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7 章
作者:白白木      更新:2023-10-22 10:07      字数:5862
  王一黎知道自已顶头的阁主实力惊人,却没有想到能强到横着走的地步。

  她有幸作为此次行动跟随的一员——她怎么虽然严重怀疑是因为阁主记住的下人名字太少,咳。

  原本以为这场鸿门宴,再怎么着也得先礼后兵。

  北地肥沃的土地被魔主主城霸占,北地魔主宫伫立在一座悬浮岛上,无人知晓这座岛到底是天生悬浮在这里,还是说是依靠着魔主强大的魔气。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震慑着四面八方的不轨之人,甚至威胁着北界的平民,让他们更加忠心地伏在地面任人驱使。

  所以这鸿门宴,按照常理来说,一般只会宴请实力强大或者捉摸不透的敌人,如果显露出可以拉拢的意思,便和和美美地将这鸿门宴变成真正的宴会。

  如果不能,那就在言谈间取人性命于无形。

  没事,没事。时刻警戒就好。

  王一黎深呼口气,侧头看了眼阵容。

  阁主知珞。

  什么都会什么都做得妥帖的燕风遥。

  新来的仆人鹤松宁。

  还有一众实力不弱的侍从。

  北界魔主出门总伴随着华贵的轿子,再不济也是玉撵。

  知珞却什么也没要,她踩着一把剑。

  鹤松宁也踩着一把剑。

  燕风遥则踩在他那把亡魂无数的长枪上。

  二人速度极快,不声不响,犹如二道流光,竟把一众仆人甩在身后。

  但这群人显然职业素养极好,面不改色地出发,做出一副要不吃不喝死命赶路的作态。

  王一黎只愣了一下就落后了一步,反应过来后马上追上去,一时间超过了众仆人,死命追赶阁主。

  空中的风刮得她脸生疼,她对那鹤松宁突然展现的与以前不符合的实力没什么看法,毕竟在这魔界好奇心害死人,既然阁主没有什么表示就代表没有问题,这点暗卫心态她还是懂的。

  很快,他们畅通无阻地到达悬浮岛。

  王一黎到的时候,以为阁主已经进去了,却发现她还站在岛屿边缘,遥望不远处的宫殿。

  岛屿守卫竟然一个都没有发现二人的到来。

  燕风遥瞥向后方,随手放出一丝灵力隐蔽知珞属下的气息。

  王一黎没有发现,还在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落地,见没有北界守卫发现自己,内心狐疑,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坠在阁主一步远的位置。

