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章
作者:雾下菘      更新:2022-03-31 08:14      字数:8206
  陆家有二层有三个书房, 一个是陆执宏用来办公的私人书房, 一个是公用的大书房,另外一个,是鹿念平时自己用的小书房。

  以往补习的时候, 鹿念都是在那个公用书房。

  秦祀走在她略后一步的地方。

  这一次, 不知为何, 走着走着, 她脚下个鬼使神差的绕了个弯, 便换了方向。

  八月的阳光正是的时候, 窗外陆宅庭院里木樨花的影子细碎的落在走廊上, 散着散淡的香,不时有阴凉的微风吹过, 是从陆家院子里的小池子吹过带带来的水汽。

  秦祀沉默的随着她走着, 视线从窗外收回。

  一个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上一次离开, 这一次再访, 中间隔了有多久?

  他想起和陆执宏的那场谈话。

  他一贯克制,能忍,陆执宏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也顺利得到了一个承诺, 得到陆氏的入场券的承诺。

  但是,也仅仅还只是承诺而已。

  俩人都没再说话,直到到了走廊尽头,鹿念握住了书房门的把手,不咸不淡道, “到了。”

  她打开门。

  灿烂的阳光扑面而来。

  鹿念平时经常一个人窝在这间书房里看书,两面墙都是书柜,里面书本整整齐齐叠放着,一角是她支着的画架,颜料盒和画笔,各种画画的工具。

  还有个浅米色的格子布艺小沙发,和一把藤桌子,平时,她偶尔会在那喝下午茶。

  房间的正中间,便是一张书桌。

  房间布置得很温馨,散发着女孩子屋子特有的淡淡的馨香,是一种花香混合着清爽书香的味道,地板上还扔着小狗布偶。

  她反手关了门。

  清晨寂静,落锁的声音便分外,细微清脆的一声。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俩人。

  鹿念现在根本没有补习的心情,简直满脑子问号,恨不得把他按在墙上,逼着一顿全问出来。

  “你不是要留在安城吗?”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选了一个角度开口,“怎么,又不留了?当时说得那么坚决。”

  少年冷冷淡淡,“我是来给你补习的。”

  言下之意,是说他的那些私事和她都没关是吧?

  鹿念简直气笑了。

  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认识那么多年,木头都该捂出感情了。

  他们上次那样吵架,几乎撕破脸,然后现在他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她家,什么解释都没有。

  “补习?”鹿念在那个小沙发上落座,手撑着自己下巴,“那我想多了解一点我的补习老师水平,不可以么?”

  她眨了眨眼,“不了解,怎么知道你能不能行?”

  在家时,又是酷暑天,她穿的很居家,薄纱袖子滑落下来,露出了一截光洁的皓腕。

  空间是封闭的,只有他们俩人。

  少年垂着睫毛,薄唇紧紧抿着,从鹿念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清瘦精致的下颌线,他没有回答她这句话,没听到一般。

  他拿出了书本,面色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只有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握着书脊,弧度紧绷。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他说。

  声线冷淡,甚至连神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鹿念很生气了,气得恨不得在他手上咬一口,来发泄她的愤怒。

  她硬生生忍住了,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要摆平心态。

  他这么冷淡对她,大不了,她原样还回去就行了。

  书桌很宽大,足以放下两个人需要的书,但是,书桌前只有一把椅子,估计是鹿念平时坐着的,放着软软的靠垫,除去那个布艺小沙发。

  鹿念从书包里把课本拿出来,似乎半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少年依旧站着,还带残余着些许单薄的背脊,却很笔挺,“椅子。”

  鹿念没回头,“嗯?”

  女孩微弯着腰,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后颈,她今天把头发扎了起来,碎碎绒绒的黑发,拂动在那截脖颈。

  他不得不说,“只有一把椅子。”

  鹿念似乎这才发现,她找到了书,抱着书直起了身子,“哦,平时就我一个人。”

  书房里有内线电话,她拨通了苗苗的号码,“苗苗,小书房,麻烦送一把椅子过来。”

  苗苗来时有些诧异。

  因为她知道,平时这个书房,一般都是鹿念独自用的,有时候在里面一窝就是一个晚上,谁也没给进来过,

  她忍不住多打量了这个少年两眼。

  眉眼有些熟悉,但是苗苗记不清楚是在哪里看见过了。

  不过,非常俊。

  是她觉得,念念会喜欢的那种。

  苗苗多打量了他们几眼,“我等下叫人送茶水过来。”

  “谢谢。”鹿念送她出门。

  终于开始。

  他拿着鹿念的数学书,先翻到了目录,“哪里不会?”

