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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阮有酒      更新:2022-02-05 17:21      字数:3688
  江白鹭在初春温柔的夜风中眯起眼眸,语气中夹裹着浅淡的笑意:&ldo;我虽然高考成绩一塌糊涂,但也有考上京大的朋友。&rdo;

  &ldo;你当我是白痴?&rdo;岑戈脸色沉沉地揭穿他,&ldo;朋友会来情侣餐厅吃饭?&rdo;

  江白鹭抬头望向他脸色偏黑的英俊脸庞,朝他眨了一下眼睛,语气又轻又缓,乍听之下,像是亲昵的抱怨,又像是一本正经的叙述事实,如同忽然而至的白色雪花,轻飘飘地落在心头,慢慢地融化成水,渗入心脏深处:&ldo;谁让你不愿意跟我来吃。&rdo;

  他声音一顿,似真似假,似笑似诚,&ldo;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坐在情侣餐厅里吃过饭呢。&rdo;

  岑戈神色微怔,却很快恢复如常,嗤笑道:&ldo;你前男友没有带你去过情侣餐厅?&rdo;

  &ldo;没有。&rdo;江白鹭摇了摇头,似是无可奈何,又似是认命般,轻轻地叹了口气,&ldo;毕竟他穷啊。&rdo;

  岑戈:&ldo;……&rdo;

  男人神色古怪而复杂地看着他。

  江白鹭却在他的注视下唇角一挽,眼眸微微弯起来,状若认输般举起手来,诚实开口说:&ldo;好吧,我开玩笑的。梁歇是我爸给我找的相亲对象,见面的餐厅也是他挑的。&rdo;

  他如实说完,却见岑戈脸色更加y-沉一分,极其不满地眯眸,&ldo;江白鹭,你十句话里能有几句真?&rdo;

  江白鹭愣了愣,&ldo;你‐‐&rdo;

  他嘴唇微张,堪堪吐出一个音节来,就被岑戈不耐烦地打断,声调沉沉,甚至隐隐有几分咬牙切齿:&ldo;你他妈第一次见相亲对象,他就叫你的小名?&rdo;

  江白鹭:&ldo;……&rdo;

  他解释道:&ldo;傻鸟不是我的小名。&rdo;

  岑戈冷笑,望向他的目光如同在看水中垂死挣扎的人,&ldo;上鸟下衣,不是你小名还能是什么?&rdo;

  江白鹭:&ldo;……&rdo;

  他没有再作争辩,只蹲下去揉了揉默不作声趴在脚边四下张望的大狗,然后抬起脸来,一双黑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岑戈,冷不丁地出声问:&ldo;你知道我的小名?&rdo;

  岑戈瞥他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ldo;怎么?我不能知道?&rdo;

  像是斟酌咬字般,江白鹭慢吞吞地开口,&ldo;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rdo;

  岑戈眸底掠过一丝怔色,却很快没入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男人面不改色,只言简意赅地道:&ldo;听宋棠说的。&rdo;

  江白鹭抬手抵住下颚,笑了起来,&ldo;记忆力不错。&rdo;

  回答他的是落在他后衣领上的大手,以及一股将他往上提拉,迫使他松开搂住大狗脖子的手站起来的力道。

  岑戈将人拎到自己面前,满腹不悦地提醒他:&ldo;别以为你转移话题,今晚这笔帐就能一笔勾销。&rdo;

  江白鹭对上岑戈淡漠的琥珀色瞳孔,出声询问:&ldo;什么帐?&rdo;

  问完以后,他又垂眸想了想,&ldo;如果你指的是今晚我和别人相亲这件事‐‐&rdo;

  他抿抿唇,瞳孔里干净得像是盛着一弯清澈静谧的浅水。坦诚而无辜,不尽天真,也谈不上算计,&ldo;我只要在和你维持床伴关系的这段时间里,不和别人上床就行了。就像你说的,我们不是恋爱关系,今天晚上的事也不能算在我们的口头约定范围里吧。&rdo;

  江白鹭这样说完,却不合时宜地回忆起,高中时他也曾被选入学校的校辩论队,代表学校去参加全国范围内的青少年辩论大赛。当时他站在赛场上,开口时半是引经据典,半是歪理胡诌,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将对方辩手堵得哑口无言。

  多年以后的今天,他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边,望着面色不虞甚至逐渐结霜的英俊男人,却丝毫也无当年站在辩论台上时心中涌起的快意和意气风发,只余有察言观色和脑子一热。

  就像是数日来多次相处和试探的结果,最终得以换来赌场上最后一局高高堆起的筹码。而他只能如同赌场上孤注一掷的赌徒那样,两眼一闭放手一搏,奋力往柴堆上添一把火。全然不知自己能等来的,是陡然窜起的熊熊火焰,还是火星熄灭无法复燃的干柴堆。

  江白鹭面色平静和缓,眼眸却黑得发亮,仿佛对男人锐利沉冷的视线视而不见,&ldo;更何况,不能和其他人上床是你单方面提出的要求,我喜欢你,才会顺从你的要求。假如我不再喜欢你了,那么这样的口头约定也就什么都不是了。&rdo;