  鹤松宁倒是看出他的及时反应,诧异地看一眼燕风遥。

  他自然知道在修仙界的时候,燕师弟除了修为实力的锋芒,最出名的就是为人处世极妙,事事周到。

  ……确实挺周到的,估计是为了知师妹。

  燕风遥和鹤松宁是跟着知珞走,她怎么做他们就照做,就算她忽然隐去声息,静立在岛屿边缘而不靠近最终目的地,他们也没什么话讲,就等在旁边。

  ……当然,最主要的

  是鹤松宁想问(),反倒对上燕风遥笑眯眯的冷意眼神★()_[((),张了张嘴,半晌没声儿,还是被那眼神给硬生生怼了回去,最终只得咽下疑问。

  知珞安静地望着金黄宫殿,灵力扩散,耳边的丝竹声愈发清晰,还有几l个女人的娇笑声,重重叠叠,酥人入骨。

  神识捕捉到整座宫殿内的魔修。

  起初她很是谨慎,却始终无人发现,于是她再次深入。

  知珞没有压制自身,除去燕风遥,其余两人皆有不同程度的紧绷,王一黎更是在阁主无意识的威慑下咬紧了牙关。

  四百五十一人,大殿二十八人,修为最高的魔修也不足为惧。

  很弱,怪不得要宴请新阁主,而不是直接杀鸡儆猴。

  “……”知珞收回神识。

  她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清晰地认识到魔界的衰败……还有自身的强大。

  起码修仙界有个望华君顶着,修士人数众多还能搞个不弱的车轮战。

  既然如此,那还浪费什么时间。

  王一黎内里懵逼,表面冷静地静等着。

  忽然,前面的少女缓慢地抽出剑,衣袂无风自动,发尾翩跹。

  这是要——

  还未等王一黎的惊讶情绪涌上心头,一道近乎遮蔽日光的剑气震荡开来,呈现势不可挡的威势碾压而上,悬浮岛颤动,竟像是快要坠落,王一黎稳了稳才站住。

  她一抬头,登时惊愕。

  富丽堂皇的无数宫殿被剑气一分为二,上部分破碎成瓦砾,又顷刻间消弭,居然像是融化在剑光里,连巨大声响都被吞没,整个天地间没有半点大厦将倾的声音,唯有寂静。

  须臾,剑气穿透建筑,直直向前,将岛屿后方的无人荒丘吞没,那震耳欲聋的可怖响声才姗姗来迟,宫殿只剩下摇摇欲坠的半截建筑,还有里面载歌载舞的活人。

  抬头不能久看旭阳,却能见剑气波荡,浩荡剑意波涛汹涌,铺天盖地,澄澄净清。

  她,还有宫殿里惊诧地仰起头的人,岛屿下嘈杂望天的众人,皆有一道白光剑影映在眼中,那白光分明亮得惊人,却丝毫不刺眼,让人能直面这纯然剑气。

  ——遮天蔽日。

  她似乎有那么一刻忘记了呼吸。

  人遇见比自己强大的人,会产生畏惧,亦或者不甘,想要追逐。

  但如果这个人的强大已然到达极致,那么心脏反而会沉寂下来,一下一下重重地跳着。

  心间空荡一片,茫然一片,魔界之人就像是第一次看见这天有多高,愣愣地看着。

  等剑气消弭,众人被重新显现的旭阳刺到,心脏才恢复一般,更重地跳动,震得四肢酸软发麻。

  “那是……”

  半晌,人群中才有一道弱小的声音迟疑地发出。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将心中所想喃喃自语出来似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周围的人却都懂他的未言之语。

  ——这是浑浊

  ()的魔气能使出的一剑吗?

  这是魔界之人能够使出的一剑吗?

  或者说

  ——这才是魔界的顶峰,魔修的修炼之路并未断绝,仍旧绵延不息。

  知珞并未收剑,她踏出一步,缩地成寸,刹那间到了宴会之地。

  两边参加宴会的人有的两股战战,有的强装镇定,不去看那去掉盖的天空,放下酒杯。

  舞女早已蜷缩进角落,魔界之人擅长生存,现在没有一个人贸然出声。

  “………”袁无竹低头,方才倚靠在他腿上的女人已经面无血色地跌坐在一旁,匆忙后退。

  琥珀色的眼睛依然无波平静,知珞走至袁无竹身前:“投降退位,还是一战。”

  “……真是,”袁无竹面容阴冷,嗤笑出声,“魔界什么时候冒出你这个人了?”

  等王一黎赶到宫殿时,往日叱咤风云的北界魔主已经败落——才不过几l息时间而已。

  两边的人都被鹤松宁与燕风遥驱散或者杀死,血溅了一地。

  应当阴谋阳谋并出的鸿门宴,现在却如同窗纸,被轻易捅穿。

  太快了。

  势如破竹已经形容不了阁主。

  王一黎近乎恍惚地看着站不起来,全身骨碎的魔主。

  ……太容易了,就像是推到沙子堆成的房屋一样轻易,实在没什么真实感。

  名声赫赫的魔主,在阁主面前不堪一击。

  王一黎感觉自己在做梦,脚下踩着的是棉花一样的东西,四周的声音都尽数退去。

  鹤松宁则既惊于知珞的进步可怖,又更加知晓魔界魔气逐渐稀少的温水煮蛙状态。

  果然,魔修快要走至末途了吗。

  知珞刚要杀掉他,袁无竹立刻出声:“等等……我…”

