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Chapter 31 他将她禁锢,四……
作者:弱水千流      更新:2023-05-29 14:34      字数:8085
  chapter31

  少女嗓音轻而软,像是吹过荒芜山野的一阵风。

  夜色下,郑西野没有说话,只是缓慢抬起手,轻柔却坚定地将姑娘拥裹入怀。然后逐渐收拢双臂,力道由轻转重,像是要与她融为一体。

  许芳菲环住郑西野劲瘦的窄腰,头也埋在他胸前,第一次,如此清晰真切地感受这个男人的体温。

  他身上有种雨后森林的味道,清爽冷冽,很好闻。这种气息丝丝缕缕缠绕在她的呼吸之间,熏得她脑袋晕沉。

  许芳菲不自觉便闭上眼睛。

  夜幕溟濛,不知过了多久,是一声夜鸦的啼鸣将她的思绪唤回。

  许芳菲嗖的睁开眼,后知后觉意识到,两人之间这个姿势,亲密相拥,实在是有点过于暧昧了。

  心一乱,脸也跟着红艳如火。她嘴唇蠕动想说什么,终究只字未语,只是慌慌张张松开了两只纤细的胳膊,准备从男人怀里出去。

  不料距离拉开不足五公分,腰上力道收紧,竟又将她硬生生给勾搂回去。

  “……”许芳菲始料不及,惊愕地眨了眨眼。

  就这么再次撞进他胸膛。

  郑西野神色冷静,手上却用力抱紧怀里的姑娘。

  对方太过高大,身高体型差距带来先天劣势,许芳菲挣脱不开,视线抬高,注意到郑西野棱角分明的下颔轻抵在她头顶。左右腰身都被他大掌箍住,头顶天空也被遮盖,他将她禁锢,四面八方,无处可逃。

  黑暗本就让人害怕,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境况。

  许芳菲心慌意乱,试着出声,唤道:“郑西野……”

  连名带姓。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喊他的全名。

  郑西野目光极深,只当没有听见。又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松开双臂,解除对她的桎梏。

  男人放开了女孩,黑眸安静地注视着她。

  这个拥抱由她开始,由他结束,始于纯粹的寻求安慰,终于灵魂与欲念的交战杀伐。这样的瘾,这样的渴,这样的妄念,这样的肖想,郑西野讳莫如深,不可告人。

  有时会产生一种奇怪的思考。

  这种时候遇见她,他分不清,究竟是老天给予的恩赐,还是惩罚。

  又是一阵夜风幽幽吹过。

  许芳菲耷拉着脑袋,脸蛋仍旧红红的,不敢看他,迟疑地低声道:“不好意思,刚才突然……抱你。”

  郑西野回答:“没事。”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过我爸的声音了。”她揉了揉睫毛上残留的泪珠,破涕浅笑,故作松快:“突然听见,还真有点不习惯。”

  郑西野眼角弯了弯,似乎染上笑色,“听那段录音,感觉叔叔性格还挺幽默。”

  “对呀。我妈以前总开玩笑,说我爸最讨人喜欢的就是那张嘴,抹了蜜,能说会道。”许芳菲笑着耸耸肩,“可惜我性格像我妈妈,没遗传到我爸的三寸不烂之舌。”

  郑西野视线在她脸上流连,忽道:“叔叔应该是个大帅哥。”

  许芳菲望向他,不解:“为什么这样说?”

  “都说女孩儿长相随爸爸。”郑西野又喝了口奶茶,勾唇瞧着她,调子散漫,“你这么漂亮,你爸肯定也帅。”

  许芳菲被夸得微窘,支吾应道:“我爸是还挺帅的。”

  话音落地,周围忽然又是一静。

  郑西野垂了头没有搭腔,只是伸手拨弄录音机,把那卷空白磁带取了出来,随手递给她。

  许芳菲眼神颤动一瞬,好一会儿才徐徐伸出双手,接过磁带。抱怀里,紧紧贴住心口。

  当初许父去世,乔慧兰悲痛欲绝,硬撑着孱弱身体料理后事。等宾客走完,许父也入土为安,乔慧兰的精神便彻底坍塌。

  乔慧兰和许父相识于微时,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她无法承受丈夫去世这个打击,在床上以泪洗面躺了三个月,然后便将许父的所有遗物都规整进那个旧书柜,封存起来,不看不碰,借此逃避现实。