  女孩手托着下巴,大眼睛清亮,很无辜的模样,“都不会啊”

  他抿了抿唇,“上次的期末试卷拿出来。”

  虽然鹿念脾气算非常平和,但是,之前那些给她补习的老师,每个都温声细语,生怕她不满意。

  她把试卷拿了出来,不知道为何,150满分的试卷,鹿念第一次觉得上面的91分那么刺眼,她双颊有些发烫。

  好在秦祀什么也没说,他把那张试卷快速看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数。

  他估算了一下她失分最多的内容,翻到了最后,从那部分的大题讲起。

  秦祀意外的讲得很清楚。

  他思路非常清晰,很有逻辑,而且有照顾到她的水平,鹿念发现他对她的状况很了解,有些他明显可以一步算出的,都细致的分了好几步。

  他基本不用草稿,大部分可以心算出来,准确率基本百分之百。

  鹿念忽然就想起。

  小时候,他们一起在那个阁楼上写作业,他那时候似乎就已经展露出了这种天分。

  而过了这些年,他们都长大了。

  鹿念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懂了么?”

  鹿念其实听得很认真,也明白了,刚想点头,想起他们之前的争执,心里忽然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怨念,她改口,“不懂。”

  “我很傻的。”鹿念眨了眨眼,“一次肯定不够。”

  她想惹他生气。

  少年薄唇紧抿,神情看不出变化,他提起笔,竟然想再重复讲一次。

  鹿念,“……”

  “懂了。”她没好气道。

  她从他手里扯下笔,“不用讲了。”

  女孩手指很柔软,指尖温热,触到他冰凉修长的手指,鹿念并不觉什么,低头继续算题。

  他耳尖却一阵发烧。

  已经不能碰了……到了这种地步。

  她束着的长发滑落了一丝下来,阻碍了视线,鹿念随手把那缕发丝挽到了耳后,面颊瓷一般的雪白无暇。

  他闭了闭眼,有些绝望的移开了视线,尽量不看她。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俩人,他已经逐渐醒悟过来了,自己这样送上门来,是个多煎熬错误的决定。

  “算出来了。”鹿念兴高采烈。

  她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除去偶尔被他弄得生气之外,别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很温软的性格,见他模样似乎有些异样,她问,“怎么了?”

  他什么也没答。

  上午的时间过得很快,鹿念觉得腹中有些饥饿。

  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学了三个小时了,中间也没有任何休息,于是她说,“差不多了?”

  一般平时补习都是三个小时。

  少年说,“一天。”

  鹿念,“?”

  “是一天的补习,上午到下午。”

  鹿念诧异,“一天,那是不是晚上也还得继续?”这得到什么时候去啊。

  少年清瘦的下颌紧绷着,“……不包括晚上。”

  这样就还好。

  仔细一想,陆执宏说了时间就十天,这么看,每天时间长一点,也算正常。

  不过,为了挣钱,居然还能自愿过来和她待这么久,真的难为他了。

  鹿念忽然有些心软。

  想起他们上次吵的架,她心里还有些微妙的不舒服,所以之前,一直莫名其妙的,就只想说些什么话来刺刺他。

  可是,转念一想,只有十天了。

  过了后,他很快就要离开安城了,去外面上大学,之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这么想来,她又不忍心了。

  估计他也是忍辱负重吧,为了赚一点钱,只能没有办法,被逼着和自己讨厌的人共处一室,还得受她刁难。

  过了这一上午,她气没消,但是硬起来的心肠已经又软了下去。

  鹿念放缓了语气,“你饿不饿呀,我们去吃饭吧。”

  她心里没气了,说话声音就恢复了平常,软软的,又甜,脆生生,娇得很。

  两人走出房间时,苗苗早在外候着了。

  “先生去公司了。”苗苗看了一眼秦祀,悄悄告诉鹿念,“还有,陆阳少爷今天过来了。”

  陆执宏不在。

  鹿念眼睛一亮。

  可是陆阳又来了。

  她忽然泄气。

  “念念。”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陆阳脚步轻快,笑容满面。

  看清鹿念身旁站着的那个面色冷淡的颀长少年后,他见了鬼一般,脸上笑容很快僵硬,像是化开的雪一样,徐徐融化。

  他脸色难看,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谁让你来的?”

