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车内空间中，陷入了静默。

  “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去卖军火呢？”少年声音因为刚才的嘶吼而有些沙哑，说完，拍了拍身旁一直轻抚着他背部的仙子的柔膝，示意自己没事。

  汤姆怔怔看着少年咆哮完以后又恢复平静，点起一根烟，一直爽朗的大嗓门…依旧爽朗：“废话！老子要不是进了神庭公司，早就饿死了！”

  祖小龙不相信：“凭你的本事还会找不到工作？骗鬼吧你！”

  “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些退伍兵的处境~”说着，汤姆喷了一个烟圈，不过让他奇怪的是，他喷出来的烟雾始终都只在前座范围弥漫，而后座像是有一层透明的保护膜一般，一丁点烟雾也没有蔓延过去。

  汤姆奇怪的探出手晃了晃，却什么也没有摸到：“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管，想说什么赶快说！”祖小龙一把将汤姆伸过来快碰到他鼻子的大手拍开，这是雲杉的杰作，心灵相通的他感受到雲杉对这烟雾的厌恶，所以将其拒之于外。

  没弄清怎么回事有点郁闷的汤姆又深吸了两口烟：“我

  是十年前退的役，但这个情况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候联邦局势逐渐稳定以后，原本因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和后来针对恐怖组织的骚动而一再扩大的预备役军团和在役部队开始了大规模的裁军。”

  “这是应该的啊，这都全球一统的和平年代了，还要那么多军人做什么？这个政策联邦倒是出其的正确~”早有这样想法的祖小龙很是赞同裁军。

  但是汤姆的独眼却是不爽的翻了翻：“好什么好？你知道二十年前联邦在役军队的规模有多大吗？一千零八十二万！这还没有算上预备役军人！”

  祖小龙被这庞大的数字镇住。

  “草他娘的罗格韦！”汤姆低骂了一声，把烟屁股扔到了马路上，“就是因为这个混蛋总统，从联邦十年到二十年之间，裁了接近四百万的军人，他吗的！老子就是那叽吧执政时候最后一批被裁掉的！”

  罗格韦是地球联邦第二任总统，这个祖小龙知道，但裁军政策是从这个名声不太好的总统手上发出的，这一点他倒是不甚了解，只是对于汤姆的愤怒他倒也没什么同情，语气古怪道：“汤姆哥你是不是有毛病啊？这和平年代了还打打杀杀的，这明明就是你自己的心态问题好吧~还怪人家裁军~”

  汤姆又点起一支烟，眯着独眼啐了一口：“呸！老子有什么问题？老子高中没毕业就入伍，你知道罗格韦执政的时候入伍条件有多难吗？老子那是过五关斩六将才成功的，在部队里混了五六年，好不容易混到一个特战机甲大队的大队长，结果那急吧蛋的家伙下台之前还把老子给裁了，你说气不气人？最气人的是裁了就裁了吧，你好歹安排个合适的工作是吧？我们这些当了五六年职业军人的家伙除了打枪放炮杀人之外别的也不会，连个好一点的工作都不安排你让我们怎么生活？怎么娶媳妇生孩子？这不是扯淡吗这不是？！”

  这一点也让祖小龙皱眉，的确，不给这些退伍军人安排工作和制造无业游民没什么区别，而且以这些军人掌握的技能，祖小龙觉得他们比起普通的无业游民来说恐怕还要多一层不可预知的危险性。

  “完全没有工作安排吗？”祖小龙实在不相信裁了四百万人，就造成了四百万无业游民。

  “有倒是有一些，不过都是去工厂做工人之类的，他吗的！说起这个就火大！老子他妈好歹是一个上尉！他妈还是有军功的上尉！让老子去工厂当工人？我真想把罗格韦的屎草出来！”

  祖小龙挑了挑眉毛：“你不能歧视工人不是，我爸妈就

  是工人我很骄傲啊~”

  还想抽烟但是发现烟盒空了的汤姆心情烦闷，把空烟盒揉成一团扔出窗外：“你没当过兵你不知道这个感觉，总之我要不是幸运的进了神庭遇上了神女大人，说不定我都会加入哪个恐怖组织去~”

  “你省省吧你，你现在贩卖军火和恐怖分子的区别也不大~”祖小龙嗤之以鼻，“说了这么久，你也还没说到你怎么进了神庭公司当军火贩子的，凭你的本事嫌弃工人低贱你大可去找个有钱人当他的保镖啊，我觉得你去卖军火就是你自己有问题！”

  祖小龙不屑汤姆更不屑：“你小子觉悟也就这么一点，还是我们神女大人说得好，反正这个世界上总有人贩卖军火，为什么不由我们来做呢？我们做到最大最好了，也就没有了别的人贩卖军火，那就是拯救了一些人！”

  说起神女，汤姆的眼中明显闪过一道狂热的光芒，让祖小龙心头一跳。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扯淡的鬼逻辑？！怎么有一种洗脑的感觉…

  “我告诉过你美洲有佣兵工会的吧，那其实就是我们神庭在幕后搞起来的，现如今在佣兵工会里有注册的佣兵已经超过五十万了！我们创造就业的能力可比联邦政府强多

  了~”

  注册人数不是关键好吧，关键是这些佣兵都是做什么的，如果都跑去打家劫舍偷鸡摸狗，那也太…

  想到这些祖小龙就满脑袋黑线飘过。

  看到祖小龙那副吃了翔一样的表情，汤姆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骂道：“乱想什么呢你？佣兵工会可不是什么黑社会组织，只是接任务罢了，而且有我们神庭在中间，那些邪恶的任务我们都会揪出来，以你和我们神庭上层的关系，你应该知道的，我们可是阻止了很多起恐怖袭击和恶性事件，靠的就是佣兵工会和我们神庭自身的情报来源。”汤姆独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

