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疼的握紧霍玿延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头苦。这些年我只能加倍的疼爱你。不管我是强迫你娶曾家小姐，还是搓合你跟婉娉在一起。你要相信我，我是真心实意对你好。我和你爹……王爷一样，从来没有想过要换掉世子。在霍家，你就是嫡子嫡孙。是霍家的根脉。”

  霍玿延有些茫然，“可我不姓霍，我身体里流敞的血液也不霍家的。”

  “不。你是霍家的根脉。你只能姓霍。当你拒绝王爷交给你的兵权时，我就能肯定的知道你不是依恋权贵，利益熏心的人。你有自己的事业，除了这世子身份是霍家给你，旁的，你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这八年多，你虽然坏名在外，但你和曾家，罗家的公子不同，他们花名是真。而你，不过是伪装而已。你心里清楚你要的是什么。”

  “我一心要替母亲报仇，您也知道？”

  老夫人低了低头，默认了。“我这身老骨头也撑不了几年了。你若要报仇，请在我入土以后。可好？”

  “……祖母！”

  老夫人哭着笑了，擦掉霍玿延脸上的泪，“谢谢你还肯叫我一声祖母。小姐在天之灵，知道你是有情有义的人，她一定会很欣慰。”

  她再一次将他的手合上，让他握住了两只灿灿金镯。

  “这是你母亲从百日宴那天起，戴了六年的贴身之物。也只有你最有资格留在身边。”

  老夫人擦着泪，又再三交待，“延儿，霍家就是你的家，你恨霍家的人我都能理解。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每天都见你一面。所以延儿，别跟你爹……王爷呕气，搬回来住。南院永远都是你的，王府永远是你家。”

  面对老夫人这一请求，霍玿延犹豫了。

  这几年，他千方百计想要查出自己的身世。可是没有想到知道真相的人其实每天都与他见面。镇边王是凶手，老夫人知道一切。想起来可笑，他所有的疼爱都来自于仇家。

  “祖母，是否搬回来住您让我考虑考虑。不过若您有什么事，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回来。”

  “可你不在府中，我想见你了我派人上哪儿找去？”

  面对这一双热切期盼的眼，霍玿延又有些于心不忍。是仇家，也是抚养之恩。这样的恨，要如何去恨？

  “请让我再考虑考虑。”

  老夫人不是王爷，对他母亲有照顾之恩。况且这些年，老夫人也是真心实意的疼他。他可以对镇边王恨哼离去，却不能用这样的态度来对老夫人。

  没有肯定的答复，老夫人略有失望。但仍是点头同意。活了几十年，她对人生的感悟要深得多，知道这个决定不好做。

  她愿意等。她也相信，她疼了快二十年的嫡孙不会让她失望。

  霍玿延收下了镯子，这是除了已经转赠给陶林林那个香袋之外，另一件与母亲有关联的物件。他想好好留在身边，来弥补没有母亲更多记忆的遗憾。

  没有想到的事情太意外，也太多。但不管怎样，他总算知道了与母亲有关的更多经历。老夫人曾是母亲的侍女，从出生就开始照顾她。虽然只有六年，但那六年母亲学会了她身上的善良。

  知道了，又矛盾了。

  霍家杀了她母亲，但霍家又救了他的命。他到底该恨多一眼，还是将这恩怨了结？

  次日一早，阿峰传来消息，雁沽城发动战乱的那支军队已经被朝廷全歼。

  这就意味着，连映荷也已经死了。

  当初，镇边王的目的就是用雁沽城的暴乱来吸引朝廷的注意力。当朝廷的军队赶去雁沽城救援时，桃林城这边便由刚刚得知身世真相的他带着军队去攻打毫无准备的皇城。如此，便是胜券在握。

  不过，镇边的预测还是失败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接受军队。

  青华，连映荷，这两个奉母之命保护他的人，都死了。这一刻，回忆起这么多年以来连映荷几次不顾生死替他挡刀挡剑的情景，他就悲从中来，无法抑制那份悲怆。

  “阿峰，你和楚汐去一趟雁沽城，设法找到连映荷的尸体。将骨灰带回来给我。”

  ……

  自霍玿延那晚从老夫人的北院离开，第三天，王妃突然病重。吃什么吐什么，连水都见不得，一见就吐。大夫查了大半日，也查不出个病因。

  原本被王妃赶去营地住的镇边王，得到消息后就赶回来。王妃总是无意识的干呕，脸色十分苍白。这不吃不喝的样子，查不出病恩，可是把镇边王急得不行。

  镇边王一怒，整个王府的人都胆颤心惊。

  西院的于氏来了东院。刚经历过一场变故的于氏，少了往日的喜言。看过了王妃，又劝镇边王。没打算在东院多留，可是要走时被镇边王叫住了。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镇边王感慨，好似已经很久都没有与于氏好好的逛逛府中的院子。

  “慧平啊，江儿最近怎么样了？”

  提到霍玿延，于氏便是摇头心痛道：“我也快半个月没见过他了。以前我还担心他，经常让人寻他。可是寻回来又怎么样，他整日喝得醉熏熏的，连人都认不出来。即便是酒醒了又往外跑，只要不派人去抬他回来，他就像忘了自己还有家，还有两个女儿似的。”

  镇边王握住了于氏的手，这可让于氏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江儿以前欠缺担当。希望经历这一劫，能让他脱胎换骨，重新认清如何何做人。你也别太操心。回头我会让人看着他，不会让他有事。”

  “王爷。”于氏流着泪轻声抽泣，“我以为王爷已经放弃了江儿。”

  “你这话说得，我是江儿的亲爹，再气他不成器，也不会放弃他。你放心，现在都是当奶奶的人了，得有点当奶奶的样子。”

  于氏这才有了一丝笑容，抹掉眼泪，索性就有话直说。

  “以前总觉得西院太小。可现在才觉得西院大得让人心总是空落落的。王爷，慧平想求求您，不如让柏儿他们搬回来。就当给我一点安慰。”

  镇边王思索了一会儿，想着当初搬离王府是柏儿自己提的要求，这事儿于氏并不知情。这会儿他也不能说实话。只能宽她的心。

  “慧平，你放心，柏儿回来尽孝是他该做的事。他一定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