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未眠。

  夏末的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夜未睡的祖小龙便已经跑步回来，一直跑一直跑没有停过，自从身体得到改造以后，少年第一次汗湿全身。

  早餐在沉默中吃完，蓝若若这小妮子虽然发现自己小龙哥哥情绪不对，有些许担忧，但是她更专注于的是中饭做什么好吃的，而小眉和雲杉虽然很想安慰，却也都不是巧善言辞的人，而且本身性格的特性也让她们难以理解少年此时的状态，只能在少年身旁默默地陪伴。

  所以早上小眉胃口不太好，连平时的一半都没吃到，只吃了七个包子，五个烧饼以及八根油条和四杯豆浆。

  直到出发去云海大学，祖小龙都很有耐心的没有主动打电话询问上官明曦情况，但是在去学校的路上，上官明曦却主动打电话来了。

  “小龙~事情查清楚了~”少女的声音透着疲惫，似乎一夜未睡。

  “谢谢你小曦。”祖小龙真诚的道谢。

  “不要和我说谢谢！”上官明曦嗔了一句，便直入主题：“那个头骨的确是失踪的林怡心，dna匹配完全吻合，只是在那片小树林里却没有发现她身体的其他部分，还有破环监控的势力最后顺藤摸瓜，查出是星菱集团的背景，这个集团的老总是一个扶桑人，叫做川崎正雄，在扶桑投诚派里面非常的有名望，可以说是头号人物的存在，而这个川崎正雄恰好有一个儿子川崎一郎，就在云海大学读博士。”

  “在云海大学读博士？这个川崎一郎和林怡心有什么关系吗？”

  “据林怡心的同学讲，似乎这个林怡心暗恋川崎正雄吧，但林怡心因为出身普通性格内向，在云海大学也没什么朋友，知道她确切感情状况的人也不多。”

  “这还用确定什么？川崎正雄为他的狗儿子擦屁股，破坏了云海大学的监控，小曦，没必要再查下去了

  ，把这个川崎一郎的住址告诉我。”

  别冲动，别乱做事自然不可能会是上官明曦这种女孩的台词，但她说出了川崎一郎在学校里的住址后，却又让祖小龙先去听一节生物进化学选修课。

  “生物进化学？小曦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今天一早上，长期担任助教的川崎一郎第一次作为云海大学讲师，有一门选修课第一次开课，他是主讲，所以现在他应该不在宿舍里，而是在生物科学学院准备上课~”

  祖小龙皱眉：“这样的禽兽竟然还跑去教书？开什么玩笑？扶桑人不是在联邦受到歧视吗？还能在大学讲课？”

  “因为这个川崎一郎身份特殊啊，他是扶桑投诚派将领的儿子，而且云海市民族歧视的风气也没有那么盛行~其实说实话，从现在的线索来看，这个川崎一郎完全没有动机去杀林怡心，不过小龙,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的，还需要帮助的话随时打我的电话哦~”

  上官明曦同样被祖小龙嘱咐只需查找线索，动手的事情让他来，并不是要抢戏份，只是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想放过一个坏人。所以这时候稍微冷静一些的祖小龙也发现刚才自己的话有些断言了。

  祖小龙沉吟片刻，道：“我会亲自跟他对质的。”

  按照上官明曦说的教室门号，祖小龙找到了那个川崎一郎上课的地方，只是来到了门口，里面已经在讲课了。

  也有晚到的学生，都是从后门偷偷的溜进去，因为祖小龙带着三个女孩子把大门口堵住，等到阶梯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讲台上的人中断讲课后，才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讲台上站着一个高挑儒雅的帅气男人，一身得体的休闲西服，一副略显老气的眼睛，却让这个年轻男人身上多了一股成熟的味道，此时镜片下的双眉微微皱起，看着这大摇大摆在教室里绕行起来的四人，却直到祖小龙等人找到位置坐下，都默然不语。

  反倒是座位上的许多学生议论的声音响起，在骂祖

  小龙什么人啊，真没有素质，而且大多数都是女生。

  祖小龙故意堵着门，故意绕着教室转悠了一圈，却不是故意坐在最后一排的。

  前面的位置全部被其他学生坐满了，让祖小龙不解的是，在座的十之八九都是女生，不少人还冲着他翻白眼，很不善意。

  讲台上川崎一郎的态度也让少年很是不解，竟然好脾气到等自己坐下以后又继续开始讲课，没有发出任何责难。

  “…人类是没有理性可言的，因为达尔文的进化论早已揭示，人类只不过是一种由简单的单细胞生命进化成的复杂多细胞生命，人的一切行为模式事实上都只是在动物的本能模式上加了一层伪装…”

  “…而生命是什么？生命只是一种能对环境刺激做出一定反应的有机体，人类从本质上来说也是这样的有机体而已，只不过随着环境的复杂化，人类要面对的刺激越来越复杂多样，所以看上去好像你是在主动思考一样，事实上你只是在对多重叠加的复杂性刺激

  做出反应而已，所有的刺激从根源上来说，都离不开三样，食物，排泄，和性，而这三者，也正是大多数生物所具有的…”

