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第 90 章 画舫醉酒(二更)……
作者:慕如初      更新:2023-08-21 21:10      字数:5671
  金昌使臣来访,裴沅祯很忙,连着好几日沈栀栀都没见着他。

  沈栀栀便趁机去探望尤冰倩。

  尤冰倩的病好了,正在张罗开医馆的事。沈栀栀没事做,索性也帮她忙活些琐事。

  这日,离开尤冰倩的小院,沈栀栀让车夫赶去布庄,她想扯些布回去,届时好做衣裳。

  两刻钟后,马车在布庄停下来。这家布庄沈栀栀此前来过一次,竟不想掌柜的还记得她。

  “哎呀,沈姑娘来啦?”

  沈栀栀讶异:“你还记得我?”

  掌柜笑道:“怎么不记得?你去年在我这扯了好些绢拿去做帕子呢。”

  沈栀栀也笑起来。

  她刚进裴府时卖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其中无瑕公子的帕子是卖得最多的。

  掌柜问:“你后来怎么没来了?可是生意不好做?”

  沈栀栀赧颜,可不是不好做?卖无瑕公子的帕子被抓包,卖花魁娘子的帕子被裴沅祯无情戳穿是假货,硬生生断了她财路。

  她笑笑:“后来我离京了,年初才回来。”

  “哦。”掌柜问:“今日来扯绢还是扯其他?”

  “扯些细棉布做衣裳,你这可有时兴的花色?”

  “有有有,这些都是,沈姑娘慢慢选。”

  沈栀栀选花色时,门口又进来几人,打前头的是两个妇人。

  “听说金昌公主是来和亲的。”

  “跟谁和亲?皇上?”

  “皇上年纪还小,金昌公主大好几岁怎么和亲。”

  “也是,兴许只能从宗室里选一个了。”

  “大臣们是这么商议,但那金昌公主来京城后,不愿嫁宗室子弟,嫌他们不够伟岸。”那妇人压低了些声音:“我听说金昌公主看中了首辅大人。”

  “裴大人?”

  “嘘你别那么大声,我也是听我家老爷说的,这事礼部正在商议。”

  “据说金昌公主对裴大人一见钟情,临时改了主意非要嫁裴大人,这事让礼部和宗室子弟们着实尴尬。”

  “那裴大人怎么说?”

  “公主和裴大人单独见过,两人相谈甚欢,想来裴大人对公主也是满意的。”

  后头两人又说了些其他,但沈栀栀听不清了。

  她脑子嗡嗡的,像飞进了一群蜜蜂,又乱又嘈杂。

  “沈姑娘,你要这个花色?”这时,掌柜的走过来问。

  沈栀栀低头,见手上攥着茉莉花色的细棉布,胡乱点头。

  “嗯,就这个吧。”

  沈栀栀愣愣地回了裴府。

  尽管早就想过裴沅祯会娶妻进府,但事情这么突然,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回到小院后,她努力甩了甩脑袋。

  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为何要难以接受?

  他娶他的公主,她回她的村,不一直是这么打算的吗?

  沈栀栀使劲拍了拍额头:“不想了!不想了!”

  时菊走出来:“栀栀,什么不想了?”

  “没。”沈栀栀抱着棉布,笑道:“我买了匹布,时菊你帮我看看这个花色做什么衣裳好。”

  沈栀栀歇午觉醒来,听说裴沅祯回府了一趟,随后又匆匆去皇宫,据说今晚皇宫设宴款待金昌使臣。

  金昌国强盛,是大曌以北的邻国。几年前曾与大曌交战过几次,彼时还是裴沅祯带兵将金昌铁骑撵出边境,两国这才得以休养生息。

  这次金昌使臣来访意在和亲,按金昌国主的意思是两国共结同盟,长治久安。

  哪曾想,金昌公主来到京城后死活只想嫁裴沅祯。礼部商议多日,觉得联姻之事变通一二也未必不可行,毕竟认真算起来,裴沅祯是皇上的舅舅,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是以,近日早朝几乎每天都有折子上奏劝谏。

  裴沅祯是如何想的谁人不知,连沈栀栀也不清楚。

  不过也不关她的事,她想。

  用过晚膳后,她照常牵着阮乌去散步。

  “狗大人,我过几天走了你别想我啊。”

  嗷呜~

  “但你也不能不想我,至少不能很快就忘了我,知道吗?”