  “是陆先生邀请来的。”苗苗说,“邀请他过来给念念小姐补习。”

  鹿念不喜欢陆阳用这种语气和秦祀说话,声音比平时冷,“为什么他不能来?这是我家。”

  秦祀只是安静看了陆阳一眼,什么也没说。

  陆阳气得眼睛发红。

  陆执宏让他来的?

  他记得自己之前在叔叔面前暗示过那么多次,甚至都说出了他可能勾搭念念早恋,可是为什么,他还能这么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

  难道?

  莫非叔叔想……

  陆阳心里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立马甩头,把那个可怕而荒唐的念头甩开,告诉自己,不可能。

  三个人一起吃饭。

  陆阳坐在鹿念身旁,特别殷勤,“念念,你喝一点汤,夏天热。”

  他叫她吃着喝那的,有些得意,眼睛余光看向对面少年。

  让他意外的是,秦祀很沉默,只是安静的吃自己的,完全没有任何找她套近乎的模样,俩人看着也并不亲近。

  他想起之前秦祀说的话。

  一个男人,为一个异性做到这种地步,有危险时护送挡刀,她心烦时,就算是大半夜也随叫随到,甚至还心甘情愿隐去姓名,不要任何报酬。

  如果说没有任何别的所图,陆阳自己都不相信。

  都是男的,谁骗谁呢。

  秦祀也亲口承认过,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陆阳现在还想不明白,那话是纯粹故意说出激怒他的?还是秦祀漏出的真心话。

  这小子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不过他也知道,秦祀已经被a大录取,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安城去上学了,这么看,无论如何,他也缠不了念念多久了。

  之后,看现在这个趋势,念念肯定是要出国的,隔着一个大洋,还能发生什么呢。

  等上了大学,念念视野开阔了,认识了更多新朋友,自然就会忘了他。

  一顿饭结束后,下午补习继续。

  一边写着题,鹿念困了。

  她身子不好,每天基本都要午睡,不然下午精力跟不上,尤其容易夏困,只是见秦祀似乎完全不觉得困的模样,她不好意思说。

  写着写着,笔掉了,落在纸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睡着了,睫毛长长翘翘,窗外林枝的影子印在女孩白皙的面颊上,她手指细细软软,松开了笔,伸展在了他的面前,面颊旁垂下的那缕发丝被挽在了耳后。

  他安静的看着她,视线久久停留在她面颊上,停了手,不再翻动书页。

  桌上的影子缓缓动了。

  ……

  鹿念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睡着了。

  秦祀似乎在一旁看书。

  “你怎么不叫我?”鹿念揉了揉眼睛。

  “硬撑着也没效率。”他没抬眸,“你不如直接睡。”

  “你坐这里。”鹿念嘟囔,“我怎么睡,谁知道我睡了后会怎么样。”

  她怕她睡相不好,流口水或者什么别的,她不想在他面前出丑。

  因为刚才的一番小睡,女孩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呵欠,眸子越发显得水光潋滟,说话时,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唇,今日似乎格外润泽。

  少年手指收紧,半晌,他推开了面前书本,站起身。

  “诶?”

  “我出去。”他背对着她,“你想睡睡吧。”

  鹿念,“……”

  她只是说了一玩笑话而已,这说走就走的……可是,她在这里也睡不舒服啊。

  他已经推门离开了。

  鹿念完全没办法,还是起身回了自己卧室,毕竟还是可以的话,还是睡床舒服一些。

  就睡一个小时。

  她定了闹钟。

  秦祀在走廊上,他没有一丝困意,脑子意外的清醒。

  看着外头熟悉的一草一木。

  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对面的许家小楼,和那个他曾经住过的阁楼。

  缩在那个阴暗的阁楼,他无数次从那里偷偷看向这里,看她穿着裙子,脚步轻盈的在走廊里走过,散落下一地的光。

  每看一眼,似乎都可以让他的痛苦多增加一分。

  他那时从没有想到过,以后他会有机会正式踏足。

  他们的距离却还是那么遥远。

  陆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走廊里,看着少年修长的背影,他转身想走,不料,秦祀已经看见了他。

