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华走后,汪季铭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起那些让人恨的牙痒痒，却让他无能为力的人和事。

  想到了何先华的执念。

  那也是他的想望。

  他多希望何先华说的是真的。

  他整个人有点无力地靠躺在椅背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眼角，有一滴泪缓缓流下。

  那是他从军多年后，第一次被背刺,也是第一次知道,敌人的可耻与没有下限。

  何先华说的沙漠里的事情发生在三十年前的冬天，那时候,新华国刚成立不久。

  他和何先华都还在壮年。

  满腔热血，只为报国。

  华国成立之初，国家积弱,尤其是军事上，差国这样的巨头很远。

  那个时候,华国要挺直脊梁,光喊口号,旁的国家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最重要的还是军事储备，以及——核弹的研发和拥有。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如果华国有了核弹，那么,在国际上的声音也能强很多。

  谁都知道弱国无外交。

  于是，在那样一个内外都不甚安稳的年代,有一队业务能力最突出的军人，护着几位专家，千里迢迢往沙漠无人区建立的实验基地行进。

  这是一次绝密的任务，汪季铭和何先华作为那个时代最出色的军人都在其列。

  这些拥有钢铁般意志和超强战斗能力的军人，他们都做好了埋骨他乡的准备。

  道路险阻,他们欣然应战，只是，谁也不能接受自己被背刺。

  此行，他们不仅要保护专家们顺利到达基地，还要保证专家们手里的研究资料也同样安全送达。

  任重道远。

  可以说，他们为了这次沙漠之行，是规划了又规划，讨论了又讨论。

  找了最安全隐蔽难走的路，躲过一层层敌人的追查与追杀。

  然而，事情还是出现了变故。

  他们一行人在即将到达基地的时候，遭遇了狙击。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武器弹药充足，人员配备精良。

  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为了保护专家和研究资料，汪季铭的战友们一个个牺牲。

  何先华为了保护一个专家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好在，经过一场恶战后，他们顺利解决敌人脱困。

  这个时候，队伍中除了汪季铭，重伤被汪季铭拖着的何先华，就剩下一个平时沉默寡言，实力不俗的老霍。

  老霍此人战斗力高，但为人孤僻，不喜欢跟人交流。

  所以，这一路上，他没有主动跟汪季铭说话，没有主动帮忙扶着受伤的何先华，照顾受到惊吓，死死护着研究资料的科研人员，汪季铭也没有怀疑什么。

  他们从前也合作过，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谁会无缘无故去怀疑能交付后背的战友呢？

  在刚刚的战斗中，汪季铭也受了不轻的伤，又拖着重伤的何先华，早就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他喊住老霍，希望他能帮忙背何先华一程。

  “背一程是不行了。”老霍冷漠地说道，“送你们一程倒是可以的。”

  “咔哒”枪支上膛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沙漠里非常刺耳，尤其是对神经一直紧绷的汪季铭而言。

  这无异于是来自地狱深渊的声音。

  惊魂未定的科研人员眼中显露出绝望，他们心里都有一个信念，即使死，也不能让资料外泄。

  汪季铭万万没有想到，老霍竟然是内奸！

  “为什么？”汪季铭边不动声色观察四周，看看有没有隐蔽的地方，边出口质问拖延时间。

  黑洞洞的枪口抵上他的眉心，握着枪的主人脸上也满是挣扎，他说道：“他们抓了我唯一的亲人。”

  他年少时叛逆不逊，常常惹祸，所有人都嫌弃他，他也越来越沉默阴鸷，只有爷爷一如既往地疼爱他。

  后来，他阴差阳错之下入伍，看着爷爷欣慰的笑容，忽然就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可是，就在他准备把爷爷接来身边奉养的时候，却被告知，爷爷被带去了对岸。

