  她在小宁村第一次见闻昭非也想喊闻昭非叫叔叔来着。

  闻昭非对林琅突然的调皮毫无防备,耳根的热度一下子就上了脸,上了脖子,原本已经咽下的水,突然“腾”起,“咳咳咳……”

  林琅伸手给闻昭非拍拍后背,再朝闻昭非讨好地笑,她当真不算故意让闻昭非呛水的……

  闻昭非很快就收敛了失态,他剥了颗糖送到林琅嘴边,表情严肃地道,“喊三哥。”

  “三哥,”林琅乖乖喊了,笑弯着眼睛低头把糖吃到嘴里。

  楚阳扭成麻花,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闻昭非喂糖,林琅吃糖,半颗都没他的份儿。

  “姐姐,闻叔叔……呜,婶婶就婶婶,婶婶~~~”小楚阳喊得再婉转逗趣儿,闻昭非都无动于衷。

  楚阳亲爹楚维提着酒大步进到客厅,再拎衣服把楚阳领到自己肩膀上,不给下来了,“臭小子,没大没小的。林同志别介意哈。”

  林琅连连摇头,“哪里会,阳阳很可爱。”

  “哈哈哈,昭非和林同志来了啊,”楚建森推着自行车到院门边,老远就听到堂屋里儿子孙子的笑闹声,再一听还有闻昭非的声音。

  上午楚建森要去一区卫生所开会,特意推了自行车去卫生所前院,平时他的自行车都停在后院里,冯海倩和顾丽珍偶尔买菜时会骑它去。

  “可不就等你了!每天都等你……”冯海倩瞪一眼每天让他们各种等的楚建森,转身往厨房去。

  顾美珍起身跟上去帮忙端菜,楚维驮着儿子招呼闻昭非和林琅到堂屋的饭桌入坐,楚建森去洗脸洗手过来,酒菜都备好在桌上。

  “来来来,都坐下,吃个便饭,没那么多讲究,吃!”楚建森主要是招呼一句林琅,怕小姑娘怕生,在陌生人家里放不开,不敢吃。

  但他这习惯性的大嗓门,话一出口就和恐吓似的,平时大家都听习惯了,也不在意,这会儿冯海倩和顾丽珍俱是瞪眼看来。

  “收收你的嗓门,炸耳朵呢!”冯海倩夹了一筷子菜给林琅,“你大伯就是话面上的意思,让你别客气。”

  “嗯嗯,我听明白了,谢谢大伯,谢谢伯母,你们也自己吃,”林琅脸上的笑容不变,虽然是有那么一点儿被音量吓到,但没有误会他们的热情。

  楚建森再听几耳朵林琅和冯海倩、顾丽珍的对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不敢再和林琅说话,只和楚维一起招呼闻昭非喝酒吃菜。

  酒足饭饱,楚维捅了闻昭非一胳膊,在他耳边低声八卦起来,“真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啊?”

  就这几次接触,楚维都能清晰感觉到林琅完全区别于农场姑娘们的又甜又娇,私下里可能被林琅数倍往上更亲密对待的闻昭非,只会感受更加深刻。

  往常他爹他娘给闻昭非介绍对象,都是往爽朗大方那种方向找的。

  “她是这样,我才喜欢这样的,”闻昭非的回答几乎不假思索,他以前没有将婚姻列入未来规划,介绍来什么样的女人,他都不喜欢。

  林琅属于意外又必须承担的责任,他对待她自然不同于任何人。

  楚维愣了许久,一拍大腿道,“可以啊兄弟,这话说得真好听,回头我也说给我媳妇听,嘿嘿……”

  顾丽珍不管傻乐的丈夫和第一眼看过来的闻昭非,她拉起林琅的手笑吟吟地道,“我们到这边说话,别管这些臭男人。”