  “…我们要认识我们自己，才能清楚我们究竟面对着什么外在刺激，人类的神话时代早已被达尔文的进化论终结，现在在二十二世纪，人类一统的地球联邦，星际时代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非常遥远的事情，而我开这门课的原因，正是想要让人类认识自身，我们没有高贵在哪里，将来遇上其他的星际生物，不管他们形态如何，分子结构基础是否和我们相似，但不可怀疑的是，他们也是受刺激而行为的生命，这就是我们生命的本质…”

  看着讲台上外貌俊朗气质不俗的川崎一郎深入浅出挥洒自如的授课，偶尔还抛出一点小梗，引得满座的迷妹发出尖叫声，祖小龙越发的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偶像式的讲师会是杀人凶手？

  祖小龙也无法否认，这个川崎一郎的确才华不俗，但是他的某些观点实在是让他越听越火大。

  一切线索都指向川崎一郎，所以此刻越是不明白不理解，祖小龙心中便越是焦躁，课上着上着他突然站起来，大叫一声——“你放屁！”，声音盖过了川崎一郎通过音箱传出的声音，全场寂静。

  “这位同学你说什么？”川崎一郎微怒的盯着站起来的少年。

  很快座位上的迷妹们也反应过来，性格剽悍的大呼小叫让祖小龙快点死掉，没大叫出声的也在议论纷纷，祖小龙全然不管这些人，跑龙套的瞎哔哔什么？

  “我说，你刚才讲的都是在放——屁！说得不够清楚吗？你刚才在放屁！！”祖小龙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一肺一嗓一舌头盖过所有人。

  川崎一郎气得身体都有些打哆嗦，但还是尽力保持着仪态，推了推眼镜，冷静道：“那请问这位同学，我刚才都讲了些什么？你能够复述一遍吗？”

  川崎一郎觉得祖小龙是来无理取闹，故意搞破坏的。

  “你他吗老几？凭什么你叫我复述我就复述！”

  突然像是一个痞子一样怒火冲天的祖小龙并不全是因为林怡心的事情而生气，确实是因为川崎一郎的讲课内容激怒了他。

  “你以为我无理取闹是吧？好，我就和你说说你究竟那里在放屁！”

  “你刚才讲，人是完全依照自己潜意识欲望行动的动物，这句话他吗的就是在放屁，我说你就是个牲口，你答应吗？”

  “你！你这！”川崎一郎被祖小龙的胡搅蛮缠气得说不出话。

  “说不出话了吧？你说你打扮的这么体面，维持这么好的修养做什么？既然你说人类和一只猴子没有区别，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红屁股露出来给大家看看？”

  怒极反静，川崎一郎开始反击：“好，我明白了，你就是相信人是有所谓灵魂的唯心派吧，这是生物进化学，不是哲学函授，既然你不喜欢，大可以不来，还是说你走错教室了？傻逼。”

  教室中一片哄笑，都等着看祖小龙的好戏。

  祖小龙把想要飞出去“击倒目标”的小天使按回座位，怒极反笑道：“呵~你这种抱持着反人类思想的家伙倒是理直气壮了，你说人类和其他星际生物平等这点我同意，但你所谓的平等如果是建立在所有的生命都是行尸走肉这个理论之上的话，那你就是个愚蠢至极的蠢货！”

  “你们这些唯心主义论者才是愚昧的！宇宙大爆炸理论和达尔文的进化理论早已经证实了人类以及一切生命的偶然性与机械性，所谓的灵性的超验的灵魂只是人类臆想出来的鬼东西，如果真的有灵魂有鬼魂存在，让它现在来杀我啊！来啊！！”

  川崎一郎完全丧失风度的拍着桌子大吼，在这吼叫声中，下课的铃声也在此时响起。

  “我呸！！”

  下课了，祖小龙朝讲台啐了一口便带着雲杉三人径直出了教室，小眉的存在雲杉的存在，都说明了，一万年前乃至是三亿年前就有人类的存在，要不然小天使的保护条例的第一条怎么可能是不干预任何人类的

  内部活动？

  达尔文的进化理论肯定是错的，普通人由于对这神秘世界接触的局限，都觉得人是机械性的，只是一种高级一点的应激反应生物，这样的蒙昧想法真的很可悲，可祖小龙知道这是错的，却不清楚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因为最初的真相他也不了解，他也正在往前探索。

  所以最后祖小龙只丢下一句“我呸！”，没有做任何解释。

  要如何解释呢？难道让小眉把自己的翅膀显露出来，告诉大家这是一只天使？别开玩笑了，不说到时候会产生什么糟糕的后果，祖小龙也不想让小眉像是一个展览品一样被所有人围观。

  十几年做同一个梦，让祖小龙相信这世间的灵性事情，而随着样本生命的采集增多，契合多提高，也让少年发觉了自己灵魂的存在，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状态，但它就是在那里，不管你信或是不信。

  而机械族所定义的源能叫做超空间灵魂本源能量，

  难道他们发现，这个源能和灵魂之间存在什么联系…

  祖小龙不得而知，这世界广阔与复杂是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一切还有待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