  因此,许父留下的这卷录音带,一直无人发现。

  鼻头又是一阵涩意涌上,许芳菲轻声说:“谢谢你帮我找到这卷磁带。阿野,你真的帮了我很多。”

  萍水相逢,既非故友又非旧交,他对她们一家的帮助实在太多。

  郑西野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杯,静两秒,见她情绪低落哀伤,便话锋陡转,没头没尾问了句:“今天那束花,为什么骗你妈妈。”

  许芳菲滞了下,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她唰的抬头瞧他。

  浓夜侵扰,郑西野风流的眉眼愈显深寒料峭,但他唇线放松,人也一如既往的散漫流气,不像是心情不佳。

  “不然,难道直接说,是你送我的吗。”许芳菲隐隐有几分心虚,说话也磕巴起来,音量越发低:“男孩子无缘无故送女孩子花,会引起误会。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误会?”男人重复,带三分玩味。

  许芳菲没来得及说话。

  “你就没想过,万一不是误会呢?”他盯着她,说。

  话音落地,许芳菲怔怔望着郑西野,彻底傻了。

  不是误会……

  那是什么意思?

  忐忑不安惶惑窘迫,在一秒的光景内同时袭来。许芳菲掌心开始出汗,脸也开始掀起红潮,直直红到耳朵根去。

  就在她完全懵神,不知道怎么搭这句腔时,郑西野忽又低嗤一声,很轻很轻地笑了。

  他歪了歪头,举起手里的保温杯,隔空做了个和她碰杯的动作,换混蛋到极点:“跟你开个玩笑,小朋友,别这么紧张。”

  许芳菲:“……”

  许芳菲鼓起腮帮,无语。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片刻,郑西野喝完最后一口奶茶。许芳菲眼睛眨了两下,看见他慢条斯理仰头,喉结性感滚动两下,又垂了手,慢条斯理把杯盖拧上。

  许芳菲食指点了点空气,问:“你喝完了吗?”

  郑西野:“嗯。”

  “哦,那给我吧。”许芳菲说,“我直接拿回去。”

  郑西野却摇了摇头。

  许芳菲好疑惑:“唔?”不给她,为什么?

  “今天你把杯子拿回去,明天要见你,我就得想新理由。”男人冷调的黑眸沾染暖色,很自如地说,“后面再还你。”

  第二天一大早,蒋之昂就被孙华接走。郑西野站在3206的阳台前,面无表情地目送车辆离去,最终被夜色吞噬。

  指尖的香烟烧完。

  他掐了烟头,拿出手机,凭记忆在短信箱里输入了一串数字,然后编辑文字:「凌晨两点,西郊废弃钢铁厂。」

  摁下发送键。

  夜里,郑西野照旧去凌城中学等许芳菲放学。

  将小姑娘送回家的路上,他将保温杯归还。

  “明天我妈妈要做排骨。”少女脸上浮起温软的笑,眼底星光闪动,“你什么时候在家,我给你送一些?”

  郑西野温声答她:“明天要出门,回来再说?”

  “好吧。”许芳菲明显有些失落,小肩膀微微一垮。她拧开保温杯,看一眼,诧异地呀了一声,说:“你又洗干净了呀?”

  “嗯。”

  漫无目的地闲聊,一路走进喜旺街9号院,走进3栋2单元,走到四楼。

  楼道内,许芳菲掏出钥匙开门。

  一声门锁轻响后,她回过头来看他,笑着挥挥手:“我回家啦,再见!”

  说完,她进屋准备关门。

  蓦然一道嗓音响起,将她动作叫停,说:“许芳菲。”

  “……”许芳菲身形凝住,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目光重新回到郑西野身上。

  晦暗的灯光,照在那副高大修长的身形上,将他英俊的面容映衬得更加冷冽。那个人站在楼梯间,身上穿着最寻常的黑色薄外套,宽肩长腿,脸色沉静。

  他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眸色极深,像是要记住她脸上的每一寸肌理,每一个细节。

  许芳菲:“怎么了?”

