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二
作者:路归途      更新:2023-05-02 01:37      字数:4911
  番外二年后, 翰林院。“真是奇怪了,明明修书已经告一段落,怎么太子还往翰林院跑, 还更勤了些。”“你也发现了?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委派咱们翰林院?”“什么要事?”这哪里知晓, 只是见太子时不时来,猜的罢了。翰林院学政大人姓周,是一位文章写的极好,人也颇周道之人,有文人风骨却不是顽固守旧之辈, 太子到翰林院几次, 这一日周大人就说让袁修接待太子。众位去年还算新的翰林, 一听是袁修接待,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满, 有人假借替一甲打抱不平之名,说袁修只是二甲名次还靠后,要不是运气好进不来翰林, 周大人真是, 接待太子这般重要事宜,怎么派袁修去。整个翰林院,状元榜眼探花郎都在, 轮得到袁修?藏书阁内, 一门之隔, 外头是嘀嘀咕咕抱怨袁修何德何能接待太子,里头是太子同袁大人。历泽秋眉宇凌厉,先去看袁修。袁修还在整理残书, 将坏掉缺页的仔细取出来, 做事仔仔细细, 认认真真,历泽秋看了会,本是不觉得如何,突然看到袁修耳根子有点红,他心里了然了下。“孤还以为袁大人醉心公务,听不到门外口舌。”“原来非也。”袁修放下书,便作揖请罪,顶着不好意思,头埋得深,说:“臣不专心了,请殿下责罚。”“听那几位同僚说你名字才不专心的?”袁修呐呐了下,说:“臣听到太子所以才……”并非听到有人提自己名字才从手里事情回过神,而是听了有人说太子如何如何,才分神注意到外头说话声。“那外头袁大人同僚说孤与袁大人不清不白的——”“殿下,并没有说不清不白。”袁修急了。历泽秋故意的,见人急了,并没有继续说,而是问:“翰林如此流言,袁大人想必也听过,心中何想?”袁修窘迫,脸也羞红,低着头说:“臣,资历浅,学问也不如一甲几位大人,是不该接待殿下的。”“袁大人要是不愿接待孤,这般吧,孤同周大人说换其他人来。”“并非——”袁修急了,说:“我是想的。”历泽秋逼近,“袁大人想什么?想接待孤,让孤同袁大人在藏书阁一起修补旧书,听闻外面提孤,就分了神,不做手里活了,为何?”袁修左右支吾,答不出来。“袁大人对孤是不是有——”噗通,袁修跪地了,脸色发白,低着头跪在地上,说:“臣罪该万死,对殿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请殿下责罚。”历泽秋看地上跪他的袁修,心里不舒服,便蹲下-身来,语气也没刚才冷厉逼人,温和说:“我逗你的,你那眼神,我是如何看不明白,就是想逼你老实说话。”“时不时就偷偷看本太子,眼里都流出爱慕之情,孤又不是你,那么傻呆呆的。”历泽秋伸手,拉袁修起来。袁修手都是冰的,懵的看向太子,殿下如何知道,历泽秋一眼就看出袁修心中所想,“因为孤聪明。”“殿下是聪颖,臣羡慕。”历泽秋:“……你是至纯,算不得笨。”“年刚过完,孤第一次来翰林,你在人群中偷偷看孤是也不是?又一脸纠纠结结,想问孤什么来着?说说吧。”袁修这人便是,这会还羞涩不好意思脑子也是乱的,可一听太子说起那次场景,思绪便拉了过去,顶着大红脸,说:“臣想问问,那日醉酒,殿下是不是帮我脱衣裳,是不是看完我……”了。这是娘子才能看到的。“是啊,没想到你看着文弱些,身子骨还挺硬朗结实的。”历泽秋直言,对触手摸到的还是很满意的。他看着面前的袁修,青涩单纯害羞,这样的人,听闻他的话,却鼓着勇气,一腔的勇毅说:“殿下,臣心慕殿下。”历泽秋都愣了愣,“翰林传闻你听过了,若是传出去,那你会落个什么名声你知道吗?”“贪慕虚荣,贪图名利,为权势伏低做小。”袁修道。此话倒是平静。这人有时候胆小也不聪明,可一根筋的倔,认定了那就是一条道走下去不回头的倔。历泽秋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眼袁修。