  “我有事和你谈。”他说。

  陆阳脚步止住。

  秦祀,“林俊润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陆阳一愣,回想起,应该是指高一鹿念受到袭击的事情,他叫林俊润冒充秦祀。

  陆阳不知道他是这么知道的,硬着头皮,“那是你自己同意的,而且,念念非要问是谁,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再找别人一起圆谎。”

  陆阳不知道都过了这么久,他为什么会忽然提起那件事情,只能理解为他后悔了,想要再度借那件事情去念念面前刷好感度。

  他警惕道,“你别痴心妄想,就算念念知道了,顶多和你说声谢谢,你看她对林俊润有什么特别的吗?”

  “而且念念的事情,以后都是定好了的。”他说,“陆家和赵家已经约好了。”

  不然鹿念成年礼的时候,赵家兄弟都被邀请,而且在宾客名单的很前列。

  他还不知道以后会是赵家的哪个儿子,他可以确定的是,秦祀绝对没有机会,甚至都没有可以碰到她的机会。

  少年一直没说话,神情都未变,淡淡的问,“所以呢?”

  陆阳完全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脸色青白,“所以,你死心吧,你们不可能。

  “不要因为叔叔叫你来给她补一次课,就多得意。”

  少年垂着眼,平平淡淡,“有接近她的机会就够了,别的我不在乎。”

  陆阳觉得他疯了。

  眼前这个容色平静的清俊少年,他从骨子里生寒。

  在陆阳这里得到了确定,他对那个帖子的事情不知情。

  “以后我们可能会是同事。”少年垂着眸,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薄的笑。

  陆阳以前就最厌恶他这种笑,凉薄,讥诮,明明就对着你,眼底却根本没有你,这人疯到了骨子里。

  他逐渐明白了。

  秦祀接近鹿念,为她做这么多事情,都只是为了陆氏,为了报复,所以才会对那些事情都不在意。

  “你还想进陆氏?”陆阳气得发颤,“你想靠肮脏龌龊的手段接近念念?然后染指陆氏?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每次看到陆阳跳脚的模样,他都觉得很可笑。

  “我没兴趣。”他声线很凉薄。

  窗外花园郁郁葱葱,带着夏的葱茏与燥热。

  鹿念已经睡醒了。

  她起身,差点想就穿着睡衣出去,好在门把手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妈呀,她差点就这样出去见秦祀了。

  忙换好了衣服,鹿念出门,头发还披散在肩头,睡得迷迷糊糊,小脸儿愈发显得粉白。

  下午补习继续,一切顺利。

  休息时,知道秦祀反正也不会和她聊天,鹿念想听听音乐放松一下,她四处找耳机。

  “是不是被苗苗收起来了?”她怎么也没看见,嘀咕道。

  少年视线落在了她的书柜里。

  第一排第二格很显眼的地方,挂着一个纯黑色的耳机。

  鹿念意识到他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她说,“那个是雅原落这儿的。”

  不是她的。

  赵雅原上次来她家给她过生日的时候,忘了带走,把耳机留在了小客厅,后来鹿念给赵家打电话,赵听原却说赵雅原现在不在安城,出远门玩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他也不在家。

  所以这耳机也就一直这么搁在陆家了,因为怕忘了还,她刻意把耳机拿到了自己书房,比较显眼的地方,只等到时候他回家了,就叫人送过去。

  他神色冷淡,唇紧紧抿着,什么也没说。

  半晌,见她还在找,少年声音似乎带着厌倦,冷冰冰的,“休息时间已经快到了,你要么别听了,要么就拿你男朋友的。”

  鹿念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不是我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她恼怒的说,“我不像你,我没有那么不要脸。”

  她和男生来往都很少,因为没有亲兄弟,就连陆阳,她也会刻意保持距离,不会有什么亲密的举止。

  少年神色并没有和缓。

  就算不是又怎么样?