  “咳,我没说爸,咳咳,”顾丽珍拉着林琅赶紧走,日常埋汰丈夫多了,差点儿把公公也一起说到里面。

  “好呀,我有好多不懂的和您讨教呢,”林琅对顾丽珍的观感挺好的,她一手被顾丽珍拉着,另一只手被肚皮圆滚滚的楚阳拉着。

  林琅难得感觉自己的好人缘,小宁村里的大姐小孩儿们可不会这样喜欢她。

  “阳阳真可爱,”林琅尝试捏捏楚阳肉乎乎的脸颊,手感特好,楚阳也乖乖仰头一副任她蹂躏的可爱表情。

  “唉哟,将来你和闻医生孩子那只会更可爱,想生男孩还是女孩?”顾丽珍越看林琅越稀罕,又白又软,正是她梦想中的女儿模样。

  顾丽珍今年二十四岁,她十九岁嫁给楚维,二十岁生下楚阳,今年二月楚阳就有三周岁了,冯海倩和她妈话里话外都催她再生个孩子。

  顾丽珍自己也想再生个女儿,但又怕怀上生下来又是楚阳这样的皮猴子。

  林琅顺着顾丽珍的思路认真地想了想,结论是她只想生一个,无论男孩女孩,她都要给它全部的爱。

  但生孩子的前提是她的身体好,她和闻昭非的婚姻关系稳定。

  林琅微笑点头,“儿子女儿都好。”

  林琅下意识转头去看闻昭非,饭桌那边的闻昭非同时抬眸看来,嘴角微扬,给林琅一个略带安抚味道的笑容。

  闻昭非确实没想到冯海倩和顾丽珍第一次见林琅就如此投缘,他时刻在边上看顾着,反倒像妨碍了她们一般,只能这样不远不近地看着。

  林琅心里因为未来不确定性而有的那点不安,立刻被安抚下去了,她弯了弯眼睛,回闻昭非一个笑容。

  边上的顾丽珍看得好笑,但也知道林琅和闻昭非今儿才真正领证,正是新婚容易害羞的时候。

  “确实都好,儿子女儿像你或像闻医生都好看。”

  这个话题不再多聊,顾丽珍说起其他对林琅有帮助的信息,“咱们这儿走出两里就是玉米地、麦地和水稻田,不缺粮食,你和闻医生紧要地把房子整整,这里冬天是真能冷死人的,你第一年来可不能马虎。”

  “现在供销社里不好买做冬衣的棉花,有需要你回头和我说,阿姐帮你想办法。”她丈夫楚维在工厂运输队,经常出差就是半个月一个月的。

  即便楚维出差的地方不方便带的话,顾丽珍这里也有其他认识的可靠人。

  “谢谢阿姐,那我就不客气了,”林琅连连点头,顺着顾丽珍的话换成了更为亲昵的阿姐称呼。

  林琅两辈子都是第一次到真正意义的大北方来,气候方面确实她要应对的第一考验。这两日其他感觉没有,就是手和脸干得特别快,早晚涂雪花霜都不顶用。

  至于棉花林琅更是需要了,制作冬衣外,林琅心心念念的抱枕、坐垫也少不了棉花。

  中途带着楚阳去上厕所回来的冯海倩坐到林琅的另一边,顺着顾丽珍的话题,说起她知道的关于卫生所的事情,“所里人事简单,都不难相处,就是有时候病人一多,忙起来没天没夜的。”

  “你找不着人说话,就来找我和丽珍。楚维出差,丽珍就带阳阳回来,一年大半儿都待在这儿呢。难得看你们这么投缘。”

  冯海倩说的是实话,顾丽珍真不是对所里每个家属都这么热情,但她看林琅第一眼喜欢,这番说话下来,她几乎要把林琅当亲妹子对待了。

  “好,谢谢大娘,谢谢阿姐,”林琅化身点头机器,顾丽珍和冯海倩说什么,她都应好。

  那边闻昭非陪楚建森楚维父子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儿,才起身到林琅这边来,“伯母,嫂子,明天晚上还要继续麻烦你们。”

  楚建森那边已经和闻昭非提议他们帮忙张罗婚宴,这边冯海倩和顾丽珍也在林琅说这个话题。

  闻昭非今儿在市供销社就买好婚宴要用的大部分食材,剩余的部分,他明儿赶早再去一趟供销社就能买够。

  闻昭非提前和林琅说过,林琅自然附和着感谢。

  “谢谢伯母,谢谢丽珍姐。”