  嗷呜~

  “你要听话,不能再到处乱跑。也别去嚯嚯后院的狗了,上次你把人家的狗崽子叼过来玩,人家狗娘亲急了半天。”

  后院狗洞去年住进一只流浪狗,流浪狗生了一窝崽。阮乌回来后鼻子灵得很,当天就摸进了狗洞,见到那一窝崽两眼放光,吓得人家狗娘亲瑟瑟发抖。

  阮乌应声:嗷呜~

  “真乖!”沈栀栀停下来摸它狗头。

  她望着暗夜长空,呆愣了会,叹气。

  也不知为何,临近离开,竟是莫名惆怅起来。

  少顷,她抬脚,一人一狗沿着后院莲池散步。

  走着走着,前头站了个人。沈栀栀也没留意看,心不在焉地绕过这人,继续往前。

  “沈栀栀。”

  “嗯?”沈栀栀猛地转头。

  “看不见我?”裴沅祯负手而立,语气幽幽。

  “大人?”沈栀栀福了福,讪笑:“大人怎么在这?不是入宫赴宴去了吗?”

  “结束了。”

  就结束了?

  沈栀栀看了看天色,这会儿才戌时呢。

  见她疑惑,裴沅祯解释道:“我提前离开。”

  “哦。”沈栀栀晃着狗绳,低头。

  平日里跟裴沅祯无话不谈,今日却不大想跟他说话。

  主要是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大人在这散步?那大人自便,奴婢带狗大人回去歇息了。”

  她刚转身,裴沅祯又喊住她。

  “沈栀栀,我来找你。”

  “找、找奴婢做什么?”沈栀栀突然心跳加快起来。

  “想不想去游湖?我带你去。”

  “去哪游湖?”

  “别院画舫。”

  沈栀栀一听别院画舫,就记起去年他把人丢进水里喂水怪的事。

  她抿了抿唇,呐呐问:“是那个有百年水怪的湖?”

  裴沅祯勾唇:“你怕?”

  “倒还好。”

  “既如此,我们这就去。”

  “哎现在天色已晚大人确定要去游湖?到了别院就是大半夜了还游什么唔”

  裴沅祯嫌她啰嗦,捂住她嘴巴,径直拎走了。

  到了画舫果真是大半夜,沈栀栀在马车上就已经睡得迷迷糊糊。

  不过画舫上歌舞升平热闹喧哗,她又醒了。

  这画面跟她以前和裴沅祯来一模一样,彼时也是许多歌姬舞姬在此,他懒懒地坐在美人榻上喝酒。

  只不过这次来,变成了裴沅祯拉她一起喝酒。

  沈栀栀不喜欢喝烈酒,但喜欢喝果酒。

  纯酿的果露入口,舌尖香甜丝滑,简直人间享受。

  舞姬们依旧很妖娆,赤足在上好的金丝菱花地毯上旋转扭动,还时不时给裴沅祯暗送秋波。

  裴沅祯闲适散漫,支额饶有兴味地欣赏舞姿。而沈栀栀坐在他脚边,边吃果酒边欣赏美人。

  过了会,裴沅祯将她手上的酒壶拿走。

  “果酒虽淡,但吃多了也容易醉。”他说。

  “你管我呢。”沈栀栀又夺回来。

  她都要走了,还不准她好生享受享受?

  裴沅祯无奈,索性也在她身旁坐下来,两人挨着坐在地毯上。

  沈栀栀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他倏地凑过来衔住杯沿。

  长睫半掀,眸子情意绵绵,撩人得很。

  他这副模样跟个浪荡子似的,撩拨得沈栀栀心砰砰跳。

  裴奸臣这是在勾她?

