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穿 是想让她心疼死吗?
作者:三日成晶      更新:2023-03-09 04:14      字数:4003
  卫听春一直在安抚薛盈,摩挲他的后背。

  薛盈哭得有点厉害,他本来就生病,生病的时候心里脆弱卫听春是能理解的。

  她躺在那,感觉到薛盈的眼泪成河一样朝着她脖子里灌似的,他对卫听春来说过于充沛的情感诉求,也混在眼泪里面,把卫听春快要淹没了。

  她像纵着个孩子一样拍着他,听着他压抑的哽咽。

  不就是晚来那么几天,有这么悲痛欲绝?

  其实严格来说,距离他们约定的那个半年以内的时间门,到今天也才五个月。

  但是薛盈这人能磨也能赖,在卫听春退出世界前,硬生生把半年内的期限,磨成了五个月之内。

  说他没有亲人了,想要和她一起过上元节。

  要不然卫听春也不会赶着这个时间门回来,还无奈选了个武将穿。

  看一眼就走现在是不可能了,薛盈寻死觅活的,卫听春总不能看他真用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就算他是个纯金的男主角,就算之前卫听春也认为主角不会死,但其实穿越的时间门越久,一些心照不宣的系统规则,卫听春也已经明白了。

  就算小世界有很多气运、机遇之类的会偏向主角,主角也是会死的。

  都是血肉之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小世界生成之后,里面的角色其实都很脆弱,加之这世上总有无数的意外,所以就算是主角,中了致命伤,也一样会死。

  死亡率最高的当属虐恋情深之类的虐文里面的男女主,流产挖腰子一条龙,还有从小受虐待逆袭流的那种,很容易人就没了,毕竟人的身体是有承受极限的。人没了要穿越者去填补。

  各种各样的意外,总会让世界上扮演某些角色的人不小心就死了。

  所以就需要卫听春他们这些人,来穿越世界,填补这些不小心死去的角色。

  卫听春穿越的这个角色是系统新生成的,原角色也是练武意外死了。

  她抱着薛盈,听着他哭声小了,撑着手臂起身,把他推开一些,看着他一双红眼儿兔子一样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

  伸手给他抹了下脸上泪痕,卫听春语气严肃道:“你怎么回事?活腻了?”

  她开始找后账,说的是薛盈要抹脖子的事儿。

  薛盈鼻子也哭得通红一片,脸颊,眼尾,像落地的花瓣,泥泞嫣红。

  他一双眼锁着卫听春,明亮清澈,从一潭死水变成了活水,被卫听春这样质问,却一点也不慌张。

  他轻声道:“我病糊涂了。”

  卫听春:“……”

  “梦魇住了。”薛盈神情恍惚地说,“我方才睁开眼看到你,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我想着杀了你脱离梦境,”薛盈垂眸,“但是我打不过你,就只好杀了自己脱离梦境。”

  薛盈说:“我得醒过来。”

  但是他顿了顿又说,“不,我现在已经不想醒过来了。”

  他骑在卫听春精壮的腿上,攥着卫听春的一根手指不放,对着她微微勾唇一笑,尤似漫山的山花盛放,盛大而繁茂。

  但是看在卫听春的眼睛里,就非常有一股子精神分裂的美丽气息。

  她想到那大夫说的,他心中郁结不消,神不附体。

  卫听春看着他笑得这么灿烂,心里咯噔咯噔的。

  “你说你方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一肚子教训薛盈的话,生生被他说的给噎没了。

  让人瘆得慌。

  “那你现在能分得清了吗?”卫听春皱眉问。

  她这身体实在是粗犷不羁,还是个武将,一冷脸一皱眉,杀伤力直逼亡命徒。

  好在薛盈并不害怕。

  他抓着卫听春显现灵魂编码的那根手指,像一个虔诚又狂热的信徒。

  他说:“能分得清,你在,就是真的!”

  卫听春:“……”我看你是病得不轻。

  她伸手摸了一下薛盈一直红得像桃子一样的脸蛋,果然他又发烧了。

  “收拾收拾跟我换个地方,得找个厉害点的医师给你开药。”卫听春掐着薛盈的腰,直接一使劲儿,就像是拎孩子一样,把薛盈从她腿上拎到旁边坐着。

  顿了顿,又压着他的侧颈,把他压倒在床榻上,拍了拍,说道:“躺一会儿,烧这么热,头不昏吗?”

  “你等着,我给你找个厚实点的披风裹着。我们去县里找大夫。”

  她看到这一对老夫妻的屋子里其实挂了一块熊皮袄子的,很旧很脏了,她本来有点嫌弃,但是薛盈发着烧这大冬天的,总得有东西御寒。

  她拿着用了,给他们多留点钱,他们就能买一个更好的。

  不过卫听春起身要去拿,薛盈却把她再度抓住了。

  “不用去。”薛盈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卫听春之后,就像是被人抽了骨头一样温顺。

  他被按倒在那里是什么姿势,就是什么姿势。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揪住卫听春衣袍下摆道:“我这不是风寒,旧疾而已,每年冬天都会犯的。”

  “烧不死,几天就好了。”

  他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卫听春,生怕一走神,她就要不见了。

  “我难受,不想动。”

  卫听春闻言眉头皱出了一道竖纹,脸上也出了两道子横丝肉,看上去不像是心疼人,像是要杀人。

  她皱眉道:“什么旧疾?”那个张大夫不会真的说准了吧?