  林琅一思量,闻昭非有工作还忙碌,宴请同事们不好亲自下厨,农场又没有国营饭店,她的厨艺又如此糟糕,没有冯海倩和顾丽珍帮忙还真不行。

  “谢什么,你能结婚可是了却我一桩大心事儿,伯母高兴都来不及呢,”冯海倩日常操心卫生所家属们的大小事情,眼看着和闻昭非同龄的方一涛都结婚三年了,闻昭非还没着落,一点不想别人给他操心。

  冯海倩心里着急得不行,但也不好真敢以长辈自居强迫闻昭非做什么,不想柳暗花明,闻昭非探亲离开一个月,自己带了个漂亮媳妇回来了。

  冯海倩看看窗外完全黑下来的天色,确实不好再拉着林琅多说,“行了,就这么说定了。”

  顾丽珍抱起楚阳,脸上笑眯眯地道,“闻医生快带人回吧,新婚之夜可不能浪费在这儿。”

  领结婚证的今天确实能算得上是新婚之夜,相比小宁村结婚那晚的尴尬和不适应,林琅和闻昭非近来的相处要自然随意许多。

  林琅和闻昭非继续告别出来,却还不能立刻就回前院去。

  闻昭非带着林琅到后院西耳房的老中医杨靖家里,给了喜糖,简单介绍林琅和杨靖、杨珞名认识,再邀请他们明天傍晚一起到后院中庭吃饭。

  六十二岁的杨靖和闻昭非关系不错,杨珞名和闻昭非点头之交,但没少听杨靖提起闻昭非,自然应下。

  闻昭非领着林琅又到东耳房和东侧院里走一遍,闻昭非放到背包里的喜糖分出去一袋,住所里的同事和家属们都邀请好了。

  不住卫生所的吕医生谢护士以及同样下工回家去的胡大爷李婶,要等闻昭非明儿上班了再邀请。

  东侧院回前院的路上,闻昭非主动将林琅的手握在掌心,卫生所里通了电,但日常只有前院用的多,后院侧院的家属们都习惯早早入睡,能不用电就不用。

  隔老远透出的微弱灯光中,闻昭非偏头和林琅说话,“累着了吗?”

  楚家人的热情也不是那般好应对的,加上各个屋走一遭邀请一遍,闻昭非估计林琅要笑累了。

  林琅诚实地点头,但脸上的笑意未完全散去,“所长夫人和丽珍姐……哦,还有阳阳,他们都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他们的。”

  其他人林琅和他们都不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对了,我的声音真的很甜吗?我要是说宁山县方言,大娘和丽珍姐也听不懂啊,”林琅摇摇闻昭非的手,一脸困惑地询问。

  林家在小宁村是外来户,村里人也都习惯“林琅”说普通话。林琅穿书来就一直按自己的习惯说话,有“记忆”在,林琅能听懂方言也能说。

  总之,她在小宁村那一个多月,从来没人说她声音有问题。

  闻昭非那从耳根痒都喉咙又痒到心口的奇怪感觉又来了,他忍住咳嗽的冲动,轻轻点头,“腔调确实不一样,大家听久就习惯了。”

  闻昭非第一次听林琅说话就有类似的感觉,他估计七叔公他们也会有,但更多是听习惯,也觉得小女孩容易害羞,一般情况下不会特意说出来。

  闻昭非思量片刻继续道:“佩佩的声音……确实好听。”

  闻昭非也认为“甜”是个褒义词,但还不够形容林琅的声音,不足以形容林琅带给他的奇异感受。

  “你的声音也好听!”林琅不再纠结,弯起眉眼,笑吟吟地回应闻昭非的夸奖。

  她说的也是实话,她能鼓起勇气和那副邋遢模样的闻昭非议亲,闻昭非的声音好听、语气诚恳是挺重要一因素。

  不然她再“恨嫁”,也啃不下一个浑身找不到任何闪光点的“老”男人。

  “咳,”闻昭非低咳一声,牵着林琅的手更紧了些。

  他们从卫生所中庭的矮门进到前院地界,闻昭非解释道,“这道门日常不会锁,前院大门在晚上10点后会锁起来,有人喊了,前院值班的同事才会去开。”