  郑西野说:“没什么。再见。”

  “再见。”少女毫无所觉地扬起笑,转身关门。

  眨眼之间,楼道灯熄灭,郑西野眼前的世界被黑暗笼罩。

  凌晨一点五十分,一辆黑色越野车刚好从城区驶出,拐个弯,上了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颠来簸去好一会儿,终于熄火停稳。

  一道高大身影推门下车,抬起头,头顶挂着轮玉盘似的月亮,一间废弃的阴森厂房矗立在不远处,四周风声肆虐,乌鸦乱鸣,厂门的招牌已经布满灰尘,只依稀能分辨出“钢铁厂”样的字眼。

  他压低鸭舌帽,反手甩上车门,等了会儿,确定没有任何人尾随跟踪后才迈开步子,径直朝厂房内走去。

  哒。哒。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掂球声。

  行至厂房内部,他驻足不再往前。

  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对方坐在一张缺角的乒乓球桌上,手里拿着个脏兮兮的破球拍,正百无聊赖地掂着球。

  “冒着这么大风险见我,”江叙摘下头顶的鸭舌帽,随手扫了扫球桌左侧的灰,轻轻一跃,坐上去,“说吧,什么事。”

  咚……咚咚咚……

  乒乓球落在地上,弹跳着骨碌碌滚远。

  郑西野把球拍丢旁边,看江叙一眼,漫不经心地挑眉,道:“听说我的事儿了?”

  江叙没吭声。

  郑西野冷淡抬抬下巴:“都听谁说的?”

  江叙警校毕业后便被分进云城某区派出所,从基层干起,稳扎稳打三四年,今年才刚被调来凌城,任刑侦大队的队长。他严肃,正派,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凡事都按规矩来,和郑西野霸道狠戾离经叛道的做派风格截然不同。

  “你别管是谁说的。”江叙神色有些复杂,拧眉道:“总之我都知道了。”

  “当年我们学校那一批,跟我走得近的就那俩。陆齐铭是个冰块儿脸,寡言少语惜字如金。”郑西野冷嗤,“苏茂吧?”

  江叙见瞒不住,叹了口气,扭头看郑西野,道:“苏茂是听说我要调来凌城,才跟我说了你的事,让我看着你点儿。”

  郑西野:“怕我杀人放火?”

  江叙沉声:“怕你剑走偏锋,把自己赔进去!”

  郑西野垂眸,面无表情地点了一根烟,目光冰冷,没有说话。

  “阿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军区大院儿那么多孩子,你成绩最好头脑最聪明,性子也最犟。”江叙说着,苦笑摇头,“我知道你打小脾气倔,认死理,但我真没想到,你会犟到这个地步。”

  郑西野抽着烟,依旧不语。

  “想当年,你是响彻全军的‘全能战王’,技术体能枪法战略,样样都是第一,军校还没毕业就拿下两个二等功,被评了‘优秀军官杰出个人’。这样的成绩,古往今来也没几个。”

  江叙视线在郑西野身上打量一圈,语气骤低,“你再看看你现在,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值得吗?”

  郑西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好半晌,他才冷静地说:“只要这事儿办得成,一切就值得。”

  江叙见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顿时恼火得很,压低嗓子怒道:“是,没错。四年前东西是在你手上丢的。但是上头明明已经发了话,不过多追究你。你哪根筋没搭对,非要把这种苦差往自个儿头上揽?”

  郑西野侧目看向江叙,用非常平静的语气,问:“江叙,你明不明白对一个军人来说,泄密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江叙凛目,“可你没有泄密!四年前你就差点没命,做得已经足够了!没人怪你,没人逼你,更没人想让你跳蒋家这个火坑!这些年你多少次阎王殿里死里逃生,你数得清吗?要切断‘卖密链’,要抓卖国贼,国安局不是摆设,你他妈究竟图什么!”

  “图个安心。”郑西野说。

  江叙怔住。

  郑西野看着江叙,沉声,一字一句:“老江,这事儿不了,这身军装我穿不安心。”

  空气霎时死一样静。

  片刻,郑西野别过头闭了眼,抬手用力掐太阳穴,语气隐约不耐:“行了。我今天见你,不是来听你骂街的。”

  边儿上的江叙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尴尬地咳嗽了声,平复心绪,道:“好,你说吧,什么事。”

  郑西野:“蒋建成要带我去见‘黑弥撒’。”

  风轻云淡一句话,却令见惯了大风浪的江叙瞳孔微缩。

  郑西野又说:“四年了。只要顺利,这事儿就快了了。”

  江叙无言几秒。然后抬起手,在郑西野的肩膀上重重一拍,沉声道:“阿野,一切平安。”

  “嗯。”郑西野侧目看江叙,顿了下,又说:“有个事儿,想拜托你。”

  江叙:“什么事,你说。我一定给你办妥。”

  郑西野:“以后方便的话,帮我关照一个小姑娘,别让人欺负她。”

  “姑娘?”江叙诧异又纳闷儿,“谁?”

