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边王府。

  往年，老夫人都会留下世子爷陪着守岁。但今年不同，南院有常婉娉。

  年宴设在北院，饮完宴不久老夫人便让霍玿延和常婉娉回去南院。还派人送了好些果子和零嘴，摆在南院厅里的茶桌上。

  常婉娉娴熟的泡着茶，而一旁的霍玿延则是拿着书，站在窗子前就没回头看过一眼常婉娉。

  眼见茶水将凉，常婉娉却对着一个冷漠的脊背欲说无语。

  在南院住了快三个月。她已经很清楚的了解了霍玿延的脾性。他不喜热闹，不喜与人说话，不喜被别人缠着，更不喜闲杂。

  仿佛，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和问候。

  在府中，他总是拿着一本书。只要手中有书，周遭一切都如同不曾存在。与他无干。

  而在府外，他完全就是另一个人。冷漠，也嚣张，霸道，又无情无义。在外的名声简直差得不能再差。更是时常跟他的朋友到处吃喝，要么逛青楼技楼。

  她还特意打听过，他进青楼也会点姑娘，而且他有很多“相好”，在姑娘房里一待至少也得一两个时辰。更多的时候整晚不回南院。

  一开始，她也很震惊。没想到外表看似冷情的世子爷，会是如此放纵的一个人。而当初遇见时的美好，在心里已经快被完全替代。

  可是现在想抽身，也抽不回来了。哪怕知道他在外的花名和恶名，但只要在府中看到他静默的伫立着，那一身的淡然气息，她就又无法自控的依恋着他。

  她总是会时常想起，那日在红楼门口，看到他怀里抱着“传说中”的那个女人，明明，他那么专情。

  事后，她也没少打听关于陶林林的事。得之她曾经住在南院一个单独的院子里。平常就贴身侍候主子。也经常随主子出门。这待遇连她这位小姐都只能羡慕。

  至于一些别的，她也打听得很清楚。也知道老夫人将陶林林调到田庄去住就是为了给她腾时间。让她能和世子爷安静的相处。

  这快三个月了，倒是安静。呵，很安静！

  “小姐，奴婢再去烧一壶水吧！”

  霜宁拿着茶壶出门去了，没一会儿就换回来一壶热水。茶也重新泡了一些。

  常婉娉又是犹豫了一会儿，这便鼓起勇气端着茶水走过去，停在他的身侧。

  “喝杯茶吧。你已经看了快一个时辰了。”

  霍玿延别过头来，“有这么久了吗？”

  似乎，脑海里的陶林林不过就只打了一个转而已。竟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他接过茶水，常婉娉便接过了他的书。一切看起来那么有默契。也就这小小的一件事，让常婉娉心里惊起了波澜。

  在于别人，或许对方的一点污迹能抹掉所有的优点。可于她，哪怕是这一点他给的惊喜，也完全覆盖了心里他所有的不良记录。

  这，也是情感的微妙之处。

  又是一阵时间的沉默。他在意手中的香茗。而她，只能关捧着刚才他看过的书，默默的守着。

  她在想，或许，他是喜欢陶林林的。因为能让这样一个冷情的人，去拥抱，去亲吻，必须是用了真心，动了真情。

  可让她烦恼的是，他却从未在人前表露过半点。即使老夫人和王妃安排他和她一块儿守岁。他也只是顺从的接受。仿佛，与他无关。

  时间，便在沉默中度过。打破这一切宁静的，是南院的护卫队长。

  霍玿延望向门口，看到阿峰略有犹豫。他当即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门口。

  “何事？”

  阿峰脸色不太好，附上前耳语道：“志严看到陶家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还是不敢说，那个男人跟陶林林关系很好。甚至可以用亲密来形容。怕说了，主子就该往不和谐的方向胡思乱想，甚至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听到陶家有一个陌生男人。霍玿延就自己多想了一些。他太了解这些手下，若非是有什么与他关系甚密的事，不会如此脸色难看。避重就轻也是他们一惯的通病。

  不行，他得亲自去看看。

  他也没跟常婉娉说一声，就当身后没那个人似的，抬起脚就往门外走。

  “表……”常婉娉追上前来，却知道是拦不住的。见他走得如此干脆，心里就有了无数种猜测和想法。

  她明白，终究她无力留住任何。哪怕他的一丝气息。

  阿峰追上主子，拦在他面前，“爷，您今晚还是不要去了吧。这雪也还没有停。”

  “跟雪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去看看，那个男人是什么来头。”

  阿峰又一拦，“爷，这等小事让属下去做就行。无需您亲自出马。”

  霍玿延停住脚，因为被阿峰回得没有去找陶林林的理由了。阿峰也是突然才明白过来。赶紧改口。

  “要不……对了，您作为南院的主子。不得给贴身丫鬟一份年初一的红包么。您瞧瞧，再过一……两个时辰，这个年就真的翻过去了。”

  这个理由真是相当的不错。

  霍玿延心里痛快了些。又听阿峰说陶林林已经回了城中，是她大哥送进城的。没有那个陌生的男人。他的心里就又放心了些。

  “爷，还有一事，属下……”

  “你几时也变得这样罗嗦了？”

  阿峰深叹一口气，说道：“属下觉得，您不能再这样脚踏两条船，摇摆不定的了。”

  霍玿延猝不及防，一时愣住了。脑海里重复阿峰的用词，脚踏两船，摇摆不定……

  “属下斗胆了。若是说得不对，还请爷高抬贵手。”

  细一想，霍玿延就知道明白了阿峰的意思。常家这朵桃花不是他惹来的。但是实实在在的，这朵花已经被老夫人和夫人栽到了他的院子里。

  阿峰话里的意思并非说他已经脚踏两条船。而是在提醒他。即便无意招惹，常婉娉的存在也是事实。不管他认不认。在外人看来，这都是既定的事实。将来有什么事儿，也是他的不是。

  也罢，两个多月的相处，是时候把事情做个了结了。毕竟，陶林林“心眼儿”小。眼里也容不下半点风沙。

  雪不大，也没有呼啸的北方。霍玿延站在湖中的亭子里，看着一片宁静的湖面，或许是水面冷，看不到一点鱼儿的踪迹。

  他等了一会儿，便听到近来的脚步声。

  亭子外，常婉娉让霜宁到远一些等着。这才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