  她强行镇定地等他喝完,然后把杯子放桌上,重新取了个干净的杯子来。

  裴沅祯瞧见了也没说什么。不过接下来,他对赏歌舞没什么兴致了,倒是对跟她抢吃食有兴致。

  她拿什么,他都要凑过来吃。

  沈栀栀气得很,酒壮怂人胆,她大喝一声:“大人,你属狗的?”

  厅内一静,歌舞停下来,众人脸上惶恐。

  裴沅祯挥手,让她们下去。

  很快室内安静下来。

  “你再说一遍。”他些许醉意。

  “说就说。”沈栀栀比他醉得更厉害:“狗大人都比你讲理。你自己没手没脚?非要扒拉我的东西吃?难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叫男女授受不亲吗?我只是你的婢女,可不是你的妾也不是那些舞姬,你拿我当什么了?裴沅祯,我实话告诉你,我才不想当你的妾,我要走了。”

  裴沅祯静默。

  醉意朦胧的眸子渐渐清明起来。

  “你说什么?”他问:“不想当我的妾?”

  “嗯。”沈栀栀打了个嗝:“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抱着酒壶猛灌一大口:“好喝好喝,都是我的你休想跟我抢。”

  说完,一头栽倒在地。

  沈栀栀醉了,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倒地睡大觉。

  裴沅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将她抱起来。

  “当什么妾?你这个傻瓜!”他将人放在美人榻上,捏了捏她的鼻子:“此事,我明日再跟你好好说。”

  余光瞥见窗外闪过无数鬼魅身影,他不急不缓地帮沈栀栀盖上毯子。

  下一刻,他抽出长剑,破窗跳出去。

  画舫上,黑衣人沿着绳索从四面八方飞过来。

  “有刺客!”侍卫高声喊。

  顿时,画舫上灯火通明,人荒马乱。

  刺客有备而来,裴沅祯守在门口抵御,只防守并不进攻。

  黑衣人看出他的目的,皆奋力涌向他。

  裴沅祯抵挡不及,节节倒退。最后,门还是没守住,刺客破门而入。

  而裴沅祯也被人从身后刺了一剑,口中涌出鲜血,倒在地上。

  “谢芩!”裴沅祯眯眼。

  谢芩长剑指着他胸口,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眼力不错。”

  “裴大人好雅兴,才出宫就赶着跟婢女来此幽会。”他瞥了眼在美人榻上熟睡的人:“我回京就一直部署怎么杀你,没想到英明神武的裴大人,居然也有因女人而疏漏的一天。”

  “不过可惜了,你们今晚要做一对鬼鸳鸯。”

  谢芩倏地挽剑刺在裴沅祯的左肩上。

  裴沅祯闷哼一声。

  “我记得这里还有道伤口,”谢芩狠厉地说:“此前在峡谷里没能杀了你,反倒让你坏了我许多好事,这一剑还我这些日四处逃窜的憋屈。”

  他剑尖在伤口里转了转,顿时鲜血直流。

  裴沅祯疼得面色发白,咬牙闭眼。

  “你杀不了我,你的把柄在我手上,若是我死了,裴彦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我怕他?”谢芩冷笑:“这些年我与他扮演父慈子孝,已经受够了,难道你以为我真会给他养老送终。”

  谢芩收回长剑,飞快在裴沅祯身上点了两个穴位,然后走向美人榻。

  在裴沅祯阴沉如水的目光中,他放肆而恣意:“据说她是你最宠爱的婢女,然而这只是世人传言,我谢某人还从未得见,今日倒想试探一二。”

  “你想要什么?”裴沅祯问。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谢芩说:“我想要两样。一是你的命,二是蜀州军事布防图。”

  “你要这些做什么?南汌旧部与你是何关系?”

  “裴大人不是已经查到我的身份了吗?何必明知故问?”

  “你承认了?”裴沅祯掀眼:“你根本不是谢芩,而是南汌国皇室后人——南汌王最小的儿子,宇文渊。”

  “你勾结朝臣私屯兵器,为的就是想复国?”

  “但你未免太天真。南汌国覆灭多年,大厦倾塌烟消云散,你拿什么复国?”