后来太子走了,袁修还有点丧气,殿下是不是不喜欢他?还是他说的话哪里不对,殿下应该不是嫌他的意思吧?也没斥责他……袁修初恋迷迷糊糊,也受了煎熬忐忑之苦。但一想到是太子殿下,那些苦又变成了甜蜜。如此反复。不日元和帝赐婚圣旨下,满京城哗然,这太子妃是翰林院出身,袁、袁什么来着?“袁修。”“这位袁修做什么的几品,哪里来的?”“怎么无端端的,太子妃一下有了人?”袁修,从八品的品阶,在翰林院一众进士中最末流的品阶,才学堪堪,也不是名门氏族之后,出身小地方,衡州城松坪府县袁家镇人士,家里祖辈就没当过大官,是个乡绅地主。这样的人,怎么突然就成了太子妃?京里名门世家有年岁相当的小郎君都是后悔气恼,之前家里小郎君还嫌做太子妃丢脸——比做驸马还丢脸。做驸马,那公主也不会在前朝抛头露面还要议政,可当太子妃那是以男子之身,居在后宅,太子行走在外,没准在朝堂上还要压他父亲,更甚者,那是连他也能处置。这就是下属,哪里是夫妻。可如今太子妃另有其人了,这些小郎君到底嘀嘀咕咕不可思议心里难受了——怎么就叫一个乡巴佬给做了太子妃呢。大婚在六月,袁家父母兄弟姐妹一众亲戚都上了京,圣上略给袁父抬了抬颜面——这是给他泽秋脸面呢,泽秋选个没品阶的,那袁修家里没什么依仗,难看。元和帝便封了一些虚名,给太子做脸面。袁家上下诚惶诚恐,跟做梦一般。历泽秋见时,很是平和,只是袁家父母害怕,不敢多说多聊,最后客客气气的摆了接风洗尘宴,一家又亲自送太子殿下出门。后来历泽秋问袁修,“我一走,伯父伯母说我什么了?”“没、没——”袁修脸涨红,是不会做糊弄太子的事,便老实说:“父亲夸我撞了大运,是觉得我让家里翻身了,让我以后好好伺候殿下,机灵一些。”“你伺候我?”历泽秋手上剥着橘子皮,挑去了丝丝白丝,将橘子瓣的肉递到袁修嘴边,嗯了声,“接着说,除了伺候我还有什么。”袁修吃着橘子,皱了下脸。历泽秋便不吃了,这个酸。袁修舍不得丢掉,拿了过去,慢慢往嘴里放,历泽秋一看袁修又酸还要吃,当即是也拿了过来。一颗酸橘子,愣是分完了,还是太子殿下用了大半。袁修想到伺候二字,便去拿橘子说再剥个甜的,历泽秋赶紧摆手说:“别了,我喝点茶不吃这个了,上火。”“你别折腾了,继续说。”太子殿下亲自倒茶,给袁修也添上。袁修不知怎么说,殿下好聪明,知道他拖拖拉拉想避开。“母亲怕我受委屈,说我自小笨拙,如今做了太子妃,太子殿下得我一时新鲜,见我颜色好——”历泽秋差点能笑出来,他见袁修说的认认真真,便忍着笑,心想,他家小袁修确实是有几分姿色样貌的。“还说让我大度一些,别起小性子,犯倔,若是殿下要纳人,就给纳,不然京里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家里也没办法给支撑,会被瞧不起的。”历泽秋笑意没了。“你想给我纳妾?”“为了巩固太子妃地位,再选个京里有地位的做侧妃?”袁修道:“我又不是笨蛋。”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想和殿下两人,但母亲不知殿下品性,以世间常态,只是怕我晚年凄惨,毕竟我也不会生孩子。”历泽秋:……“好啊你个小袁修,还未成婚,便把生孩子挂在嘴边,孤看你哪里正正直直,婚内事不懂,分明是什么都懂,还想同孤一起睡觉生孩子。”袁修脸涨红却无法辩驳,他确实是很想同殿下一起生活。历泽秋心里一热,伸手揽过他的小太子妃,亲了一下。“就你我。”似是许诺。后来大婚定,太子妃入住东宫,照旧在翰林院上班,不过从副级往上调了几个品阶——元和帝嫌品阶低,给他儿子丢面子。因此袁修是正六品的官了。背地里自然是被人说道,说一朝山鸡飞枝头成凤凰,也有说只听女子能攀龙附凤,今日没成想男子也能,一些酸溜溜的话罢了。袁修我行我素,不为外在所动。年底冬日时,宫里传出好消息。太子有喜了。袁修高兴坏了,历泽秋见状,捏袁修的脸,“说好就你我二人,如今还没生下来,先高兴坏了?这是你同孤说的,不有别人?”“殿下,这是你我的孩子又不是旁人。”袁修伺候太子穿衣,见太子英俊不凡,眼底是钦慕。