  薛盈抿了抿干涩的唇,唇角破了一块,涌出了一点血丝。

  他伸出嫣红的舌尖舔了一下,乖巧地实话实说:“是一种毒。我中过毒。”

  “你之前怎么没有说过?”还真让那个大夫说准了!

  她回到薛盈身边,坐在他身侧,问道:“我七月待了一个月,你根本没发过病……毒。”

  薛盈的嘴唇水光盈盈,他看着卫听春,笑了下,又涌出一点血丝。

  “这个毒要冬天才发作的。”

  “那我们回太子府,你府内备了解毒药吧?至少是能缓解的。”

  “没有。”薛盈说,“这毒是塞外北越的毒,大乾没解药的。”

  “我的毒已经解了。”薛盈拉着卫听春说,“发作只是解毒后的后遗症,不碍事的。”

  卫听春皱眉沉默了半天。

  “怎么中的毒,是哪个皇子的手笔?不会是九皇子吧?”

  薛盈抿了抿唇,说:“不是。”

  他顿了顿,才缓缓道:“是庆嫔,她死的时候,想要把我毒死。”

  他语气那么平淡,但是眼中的晦涩却被卫听春看个正着。

  “那个变态女人虐待你还不够,临死了还想毒死你?”卫听春声如洪钟,简直气到不行。

  因为她太了解了,太了解这种被亲人伤害背叛,深深捅一刀的感觉。

  就像突然对她好,却是要送她给一个老头子糟践的妈妈。

  卫听春不受控制伸手,摸了摸薛盈的头。

  薛盈闭上了眼睛,双手抓住了卫听春的手腕,嘴角露出一点笑。

  卫听春每次觉得自己了解薛盈的时候,都会发现其实不怎么了解。

  觉得他会装可怜吧,但是这种事情他又不曾主动提起过博取同情。

  如果不是她来的时候他正好犯病,薛盈可能一直也不会告诉她。

  卫听春想说他不够坦诚,但是她开口问,薛盈又会毫无保留地如实相告。

  他的态度很明显,庆嫔给他的伤害,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但是真的微不足道吗?

  卫听春勾着薛盈的后脑,把他拉起来,搂进怀里。

  薛盈的头埋在卫听春的心口,伸出双臂抱紧了她。

  卫听春笑着,也用淡然的口吻道:“我也是被我亲娘逼死的,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这是她第一次和薛盈透露她自己的事情。

  他们这一刻的拥抱,甚至无关什么皮囊,而是两个灵魂的共鸣和相互的怜惜。

  薛盈闷声闷气的声音,从卫听春的心口传来。

  “为什么啊?”

  卫听春沉默了片刻,啧了一声道:“为了一头驴。”

  卫听春说完了自己忍不住笑起来,愉悦随着灵魂的震颤,胸腔的震动,传递给了薛盈,薛盈也笑了起来。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卫听春说:“还是你娘的爱恨情仇听起来高级一点。”

  薛盈沉默了一会儿说:“也不高级,庆嫔表面被强夺,实际上是她知道了情郎大势已去,蓄意引诱。”

  薛盈声音阴冷,“引诱之后,皇帝要她弄死她的好情郎,她那情郎明知她的心思自投罗网,被弄死的时候叫了一声桃娘,就都没有挣扎了,她知道后就疯了一样开始恨皇帝。”

  薛盈说:“一对贱人,不如一头驴高级。”

  卫听春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庆嫔临死的时候,发疯说的。”

  那个女人把一生的悔恨爱憎全都倾覆在薛盈身上,恨极了他,是因为他活着,就在证实着她当初的卑劣和背叛。

  她想把薛盈杀了,觉得杀了薛盈就干净了。

  她的情郎就能原谅她了,但是偏偏是因为她临死对薛盈的毒杀,却在皇帝那里保了薛盈一命。

  皇帝总觉得虎毒不食子,庆嫔那么爱他皇弟,肯定不舍得杀死他们两个的孩子,所以庆嫔的歹毒救了薛盈一命。

  她用死和疯狂,暂时抹去了皇帝对薛盈血脉的怀疑。

  不过那些都已是过去的事情了,薛盈不是故作淡然,而是庆嫔对他是真的不痛不痒。

  可这架不住卫听春心疼他。

  抱着又疼了好一会儿,扶着他躺下,又打了冷水过来,给他降温。

  既然是旧疾,那冒险去县城就没有必要,现在要杀薛盈的人还是很多。

  卫听春给薛盈降温,坐在床边问:“你每次旧疾复发,用什么药,可还记得,我去给你找来。”

  她一个人进城没事儿。

  薛盈半晌没啃声。

  卫听春“嗯?”了一声催促。

  薛盈才说:“不用药,雪里躺一夜就好了。”

  卫听春:“你……”

  是想让她心疼死吗?

  薛盈攥住了卫听春给他冷敷的手腕,笑了下说:“逗你的。”

  卫听春却知道,肯定是真的。

  他生志不坚,为了脱离梦境,刀抹脖子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

  而且关于他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这件事,也有待商榷。

  卫听春又想怪他,又舍不得。

  无奈叹息一声。

  问道:“饿不饿?我去给你热一点米粥吧。”

  薛盈却不放开卫听春。

  卫听春无奈:“我不走,就在厨房烧火。”

  薛盈抿了抿唇,低声道:“那我也去,我还没见过烧火。”

  卫听春:“……”

  然后她就带着一个烧到三十度的小尾巴,颀长宽阔的身躯大马金刀蹲在灶台边上,给薛盈热米粥。

  还没热好,薛盈就贴着她后背,坐在小马凳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