  今晚是外科副主任钱国庆值夜班,他只要在晚上八点前到前院外科室坐班就行,或有病人八点前找来的话,看情况紧急程度,门卫的胡大爷会到家属院来喊。

  此外,前院放置重要器械和药物的房间门都配了重锁,无关人员不能随意进入。

  “闻哥,小嫂子,晚上好呀!我这苦命人还得去药房加班……”

  范西华从西侧院后快步追上,和走前边的闻昭非林琅打招呼,他心中啧啧赞叹,闻昭非和林琅走一起不是一般二般的赏心悦目。

  范西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闻昭非居然牵着女孩子的手走路!范西华又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女孩子,人家是闻昭非已经领证的妻子。

  闻昭非转身横眼看过来,嫂子就是嫂子,范西华喊什么小嫂子。

  “范同志,晚上好,”林琅礼貌回应范西华的问好。

  范西华完全没看到闻昭非的眼神,挠挠头讪笑,“嘿嘿,嫂子喊我名字就好。你要找人问闻医生……咳,问卫生所的事情,随时找我哈。”

  应了一晚上“好”的林琅下意识就点头了,“好……唔,谢谢你。”

  林琅眨眨眼睛看来,她有什么需要特意找人问闻昭非在卫生所的事情吗。

  范西华一偏头就对上闻昭非似笑非笑的眼神,一个激灵完全醒了,他半句话不敢多说,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跑向了前院前厅的药房。

  闻昭非牵着林琅的手腕不多停留继续往西角房走去。前后没超过十分钟,闻昭非和林琅回到前院的西角房里。

  “再煮点儿宵夜吧,我陪你一起吃,”林琅抱住闻昭非的手臂说话。

  楚家其实挺注意卫生的,但饭桌上还有一个不按常理、防不胜防的小楚阳,他那小手一个没注意就伸进肉菜里了。

  闻昭非能克服洁癖、不带异样地和上司一家吃饭,却无法勉强自己去碰被脏兮兮、油乎乎小肉手碰过的菜。

  虽然他们全程一起吃下来,但闻昭非实际吃进肚子里的挺少。

  林琅能幸免是因为她的碟子一开席就被夹得老高,基本不需要再夹了。也就是今晚,林琅一再确定闻昭非是有洁癖的。

  闻昭非偏头看林琅,顺应本心地手臂一带,将林琅带到自己怀里抱住,他的下巴轻轻松松搁到林琅的头顶,“佩佩给我多抱会儿。”

  闻昭非没感觉到饿,胃里却有不受控制的难受,以往他随卫生所里众人聚餐后,都要独自修整好多天,此刻却有被治愈的迹象了。

  他这“洁癖”属于心病的一种,林琅就是他缓解症状的不二良药。

  林琅闻言抬起手回抱住闻昭非,又软又乖地应道,“好啊,多久都可以。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这样的话,她绝对不会给闻昭非吃她剩下的。林琅心疼的同时又有一点儿生气。

  “对佩佩没关系,”闻昭非其实不太能理解怎么就对林琅没关系,但从第一次需要心理建设外,其他每一次他都没有任何勉强。

  闻昭非试图解释,“这是我的问题,应该由我自己克服……”

  但这么多年下来,范西华和他这两年相处久了能体会一二,所长和所长夫人等依旧一无所知,如林琅这样这么快察觉的目前也只有林琅。

  洁癖在这个年代环境显得尤为……矫情,闻昭非不说,其实是不想加剧他在林琅心里的糟糕印象。

  “不用克服!咱们说好了,在自己家里要怎么舒服怎么来,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只要不嫌我不会干活,你想把咱们家里弄多干净都行。”

