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在紫霄宫外等到了道祖的回复，又一路疾行回到天庭时,已然是天翻地覆。

  在小金乌们平时起居的宫殿里,内间,小十虚弱到脸色苍白,太一在小十床边絮絮关怀,外间,一字排开的魂灯暗淡到几乎看不出来,就连侍奉的宫娥都是落地无声,完全没有平时逗着十位小殿下玩耍的活泼样子……

  九尾狐没敢去打扰那个沉默到可怕的气氛，只抓住了一个宫娥了解了发生的全部的事情。

  再接着,她甚至不敢迈入那个死气沉沉的宫室。

  还是在里头陪着小十的太一感应灵敏,感受到了九尾狐的气息之后便让身侧的宫娥去请九尾妖神进来。

  然后是小十虚弱却礼貌地打招呼：“九尾姨姨回来啦……”

  九尾狐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不想给小十看到自己的这般软弱模样,扭过头去擦了擦自己的泪水才行到小十床边，轻轻拍了拍小十的手臂：“十殿下做的很好。”

  小十脸红红地笑了,但是转而又有一点点难过：“可是哥哥们失踪了……”

  “这也不是小殿下的错啊。”九尾狐温柔道，“莫要多想，凡事有两位陛下和娘娘在呢,小殿下好好养伤是正经。”

  太一轻轻去牵了九尾狐的手,同样温和地看着小十：“你父皇不是和你干娘一并去虚无空间了嘛，你干娘那么厉害……肯定能把哥哥们找回来的。”

  在小金乌那一共才几百岁的生命里，父皇母后叔父干娘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小十也就这样信了，又嫩生嫩气给太一说：“叔父，我有点冷。”

  “嗯。”太一赶紧掐个法诀,手指尖触到小十的额头，输了些许带着太阳真火的法力进去，又从宫娥手上接过一枚丹药给小十服下，再给小十掖了掖被子，道，“我的法力对你来说还是强了些，你可能会有点困，睡一小会就好了。”

  小十点点头：“嗯。”乖乖闭上了眼睛。

  九尾狐拉了拉太一的袖子，笑道：“好啦，咱们让十殿下好好休息，陛下也出去歇会儿吧。”

  太一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小十明显受到了惊吓，身边必得留人，现在帝俊羲和夫妻俩与凰凰一块在虚无空间里面找剩下的九只小毛球，也就他这个叔叔陪在小十身边不至于让这可怜孩子没有安全感，九尾狐怎么……

  九尾狐便给太一传音：“让十殿下好好睡觉，臣有事要禀。”

  九尾狐刚从紫霄宫回来，肯定带了来自道祖的最新指示，太一便不再纠结，轻声道：“也好。”

  一出外间，太一便在小十寝殿外头布下隔音的阵法，才要问九尾狐到底是什么事，便感觉空间一阵波动。

  帝俊与羲和从裂缝中出来，还未站稳，接着摔出来的是脸色惨白的凰凰，凰凰还没来得及站稳，一口血直接先喷了出来。

  “阿妹！”太一惊叫一声，几下箭步冲过去扶住了凰凰，充沛的法力直接从凰凰命门涌入体内，“这是怎么了？”

  凰凰看上去憔悴得很，但反手掐了个法诀断了太一的法力传送：“无妨，兄长的法力与我不同源，得了兄长的法力我还得入定调息，太浪费时间了。”她深深呼吸了一下，“我歇一会儿就好，趁现在他们应该都没走远，再进去找找。”

  帝俊却一把覆在了凰凰手背上，打断了她那个法诀：“不要费力了。”

  “兄长！”太一和凰凰一起急了。

  “虚无空间有多大我都已看到了，每一处都在瞬息万变，前一刻这个世界还在这里下一刻便在千里之外。”别说帝俊了，羲和也叹了口气，“这又哪里有什么走远了没走远一说，孩子们……有缘法自然会化险为夷，没缘法咱们找了也无用，实在……不必费力了。”

  ——金乌终究不是凤凰，他们的空间天赋本来就没有凤凰那么强大。

  只说跟着凰凰进虚无空间的帝俊，帝俊本想着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小金乌们的父亲，和他们总有一些冥冥之中的联系，这才进空间裂缝想着没准自己能给找孩子提供一些思路，可才进去，转个弯的功夫原来的世界入口就不在那里了。

  亏得凰凰在道祖的教导下时常进去逛逛，举止端庄丝毫不慌，这才带着帝俊七拐八绕找到自己原来世界的入口，不然三千大世界十万小世界，谁知道会沦落到什么地方去。

  而小金乌们……

  好半晌，凰凰才内疚地开口：“我不该教他们这个的。”

  “这哪里能怪你。”帝俊勉强笑了笑，“你若不教，咱们今天看到的便是九只小金乌的尸体。”

  “好歹如今魂灯还亮着。”羲和也低头摁了摁眼角，随后才开口，“即便找不到，即便骨肉分离，活着……到底比死了好。”

