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39. 那是我出国的第一年。
作者:棠眠      更新:2023-04-05 01:43      字数:2362
  在邵睢的床上醒来,宋熹有一瞬间的恍惚。

  盯了一会邵睢赤/裸的脊背,意识慢慢回笼,她才想起了昨天在泳池她向邵睢提出的请求。

  她跟邵睢说她不想再睡沙发,但没想到邵睢会把她抱回他的房间。

  再次进入这栋房子,她虽然每天留宿,但却刻意避开了上楼。

  昨天她提出想在沙发以外地方留宿,很大一部分是被邵睢身上的酒精刺激,想要主动进攻,多侵占一点邵睢的地盘,她本以为邵睢要么会拒绝她,要么会让她去客房。

  没想到他却把她抱回了他的房间。

  宋熹扣自己衣服扣子的时候,发现了自己手指在颤抖,哪怕屋内一片漆黑,她看不清任何摆设,但她光是想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她就感到了不可控的恐惧。

  回忆中猩红的色泽与鲜血的腥味冲刷着宋熹的神经,她慌乱的下床,在地毯上跌倒也不妨碍她急切的从这个地方逃离。

  “你要去哪?”

  邵睢似乎是被她的动静吵醒,磁性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翻了一个身,邵睢摸到了桌上的打火机。

  “宋熹,我问你要去哪?”

  点燃了烟支后,邵睢发现自己的问题没得到回应,宋熹还在继续的往门口走,他又问了一遍,只是这次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我去给你做早餐。”

  宋熹细软的声音气弱如丝,邵睢嗤笑了声:“那么害怕?”

  黑暗中邵睢只能看见宋熹的身形轮廓,只是看不见她的表情,他也能感觉到她的恐惧,相比曾经的宋熹,现在的宋熹胆子过分的小。

  小的让他忍不住产生误会,误会她后悔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后悔选择离开他。

  “我没有更改浴室的设计,就在你的右边,不去洗澡吗?”

  “邵睢,对不起。”

  摸到门把前,宋熹微微颤抖的嗓音在房内再次响起。

  对于她的歉意邵睢翘了翘嘴角,只是脸上没有多少笑意:“宋熹,开灯。”

  下达完指令,邵睢没有马上得到回应,他没有耐心的去捞桌上的酒瓶,在他倒了半杯后,宋熹的手终于从门把上放下,抬手按了电灯开关。

  突然乍亮的环境让两人都闭了闭眼,为了接下来看得更清楚宋熹的表情,邵睢打开的遮光帘。

  清晨的阳光与屋内的灯光让宋熹倏然惨白的脸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邵睢拿着酒杯欣赏着眼前的一切,漆黑眼眸镀了层恶意的光。

  虽然别墅大面积翻新,但邵睢的房间却依然跟宋熹记忆中的一样。

  一样的摆设,一样书桌,不一样的只是多了一面贴满照片的墙。

  宋熹用力地闭了闭眼,咬着牙看向墙上一张张以她为主角的图像。

  有高中毕业时,她跟其他人的合照,也有她出国后的照片,甚至还有她回到翡市时,在医院时的偷拍。

  专业的偷拍技术使每张照片都捕捉的十分清晰。

  宋熹能清楚的看清每张照片里的自己是笑或是疲惫,又或是哭泣。

  拿下了那张她不顾别人目光嚎啕大哭的照片,宋熹恍然大悟,原来当时她哭的那么厉害,怪不得那时候的老师和同学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劝她去看心理医生。

  “那是我出国的第一年。”

  感觉到邵睢的脚步逼近,宋熹没抬头,只是开口解释这张照片,“我忘了那天我是要去做什么,只记得是坐了很长的一段车程,那天天气很好,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周围都是陌生的建筑,行人中也没有任何一个华人的面孔,明明没有任何会触动我的点,可我偏偏被一种奇怪的情绪摄住,我想起了翡市,我想起了你。”

  事后她回想过很多次当时的场景,试图找出一个让她不可抑制开始大哭的原因,但她找不到。

  她就是无端想起了邵睢,想起了她对他做得那些事,然后被愧疚席卷了全身,她的大脑无法再理智思考,只能用大哭来释放自己的情绪。

  “很奇怪,我刚出国的那一阵子,时常会想起你满身是血的躺在浴缸里,但我并不感到害怕,可那次之后,我开始频繁的做噩梦,当我发现我对自己的心脏跳动都感到恐惧时,我选择了换专业,我想治好频繁出现在我梦中的那道伤口。”

  宋熹觉得自己的态度与语调都是平静的叙述,但抬手却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泪水。

  她看向了近在咫尺邵睢,她的目光一点点的从他的头发,眼睛,鼻子……一直落到了他的心口。

  从再见面开始她就想找个机会跟邵睢好好谈谈,但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她却无法感到高兴。

  她脑海里涌现了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一切。

  在她奶奶死后,她把无法排解的愤怒都发泄在了邵睢身上,她利用他的病,刻意的控制他的情绪,到感觉到差不多了,她去见了邵家的其他人。

  从邵睢陪她去操办她奶奶葬礼后,邵家人虽然没特意见她说过什么,但透过邵思瑜她感觉得到邵家人并不打算阻拦她跟邵睢的交往。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的愤怒。

  她厌恶邵家人的高高在上,觉得他们的纵容不过是没把她当一回事。他们只觉得邵睢是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对一个漂亮女生产生了兴趣,并没有把她当做威胁。

  他们不需要见她,不需要阻止与交代,因为邵睢玩够了自然会把她这个孤女抛开。

  她跟邵家人说她想出国,邵老爷子却让她跟邵睢商量,好像在他孙子没玩够之前,她不会得到应得的好处。

  所以她就去跟邵睢商量。

  她开始撕开假象,逼邵睢发疯,她享受着邵睢的痛苦,甚至愿意为了让邵睢痛苦赔上自己。

  这些年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当时的自己。

  当时的她偏激疯狂,她厌恶自己的渺小与无能为力,她想当一个恶人,相比毁掉邵睢,她一直想毁掉的是自己。

  只是她懦弱,又不想承认自己的懦弱,所以她拉上了邵睢。

  直到看到邵睢划破心口紧闭双眼的躺在浴缸,她才从愚蠢中清醒,开始对自己的恶意感到恐惧。

  她想毁灭邵睢,邵睢就让她毁灭,她嘲笑他的基因,说她跟他那个欺骗了他母亲感情的男人一样,随便用些拙劣的手段就能让他痛不欲生,他就如她嘲笑一样,在疯狂中沉溺,选择了跟他母亲一样的自杀方式。

  就像是用病态的疯狂来让她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