  对方给了他半张船票，那上面有爷爷所在位置的一半信息。

  只有完成了对方给的任务，得到另一半的船票，他才能知道爷爷的下落。

  在大义和孝道之间，有人会选择大义，有人会选择孝道。

  显然，老霍选择了后者，选择了那个温暖了他整个少年时期的老人。

  老霍不想多解释什么，即使有万般理由，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

  为了泄愤，他刚刚杀那些伏击他们的人时，一点也没有手软的。

  但，错已经铸成，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这个队伍，现在只有汪季铭还有战力，解决了他，其他的人，不足为惧。

  他只想执行完这个任务后，拿到另外半张船票，坐上安排好的最后一班去对岸的船，和爷爷团聚。

  所以，他脸上虽然显露出了挣扎的神色，但是握枪的手非常稳，没有一点退缩放弃的模样。

  对峙的两人都没有发现，何先华忽然间睁开了眼睛，眼瞳乌黑，没有情绪。

  他在老霍扣动扳机之前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狠狠撞向老霍握枪的手。

  子弹打偏，枪脱手，汪季铭狠狠反击。

  最后，他顺利解决掉老霍，并在他的身上搜到了那半张船票。

  看着上面写了一半的地址，汪季铭还是把它放进了老霍胸口的口袋里。

  解决掉老霍后，何先华重新陷入昏迷，几位专家主动帮忙照顾他。

  汪季铭一个王者，带着一队青铜，几次在沙漠中迷路，遭遇沙尘暴，陷入缺水危机。

  明明已经快到秘密基地了，愣是又在沙漠里走了好多天，才九死一生把专家和资料顺利送到了基地。

  好在，基地配备了医疗室，何先华最终也被救了回来。

  不过，他伤得很重，再要上战场执行危险任务是不行了。

  那之后，在秘密基地休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汪季铭以为他一直沉默，是因为此行任务的惨烈，是因为老霍的背叛，也是因为他此后军事生涯的被迫终止。

  他很能理解，并默默陪着何先华度过那段时间。

  之后，何先华恢复得差不多后，他们就启程回京城。

  等和基地的同志们告别，他们踏上归途的时候，何先华坚持要走来时的那一条路。

  “老何，来的时候走那条路是为了隐蔽和安全。”汪季铭劝道，“回程，咱们完全可以走另一条安全系数高一点的路。”

  来这里的时候玩命，回去的时候，汪季铭只想太太平平的。

  那些要人命的沙漠自然天气，能不经历就别经历了吧。

  这个时候，整个沙漠，方圆十里只有他们两个。

  何先华终于说了这几天里最长的一段话。

  “你一直说，我是在老霍开枪的前一秒救了你，救了整个队伍。”

  “对啊，要不是你，我和专家们还有资料，现在估计都已经不在了。”汪季铭很肯定地说道。

  “那个时候，你伤的那么重还能及时醒来，是不是因为你感应到了我的危险？”

  “要说，还是咱俩的关系铁。”汪季铭一副他俩天下第一好的感动模样。

  “不是。”

  何先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汪季铭对于他们两人友谊的肯定与憧憬。

  汪季铭：······

  “啥？”

  “我说，那个时候，醒来的不是我。”何先华非常肯定地说道，“我从失去知觉后，直到在基地医疗站醒来之前，根本没有恢复过意识。”

  “这不可能！”汪季铭一副快“别搞笑了”的模样，说道，“你真的醒来过，还帮了我一把，这点，那些专家也能证明的。”

  “你也是知道的啊。”

  那些专家空下来的时候，也来看望过何先华，也跟他说起过那件事情，还夸奖过他钢铁般的自控力的。

  “是，‘我’醒过，并且力挽狂澜，但我万分肯定，醒来的不是我。”何先华说道。

  然后，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往四周张望了一下。

  略有点，呃，鬼祟？

  汪季铭则是觉得后背发寒：“你可别乱说，封建迷信可要不得。”

  “咱们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啊。”