  “这也正是我对你们那么矛盾的原因…”祖小龙揪头发。

  “其实你完全不必那么纠结，小龙。”汤姆转回身，略显浑浊的独眼看着车窗外昏黄的街灯，“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正义，就像我们神女大人说的，正义从来只存在于别人的眼里，我们只能够贯彻我们自己的想法去缔造和平！”

  这句充满逼格的话一飘在车内，车内狭窄的空间里顿时陷入了寂静，但是不一会儿汤姆突然皱眉看着从后座探过身体来紧盯着他的脸看个没完的祖小龙，皱眉问：“干嘛

  这样看着我？”

  少年开口：“我在看你是不是和神女有什么血缘关系，怎么张口闭口就‘我们神女大人说的’，搞得她是你妈一样，哎哟！你还打人！”

  “不许诋毁神女大人！”

  被没好气的汤姆打了一下头，祖小龙撇嘴缩回了位子上。

  “好了好了~我也不管你们是不是军火贩子吧，反正神女是个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把你们带跑偏了，我还有事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说着，祖小龙一手提着装满钱的背包，一手捧着骨灰盒就要带着两女下车。

  “等等小龙！”汤姆却突然叫住了他。

  祖小龙疑惑的看向这个粗犷的高大男人：“还有什么事吗？”

  “是有一件事想麻烦你~”汤姆挠挠头，“小晴子快到上学的年龄了，不过日木行省的学校都不适合她。”

  “哦？那去哪里？”看着汤姆的表情，祖小龙猜到了汤姆想麻烦他什么事，“不会是送来云海市吧？”

  汤姆点头：“是的，我是公司在日木行省的负责人，根本走不开，而在云海市认识的人里，貌似只有你这家伙最

  靠谱，其他的也都是和我一样在刀里滚的佣兵，我可不敢把小晴子托给他们照顾，只有你最合适了~”

  “那她妈妈呢？应该也会去云海市吧，那你们两个两地分居不怕寂寞吗？”祖小龙对汤姆挤眼睛。

  汤姆摆手：“别扯犊子，我一个大老粗可配不上她。”

  祖小龙不信：“那你还对小晴子的事情这么上心？我擦！你不会是个万恶的萝莉控吧？！”

  “好了，小龙你别扯淡了，你就说吧，成不成？”

  “我本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你好像忘了吧，我现在是联邦通缉要犯来着…”

  “我当然知道你是联邦通缉要犯，不过看你现在还这么潇洒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出事情，最重要是杀了东方家大公子还一点事没有，你还和我们神女大人有关系，说明你小子不简单啊，我也没让你每天看着她们，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帮她们解决麻烦就好了，这个小忙你总要帮吧？”

  “你这话说得我不好意思，什么叫一点事没有，我要真有那么大本事，现在就不会被他们满联邦的通缉了。”祖小龙苦笑，“不过如果照你这样说的话，她们在云海市的安全就交给我吧，我肯定会照顾好嫂子的！”

  “你妹的！赶快给我滚犊子！”汤姆笑骂道，“那到时候她们移户口的事情安排好了以后我再通知你，估计还要

  一段时间。”

  “好嘞！等你通知我~”

  于神庭公司的势力来说，对于普通扶桑人而言绝对不可能的移户，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祖小龙也没多问，他还有正事要做呢。

  告别了汤姆，祖小龙又来到那个扶桑区的偏僻小巷，不远处那个扶桑寡妇所居住的楼房有五层，祖小龙并不知道对方住在那一层，但是循着黑夜中低沉的哭泣声，他来到了她家的小阳台上。

  听着屋里面有些沙哑的抽泣声，也不知道那个憔悴女人哭了多久。

  祖小龙叹息一声，在阳台上默默地把红酒纸筒里的骨灰倒进木头雕刻的骨灰盒子里，有一些黏在纸筒内壁，拍也拍不下来，他只好用手去抠出来。

  “骨灰兄啊，都这样‘坦诚’相见了，可惜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啊，我叫祖小龙，很抱歉是我害了你，但是你的家人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小心的把手指上的骨灰也一点一点弄进骨灰盒里，祖小龙对着盒子里一小堆灰扑扑的骨灰低声自语道。

  把盒子盖上，想了想，祖小龙又传送回去拿来了纸笔，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写上是他害死了她的丈夫，如今将

  她丈夫的骨灰归还，现在留下十万块钱处理后事，往后每个月他都会打三万块钱给她，如果她想的话，他可以把她的户口移到云海市，让她的孩子在云海市上学。

  祖小龙也不是蠢人，更不是舍不得钱，知道一次性拿太多钱给对方对她来说反而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打算细水长流，多方面帮助她和她的孩子。

  这样说自然靠的是神女和鸡腿和尚的势力，不过他们的势力放在那里不用白不用，现在拿来做许诺正好，而且那个扶桑人在城市里努力工作大概也是想让孩子生活的更好吧…

  现实就是这样无情，有的人拼了命也做不到的事情，对于有的人来说，却只是轻飘飘一句话的事。

  叩响了她家的窗户，随后少年和一直漂浮在阳台外的两女一同消失，只留下一个做工精致的骨灰盒和十万块钱在阳台的门边。

  还有一张带有负罪感的沉重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