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第 181 章 我可稀罕死你为我超度……
作者:萌神大白      更新:2023-08-21 13:09      字数:3537
  彭践和王敏君那青涩的爱恋,还没开出花来,就已经凋零了。

  事情本该在彭践转身离去后,就彻底打住。

  但是后来有好事者,特意让这两位决裂的有情人碰面。

  彭践坦荡地告诉王皇后,说自己习君子之道,君子以诚为本。

  心中如何作想,口中便如何说,这是他立身的根本,他不能故意为了通过王家主的考验,就去谎蒙骗他人。

  骗得了他人,却骗不了天地,也骗不了自己的心……反而会失了自己持身于天地间的根本。

  王皇后却是一副不吃这一套,也不听解释的模样,怒骂一句:“迂腐之人,懦弱之辈!”

  于是,两人终究分道扬镳,兰因絮果了。

  以上彭践为自己解释的话,大概流传也挺广的,许多人也信了,比如说原身。

  所以原身记忆中,他曾骂骂咧咧说彭践怎么这么榆木脑袋,那么诚实是不是脑子有病。

  但如今在湛兮看来,这更像是这两位有情人在试探王家主的意思——你满意了吗?你应该不会要赶尽杀绝吧?

  曹穆之语毕,端起果汁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二皇子挠了挠自己的脑瓜子,有些纠结地说:“可、可是……我觉得,就算彭践真的拔剑自刎,王家主也不会同意他们的婚事的吧?”

  就连二皇子这个上课听一半还漏一半的小孩,都能勘破其中不合理之处,更不要说那对聪颖过人的有情人了。

  太子更是冷静地说:“正是因为他们勘破了其中利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不顺从王家主便恍若螳螂挡车,除了自取灭亡拖累至亲之外,便毫无意义,所以最后……”

  太子垂下了眼眸,喃喃道:“才会是那般结果。”

  湛兮欣慰地看着他俩,很好,没被王家主忽悠瘸。

  王家主提出的那个破考验,在湛兮看来,当真是用心险恶。

  什么只是考验考验,你拔剑自刎,割破点皮,王家主都会被你的真情实意打动,下嫁自家女儿之类的,那不是王家主自己丢出来的洗白自己,抹黑彭践的迷雾弹罢了。

  这个毫无第方机构作保的神奇考验,根本不会有任何公平公正公开可言,一切解释权尽归王家主。

  湛兮粗略总结一下,设想大概如此:

  彭践若是当场抹了脖子,王家主就会说这瓜娃子脑筋不行,我只是考验考验他,他怎么就转不过弯真的寻死啊,这孩子傻的吧?

  可惜了可惜了,那我家宝贝闺女总不能嫁给一个死人吧?

  呜呜呜~我好感动这个青年才俊对我家女儿的真爱,但我还是要把女儿嫁给战略合作对象。

  可彭践若是不肯抹了脖子,王家主就可以摆出高贵冷艳的轻蔑眼,示意一下围观的吃瓜群众:

  你们瞧你们瞧,我就说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这懦弱的玩意儿,就敢小嘴叭叭,叫他来点实际行动,他就怕尿了!

  嘿!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要考验考验他而已啦,我又没叫他真的去死。

  没想到,这一考验,就考验出来他贪生怕死,懦弱无能!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把“贪生怕死,懦弱无能”的罪名扣死在彭践的头上,而不是让他真的抹了脖子。

  毕竟是投奔王氏的名士,当真取了人家狗命,王氏也会令其他门客心寒的。

  所以,王家主真正的后手,或者说,他真正的筹码——是彭践的母亲。

  表面上,那母子和睦背诵《颂母赋》的安排,是在将彭践从冲动中唤醒,是在劝彭践想一想自己年迈的母亲,是劝他迷途知返……

  而实际上,这对彭践而言,不过是一个赤裸裸的威胁——你找死,也不顾你娘了?

  所以,这个脖子,彭践他抹不抹,都注定一败涂地!

  抹了是太冲动,傻乎乎,还不孝,老娘都不顾!

  不抹就是懦弱男,假惺惺,还说是君子,结果就是个言行不一满口大话的虚伪小人!

  王敏君爱的是“谦谦君子”,彭践成了“虚伪小人”,他们的“情愫”,岂不是令人发笑?

  拥有一切解释权的王家主,根本不可能因为你确实愿意抹脖子,舍了这条命,他就答应把王敏君下嫁。

  黑的白的,全由王家主说了算。

  讲真的,这等凶残的谋算和手段,好似目前只有他这个小国舅这么凶残过。

  湛兮喝着果汁,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还好王家主死的早,不然王家主肯定能从他的身上看出点什么苗头来……

  那湛兮估计得和这位老哔登界的战斗机天天斗鸡互叨了。

  那么,王皇后她真的觉得自己的情郎“懦弱无能,不堪为配”,自己也是“瞎了眼,看错了人”么?

