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作者:谨鸢      更新:2022-03-17 20:54      字数:3758
  夜风习习,为初夏的闷热添了丝凉爽。

  纱帐之中, 赵乐君却仍感憋闷, 在睡梦中不安稳,就好像是被大石块压着。她难过的翻身, 那种感觉越发逼真,竟是让她动弹不得。

  ……梦魇了吗?

  她努力睁开沉重的双眼,下刻是被耳边的呼吸声闹得毛骨悚然, 全身血液霎时都凉了下去。

  很快, 她又恍惚地反应过来, 惊疑不定侧头。

  昏暗中依稀能辨在她身侧熟睡的面容, 青年浓眉似墨,鼻梁挺翘, 即便闭着眼也能从那坚毅面容中读出属于他的凌厉。

  他怎么跑来了。

  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赵乐君浑身僵硬, 转动着眼珠子往自己身上又瞥了眼。

  发现他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腰间, 一条腿压着自己双腿, 半抱着她,难怪她觉得沉。

  她试着伸手去把他搭在腰间的手挪开,哪知才碰到他,就反手被他握住, 搭在她腰间的胳膊直接把她紧紧揽到怀里。

  “……睡吧。”

  他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是倦极了。

  赵乐君被他熊抱得动都动不了,伸手推他也推不动。

  他的唇就落在她眉心, 让她当即止住动作, 他缠缠绵绵地吻过她眼角, 又去含住她耳垂:“你再不睡,就不能睡了。”

  他搭着的腿就挤到她腿间,让她感受到他的嚣张跋扈。

  赵乐君脸颊涌起阵阵热浪,到底是没敢再动了。楚弈见她安静下来,有些可惜地松开她耳垂,在她嘴角落下一吻,紧紧手臂将她嵌在怀抱中。

  赵乐君是怎么睡着的,自己也不清楚了,梦到火炉在自己身后追了自己一晚。

  她再睁眼的时候,汗水已经湿透鬓角,冷不丁就对上睁盯着自己看的楚弈。

  那样地眼神,像久饿的凶兽,让她感觉到危险。

  下刻就被他翻身一压,滚烫的吻落了下来,他喘息着细细吻她的唇,问:“梦到什么了……”

  她张了张嘴,他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趁机去纠缠她的舌。

  赵乐君闷哼了一声,连连推他:“不、许!”现在天亮不说,她身上也还不舒服,更没有做好在清醒中再跟他有点什么。

  声音在他亲吻中断断续续,无疑更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楚弈真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可她的拒绝让他拉回了些许理智,只越发凶狠的吻她,在她轻颤中恶狠狠地说:“那你还让人送肉来!”

  送肉?

  赵乐君茫然睁着眼,双眸似含了一汪春水,在迷离中好不容易想起来昨日她是让银锦给他送吃食了。

  可跟他现在的要索求有什么关系。

  楚弈在恨得牙痒痒中,用另外一个方式告诉她,他究竟要不要补!

  银锦有些奇怪的看着一遍又一遍净手的主子。

  这都打了三盆的水了,但是公主好像还觉得双手有污秽物似的,一边洗还一边抖着手。

  银锦莫名,楚弈却坐在一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要不是见过她那晚的缠人,他都得真以为她很嫌弃自己。

  用早饭的时候,赵乐君觉得自己连筷子都不会握了,终于忍不住把筷子砸他身上,娇俏的面容因为气恼更添艳色。

  楚弈被砸还能厚着脸皮低笑,从她对面坐到她身边,好心情地夹了她爱吃的投喂。

  赵乐君在他嬉皮笑脸中败下阵来,被他胡闹半早上,饿得更是难受。

  她一饿就头晕目眩,此时也顾不上生气,总要吃饱了才能有力气生气。

  银锦瞪大了眼看一口一口被喂着吃饭的主子,还回头去看看天色,外边阳光明媚,也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可眼前的一幕幕是在太诡异了。

  填饱了肚子,赵乐君就谅着楚弈,对他这样不要脸的,不予理会就是最好的办法。

  她让人把桌案搬到廊下,开始慢慢地绘图,等着陈家最新的消息。

  陈国丈哑了,她让人把收集的一些账本转交帝王,太子和她不谋而合,把一些罪证给到了审理的官员。姐弟这样一推动,就加快了陈家的衰败。

  帝王盯着案上的账目,再对比昨日清点出来的仓内余粮,气得把桌案都给掀翻了。

  陈家居然敢把国库一半的粮食都给吞了,这么多的粮食,能用来做什么?!

  也只有养着兵,才能吞掉这些!

  陈家是没有兵权的世家,先前就卖好给武将,如今还贪了国库里的粮食,再之前是推脱粮食告急。

  一样一样下来,野心昭昭。

  “给朕查!陈家的兵都养在什么地方,还是给了哪些人送去!跟陈家有来往的武将郡王都要查!”

  太尉和大将军都脸色铁青站在帝王面前。

  谁也没有想到粮食上会出了那么大的窟窿,如今仓里的都是以次充好的陈粮,有一些根本不能够食用了,如果这些消息被传出去……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别说是胡人议和了,议和了也能够再翻脸,活活耗到他们赵国无粮草补给。

  不但是胡人,周边还有小国。

  太尉二话没有说,亲自去督办,并严令知情的人都给闭上嘴巴,不然格杀勿论。

  这些消息送到公主府,赵乐君凝眉,想到楚弈那里:“先前说给你的粮食,运到了吗?”