  “我能乱说吗？”何先华没好气地说道，“但凡今天跟我在一起的不是你，这件事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何先华都这么说了，汪季铭哪里还能不相信？

  他们是军人，不可能出现自己恢复过意识，却一无所知的情况。

  关键是，何先华也完全没有必要欺骗他。

  万一他一个嘴瓢把事情说出去，何先华本人必定备受争议。

  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他断送的可能不仅仅只是是前途而已。

  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何先华说的是真的。

  那个时候，真的是有不知名的力量在他的身体里醒了过来，并且帮了他们一把，让他们躲过了必死的局面。

  这个沙漠里，谁会那么好心，帮了他们，还做好事不留名？

  上了何先华的身，又不留恋，马上离开？

  答案呼之欲出。

  那些之前已经牺牲的战友！

  于是，两人达成共识，走来时的老路，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想要找到的答案。

  遗憾的是，他们的回程非常顺利，顺利到连一场沙漠中常见的沙尘暴都没有遇上。

  就像汪季铭所期望的那样，就这么太太平平地走出了沙漠。

  仿若神助。

  这一路，他们找遍了当时对战的地方，除了几个凹陷的深坑，什么也没有找到。

  当然，科学的解释，就是那边来了一场极大的沙尘暴，把所有的痕迹都掩埋了。

  但是，身在其中的汪季铭和有被“上身”经历的何先华却不会这么认为。

  一旦接受了某种可能，他们心心念念的就是求证这个想法。

  只有证明他们的想法是真的，他们对于战友的离开，才不会有那么多的悲痛与无能为力。

  只是，无论他们怎么翻找，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们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老霍出卖了他们的行踪，导致了三十一人去，一人叛，二人归的悲剧。

  而老霍因为什么背叛了他们，汪季铭也跟何先华说了原因。

  后来，组织提出需要人去对岸的时候，汪季铭和何先华都报了名。

  为了家国大义，去对岸义不容辞。

  对岸能在他们中埋钉子，他们能做得更好。

  何先华因为身体原因落选。

  一同选上去对岸的人中，有因为各种原因暴露牺牲的，有没有扛过糖衣炮弹变节的，更有千辛万苦拿到重要机密，九死一生回华国的。

  汪季铭就完成任务回归中的一员。

  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还想办法打听了一下老霍爷爷的下落。

  辗转几次后，他终于得知，那位老人家因为年纪实在太大，在去对岸的船上就因为水土不服过世了。

  得到消息后，他拿着薄酒去海岸边祭奠了一番。

  汪季铭不评价老霍的选择，他害死了那么多的战友，该死，而老人家却是无辜的。

  因着心里的念想，他回来后，也不是没有去过沙漠，包括何先华也是，不止一次去过那边。

  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本来何先华就坚信，当年他们能脱险是因为那些战友英灵相助。

  如今，萧玖和秦砚破了几次神异性质的案件后，他们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当然，他们一次次悍不畏死往返沙漠，不是想证明什么，或者推翻什么。

