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查出了什么呢？

  帝俊叹了一口气, 同样拿出了一个玉碟把图片投屏了出来：“比之于人族, 妖族要更凄惨上一些。”

  为什么呢？

  因为人族身上只有一个魂魄值钱，但是妖族除了魂魄之外还有强大的本体, 而成了精的妖怪们身上的虎骨、鹿角、龟壳、狐尾、象牙、鸟羽……都是再珍贵不过的炼器材料，且妖怪们体内都有凝练了他们毕生修为的妖丹，那妖丹更是用来炼丹炼器都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所以, 人族的尸体尚且还能保证完整, 但妖族的尸体就显得乱七八糟的, 虎族鹿族那样浑身都是宝的种族即便是有小妖怪失踪了，最后也是连尸身都寻不到，而要是那种身上有些部位有用有些部位没有用的品种……

  帝俊给凰凰看的便是一只血被放干骨被剔走毛被拔尽，最后就剩下一堆难以辨认本体的东西。

  大家的表情都很难看。

  那张图实在是太影响心情，帝俊给展示了三秒就关掉了，接着说：“但妖族的情况和人族的又有不同, 毕竟妖族身上都有法力, 并不会认错什么人, 因此妖族之内倒是没有谁和娲皇一样被那怨气袭扰影响神魂的。”

  “可是……”凰凰也算给道祖办了很多年的事，渐渐的也积累出了许多经验来，现在便直接老道地开口, “那些小妖怪若是魂魄被祭炼而亡, 那连圣人们都能被影响的怨气是朝着何人去的？为何连女娲娘娘都不堪其扰，那祭炼了小妖怪们魂魄之人却能……心境丝毫不被影响？”

  帝俊点头：“贤妹想的，亦是为兄想的。”

  “那……”帝俊默默把凰凰当亲妹子待，真心换真心, 凰凰也是把这他当亲人的，当下直接道，“兄长既有此想，可有想过此事应作何解释？”

  帝俊没答，只反问：“贤妹想到了什么？”

  凰凰瞳孔一缩，却有点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我们分别写吧，其实朕也想到了一个方向，但还不好下决心往那一处查。”帝俊其实也不想做这个猜想，但看到凰凰那欲言又止的神色，都是聪明人，帝俊心内只觉得自己和她应该想到一处去了，便道，“若是写到一处去了……”

  帝俊没说下去，可大家都是一个段位的人，都明白——要是写到一处去了，那就意味着那一处真的有很大很大的嫌疑。

  凰凰点点头，随后用手指蘸了茶水，就地在自己面前的小几上写了一个字。

  “巫”

  随后凰凰起身，立到帝俊身边，看着帝俊面前的小几上，同样写着一个“巫”。

  帝俊与凰凰对了一个眼神，随后两人双双叹了一口气。

  ——屠杀生灵抽魂炼魄之后那魂魄会有着比正常死亡浓重千万倍不止的怨气，作恶之人正面遭遇到的怨气肯定比远在三十三天外能收到的女娲娘娘多，而女娲娘娘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七个人之一都遭不住那样强大的怨气袭扰（当然这也不能排除女娲娘娘确实生性善良，不太受得了负面情绪的原因在），那这些大罗金仙里头，谁比较有可能扛得住那些怨气呢？

  是那种真·心狠手辣，真·不修道心，真·魔道中人？

  要换了几百万年后人族修士占大多数的，杀人夺宝如吃饭喝水般常见的修炼世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族又极具创造力，搞出点修魔道的邪修来那绝对是常规操作了，正常人都会往那个方向去查，但是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特点，在这个大佬们都在紫霄宫听过最正统的玄门教育，普遍信仰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年代，还真没有魔道满地跑，邪修当有趣。

