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写实画 长乐院日子
作者:女焱      更新:2023-04-26 17:34      字数:3486
  等太子回来后,看见元夕正靠在几个枕头上看书,她精神头好了许多,病情来得快去得快,她如今嗓音虽还有异,但其余症状已经渐渐消退。

  “不好好休息,这时候看什么书。”他柔声说道,这时候越是淡化那件事,就显得越没那么严重。

  元夕笑看他:“您也快休息吧,你瞧着倒像是生了病的。”眼下泛着点青黑,胡子也未曾修理,露出了青色的胡茬。

  “唉。”胤礽靠在元夕身边,俩人共靠着软枕,他闭着眼,眉头还是无意识皱着,“这一日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

  若是夺嫡等事,都是他能主动去改变去争取的;可如今的事,他知道时似乎已经无力回天,虽然他一直在忙碌着,但一直都无法改变。

  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没事的,区区三年而已嘛,我不就正好养好了身体吗。”元夕噙着笑,却故意喂着刀子。

  太子微不可闻地一顿:“……确实,三年便好。孤明日换一个大夫来给你把脉,看看能不能让你好得再快些。”

  “三年而已嘛……好好好,听你的。”

  “这回的事情,还是可以反映出来府里的人有些不可靠,太子府的宫人将会换下一些,若是你身边的人被换下了,也不必惊慌。”太子说着,也是为了安抚元夕。

  “好啊,不过,我身边的那拉嬷嬷是您送来的,应该没问题吧。碧儿和冬柔跟了我那么久,你可千万别给我弄走了。”其余的,左右没那么多近身伺候的机会,她也不用在意。

  忽然理解了她在宁寿宫一年多也未曾被太后记住的事情,因为她如今也是如此,只记得近身伺候的人,其余只是混了个眼熟罢了。她也不想记住那么多人,多的是人员调动,若是像现在这般,用习惯的人忽然说是别人的眼线,她恐怕还是难免抑郁。

  少倾,二人交拥而眠。

  这是不合规矩的,侧福晋还在病中,可能会将病气过给太子爷,可没有任何人敢提点两位主子。包括何玉柱这个太子爷的贴身太监。

  如今这回,太子爷哪件事是合规矩的。

  万岁爷出巡,太子爷监国,他理应驻守在皇宫,可是太子已经在园子里待了一天,因为这事,整个园子风声鹤唳,互相凝视,只想抓住每一个似有疑点的人,互相揭发、互相举报……

  现如今,只有侧福晋房间里还有最后的一处安宁。

  八月初一,去前去园子里避暑的三个女眷在太子府里下了轿辇,李侧福晋的轿辇在最前方,瓜尔佳侧福晋的轿辇在中间,看着没有第一座轿辇明显,可是却也无人小觑。

  园子里的风风雨雨虽远,但毕竟都是同一个府邸里的女人,多少也能听到点风声,都知道这位侧福晋在园子里掀起的腥风血雨,主子爷用雷霆手段把她的地位推了上去。

  日后在这太子府了,无人敢触其锋芒。

  虽然侧福晋等回府无人迎接,看着平淡无波,可实际上人人心中都自有决断。

  长乐院惹不得!

  元夕不知道别人具体的想法,却也能大致猜测。左不过是自己成了狐假虎威之人罢了。

  院子里的宫人们都提前将主子的房间打扫干净,元夕进去之后闻到的是清新的水果芬芳,房间里不会有久闭门扉之后的沉闷气息,或许这就是主子的待遇吧。哪怕她还在做一些己所能及的小事,但其余都是被旁人照顾得无微不至。

  她不由得想到,如果她回了现代,是不是可能还有要请个定期做卫生的钟点工?

  坐下后,元夕听了长乐院里临时负责掌事的太监小新子说了些常规之事,包括府里近期情况,这些时日府里有两位格格查出有孕,一个程氏,一个白氏,按照她们怀孕的时间算起,元夕那时候分别是在生产前和月子期间。

  没有那么傻的人,像元夕似的一查出有孕就说了,程格格三个月才说,白格格硬是仗着自己身形窈窕,憋到了四个月。

  听到这儿,元夕心里摇头,此举不是在打太子妃的脸吗?