  而是想着，若这世上真的有魂魄的存在，那么，那些曾经牺牲的战友们，是不是都能拥有全新的人生？

  同时，他们更加知道，很多事情都有代价。

  他们担心沙漠那边帮助他们的战友，会不会因此付出什么沉重的代价。

  这么多年，他们也私下打听过情况，除了他们，没有其他的人有过类似的经历。

  他们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沙漠那边有什么特有的地理环境造就了那次事件的发生。

  而那特殊的地理环境会不会造成他们的英灵不能轮回？

  汪季铭深深吐出一口气，他想了又想，这件事情好像真的只能交给萧玖和秦砚了。

  他倒是能自己去，可每次都是白跑一趟。

  或许冥冥中，他不是能解开谜底的那个人吧。

  他的心里有些抱歉，仿佛之前跟萧玖说让不用她常出任务成了一个大饼。

  他们正式入职后，好像就没有停下来过。

  这，就略略有那么点心虚。

  萧玖：······稀奇了，老汪竟然会反思这个事情？

  不过，心虚归心虚，等到了第二天，汪季铭还是把这件事情跟萧玖和秦砚提了一下。

  然后，他满怀期待地看着两人。

  萧玖：······

  萧玖能怎么办？

  自己选的领导，当然是答应他啊。

  主要是，如果沙漠那边真的有军人的英魂，她跟秦砚很愿意指引他们重入轮回。

  这是他们该得的。

  就这样，萧玖和秦砚在救援回来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大沙漠里赶了。

  何先华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又一次来龙组“探班”。

  “怎么样？老汪，他们来上班了吗？你把事情跟他们说了吗？他们答应了吗？”何先华一坐下，就是一顿输出。

  最后，他说道：“我最近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你说，我跟他们一起去，为他们引路怎么样？”

  “他们已经出发了。”汪季铭说道，“引路就不用了，我把自己画的地图给了他们，他们能找到地方。”

  “就你那鬼画符能有用吗？”何先华质疑。

  汪季铭气笑了，他非常自信地说道：“那能没用吗？”

  “行了，你就别添乱了，保密局的事情还不够你忙的？”

  “嘿，看不起谁呢！谁添乱了！不信咱们比划比划，我能把你打趴下，你信不？”

  这孙子，最近常哄着他，他就飘了啊。

  “行了，别贫了，静候佳音吧。”汪季铭说道。

  这句话落，办公室的气氛就有些沉重了起来。

  无论有没有“佳音”，那些逝去的战友们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一阵轻风吹过，龙组院子里大树的枝叶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掩住了办公室传出的沉沉的叹息。

  萧玖和秦砚出了龙组，就去大宅跟家里的长辈们说了一下他们要出远门执行任务的事情。

  对此，几位老人都是殷殷叮嘱他们注意自己的安危，平安归来。

  他们并不干涉两人的选择。

  就在萧玖他们准备离开大宅的时候，孟卓远忽然回来了。

  “大哥？”

  萧玖有些惊讶，自从上次他和陆怡盈闹离婚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们夫妻来大宅了。

  这冷不丁的过来，莫非······

  孟卓远苦笑一声，说道：“怡盈最后还是决定跟我离婚。”

  萧玖：······

  她还以为闹了一场，两人冷静了之后会重归于好呢。

  对于陆怡盈之前对她的指控，她没有放在心上，又不是她跟陆怡盈过日子，她没兴趣巴巴上去跟人解释前因后果。

  她对孟卓远和陆怡盈的态度就是，合得来，就多走动，合不来，就当普通亲戚处。

  反正，最多也就过年过节的时候，一定要同桌吃饭，其他的时候，完全可以不联系的嘛。

  孟卓远夫妻是合是离，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萧玖从不插手。

  不过，她原本的猜测是，他们两个人和好后，可能会跟大宅和她疏远一些。

  大家维持面上的客气就可以了。

  却是没有想到，他们最终还是决定离婚。

  她忽然想起汪季铭说的，西南主犯前几天被枪毙了的事情。

  这，不会是又跟那些婶子大娘有关吧？

  下一秒就听孟卓远说道：“本来，我们已经差不多和好了。”

  还是陆怡盈主动给了双方台阶。

  “没想到，前几天，她西南的婶子大娘忽然来了京城。”

  萧玖：······汗！

  婚姻中有太多的声音还是不行的啊。

  她看着脸色憔悴的孟卓远，心说，看，连对家庭生活万分期待，几乎愿意包容陆怡盈所有缺点的孟卓远也坚持不下去了。

  这回家里的老人们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说了一句：“不要亏待了人家。”

  这件事情在他们那边就过了。

  作为原本就不会干涉小辈生活的长者，在上次孟卓远夫妻闹离婚的时候，小小插手了一下，就已经是极限了。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闹起来，他们可不会多管。