“孤去朝上,圆圆。”袁修听殿下这般叫他,便顶着不好意思亲了亲太子唇。历泽秋才满意了。过年时,太子有孕四个月,这些日子睡得不怎么好,经常梦中惊醒。这一日,倒是袁修先惊醒,额前都是冷汗,一看殿下不在,神色惧意还有些癫狂。“圆圆,这是怎么了?”历泽秋回来了。袁修害怕疾步上前,握着太子的手,心里才安定下来,说:“我做了噩梦,你这几日睡得不好吃的不香,我怕谁害你。”声音都是抖得。历泽秋压着眉心,先哄袁修上床,让太监送安神茶来。“谁会害我呢。”他也做了梦,死在了桃花林中。袁修道:“不知,梦里我随你去了,咱们的孩子长大了,做了皇帝,还有位活泼的哥儿陪着他,我就放心了……”太子肚子孩子做皇帝这样的话,袁修此时能说出来是真的被梦吓到了,胡言乱语,不然袁修再是呆一些,也不会这般无状。历泽秋拍了拍圆圆,说无事,却清晰记着圆圆说随他而去——原是做梦,一场噩梦罢了,没什么的,可圆圆随他而去了。怎么这般傻。第二日,东宫彻查——对外封锁了消息。太医院的太医,请的是太子亲信,还有一位新人太医郑太医。年开了袁修辞去了职务,不在翰林院了,要回东宫照顾太子身体。元和帝听到这消息很是欣慰,早该如此,只是泽秋当初说要袁修继续去翰林院坐班,他才网开一面准许的。又过去几日,元和帝才知道太子被人下毒,人证物证,太医院那边递上来的,一目了然清清楚楚。泽秋就是这样手段,平时压着不发,一旦发动那就是实证。下毒之人是后宫一位新宠,去年大选才进的宫,元和帝颇为宠爱,连着几个月专宠,过年时太子有孕,其实这位贵人也有孕了,不过避开了没提,到了年后才报上去的。元和帝当时高兴,还说封嫔。如今就出了这个桩事。此后雷霆之怒,该发落的发落,该罚的罚。这位贵人按理手伸不到东宫这边来的,却是借了皇后的身份,给太子送了几次平安汤。幸好太子只用过一次,毒性不大。郑太医说,这毒本是微量,长久用了,也要不了性命,只是殿下可能难产,孩子也会天生体弱,可能夭折……皇后不可置信痛骂贵人毒妇,害她儿如此,伤心不已。没人会怀疑皇后,即便是元和帝此时也觉得皇后被宵小利用了,唯独是太子,心下冷了几分,面上不动声色,看着母后痛哭。此事作罢。元和二十一年,太子赈灾回京,三月的桃花林,受埋伏,一众刺客,全被太子带领的侍卫拿下,杀的杀,押的押。太子遇刺案,牵扯出一桩先帝旧事。太子雷霆手段,先后处置了睿亲王满府,梧州周家——手段过于强硬,各地读书人都上血书,意思太子乃哥儿之身,本身逆正统,如今还如此残酷不仁,乃暴君,难当大任,请元和帝下太子之位云云。各地纷乱,朝中大臣借此出头,朝中打成一片。元和帝左右为难,真生了几分先让太子‘避避风头’意思。那就是先下太子之位,平息事情后,而后复位……当时户部尚书黎暮泽蹙着眉,转而又压下去,没说什么大道——如今一步退,这便不是坐实了太子之前此举是‘残暴不仁’了,那以后太子如何登大宝?那些乱臣贼子,想颠覆光武一脉,圣上却还惦念那些人,如此仁厚糊涂啊。黎暮泽却不能这般说,火上浇油,容易让元和帝动怒做了糊涂之事,只说:“若是要避,其实让太子离京便可……”“离京?去哪里?”若是旁处不好压。黎暮泽正色说:“去昭州。”那些读书人满口大道理的朝臣,有本事追去昭州骂太子,看他那位大伯会不会手提大刀打的那些人七零八落稀里哗啦!“既是如今北方一片读书人被蒙蔽心智,太子前去昭州,有武将支持,那边打仗能安抚民心。”说到底,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得百姓者才顺之。元和帝一听当即解了忧愁同意了,然后让霖之去跟太子说。黎暮泽:……你也知道太子脾气爆不好说。他想了下,只能从太子软肋——太子妃那边下手,让太子妃去游说一二,但他想岔了,太子妃那是和太子穿一条裤子,又是死倔脾气,太子哪怕做错事了,太子妃那都跟着。更何况在太子妃心里,这事太子没错,避开那就是等于说让太子承认错误,跟逃似得……自是不肯。黎暮泽是头疼,转头看到了读书的小皇孙。“皇孙可听过昭州……”“臣有一阿叔,名黎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