  太子妃素来是个仁慈人,她不图生儿子,对待府里上下都是严慈有度,在她的把控下,府里更是少有阴私手段。结果这俩人瞒得如此死,无论是防着谁,到头来都是在质疑太子妃的手段。泥人还有三人火气呢,如今二人怀孕,太子妃做不得什么,生下来之后呢。

  罢了,左右与她无关。

  照例给了赏银,元夕让人把瑚图里抱上来。

  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模样,元夕不过病了一周,孩子便似是更长开了几分,眼睛乌溜溜的,腮上肉肉不少,就显得更加可爱,尤其是她咿咿呀呀几声时的童言童语,更是萌得元夕心都化了。

  看着懵懂的小孩,元夕忽的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眼眸紧闭,泪如雨下。

  如果她真的死在池塘里,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日子她在算计时,多少次想过,要不就那么死了算了,不要去管其他任何人,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死后,哪怕水浪滔天!反正她是“被害而亡”,太子对瑚图里便会更怜爱几分,她一个女孩儿,不会被其他侧室算计,若是太子真的念及何“贵不可言”,瑚图里未来更是不用愁了。

  至于身边伺候的人……

  她自己都不想活了,哪儿还管得了别人。

  只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

  或许还是有放不下的东西,她也不甘心自己这样自取灭亡,故而落水之后,她还是奋力地游了起来——直到被救。

  污水淹到口鼻之时是不好受,周遭的气味更不好闻,被救起来后身上裹挟的污泥枯草也令她恶心,可是她到底是活下来了。

  她原以为活下来心情也就这样了,知道养好了病见着瑚图里,心里忽然涌起自己从未发现的狂喜。活下来好啊,活下来才能看到瑚图里脸上懵懂的微笑,一个孩子最天真的笑容。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想死啊。

  侧福晋忽然落泪,无人敢出声。只是大抵能猜测到,死里逃生之后再见到小格格,心里总是格外感慨吧。

  小儿懵懂无知,见自己额娘哭泣,也不理解其中缘由,就是瞪着大眼睛,无辜地瞧着她。

  半晌,元夕自己调解好了情绪,便那些拨浪鼓之类的小孩玩具给瑚图里玩。

  她却摸着一颗大铃铛,纯金打造的镂空铃铛,有成□□头大小,对瑚图里来说像是个球了。可是摇晃起来的清脆声响却让她笑得合不拢嘴,饶有趣致地玩耍着。见她玩得开心,元夕也看得很高兴。

  “府里可有画师?”

  碧儿仔细一想:“是有个女画师,不过据说画得呆板,所以府里主子们叫得也少。”

  传统古画重写意,若是一味求真求实自然就被称为呆板,而元夕就是想记录瑚图里的婴孩时期,写实才是好。

  “那就先把她请来,为我和小格格作画。”

  约莫小半个时辰,女画师就被请来了,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穿得老气横秋,面容严肃,似乎和宫里其他嬷嬷没有不同,更没有元夕想象中的那丝艺术家气质。

  罢了,来都来了。

  “请画师为小格格作画吧,就是眼前这副小儿戏耍图即可。”

  肉乎乎的小煤气罐罐玩有她半个脑袋大的金铃铛,当真是可爱。元夕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看着小儿玩球,嘴角带着笑看了那么久。

  画师仔细观察之后就开始作画,这时候她的神色就变了,面上看着不再严肃生硬,眉眼中带着无限的想象,嘴角也自然地带着丝笑纹。元夕用她肤浅的理解,觉得画师应该是画入神了,应该画得很不错。

  正看着瑚图里玩儿呢,元夕忽然发现自己果然是凭借刻板印象看人了。

  她眼里的艺术家气息是自在随意的气质,但宫廷画师,处处守规矩,又被视为只善临摹的画匠,自然不存在艺术家气息,和待久了的宫女嬷嬷一样沧桑。只有在她沉浸于绘画中时,她的面上才鲜活起来。

  小儿精力有限,慢慢地瑚图里就伸手找元夕求抱抱,还开始哼哼。

  奶嬷嬷道:“小格格这是困了,奴婢来哄小格格入睡吧。”

  “无妨,我来吧。”元夕伸手抱起瑚图里,婴孩软乎乎地靠着元夕的肩膀,半边脸被挤出来,看得她心都酥了。

  忽然,元夕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安眠曲,第一次对着瑚图里唱了出来,眉眼温柔。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

  声音轻柔似水,瑚图里又格外好哄,就被元夕轻轻地拍抚中熟睡过去。

  一时间,整个厢房里都只有元夕轻柔的歌声和画师的画笔落在纸上的摩擦声。

  “冬柔,给画师倒好茶水,备好点心。”虽然一般画师都是专心画完才吃东西的,但是她得让人提前备上,否则这位在府里不受重视的画师,未必不会饿得饥肠辘辘就被打发回去。

  虽然画面的主角的瑚图里,但是瑚图里已经睡了,元夕便小心地抱着她下床,走到画师身边观察她的画作。果然是画得极像,如今只是素稿,便勾勒出小儿的娇憨萌态,若是再添上颜色,一定能活灵活现。

  看得元夕蠢蠢欲动,若是能让这一位称为专属画师,不求多的,一个月画上一张应该不过分吧……

  这时候没有照相机,能有一位写实画家实属不易。

  正在绘画的画师忽觉背后一凉,隐隐有种被盯上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