  那一瞬,江叙看见郑西野向来凌厉的脸部线条,忽而似被柔化。他的眼神那样坚毅,又那样温柔。

  郑西野回答说:“她住喜旺街9号院3208室,姓许。许芳菲。”

  许芳菲没有想到,郑西野归还保温杯的那个晚上,她那句很随意的“再见”,竟成了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日子寻常地往前推进。

  三天后,许芳菲如往常一般早起,准备去学校。洗漱时,她无意间发现,手机里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信人是郑西野。

  内容只有寥寥数字,写着:【小崽子,我走了。】

  “……”没由来的,一股慌乱犹如海啸,将许芳菲从头到脚席卷。

  她飞快吐出泡泡水,拿湿毛巾胡乱擦了把脸,饭也来不及吃,直接抓起书包便飞奔下楼。

  被3206修好的楼道灯,豁的明亮。

  3206室的门,紧闭沉寂,怎么都敲不开。

  “砰砰砰。”

  “砰砰砰。”

  ……

  再第十四次敲门无果后,许芳菲眼底的光暗淡下去。她皱了下眉,继而轻轻抹了把脸,背着书包转过身,安静地下楼,走出单元楼的门洞。

  今天稍迟了几分钟,天边的鱼肚白已经趋于灿烂。

  这个清晨,无声无息,洗去了关于夜晚的一切。

  许芳菲握紧手机,做出最后一次尝试——她拨打了郑西野留在她手机上的号码。

  出乎许芳菲的意料,听筒里竟瞬间便传出回音。不过,不是那人一贯散漫微痞的腔调,而是一个机械化的女声,冷冰冰地说:“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许芳菲摁断了电话。

  心头某处,呲的碎开几丝裂缝,蔓延开细密的阵痛。不那么明显,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她揉了揉眼睛,最后一次回望3206那扇房门,然后转过身,迎着朝阳升起的方向缓缓走去。

  大雨终归会落地。3206走了,没有煽情的告别,催泪的场景,就这样悄无声息从她的世界消失。

  许芳菲走在大街上,眼睛酸酸的,心里也像扎着一根刺,让她有点想哭。

  尽管,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没有人知道,少女心里从此多了丝小小的遗憾。还来不及告诉他,她后来终于有了一个理想,是长大后,能变成他期待的样子。

  高三生的生活依然要继续。复习不完的功课,做不完的真题卷,还有各科老师苦口婆心的碎碎念。

  十月份的时候,杨露父母终于为她联系好了云城那边的学校,准备将她送到大城市学习雅思,为将来出国做准备。

  凌城的基础设施落后,甚至还没有修建机场,杨露要去云城,只能先乘坐动车去邻市泰城,再在泰城搭飞机。

  车票的时间刚好在周末。

  吃完午饭,许芳菲便来到杨露家小区门口,送好友前往火车站。

  临别前,杨露抱着许芳菲狠狠哭了一场。她舍不得凌城,舍不得学校,舍不得朋友们,同时也充满对未知前路的担忧与恐惧。

  凌城是她的舒适圈,她在这里是家境优渥的小公主,可去了云城,去了新加坡,她可能就再也没有任何闪光点,再也不会受人关注。

  这种心理让杨露格外焦虑。

  她抱着许芳菲,哭得梨花带雨,怎么都不肯撒手。

  眼看着发车时间越来越近,许芳菲没办法,只好拍着杨露的肩柔声劝哄:“去了云城,如果不适应,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陪你聊天,好不好?”

  “真的?”杨露抬起哭红的大眼睛,抽泣不停,“你不许骗我。”

  许芳菲无奈:“不骗你。”

  杨露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踏上了奔赴前程的列车。

  走出火车站,许芳菲孤单单地仰望天空,那一刻,她才突然顿悟,书里说的“成长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告别”,究竟是什么意思。

  时光飞逝。

  随着高考的逐渐临近,高三一班的学习氛围也愈发浓厚。

  当然了,这种紧张的气氛,照例集中在班级上游。至于如江源之流的倒数差生,照旧翘课打架玩游戏,混他们的小日子。

  作为名列前茅的优等生,许芳菲自然而然,把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冲刺高考这一件事上。