  自己的事情自己负责，他们只要看着小辈没有走错路就行了。

  孟卓远也知道家里老人的性格，就是过来知会一声儿，连陆怡盈也没有带过来。

  说完这个后，他还找萧玖私下道了个歉。

  萧玖倒是无所谓：“没事，我问心无愧就行了。”

  目送孟卓远离开后，萧玖和秦砚也和家人们告辞离开了，他们要赶往沙漠，去查一查那边是不是真的有何先华认定的异常。

  这边萧玖和秦砚开车前往沙漠。

  京城里，孟卓远没有挽留陆怡盈，和她去领了离婚证。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去民政局的时候，西南的一个婶子全程跟着他们，生怕他们离不成。

  孟卓远都无语了，他就是涵养再好，也受不了这个啊。

  没忍住，他怼了那婶子几句。

  结果，那婶子也奇葩，一点也不在意，还直说，陆怡盈嫁来京城就是错的。

  她的根在西南，只有在西南，她才能幸福。

  “我祝你能幸福。”孟卓远最后对陆怡盈说。

  他心里说不出的失望，他能感觉到，陆怡盈对他是有感情的，也能感觉到她的犹豫和不舍。

  但是，只要被那几个婶子大娘一洗脑，分分钟就做出了取舍。

  孟卓远无法理解那些婶子大娘为什么怎么喜欢干涉别人的婚姻。

  他更加无法理解，陆怡盈为什么每次跟那些婶子大娘接触过后，就会性情大变。

  可是，他私下问过萧玖了，陆怡盈没有被蛊虫控制，神智也是清醒的。

  他更不懂了好么。

  这其实很好理解，陆怡盈会这样，只是因为比起孟卓远，她更加相信看着她长大，给予她关爱的婶子大娘们。

  她始终坚信，那是她的亲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作为从小被宠到大的西南小公主，在这段婚姻里，她觉得自己得到的太少了。

  在这段婚姻里，她没有了从前的众星捧月，殷勤周到。

  吃团圆饭也好，平时相处也好，她好像一下子就泯然于众人了。

  相比起来，在大宅里，萧玖更像个团宠的存在。

  这样的落差在她和孟卓远回西南的时候，尤其明显。

  她在西南如鱼得水，众星拱月，所有人以她为中心。

  她的话每一句都被奉为圭臬，那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自己觉得委屈，那些婶子大娘们再旁敲侧击说几句，陆怡盈心里的天平自然就偏了。

  他们的婚姻走到离婚这一步，只能说是必然了。

  孟卓远自己可以什么都迁就陆怡盈，一切以她为重。

  但是大宅里的长辈和萧玖都是不可能惯着陆怡盈的。

  他们能做的就是真诚与客气，要其他的，那需要大家都拿出真心长时间的相处的。

  当然，也不可能达到陆怡盈要求的那个程度。

  谁都是自己生命里的主角，没有谁就该一直捧着谁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出祝福的那一刻，孟卓远的心仿佛也轻松了很多。

  经此一场，他也明白了，有些事情莫强求。

  陆怡盈看着孟卓远先行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酸，眼泪就盈满了眼眶。

  “好孩子，快别哭了，你跟婶子回西南，咱西南的好男人排着队等着娶你呢。”

  这话没错，这婶子对陆怡盈也是真心疼爱过的。

  她也希望陆怡盈能幸福顺遂的过日子。

  但是，他们当家的男人几乎都出了事，没出事的，本来就不管事。

  想要稳定局势，只有陆怡盈出面了。

  凭借她父亲的影响力，只要她在西南一天，西南的局势就能稳一天。

  她们也没有其他的野心，就想保住原来的财产，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他们拆了陆怡盈的姻缘，自然会补给她更好的。

