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口音说不是本地人谁信啊？”黄龙毅不相信温渡的话。

  温渡穿衣服的风格，还有那地道的本地口音，可太有说服力了。不管是谁都不相信他说的话。

  “我没骗你。”温渡不高兴地拧眉。

  黄龙毅知道他生气了，就笑着说：“好好好，你不是本地人。来，温渡，吃虾，这个虾可是好东西。”

  温渡确实饿了。

  他也没客气，吃的不少。

  黄龙毅很有眼色，见温渡胃口好，吃的多，又点了一份。温渡吃完，才觉得八分饱。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卖馒头的，要是能买到馒头就好了。

  晚上饿的时候，啃两个馒头。

  “温渡，我年长，托大，让你叫一声哥不为过吧？”黄龙毅端着酒杯，“咱们这不管以后什么样，这杯酒哥哥要敬你。就凭你愿意站出来帮着我们这些外地人，哥哥就敬佩！你是个好人！你这样人注定不凡，哥哥那个厂子要让你帮忙建，我们老乡那些厂子，也都让你帮忙建。”

  “我年轻，也没有像你这么傻，愿意相信我。”温渡非但没打算喝酒，说的话还挺不是滋味的。

  黄龙毅反而觉得这小子是故意的，更认为这孩子就是本地人。

  “以后别人肯定会羡慕我眼光好。”

  黄龙毅敢肯定自己绝对发现了一个人才。温渡虽然年轻，但是有真本事，而且人家的本事还是家传的。他看着温渡身上的肌肉，就知道温渡不是个纸上谈兵的人，估计已经有过不少经验了。这次自己单独出来找活，估计就是想证明给家里人看，他能独立建造一个厂房。

  甭管旁人怎么说，黄龙毅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出事儿没关系，人家背后还有人顶着呢！

  他倒是盼着温渡出事儿，这样他背后的人就会出手。他厂房的质量只会更上一层楼。

  温渡扯了扯嘴角：“你别后悔就行。”

  “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呢！我高兴都来不及。这样，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谈谈？”

  吃过饭，正好去喝茶。

  黄龙毅选了一家非常安静的茶馆，两人坐在竹椅上，黄龙毅看着温渡泡茶时，行云流水的动作，更加确定自己的眼光没错。

  “尝尝。”

  温渡给黄龙毅倒了一杯茶。

  “那我就不客气了！”黄龙毅喝了一口，立刻赞叹，“好手艺。”

  “从小耳濡目染，谈不上什么手艺。”温渡慢悠悠地喝着茶，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黄龙毅文化不高，但他眼睛好使，直觉温渡出身不凡。

  估计温渡穿成这样就是低调。

  既然温渡不愿意暴露身份，黄龙毅也不会继续问，反而跟温渡谈自己的想法。

  “温老弟，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厂子小，不打算接我的活？”

  黄龙毅观察温渡好久，越观察越觉得自己如果错失温渡，就再也找不到比温渡更合适的人。

  “那真是你的地？”温渡眼神里带着点错愕，更多的是审视。

  搞了半天这小子不相信他的话。

  黄龙毅内心大定：“真的是我的地，我知道我这个厂子小。可是我们村有个最有钱的人，他要建个电子厂，地皮都买好了。就在我们厂子不远处。人家是从国外回来的，有钱，有远见。还要建学校，说是给厂子里员工的孩子上学。我当时把地皮买在这儿，就是因为人家说我们厂员工的孩子也能过去读书。”

  说到这里，黄龙毅叹了口气：“实不相瞒，现在时代变了。才短短的一年，就能感受到翻天覆地的变化。恢复高考后，大家都开始重视学习，厂区有学校，肯定更吸引人。”

  温渡听着黄龙毅的话，眼神微闪。

  上辈子有人就靠电子厂发家，然后成为龙头企业，还有的人直接赚了一笔之后，销声匿迹。而其中有个人更厉害，他是从国外回来的老闽城人，回国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投资办厂。厂房不断扩大，因为要建造员工的宿舍区，还闹出来不少问题。

  虽然最后用钱都解决了，但是当时还上了报纸。

  温渡当时看过报纸，印象很深刻。

  他没想到眼前这位竟然跟那位回国的大老板能搭上线。

  “你要是肯出手，到时候我一定把你介绍给他认识。他比我厉害，绝对不会错过你这个人才的。”黄龙毅嘴上那样说，其实不懂建个学校有什么用处。

  当时他听了一耳朵就记下来了。

  温渡拧着眉，似乎还在纠结。

  那神情惹得黄龙毅提心吊胆的，觉得这事儿八成会黄掉。

  半晌，温渡才开口：“要签合同。”

  “签！”

  黄龙毅更放心了。

  温渡拿出本子，抬眸问他：“你们厂做什么？你大致跟我说一下，还有简单说一下你的要求。”