  这一年,她专心致志,剔除一切杂念,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同时,也在日常的复习探讨中,和班长赵书逸建立下良好的革命友谊。

  许芳菲敬佩赵书逸的才华,偶尔会和他讨论一些深奥题目。

  赵书逸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时光的巨轮重重碾来,在第二年的夏天,高考如约而至。

  临考前一天,许芳菲又听了一遍许父留给她的祝福录音,然后便打开手机,给那条已是空号的号码,发去了信息。

  【明天我就要高考了,祝我旗开得胜。】

  和过去的许多次一样,信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许芳菲笑着摇摇头,熄屏关机。

  次日,从容应考。

  正如班主任杨曦说的那样,高考题目,其实万变不离其宗,每道大题都是过去题目的演变。只要掌握了核心知识,基本功扎实,则一通百通。

  八号下午,随着考试结束铃的拉响,少年少女们疯了般从考场内冲出,霎时间,书包纸笔扔得满天飞。

  大家欢呼雀跃,庆祝着这操蛋的高考终于从人生翻篇。

  和众人的躁动形成对比,许芳菲只是绕过人群,安安静静从考场教学楼离去。

  大门外人头攒动,聚集着无数翘首以待的家长和老师。

  许芳菲一眼就看见了乔慧兰。

  妈妈局促地站在一个小卖部旁边,身上穿着泛旧的蓝色旗袍,盘着发,化淡妆,眼神里满是忐忑与期盼。

  高考结束的轻松感,在见到妈妈的那一刻,终于姗姗迟来。

  许芳菲大步朝乔慧兰跑去。

  “考完就好,考完就好!”乔慧兰抱住女儿。没有询问女儿考题难易,也没有询问答题情况。乔慧兰只是回忆起这些年来,丫头的刻苦与不易,几度哽咽,“走,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许芳菲用力点点头:“嗯。”

  母女两人亲昵挽着手,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人声却忽然从背后传来,喊道:“许芳菲同学。”

  许芳菲愣住。男性嗓音,低沉磁性,很陌生。但是又透着几分……似曾相识。

  她回过头。

  背后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黑色短袖搭配长裤,衣物很简单,但依旧盖不住他英俊帅气,干练洒脱。

  许芳菲微皱眉,回想着,一个名字从记忆深处缓慢浮现。

  “……江叙警官?”许芳菲惊得脱口而出。

  “小姑娘。”江叙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小学生崽还记得自己,也是微怔,“你记性可以啊,只见过一面,就记住了我的名字。”

  许芳菲刚调整出合适的笑容,边上的乔慧兰便也出声了,狐疑道:“菲菲,这位是……”

  “妈,这是江警官。”许芳菲小声,“刑侦大队的大队长。”

  “警察同志呀?”乔慧兰脸上立刻绽开笑颜,接着又有点紧张,问:“请问这位警察同志,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江叙笑着摆手,“大姐,我找你们是私事,别害怕。”

  许芳菲不解:“私事?”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交代我,等你高考完就代他送给你。”江叙边说边低下头,从随身携带的文件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递出去。

  许芳菲伸手接过来,一看,瞬间愣在原地。

  “这是两张去风城的机票。”江叙说,“东西送到,我走了。”随之便转身离去。

  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意,许芳菲手抬高,轻轻捂住了嘴巴。

  她自幼向往草原,并且曾和爸爸约定,等高考结束,就去北方的风城,看看真正的蓝天白云,牛羊草地,骏马驰骋……

  这个秘密,许芳菲只对一个人说过。

  整整一年来,第一次,许芳菲泪湿眼眶。

  当初她不过随口一提,他竟然记住了这个心愿。

  烈日当空,泪水模糊了视线,金灿灿的阳光无遮无拦,笔直刺向许芳菲的眼睛。她侧过头,举起机票挡了挡,一息光景,余光却似乎瞥见了一个人。

  “……”许芳菲瞳孔凝住。连忙揉掉泪水,仔细看去。

  考场外人山人海,或欢声笑语,或忧愁满面,几家欢喜几家愁。并没有记忆里那道身影。

  许芳菲垂眸,指腹摩挲机票,终于无声默念出一个名字。

  乔慧兰看着两张机票,十分困惑,问:“菲菲,这是谁给你的?”

  许芳菲静默数秒,拿指背拭去眼角的泪痕,摇头回答:“我也不知道。”

  乔慧兰又抬起眼,四下张望,“你刚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她淡淡地笑,“眼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