  那从“谁比较没有道德感”或者“谁比较不会被怨气影响心智”的角度去想……首当其冲，巫族。

  并且有也只能有巫族，连看上去不咋地像正经修炼者的冥河老祖都不行。

  因为巫族只有肉身没有魂魄，再大的怨气都影响不了他们，那让娲皇都头疼的冲天怨气对他们来说……连魂魄都没有，何来影响心神这一说？

  但查巫族……

  “贤妹知道的，这些年来妖族天庭管人间日升月落云卷云舒，有风伯雨师，设山神土地，甚至因为娲皇不理世事之故，最近妖族还在讨论设感应随世仙姑之位来管理人族生育，设红娘月老之职来管理人间嫁娶，对人间堪称兢兢业业，天道之令在天庭处上传下达从无任何阻碍，其他种族在天地运行的诸多事务上都略给妖族天庭两分面子。”帝俊苦笑，强调道，“除了巫族。”

  巫族多多少少有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个别巫族还直接没长脑子），不太讲得通道理，又因为得了盘古血肉便以盘古嫡裔自居，除了同样化自盘古的三清之外谁都看不起，这些年来天庭政令下到巫族，十二祖巫经常就是见也不见，直接把妖族使者赶出来。

  帝俊太一早就恨他们恨得牙根痒痒，但他们也不好直接对巫族宣战，便把事情报去了紫霄宫，而紫霄宫的道祖懒得管这群铁憨憨，天道倒是会看他们不顺眼，但每每想做点什么，都会告诉自己算了算了好歹他们得了盘古血肉，他们没做什么大孽我们实在是不好动他们。

  于是巫族领地就成了个法外之地_(:3)∠)_

  “小妹知道巫族对天庭抵触得很。”凰凰也挺抗拒去巫族的，但如今也没别的办法了，“也罢，我和巫族的后土娘娘关系还算不错，后土娘娘也算讲得通道理，我先去问问，问得出来便好，问不出来……咱们再另想办法。”

  帝俊点点头：“也好，贤妹一路小心。”

  ————

  不周山

  后土最近经常感觉心里烦躁得很，后背一阵一阵的出冷汗，但她管理的巫族部落风平浪静，最近十二祖巫之间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发生，妖族最近都没有再派使者来巫族想干这干那，后土真是抓破脑袋都想不到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一天到晚的精神状态不正常。

  而对此，她大哥帝江就特别不在意地安慰小妹：“你就是想太多，巫族又没有魂魄，哪里有什么心有所感？”

  后土觉得自己没办法和自己头脑简单的大哥解释。

  ——巫族从出生开始就没有魂魄这玩意儿，所有祖巫都觉得理所应当并且引以为傲，在紫霄宫中道祖讲的所有与魂魄相关的修炼办法他们都没认真听，但后土心态就还是来都来了听一听也不吃亏，于是也就试图按着道祖讲授的修炼魂魄的法子来炼气吐纳。

  当然，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卵用，根本没有魂魄的她炼气便等于白炼，并且因为身上并没有魂魄的缘故，其实道祖那已经很深入浅出的讲解后土一大部分是没听懂_(:3)∠)_

  但后土是个完美主义者啊，她寻思别人都有魂魄那我没有我岂不是特别没面子，也不肯表现出自己没听懂，只强行装作自己听得很认真的模样，努力跟着道祖的讲述抽取灵气经过本应该是用来放置魂魄的泥丸宫，并靠着强大的想象力在泥丸宫中构想出了“我如果有魂魄，那魂魄应该是什么样子”。

  于是灵气在空荡荡的泥丸宫中穿梭来，穿梭去，循环往复，坚持了道祖三次讲道的整整九千年。

  然后，后土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但充满了怜悯的叹息。

  接着，在道祖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后土在自己的泥丸宫里，看到了一个浅浅淡淡的，人身蛇尾，背后七手，胸前双手，双手握腾蛇的……自己。

  后土：……我我我我特么疯求了我怎么突然就有魂魄了？！

  她睁开眼睛看向道祖，看到的是道祖含笑的模样，似乎在暗示什么，又似乎没有。

  紫霄宫第三次讲道结束，十二祖巫回了领地，后土激动兮兮地告诉哥哥们我有魂魄了，然后哥哥们都去泥丸宫检查了一下，接着就纷纷给了自己妹妹一个“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疯了呢”的眼神。