  “这无需你知道。裴沅祯,我没太多时间跟你废话。”谢芩长剑指着榻上的人:“她的命换蜀州军事布防图,你应还是不应?”

  裴沅祯面色平静,缓缓笑了笑:“谢芩,枉你足智多谋,却如此沉不住气。你看看榻上的是何人?”

  这时,原本榻上熟睡的人猛地跃起,拔剑朝谢芩袭过去。

  谢芩惊愕,慌忙之下与她打起来。

  “翁箐?怎么可能?我分明见那婢女躺在这。”

  翁箐与他对打:“你当我们大人是傻子?早在你们破门之前,就换成我了。”

  “都说你武功高强路数诡谲,今日我便领教领教!”翁箐跃跃欲试。

  “就凭你?”谢芩气怒。

  此时,门外冲进来一群侍卫将黑衣刺客团团围住。霎时间,画舫厅内又是一阵激烈的刀光剑影。

  裴沅祯盘腿坐了片刻,冲开穴道后,起身径直去了旁边的屋子。

  屋里,裴彦面色阴沉地坐在那。

  “现在你信了?”裴沅祯说:“从他六岁跌在你马下时,你就已经在他的阴谋之中。只可惜这些年你真心实意把他当儿子,他却未必把你当老子看。”

  裴彦默默不说话。

  “此刻伤怀未免过早。”裴沅祯简单处理身上的伤口:“后头还有件事必会令你更气愤。”

  “什么事?”

  裴沅祯笑笑,起身出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到了,你自会清楚。”

  “裴沅祯!”裴彦喊住他。

  裴沅祯停下。

  “你要杀了谢芩?”

  “我必须杀他!他是南汌国皇室之人,永除后患才能高枕无忧!”

  裴沅祯下了画舫,快步来到马车前。

  “人在里头?”他问。

  郝侍卫道:“在,沈姑娘熟睡了。”

  “嗯。”裴沅祯点头,抬脚钻入马车。

  暮色霭霭,远处的湖中画舫拼杀凌厉,而马车内静谧温馨。

  沈栀栀喝了不少果酒,睡得深沉。她趴在软枕上,半张脸埋在里头。

  月色透过车窗落进来,一半洒在她身上,肌肤莹润像上好的羊脂白玉。

  裴沅祯看了会,这才发现她袖摆全数滑落,露出长长的一截手腕。

  怕她冷,索性轻柔地将她抱起来。

  “回府。”他吩咐道。

  “是。”

  很快,马车启动。

  沈栀栀被人打扰清梦,烦得很。气呼呼地拍了掌裴沅祯,继续睡。

  梦里,她又看见了那个美男子。

  美男子从浴池里走出来,身上水珠沿着线条优美的腹肌滑落。

  她真是好奇死了,那些水珠到底落去了哪里?

  沈栀栀认真探究,却始终不得其解。

  “脱了!”她女霸王似的命令:“我要看!”

  裴沅祯一愣,见她手指紧紧扯着他衣袍,他屏住呼吸不敢动。

  “栀栀?”

  沈栀栀没应声,嘴上囫囵嘟哝了两句。

  他舒了口气,继续阖眼靠着车壁打盹。

  过了会,衣衫又被扯住:“你到底脱不脱?”

  裴沅祯唇角扬起,垂眸看她:“你叫谁脱?”

  “我男人。”

  “你男人?”裴沅祯脸黑。

  敢情她梦里已经嫁人了,给自己找了个男人不说,居然还

  想到她跟别的男人亲亲密密,裴沅祯就不爽,即便是梦里的人也不行!

  “沈栀栀,”他摇晃她:“醒来!”

  沈栀栀不乐意,抬手挥过去,手腕却被他箍住。

  “沈栀栀!”裴沅祯继续摇。

  沈栀栀半梦半醉地醒来,也没看清是何人,气性上来,凶道:“让你脱你不脱,别以为我拿你没辙啊。”

  她凑上去,抱着裴沅祯的脸,吧唧啃了一口。

  然后,心满意足地睡了。

  此时此刻!

  裴沅祯!

  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