  湛兮觉得,只怕并非如此。

  这一场考验的闹剧,真正起到的作用,其实并不是考验本身,而是通过这个不合理的、蛮横又匪夷所思的考验,向那两个天真的年轻人亮剑——

  让他们知道,他们多么渺小无力,他们面对的敌人,又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所以,与其说王皇后是为情郎的懦弱无能,而感觉自己瞎了眼,不如说是她已经看清了父亲冷酷无情的真面目。

  她选择了顺应父亲的意思,卖力地踩彭践,表达自己心灰意懒,不再对彭践有情愫,必然愿意嫁到定康王府,一生为王氏的利益而活……

  湛兮觉得,她真正的所求,只怕是求自己的配合与乖顺,能令父亲消消气,能令父亲满意,而后父亲愿意高抬贵手,放过彭践一马。

  至于彭践放出来的,合理解释自己为何不愿意以死证明他的情真意切的风声,也是在试探王家主是否愿意放过他了。

  王家主没有继续抹黑彭践,要踩死他的意思,那么此事就到此为止,皆大欢喜。

  湛兮现在知道了,彭践的诚实是虚假的借口,他真正的诚实是他愿意为了王敏君去死,但是现实有太多的无奈,他不是不想,而是不可以!不能!

  那借口虽然冠冕堂皇,但是虚假到彭践都没提及一下自己的母亲呢……

  湛兮叹了一口气,但或许他不应该想起彭践的母亲的。

  因为曹穆之喝了鲜榨冰冻过的果汁后,便幽幽地往下说:“彭践的母亲悬梁自尽了……”

  在双瞳孔地震的眼睛的注视下,曹穆之不紧不慢地说:“在她得知是自己的存在,成了儿子的牵挂和拖累,最后竟让儿子未能通过王家的考验,毁灭了儿子的姻缘后……”

  湛兮叹了一口气,王家主真的是造孽。

  有些事情,彭践和王敏君自身已经看透,如今的湛兮和太子更是深知其中的阴谋,哪怕是二皇子都多少能感觉不对劲,但彭践的那位母亲,她想必是不晓得其中的弯弯绕绕的。

  她单纯地觉得是一无是处的自己,成了儿子的拦路石,她羞愧自责又难受至极地选择了了结自己。

  “彭践起先痛不欲生,他似是被逼到了尽头,几番寻死,都被警惕的邻居及时拦住……”

  “后来,经他的好友谆谆劝告,彭践终于又振作了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王皇后逝世后,彭践再一次深感人生无望,这一次他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

  曹穆之说着,看了湛兮一眼:“还是你姐夫后来得知此事后,命御医全力救治,才勉强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二皇子惊奇道:“但是他想死的话,救回来了也会去寻死的呀?”

  太子头疼地闭了闭眼,他为自家弟弟的天真无邪但一针见血而头痛,就怕这头小老虎出去后,会在不经意之间,用自己的童言童语把别人创死。

  曹穆之道:“唔,於菟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他又被他的老友劝住了,现在彭践似乎已经不会寻死了,他出家为僧了。”

  好厉害的“朋友”,这都能劝得住?这是把心如死灰之人,重新注入活着的信念和目标啊!

  湛兮好奇死了:“彭践那朋友是谁?”

  他不问还好,一问,曹穆之就以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湛兮,然后噗嗤一笑:“嗯……说起来,金童子应该和他那位好友是有些缘分的呢。”

  皇都晋昌坊,大慈恩寺。

  炎炎夏日,池中有金鱼游弋水波,池边有一雪白袈裟的影子,静静又轻轻。

  日光穿过古刹,落在那如海一般的紫藤花上。

  紫藤花丛中,清净幽池边,有一勾金袈裟的身影,正坐于石台前,正不紧不慢地与自己黑白对弈。

  听到身后传来稳重的脚步声,指尖还夹着黑子的彭践……不,他现在的法号是鉴慧。

  鉴慧轻笑开:“大慈恩寺的紫藤花都快要落尽了,我还以为,你今年见不着它们了。”

  身后之人的脚步稳重,声音同样平稳:“哼!你虽闭门不出,但总不至于未曾听说过有关于柳府的言二语,竟也不来拜访一番么?”

  鉴慧看着面容端正肃穆的柳宽起,正坐在了自己的对面,而后理所当然地执起了白子。

  对于柳宽起的埋怨,鉴慧只是垂眸转了转佛珠,道:“我痴愚之人,昔年得柳兄两度当头棒喝,方才醍醐灌顶……”

  “而若是如此淡然于世的柳兄都要走我的老路,想必是已至绝境,愚钝如我,又如何能劝得住?”

  “我只好事后为你日夜念经百遍,送柳兄好往生罢了。”鉴慧真诚地说。

  柳宽起送了他一个白眼:“我可稀罕死你为我超度了……罢了,今日我来,是有事问你。”

  “柳兄请说。”

  “你前几日去了太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