  他眼神暗了暗,自知时日无多,死亡落败来的太过突然,几l乎是一瞬间的事,他现在才有沉重的甸甸感。

  袁无竹忍住喉间血腥,那些傲气的外壳瞬间破碎,他知晓怎么求人,这是魔界每一个人的本能。

  “我北界有无数珍宝……但有一些位置只有我知晓……我只求阁下,帮我照看一个人……收入斩仙阁也可……”

  声音断断续续。

  知珞听了一会儿,恍然这是开始死亡之前的必备人生介绍,她纠结了片刻,想到身后的仆人还没有跟上来,左右无事,就站在这儿听了。

  虽说要掌控一方势力,最好由魔主亲自讲述各处隐蔽机密,以防万一。

  但那是怕别人留有后手,或者有利可图。

  当你实力到达一定境界,那么一切都无所谓了。

  就像是富可敌国的你打爆一个家徒四壁的土匪的头,你还在乎这土匪家里的那些偷来的零零散散的珍珠不成?

  所以知珞没想过留他性命。

  ……也没想过要听他讲故事,感觉像是在茶楼听说书。

  魔主筋脉尽破,声音

  越来越小,燕风遥看知珞一眼,见她听得认真,就上前拽住袁无竹的头发,给他强行塞了颗丹药。

  少年冷冷道:“放心,在你讲完前会吊着你的命。”

  袁无竹双眼发黑,眼前的少年微微一笑:“请务必讲得好点,给你枯燥的故事增添点趣性。这是你的奖励。”

  这完全是侮辱!

  “……”袁无竹气得发抖,气血攻心,差点当场毙命。

  然后被丹药给救回来了。

  “……”鹤松宁嘴巴张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张开,看见说“奖励”二字的时候,燕风遥割裂一般笑不及眼底的黝黑眼瞳,最终还是合上了。

  罢了,其实他对魔修没有任何怜悯,鹤松宁对生命的敬重没有魔修的位置。

  知珞等了会儿,催促:“继续啊。”

  袁无竹睁眼,四个人正齐齐围观。

  他又吐出了一口血:“……”

  想到自己的请求,袁无竹再二静心,才重新开口。

  ……

  故事拼拼凑凑,再加上王一黎的道听途说——袁无竹在她开口造谣的时候似乎激动得不行,又吐了一口血,却没有力气再说话。

  王一黎再天花乱坠的补充,形成了一个狗血至极的故事。

  魔主以前有一个深爱的恋人。

  但他那时候羽翼未丰,上一任魔主越老越忌惮年轻的继任人,以往的谆谆教诲、倾尽所有的栽培早已遗忘,他畏惧着袁无竹会等不及他的自然死去,而奋起杀主。

  老了,又焦急于现状,老魔主失去了判断能力,他欣喜于袁无竹居然有了弱点,立刻将这个女人当做砝码,四处限制。

  袁无竹怕他伤了爱人,只能忍气吞声,暗地里一直被老魔主折磨,遍体鳞伤,表面则做出一副不再爱她的无情模样,在老魔主将信将疑时,又狠心将女人的修为毁灭。

  那女人悲痛欲绝,以泪洗面,来到他面前质问。

  “你曾许我一辈子的永结同心,你现在忘了吗?”

  袁无竹沉默许久,他知晓四周都是老魔主的眼线。

  退一万步讲,他要的就是与她离心。

  他保护不了她。

  袁无竹忍住心脏割裂般的疼痛,面上冷冷道:“你该醒醒了,你我都不再是少年人。凭你的修为仅能活两百年,更别说现在。”

  他掀眸看一眼她,女人失去了修为,年龄的痕迹很快显现,她已是平凡人的五十岁,眼角面目皆有了变化。

  那淡淡的目光却如同刀刺,她骇然地捂住脸,尖叫出声。

  然后,就是把她赶走,袁无竹苦心经营,终于夺得魔主之位。

  袁无竹所说的,以求斩仙阁照看的就是那个女人了。

  真真是一腔深情,可惜在场的人没有把握到。

  鹤松宁可怜那个为情所害的女人,他没有与人相恋过,却已经有了良善本性,充满热忱,在他的观念里,自己若真是有了恋人,定会是可以交付背后、

  全心信赖的人。()

  如果是我,顶着全魔界的追杀也要问她愿不愿意与我一起逃走。就算我们被一剑串成葫芦串,也比让她蒙在鼓里,平白遭受折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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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无竹咳出鲜血:“我都说了她是为了我魔主修炼秘籍才留下的……她白发是偷学魔主修炼之法遭到反噬!你们信口雌黄!”