  他骗了陆阳。

  他明明嫉妒得要发狂。

  可怖的独占欲,那些疯狂的欲念,被他常年强行压抑下来,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南荞基本与世隔绝,飞机只到附近的南滨市,两个城市之间唯一的交通只有汽车,等进了南荞山,便更是连汽车都无,只能靠摩托或者自己步行过去。

  赵雅原这样的人出现在南荞镇时,便格外的吸引人眼光。

  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休闲t,脖子上挂着的耳机,脚上atype的深红色运动鞋,加上那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在这里都难得一见。

  不过他脸色很臭,看着一脸不好惹,所以,也很少有人敢真的过来和他搭讪。

  在南桥镇和南桥山接壤的地方,有一幢独栋的院子,外头围着篱笆。

  赵雅原推开院门,院子里的小狗冲他汪汪叫了几声,它记得赵雅原的味道,所以只是绕着他嗅了嗅,咬着尾巴。

  “旺财?还是叫什么来着。”少年翻了一下自己衣兜,从里面找出了一块饼干,撕开包装后扔到了狗子脚下。

  小狗衔着饼干,欢快的叫了几声,随着赵雅原亦步亦趋。

  赵雅原推开房门。

  屋内收拾得清爽温馨,陈设雅致,南荞镇空气干净宜人,夏季时,屋内更是阴凉舒爽,客厅里放着一把竹躺椅。

  近年不少城里的有钱人,也喜欢来南桥镇的别墅消暑。

  秋兰就在这个地方独自生活了四十年。

  她三十岁丧夫,往后独居,一直都格外孤独,所以后来江文茵想提出把幼年的赵雅原送来疗养身体的时候,她便一口答应下来,这么些年下来,把他基本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照料。

  秋兰听到狗叫声,已经走出客厅,正好便见到了已经进门的少年。

  老人很是惊喜,“小雅,你到这么快?我还以为要下午。”

  赵雅原叫了她一声,“阿婆!”

  “我回来了。”少年放下行李,给了老人一个熊抱,有些撒娇的意味,秋兰眼睛都笑眯了,在他软软的黑发上揉了一下,“小雅今年又长高了。”

  长高了,看着也很健康,让她放心。

  她问,“最近有没有又惹你爸妈生气?学习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赵雅原,“什么都好,学习进步了,爸妈还是那样子,过几年,给您带个孙媳妇过来。”

  秋兰笑眯眯的,“只是你这脾气,可要收敛点,不然,哪个女孩子受得了。”

  少年不甘心的说,“我哪里不乖了?”

  秋兰想起他刚来南荞那段日子,只是笑笑。

  他两幅面孔,对不喜欢的人,嚣张又霸道,半点不客气,只对亲近的人,就惯会撒娇讨宠,其实本质还是当年那个怕寂寞的小孩。

  赵雅原坐不住,在屋子里四处转了一圈,没见到人,又出来问秋兰,“阿婆,秋沥呢?”

  “小秋还没有回来。”秋兰说,“去学校了应该是。”

  “那堆破孩子。”赵雅原撇嘴,“有什么好教的。”

  “小雅!”秋兰无可奈何,“你别在他面前这么说,伤他心呢。”

  谁不知道他对那堆孩子有多上心。

  “行,我不说。”赵雅原举起自己双手。

  快到午饭的时候,门开了。

  一个少年推门而入,他和赵雅原差不多身高,差不多年龄,他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眼瞳温润,面庞清秀如清泉。

  少年手里拎着满满一个袋子,里面装得满满,都是各式食材。

  赵雅原从他手里接过袋子,低头看,“你这是干嘛呢?”

  “我顺路去镇上买了些东西。”少年说,“知道你今天要到家。”

  赵雅原,“拎不动,你还要拎,早打电话给我啊。”

  秋沥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对秋兰说,“我来做饭,阿婆你去歇着吧。”

  赵雅原跟着他进了厨房,忽然问,“你考虑好了,真不和我回去?”

  “你每年都问。”秋沥挽起袖子,生火,“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哪里都不想去。”

  “你就不会不甘心?”赵雅原问。

  秋沥眼睛弯弯的,“没什么不甘心的,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而且,我很喜欢这里,喜欢阿婆,也喜欢镇上孩子。”

  赵雅原不喜欢听他这么说。

  他去帮忙生火,结果弄得乱七八糟,秋沥把无可奈何他赶了出去,“你就去在外面等着吧,别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