  后土：……不是啊你们相信我啊你们就看不到我泥丸宫里的那个虚影吗？

  哥哥们表示，不好意思，看不到，妹妹你不要想了，我们是盘古大神的嫡裔，我们都没有的魂魄肯定不是什么要紧东西，没有就没有吧，你也不要心生执念bb的。

  后土都要被他们搞毛了，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就说要回房间自己冷静一下。

  冷静一下，看到了那个虚影还是在那里，所有修炼魂魄的办法对她都有用，但哥哥们就是看不到这个东西，完事了……还值得一提的是，后土越是修炼，越是觉得……我的脑子，怎么越来越好使，呢？

  反正就很迷_(:3)∠)_

  反正后土就这样拥有着兄长们都不肯相信的“魂魄”，然后成为了最不像巫族的祖巫——最大的特点便是其他巫族基本保持不了多久的正经道体的模样，但是后土摇身一变，就是能两手两腿的满世界去逛，就是能做很多有魂魄的人才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有魂魄的人才能有的感应。

  而最近的感应就是……巫族让她越来越不舒服了，散发着一股让她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的气息。

  后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巫族之内没有人能和后土分享这样的感受，直到后土见到了过来拜访的凰凰，看到凰凰紧皱的眉头，后土便仿佛老乡见到八路军一样直接去拉了凰凰的手，道：“凤凰你也觉得不舒服对不对？”

  凰凰拍了拍后土的手，腾出手来撸起自己的袖子，给后土看自己手背上的鸡皮疙瘩：“对，您看。”

  整个巫族领地不知怎么的，竟然弥漫着浓浓的让人头皮发麻的怨气。

  都不用问后土了，感受到这股子味道，凰凰就知道只能是巫族在抽魂炼魄，别无他想。

  凰凰皱起眉头，划拉了一个隔音阵法，原原本本把自己要查的事情，自己的怀疑，如今巫族领地之中的情况都给后土娘娘说了个明白。

  后土娘娘认真地听凰凰说完了整件事，半晌，沉声道：“是不是……最令我们不舒服的方向，就是真相之所在？”

  凰凰点头：“别无他想。”

  那这件事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巫族干的了……

  后土咬了咬嘴唇，小声又问了一句：“妹子，你与我说一句实话，此事到底有多严重？”

  “死罪。”凰凰并不隐瞒，只沉声道，“但娘娘，这是死一个和死整个巫族的区别。”

  后土陡然睁大眼睛，半晌，长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那娘娘……”

  “你先回去……算了，你差事没办完，去紫霄宫也是讨道祖骂，这样……”后土轻轻拉了凰凰的手臂，口气都有点哀求的意思了，“你先在我的住处歇两日，我与几个哥哥说过此事，无论是他们做的还是他们手底下的人做的，我都让他们自缚随你回紫霄宫领罪。”

  巫族那满地的怨气实在是做不了假，事实上入了巫族领地之后这事儿基本上就有了定论，后土这也是要把巫族损失降到最低——毕竟某大巫自缚去天庭领罪，比之于凰凰去紫霄宫把事情告诉道祖然后道祖下凡来人道毁灭巫族，政治影响是要小多了。

  凰凰眉目婉转：“娘娘要说话算话哦。”

  “若是不算。”后土苦笑，“我出面都无用，你去与他们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那我不会拦你去紫霄宫把事原原本本告诉道祖。七日……你只需在此等我七日，七日后巫族不给你一个交代……你做什么我都不拦你。”

  凰凰叹了一口气：“也好。”

  后土当下深深一躬：“多谢。”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多人都是青鳞杀的呢……凰凰都说了同一时间有不同人在不同地点被杀，女娲也说了杀人的不是蛇族啊……

  青鳞就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而已。

  但毫无疑问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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