  有一点，她是没有说谎的，西南等着娶陆怡盈的男人真的是排长队的。

  她们几个人又了解陆怡盈，知道她要的是什么，给她想要的生活，让她幸福快乐一辈子，她们是做的到的。

  她们觉得，各取所需，非常公平，一点也没有拆人婚姻的愧疚感。

  陆怡盈自己也觉得不幸福，不是吗？

  此后一生，陆怡盈再也没有来过京城。

  她在西南确实又过上了众人追捧的日子，她的需求，她的感受一直被人放在第一位。

  至于，她幸不幸福，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而孟卓远也在两年后，重新组建了家庭。

  他娶的是他顶头上司的女儿，是个既顾家，又独立的女性。

  这是后话了。

  说回现在，萧玖和秦砚照例换着开车，等到了沙漠边缘的时候，萧玖觉得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想再待在车上了。

  好在，目的地就在不远的前方了。

  之后的这段路已经不适合车子前行，他们在隐蔽的地方把汽车放进空间后，就准备步行前往。

  这个时候，也有找向导带路，骑骆驼进沙漠的。

  但是，他们两个人都不喜欢有旁人在身边。

  沙漠的气候多变，时而会有沙尘暴，他们自己还容易躲开，大不了直接进空间就好。

  若是身边有其他人，说实话，对他们来说是负担和掣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甚至，沙漠最好的交通工具骆驼，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话说道这里的时候，萧玖和秦砚已经深入沙漠了。

  萧玖从空间里拿出汪季铭给的地图，努力辨别方向。

  汪季铭：······关键时候还得是我。

  “秦砚，老汪这地图是几年前的啊，我看着，这周围都没有他说的绿洲啊。”

  “我看看。”秦砚接过地图，仔细研究了一下，然后对萧玖说道，“估计要不就是被风沙埋了，要不就是自己枯竭了。”

  萧玖：······老汪竟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啊。

  “那没有了绿洲作为参照物，咱们该往哪里走？”

  “先往南走一段看看，那边也有老汪画的参照物。”秦砚笑着说道，“总不能那么背，所有的参照物都没了吧。”

  往南走了一千多米，看着满天的黄沙，萧玖和秦砚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汪季铭信誓旦旦给的地图，不能说没有帮助，只能说毫无用处。

  什么参照物，萧玖他们一样都没有看到。

  还好，其他的参照物会消失，但那座曾经研究核弹的秘密实验基地肯定不会消失。

  秦砚目光殷切看着萧玖。

  萧玖：······看着我干嘛？

  在这沙漠里，她几乎就是个路痴好么。

  “小玖，你试着通过沙子感应一下那座秘密实验基地的位置。”

  萧玖眼睛一亮，差点忘了，她现在可是具有土灵之力的人了。

  这沙子本质上也是土，秦砚说的，她觉得可行。

  说干就干，萧玖右手贴在沙地上，闭上眼睛，感应这方圆百里的建筑。

  有了！

  “往北走。”萧玖说完，也不耽误时间，直接跟秦砚快步往北走去。

  原本，他们的打算是，先找到秘密基地，然后，再往不同的方向寻找汪季铭说的当年与敌人对战的地方。

  这对没有方向的他们来说也算是个极好的办法，就是需要很多时间而已。

  只是，现在看来，多余的时间可以剩下来了。

  “秦砚，这里很眼熟啊。”萧玖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沙漠，直觉出声。

  虽然看着都是千篇一律的沙漠，但萧玖莫名就觉得，这个地方，他们应该是已经来过的，而且不止一次了。

  听萧玖这么一说，秦砚也注意到了。

  他们一直是根据萧玖感知的秘密基地的方向走的，而且走的是直线。

  如果萧玖没有意识到问题的话，秦砚估计也得再走几圈后，才能发现问题。

  实在是，这里哪里都是一个样啊。

  不过，经过萧玖的提醒，他也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附近一直有几个固定的凹陷。

  秦砚仔细看了下方位，是根据二十八星宿分部的凹陷。

  他立刻就把自己的发现跟萧玖说了一下。

  “这大自然真的是鬼斧神工啊。”萧玖仔细查看后，由衷感慨，“二十八星宿的排布位置，一丝也没有出错的。”