  第34章

  然而现实生活往往是事与愿违。

  那天晚上在街边的对话,最后以岑戈似笑非笑的一句&ldo;你在威胁我吗?&rdo;而告终。

  岑戈从江白鹭手中牵过岑家那条阿拉斯加犬,头也不回地离开,步伐间甚至还夹着几分漫不经心。然而他并没有如同在江白鹭面前表现出的神情举止那样不以为意。

  进入停车场以后,他气势汹汹地拉开后座车门,将那只仍旧扭头恋恋不舍地朝身后方向张望的狗推进后座里,最后抬手摔上车门,黑着脸一脚踹上车底的轮胎,如同被江白鹭的话戳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却丝毫不自知。

  他心烦意躁地坐入车内,拉开放碟的抽屉,想要放点舒缓的音乐来平复心情,入眼却是几周前江白鹭带过来的流行音乐的碟片。

  男人低骂一句脏话,拿出那几张碟片丢进杂物盒中,动作粗鲁地在置物盒里翻找小提琴曲的碟片,翻到盒底却发现所有的碟片都是近年来流行的华语歌曲。他动作微顿,终于记起来,早在好几年前,他已经不再听那些纯音乐碟了。

  差点儿被江白鹭气得记忆颠倒起来。岑戈拧紧眉头,压制下自己心中的怒意,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离开市中心,径直朝城东山上的别墅区开去。

  晚上九点时,他牵着那条阿拉斯加犬走入岑家的别墅内。恰逢岑喜周末回来住,正和管家坐在客厅里看近日来风头正盛的选秀节目。岑戈将狗交还给管家,又抬起另一只手,将手中的纸袋丢进岑喜怀里,转身就往楼上走。

  岑喜看出来岑戈心情不好,喜滋滋地抱着自己的球鞋,本不想去惹对方。却在打开纸袋看见鞋盒旁边小小的礼品盒时愣了愣,回过神来时已经下意识地开口叫住了岑戈:&ldo;哥。&rdo;

  &ldo;干嘛?&rdo;岑戈不耐烦地回过头来,面上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岑喜登时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举着手中的礼物盒干巴巴地问:&ldo;你落下的……袖扣?&rdo;

  不问还好,他话一出口,也不知道六个字当中有哪个字踩中了地雷,不但没让岑戈的脸色和缓,反而让对方盯着他的目光更加y-沉可怕起来。

  岑喜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又问道:&ldo;不、不是你的吗?&rdo;

  岑戈定定地看他一会儿,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却是勾唇冷笑起来,&ldo;是我的,现在送给你了。&rdo;

  岑喜:&ldo;……&rdo;

  一连好几天,岑戈周身的冷气压都没有散去。公司中人人自危,做起事来战战兢兢。只怕稍不小心就触了顶头上司的霉头。

  岑戈先前只当是江白鹭那张脸和那张嘴巴令他心烦,等到新的一周又过去大半时,才察觉到自己心中的烦躁丝毫未消退半分。他暴躁不已,却又找不到点燃自己情绪的那根导火索,更是变得y-晴不定起来。

  直到周四那天晚上,几家场期合作互利的公司老总在高级会所里开了场牌局,他应邀而去,兴致缺缺地坐在吧台边抽烟。

  有位风月场上的猎艳老手搂着小情儿在他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趾高气昂地抓住小模特儿的头发,将对方的脸重重的往拉链敞开的裤裆间按。

  岑戈微微眯起眼眸,终于隐隐拽住了心中那根导火索。

  床伴的相处模式,不该是他对待江白鹭那样的相处模式。

  假如是他先前那些过于亲近的行为举止让江白鹭有了错觉x_g的认知,以至于让他在大街上说出那些可笑的话来,他不介意让江白鹭再清醒一次。

  岑戈拿掉咬在唇边的香烟,心不在焉地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在缭绕烟雾中垂下眼皮,神情冷淡地打开短信界面的发送框。

  三十秒以后,坐在秦一行对面的江白鹭收到了自那天不欢而散以后,岑戈发来的第一条短信:&ldo;今天晚上过来,或者,结束关系,以后都不用过来了。&rdo;

  江白鹭沉默半响,扯着唇角抬起头自嘲道:&ldo;赔光了。&rdo;

  秦一行不明所以,&ldo;什么?&rdo;

  江白鹭淡笑着解释:&ldo;怪我一时冲动,有些着急了,白白打烂了一副好牌,还输掉了所有的筹码。&rdo;

  秦一行面露愕然,&ldo;……你什么时候开始赌博了?&rdo;

  江白鹭别过脸去,但笑不语。

  秦一行无言以对,&ldo;输光了筹码你还笑得出‐‐&rdo;

  与此同时,窗外有车辆从黑暗中缓缓驶过,明亮刺眼的车前灯从玻璃上一晃而过,秦一行的目光顿在江白鹭的脸上,声音戛然而止。

  他清楚地看见,江白鹭眸光黯淡,笑意不及眼底。

  ‐‐

  小江:赔光了,再给我打点钱。

  第35章

  江白鹭如约去了。

  岑戈咬着烟站在公寓的玄关口等他,看他的目光与他和对方第一次见面时如出一辙。

  江白鹭从电梯里走出来,岑戈转身将即将燃尽的烟头按灭在鞋柜上的烟灰缸里,淡淡地开口:&ldo;如果你还想要和我维持先前的关系,那么那天晚上你说的那些话,我可以当作没有听到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