  “我是打算建造一个……”

  黄龙毅摩拳擦掌，温渡拿笔在本子上记下来。温渡还会时不时问一些问题，等到没有问题了，看了眼时间，起身打算离开。

  “我回去画一个设计图，到时候拿过来给你看。如果没问题，咱们就把合同签了。”

  黄龙毅追上温渡：“你不是说你没地方住吗？这样你跟我回去，我住的地方还有空房间，你要是不嫌弃，先凑合两晚上，你看行不？”

  温渡勉为其难地说：“那就先住一晚上吧！明天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房子是我租的，一口气租了半年。你要是不嫌弃，就在这边住着，反正房间我给你留好了。”黄龙毅高兴地带着温渡回去。

  温渡躺在凉席上，望着窗外的月亮，想着这个时间妹妹肯定睡了。

  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

  等厂子建完，能赚到很多钱，比他想象中要好的多。

  他就可以在过年的时候，提前回去见妹妹了。

  温渡翻过身，闭上眼，打算明儿一早就起身离开。

  同一时间，温萦迷迷糊糊的好像梦见哥哥了。

  梦里，她看到哥哥穿着帅气的西装，又高又帅，身后还停着一辆小轿车，一看就是赚到了大钱。

  看样子哥哥没吃苦，真好！

  温萦翻过身，把被子踹飞了。

  温老太太睁开眼，把被子给小丫头拉上，又躺回去继续睡觉。

  屋地的破草垫子上，趴着一只黄色的小狼狗。

  院子里也特别安静。

  老太太半夜醒来却睡不着了，她心里一直很担心孙子，担心孙子在外面吃苦，受罪。才十几岁的孩子，就是放在过去，也要再过两年才能成亲。

  如今当爹的人都要到二十多才行，她的大孙子却已经能撑起这个家了。

  都怪她把儿子养的太废物，一点都不随老温家的人。

  但凡儿子有一点像他爸，小渡那孩子也不至于自己出去闯荡。

  老太太叹了口气，翻过身看着睡梦中还委屈的要哭的小姑娘，伸手拍拍她，苍老的嗓音温和地响起：“萦萦不怕，奶奶在呢。”

  好一会儿，小姑娘的情绪才平稳下来。

  温老太太也不敢问孙女当时受了多少罪，看着孙女梦里都这么难受，气的低声骂道：“该死的人贩子，早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早上，外面窗户上挂上一层霜，温老太太披上棉袄，起来做早饭。

  等会儿农机站的人都上班的时候，温韶钰会回来吃饭。

  温萦醒的比较晚，七点钟才坐起来。

  她在褥子下面找到捂热乎的棉袄和棉裤穿上，又把被子叠好，放在炕梢。她脚还没好，不能太用力，下地穿着鞋子，拿着她爸给她弄的小拐杖，去后院上厕所。

  早上吃的是白菜炖粉条。

  里面还有油渣。

  温韶钰专挑油渣吃，温老太太瞅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一边叹气一边难受。她把油渣放在温萦碗里，温萦低头看着油渣，夹起来喂老太太。

  老太太绷着脸：“你干啥？让你吃你就吃，别一天到晚跟你爸似得，贱兮兮的。”

  温萦知道奶奶不是故意这么凶的。

  奶奶只是想让她吃油渣而已。

  “哥哥不在家，我就要负责照顾奶奶。奶奶，你快吃！”温萦就举着筷子，非要让温老太太吃。

  这孙子没白养，把孙女教的好。

  温老太太再看一眼旁边的倒霉儿子，真想一脚踹过去才解恨。可想到这小子一个月有十块钱，昨天还拿了苹果回来，深吸一口气装作没看见他。

  “我不爱吃这个，你赶紧吃。”温老太太埋头喝粥，温萦跪坐起来直接把油渣丢在碗里，然后抱着自己的碗往旁边躲。

  她眼神好使，从她爸爸手下抢下一块猪油渣，软乎乎地说：“奶奶，你看，我也有油渣了！你快吃呀！”

  “这孩子！”

  温老太太嘴上嫌弃，可是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她舍不得吃那个猪油渣，放在碗里飘着，等快要吃完的时候，才把油渣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

  温萦是个很细心的小姑娘，她看到这一幕，心里发狠，她一定要让奶奶每天都吃上肉。想吃多少猪油渣就有多少猪油渣。

  “韶钰，压点水，水缸里没水了。”温老太太收拾桌子，看着儿子躺在炕上就开口指挥人干活。

  “行。”

  温韶钰知道这个挑水的活，还非要他来才行。

  谁让家里就他一个劳动力呢！

  温韶钰用热水把洋井里冻着地方烫烫，烫完之后又把洋井装好，往里面倒上半桶水开始引水。他费劲地把水引上来，才压满一桶水，就听见外面有人喊。

  “有人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