  王一黎:“你就说你们是不是相爱过吧。”

  袁无竹气得回光返照:“……那也不是你抹黑本座的理由!”

  但是很显然,王一黎补充的故事引起了一个讨论点,就像故事会发表感言,没人在乎故事真假和细节问题——这也是王一黎根据知珞的动作来补充的。

  袁无竹故事讲得干巴巴的,知珞一表现出无聊的状态,王一黎就马上造谣……马上补充故事细节,知珞就勉强拉回了神思,好奇地听下去。

  毕竟蠢故事也是需要吐槽点的,无聊的故事比蠢故事还不如。

  就是可怜了地上的将死之人,被打断几l回,还要强撑着继续。

  鹤松宁不客气道:“不管怎么样,被排挤被打被骂,被费去修为,也没见活得多好。做你道侣真倒霉。”

  你真没用。

  在袁无竹陡然加剧的咳嗽声中,鹤松宁双眼微亮的看向同行二人,一脸要获得些赞同或者讨论见解的样子。

  知珞想了想:“就不能让爱人顶住,自己逃吗?一起死没意思,既然有能活一个的机会,那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越说越认真,越说越有求生欲,俨然是已经把恋人当成自然界汲取争夺资源的对手般,严苛以待。

  鹤松宁一梗:“……”

  合着知师妹你是装也不装了是吧。

  燕风遥笑着接话,微微侧头,一双黑眸立刻注视着她的侧脸,目光犹如粘稠之物,紧紧地贴在她的皮肤:“所言极是。如若是我,要是得知是为了恋人而死,必定会喜不自胜。”

  鹤松宁:“………”

  如果是平常听见这言论,他一定会一边感动,一边想要劝劝,让这个极其有奉献精神的人多爱护爱护自己。

  现在,燕风遥这语气、这眼神、这真心实意的夸赞吹捧……

  总感觉知师妹被不知名东西缠上了。

  鹤松宁面无表情地想到。

  王一黎听得出这燕风遥是在对知珞说,原本漫不经心瞟殿内奢侈摆件的眼神立刻收回,作为护卫的下属之心马上爆出预警。

  她信誓旦旦:“我没有恋人,以后也不会有!我自愿加入了斩仙阁,自然是全身心侍奉阁主!”

  鹤松宁:“……”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等等,他现在也是下属身份,差点得意忘形了,这儿还有个王一黎,他是不是应该亡羊补牢地假装一下……

  鹤松宁迟疑地想。

  知珞思考着,觉得作为阁主是应该给下属正面反馈,于是她盯着王一黎,认真夸奖:“你做的很好。”

  王一黎:“应、应该的……阁主本就应该是魔界当之无愧的魔主。”

  “?”知珞疑惑地皱起眉,“我是斩仙阁阁主,不是魔主,我也没有想当魔主。有一个头衔就够了,要不然很麻烦。”

  王一黎惊道:“可、可是杀了袁无竹后,北界势力如何接管?”

  知珞显然深喑此道:“找个忠心的傀儡接替。”

  可是北界势力明显比斩仙阁大得多,势力中心放在这里才更合理,要不然怕有异心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偷掉位置,更别说魔主之位累积的名声也是一大助力。

  王一黎还想再劝说几l句,燕风遥已经丢下咽气的旧魔主,站起身,适时笑着说道:“确实该如此。以阁主之能,已然不是位置赐予助力,而是阁主赐予头衔震慑之名。”

  无能的人才会纠结于正统之位,才会纠结手下有没有异心,真正强大到无所畏惧的人,是人在哪儿,掌控权就在哪儿。

  毕竟有异心之人,解决也就几l息的事,简单得很。

  知珞赞赏般看着他,刚抬起手,燕风遥就顺势俯身。

  ——她摸了摸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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