  只要亮着，就有希望。

  说是如此说，可想想今后的骨肉分离，凰凰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红，别过头去。

  “兄长，嫂嫂。”气氛无比凝重之间，太一沉声道，“战吧。”

  巫族已入魔道，欺人太甚，不得不打。

  “好。”帝俊深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各种心理准备才开口，“九尾，巫族做了这样倒行逆施之事，道祖有说什么么？”

  “道祖吩咐凤羽元君速回紫霄宫。”九尾狐将那令牌掏出来，“还让我将此物转交元君。”

  “回便回吧，令牌何用？”凰凰拿着那明显不是出自道祖平时运用法力风格的令牌，诧异了，“我回紫霄宫什么时候还要用令牌了？”

  “这我便不知了，不过是道祖如此吩咐，我便如此转达罢了。”九尾狐抱歉的笑了笑，转而又把昊天的信拿出来，“道祖的吩咐不过是一句话和一个令牌，但道祖身旁的昊天童子拖我将此物交给元君，说是想要些人间的小玩意儿，麻烦元君帮帮忙弄回去。”

  凰凰倒是很经常收到来自昊天瑶池的各种“我要人间这个那个特产”的请托，拿到了信件便顺手拆开，本只是打算随便扫一眼看看都要些啥，不太过分就都给他们满足了算了，但才看了第一眼，便再也挪不开了。

  她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看完了，反手便将信件递给了帝俊。

  帝俊同样以为真是要啥特产，没打算看就想把信交给身边的宫娥让她们自己去库里挑点东西得了，好歹也省了凰凰还要去折腾一趟，却被凰凰摁住了手：“兄长还是看看吧。”

  这个时候的帝俊仍然天真的以为多半是昊天不懂事，要了一些比较珍贵的东西，凰凰不好意思坑他的库房才提醒他要亲自看看再说，虽然有些不悦凰凰还在与他见外，但还是耐着性子低头准备扫一扫看看都提了啥。

  但和凰凰一样，才看明白昊天在写什么，眼睛都挪不开了。

  昊天在信里写——

  “紫霄宫闭宫。”

  “老爷求了那空白牌位许久，才得了这一令牌，凤羽姐姐莫要再牵挂凡尘，早些回来避灾是正经。”

  “我知凤羽姐姐必然关心巫族之事，那空白牌位已有训示，言，巫族若可救，自然当救，奈何自蹈死路，救之何用？至于人族，它说的是人族凭什么受天道如此偏爱？”

  “老爷问那牌位，人间能与巫族一战者唯有昆仑山，灵山，天庭，他们又何其无辜？而扶乩的结果是，因果循环，自有报应。”

  看着昊天原原本本复述的那八个字，帝俊整只鸟都不好了：“大道怎么……”怎么这样呀!

  然而，还没怎么出来，天边便劈过了一道惊雷，似乎是在提醒帝俊。

  你别乱说啊

  凰凰及时地伸出一根手指停在自己唇上，示意帝俊别开口惹怒了不该惹怒的大佬。

  然后她仗着自己陪伴道祖许多年，其实对这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大佬们倒是有着多几分了解，斟酌着开口：“二位兄长，大道与天道不同。”

  要用后世人类那些学派来说，天道就是啥事都要管，万事抓手中，走外儒内法道路的封建帝王，是再正经不过的人治路线，看你不顺眼会折腾你，喜欢一个人谁就会各种提拔他，存在感强得一匹。

  但是大道却是定下了基本规则之后就啥都不管，族群发展得好与不好都与它无关，反正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因果规则会帮它把一些不合理的东西修正掉——其实某种意义上和虽立人教但除了收下玄都之外没干其他事的太清老子一样一样的。

  “二位陛下……”凰凰道，“这封信是昊天给我的。”

  帝俊太一都点头。

  “但是。”凰凰特别认真地说，“如果不是道祖默许，这封信也到不了我手里。”

  帝俊≈ap;太一：！！！

  天边乌云沉沉，大道虽然不快，却不介意凰凰这么说。

  而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知道凰凰后半句是什么——道祖的默许其实也是得到了大道的默许，否则如今已经闭宫的紫霄宫应该除了道祖一句“着凤羽速回紫霄宫”和令牌之外，什么都传不出来才对。

  而大道的指示能这么传到帝俊太一这里，其实在某种意义上已经代表了大道某种态度——要不要和巫族打你自己决定，但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因果循环，自有报应。

  那特么除了打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大道爸爸你告诉我(╯‵□′)╯︵┻━┻

  “所以，这一战不可避免。”凰凰继续道，“战事我不太懂，大约帮不了两位兄长什么，道祖召我回去，我没有理由再留了，但走之前，我想最后帮两位兄长一件事。”

  “什么事？”

  凰凰深深吸一口气：“我想把小十也带去紫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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