  他点点头:“上郡突然起了战事,倒是先一步都给运到了。而且我们自己有收成,无战事两年不成问题,战事起,也能支撑一年。”

  所以他们没有吃亏。

  她心头微宽,在想帝王下步会怎么打算。多半是全国征粮,至于和胡人换战马加强洛城安防,这些一年内是不能够了,至于陈家私下也养了兵……

  “君君,陈家养的兵不会有太大威胁,反倒是其他郡城的武将或者藩王要防备。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国库空虚,加之帝王先前的打压,他们的心思只会更加活跃。而且……他们曾经派人来问过我的打算。”

  赵乐君猛然抬头看他,瞳孔微缩。

  楚弈坦然跟她对视,把事情一一说过后,跟她分析道:“南阳王肯定没有这个胆子,可霍廷有。如若霍廷能成功联合其他人,那就更不用说敢不敢了,这朝廷势必要被冲击得四分五裂。至于他们敢起义的借口,拥护南阳王就是极好的借口,那也是先帝的儿子……”

  “我知道……”她在沉默片刻后开口,“在我利用霍廷的时候,我就猜想到了。”

  楚弈定定看着她,她略苦涩的笑笑。

  “你肯定觉得我疯了,可我能怎么办。皇权早摇摇欲坠,我父皇越来越昏庸,我弟弟身缠病榻,若等我父皇让出皇位那一天,我们姐弟面对的局面只会更糟糕。”

  “太尉和大将军是只顾己身利益的人,我不能保证他们在太子登基后,还能如同像辅佐我父皇那样尽力。如果那时才爆发了内乱,根基不稳的太子首当其冲,君不再君,臣不再臣,我宁愿现在乱了。”

  “现在乱了,太尉和大将军还能做出保皇权的决心,父皇对他们的控制,不是太子和我能比的。只有让他们平了乱,重新收拢兵权,后世才能安稳,才能再谈开疆扩土,万世千秋。”

  楚弈为她的话心脏怦怦跳动着。

  他早该想到的。

  她从来都不是受制于人的性子,自小又是在政治中心长大,耳濡目染,如何会看不到长久。

  他未雨绸缪,她其实已经防患未然。

  楚弈笑了笑,说:“若是没有上郡那一场仗,你没有到上郡,我们之间的误会没有解开,我若受了他们的怂恿。到时你又该如何?”

  赵乐君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像是愣住了,良久都只是看着他出神。

  “……楚弈,如若你真的倒戈,你胜了,我和太子也还有活命的机会。”她声音终于悠悠响起。

  她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而且胜者王,败者寇,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她就有面对惨败的觉悟。

  明媚的笑在她脸上绽放,让听到这个出乎意料回答的楚弈屏住了呼吸。

  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

  楚弈半晌后,低头笑,自言自语的呢喃:“我……何德何能。”竟是让她已经暗中托付了性命。

  站在廊下的银锦就听到自己主子一声低呼,吓得探头往屋里看去,见到正春风得意的楚将军把她们公主抱了起来打转,她看到了公主脸上极少露出的开怀笑容。

  欢笑如溪流淌入心中,银锦缩回头,凝视着满院的石榴花,捂着脸也笑。

  此时的深宫之中,不过是第二日,陈后在恐惧中宛如疯妇。

  恒王被她喊来,寸步不让走,宫人送来的吃食,她丁点不沾。自己不吃,也不叫儿子吃用。

  恒王饿得直哭,受不住去用了已经冷掉的早饭。

  陈后发疯一样去抢夺,嘴里喊着不能吃:“不能吃,有你的外祖父,不能吃……”

  宫人们又拉又拽,也没能阻止陈后去把儿子嘴里的东西给抠出来。恒王被母亲吓坏了,在惶惶中挣扎着跑了出去,一路跑到帝王跟前,满身狼狈地跪倒说:“父皇,我母后疯了……她疯了!”

  小少年在帝王跟前哭得喘不过气来,陈后也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披头散发,朝儿子尖叫:“我没有疯!”

  武帝被陈后的仪态惊得站了起来,抬手一指,嫌恶地怒道:“你这样跑了御前是要做什么?!”

  吵闹的陈后霎时就收了声,双眼闪动着奇异的光,看向帝王,忽然大笑:“你这头蠢猪,被人耍得团团转的蠢猪!怎么就没能成功呢,怎么就能没有成功呢?!你不顾人伦,该被世人唾骂,还有那对那贱人生的一双儿女,也该跟着你万劫不复!”

  武帝被她放肆的疯话气得脸都白了:“你、你这疯妇!”

  什么不顾人伦,她究竟在风言风语说些什么!

  正是大殿内闹得一团乱的时候,外头高喊太子求见。

  一袭玄衣的少年从容入内,清贵俊朗,看向嘴里还在咒骂的陈后,微微一笑道:“父皇,儿臣看,陈后是真的疯了。”既然疯了,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

  陈后的叫骂在这刻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向太子。

  她……被算计得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