  感慨完了后，萧玖见秦砚没有反应，就问他：“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我再想，这里会不会就是老汪说的，当年对战的地方？”

  “根据老汪的讲述，能达成老何说的那件事情的地方，本身肯定是存在异常的。”秦砚分析道。

  “有道理。”萧玖环顾四周，除了这个令他们一直在有限的地方打转的地方，目前也没有找到什么其他异常的地方了。

  秦砚拉住萧玖的手，说道：“保险起见，我们不要分开太远。”

  “好。”萧玖回握住秦砚的手。

  即使现在的萧玖几乎能在任何险情下自保，秦砚握住她的手，还是给她带来莫大的安全感。

  总觉得，只要有秦砚在，她就能安心。

  其实，秦砚也是差不多类似的想法。

  随着记忆渐渐恢复，他早就没有曾经穿越后自带的一些帝王的认知和做派了。

  现在的他，在萧玖面前就是一个爱她，想和她生生世世相守的男人。

  所以，在萧玖毫不犹豫回握住他手时候，他感受到的是全然的依赖和信任。

  想到树灵特意长出分枝，又问萧玖要了涅槃果，秦砚心里打定主意，要尽快替萧玖找到金灵之力的所在。

  只要萧玖身上五行齐全，木神本源之力旺盛，树灵就能为她凝聚真身了。

  到时候，萧玖就不用受轮回之苦，他也不用成为望妻石，生生世世追寻她的脚步了。

  秦砚看着二十八星宿的凹陷，星宿属金，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他们要的东西。

  他们没有急着想办法离开这星宿阵，反而是在里面吃吃喝喝，等着夜幕降临，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这边，两个人心态极好地等待着黑夜的到来。

  京城那边，孟卓远的离婚对大宅的老人们还是有些影响的。

  此时，他们就各自在盘点着自己的小金库。

  最富有的当然是封老了。

  除了他们住的这栋五进大宅，他在京城和上海都还有其他的房产。

  姜老也不遑多让，他的很多动产，如金银玉器早早就给了萧玖了。

  但是，他也还有很多不动产啊。

  冯老呢，他虽然没有封老和姜老那么有钱，但是，他的那家大医馆在京城最好的位置，折算下来也是非常值钱的。

  邱老五：······合着我最穷呗。

  但就是最穷的邱老五，他在京城也有好几套房子在收房租呢。

  不过，三位老人的碰头会没有喊他。

  在他们眼里，他还年轻，有好东西，当然是他自己留着了。

  “虽然说，我是很看好秦砚的。”姜老先开了个头，“但是，我觉得咱们小玖的保障多一点，还是更好一些。”

  说完，他拿出厚厚一摞产权证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

  “这些，我都是准备留给小玖的，等他们从沙漠回来，我就让小玖跟我去办手续，过户到她的名下。”

  跟打扑克王炸似的，等姜老说完，封老也扔出厚厚一摞产权证。

  “这些东西，本来我是准备留给你的。”他对姜老说道。

  “不过，给了你，你也是留给小玖的，那就直接给她吧。”

  最后，冯老也扔出产权证：“娘家人，钱，房，都是小玖的底气。”

  “咱家的孩子，不能委屈喽！”

  “没错。”姜老赞同，看了一眼几乎铺满圆桌的产权证，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

  “有了这些，不管未来如何，能不能跟秦砚一起走下去，小玖的生活算是有保障了。”他感慨道。

  远在沙漠的萧玖：······爷爷师傅们，你们是不是对保障的理解有那么一点点点的误区呢。

  同远在沙漠的秦砚：······拖后腿的大舅子，和豪富的岳家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