  林琅想不出什么理由要嫌弃家里太干净了,她心疼地抚了抚闻昭非的后背,“我也有各种小毛病,我克服不了,你也不用的。”

  洁癖哪里是想克服就能克服的,就像她的阅读强迫症一样,不好治,也不需要刻意去治疗。

  闻昭非低低应了一声后,没再说话,他被纵容着这么抱了林琅半个多小时,胃里的不舒服完全被压抑下去,他眉眼里多些轻快和温柔。

  “煮面吃吗?”闻昭非揉揉林琅的头发问道。

  林琅退后一步抬脸看来,理所应当地道,“我主要是陪你吃,你想吃面咱们就吃面,我都可以的。”

  无论喝粥吃面她都只吃一点儿,闻昭非不用如此顾及她的喜好。

  “嗯,知道了,”闻昭非低下头,轻轻在林琅脸颊处落下一吻。

  他希望能无微不至地照顾好林琅,林琅却也想他能舒心自在地生活。闻昭非再一次清晰明确地体会到林琅正在付出实践地要对他好。

  林琅双颊微微一鼓,又想说让闻昭非亲重一点儿的话,但迎着闻昭非如此温柔温暖的目光,她的话卡在喉咙不说了。

  太破坏氛围了,轻就轻吧,感觉痒乎乎的也要忍着!

  闻昭非很快就放开林琅去隔间门小厨房揉面醒面和烧热水灌暖水瓶,晚点儿洗漱用。

  一个小时后,闻昭非煮了一碗鱼头面,再夹出一小碗给林琅。

  “好香,好好吃呀!”林琅双眸放光地看闻昭非,对于宵夜都能煮得如此好吃的闻昭非愈发稀罕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不会煮饭的绣师不是个好医生。

  “够吃吗?”闻昭非眉眼带笑地询问林琅,他也觉得今晚的宵夜格外好吃些。

  “够了够了,明儿你再给我煮好不好?”林琅喝干净面汤,双手托着下巴,眨巴眨巴眼睛看闻昭非。

  “好,”闻昭非又有要亲林琅脸颊的冲动了,他低头迅速收敛心思,继续将面吃完,胃里舒服了,身体也跟着暖起来。

  林琅去卫生间门洗漱和换睡衣再出来,身上沾了酒气和鱼腥味儿的闻昭非重新洗头洗澡。

  林琅到在书桌边写写画画。

  “这是什么?”卫生间门回来的闻昭非俯身仔细看了会儿,才出生询问。

  林琅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洗衣机结构图。”

  她可太想念未来世界洗烘一体的全智能洗衣机。等国内普及洗衣机还得十来年时间门,就算等到十来年后的洗衣机,也不是林琅想要的。

  林琅在小宁村干活无聊时就在脑袋里构思,今儿开始动笔,但落笔开始,林琅发现是她天真、想当然了。

  首先全智能的程序要依托于智能计算机的发展,这个大前提不解决,国内品牌的全自动洗衣机还得延迟二三十来年才能面世。

  再就是各种硬配件的精细程度和材料都有要求,她对这些的了解都只限于文字理论上的那些。

  年代变化后,名称都有很大变化,或者干脆就没有。

  林琅现在画的图大体上和国外正在用的没区别,带杆筒的双筒洗衣机。即便如此,她依旧需要从零开始地建造一个洗衣机。

  “洗衣机……我听奶奶说过,国外似乎是有这种东西,”闻昭非倒不奇怪林琅知道,林琅姥爷林尧青年轻时在港城那边读书,还有国外游学经历。

  毕业回国又在京城高校任教,教学内容就是电子器械相关,林尧青关注这方面信息并告诉林琅挺正常。

  “你等我多琢磨琢磨吧……还早着呢。”

  林琅自己不爱洗衣服,却也不舍得闻昭非那双治病救人的手去做这些。

  如果鼓捣洗衣机就顺利的话,林琅还想把洗碗机、扫地……唔,扫地机器人就先算了。

  科技解放家务,解放双手。

  求人不如求己,林琅心里含着包泪,默默从画图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