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暗投的日常（八）

  这话一出, 震惊慌乱的不光光是赵禹宸, 还有李、胡两位太医, 一时间都也忍不住的叫苦，暗暗的埋怨起了一旁的葛老匹夫！

  呸！溜须拍马之辈, 年纪一把, 你耳朵倒是挺长的！不知为啥大伙儿都孤立吗？怎的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可就算心里再怎么苦，对着陛下与太后面前，也不得不满面小心的认了罪，解释道——

  “是，是像有些双胎之兆，只是月份略浅, 还不敢断言，因此微臣们未敢随意禀报。”

  赵禹宸怔愣着，像是还没回过神一般, 一时间还有些说不出话来。

  倒是一旁的苏明珠，诧异之后, 却只觉着挺正常。

  按着苏母的说法，她们家里是有生双胞胎的基因的, 譬如她与明朗两个, 便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两个，听母亲说, 她远在西北的一位姨母与外祖那边，也都是怀了双子的，落到她的身上, 似乎便也显得还算是寻常。

  “竟是双胎！真真是天佑大焘，知道陛下膝下荒凉，这不送则已，一送，便竟是一口气送了两个！”方太后回过神来，满面赞叹的念了一句佛，说着瞧到了一旁的苏夫人，想到了什么一般，越发笑的慈爱：“明珠这孩子，竟是与夫人一般的福气！”

  苏夫人也配合的笑了笑，但是眼眸深处，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担忧——

  妇人产子，原本就是一道鬼门关，一个都艰难，更何况一下子两个？她自个生了龙凤双胎，旁人都羡慕她的好福气，但是她自家人知自家事，生明珠和明朗两个时，却是生生的在床上挣扎了两个日夜，虽说最后母子三人均安，但她伤了的元气却是之后好几年功夫都没能养的回来，且之后多少伤了根本，也是再不能怀子的了。

  如今唯一的女儿竟也遇上了一样的喜事，怎能由得她不满心复杂？只是眼下却是不好说出口来，便也只是将这担忧埋在心里，也露着欢喜的笑意应了几句。

  苏夫人心中的顾虑，若是放在从前，赵禹宸是不会意识到的，但是自从明珠有孕之后，他私底下便又是召太医，又是自个儿查医书翻医案。

  知道的越多，便越是心惊胆战，旁的不提，只这宫中先文帝后宫里，怀孕产子的妃嫔，细细算来，连生产带之后养育，便折去了近四成之数！这还都是单子罢了，还从未遇上过怀了双子的！

  只想想也知道，这一下子生两子，定然要比生一个的凶险来的高一些。

  一念及此，赵禹宸心下对于明珠的担忧，甚至都甚过了听闻双胎的欣喜。

  只是他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便说出口来，叫明珠平生担忧，因此这会儿便也只是满面的惊喜欣慰之色，拉了明珠的手心一同笑着说了半天的话，之后才又与之前一般，自个一人起身出去，又召了方才的两个太医来，事无巨细的将双胎之事仔细的问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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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来，转眼间，明珠的双胎都已怀了七个月的功夫，但她因是双子的缘故，肚子却是格外的结实，几乎与人家临近生产时都没什么两样。

  也正是因着这样的缘故，对于苏明珠的这一胎，从赵禹宸方太后，到宫外的苏家，都是格外的关怀小心，整个坤宁宫内，千挑万选的又进了几十号的宫人，衣食住行，哪怕只是再琐碎的小事，赵禹宸百忙之中，都要亲自关怀过问。

  当初的胡、李两位太医，包括简在帝心的纯直之臣葛太医，都也轮着班的就在宫内住了下来，

  有陛下太后这般的重视，又是中宫皇后的第一胎，宫中自然也没有敢耽搁的，对于坤宁宫的差事，更是一个个恨不得多出十二分的小心，定要办的四角俱全，毫无纰漏才罢。

  “明珠，今日觉着如何？”

  坤宁宫内，刚刚下朝之后，赵禹宸便也如往常一般，毫不耽搁的来到了苏明珠的面前。

  苏明珠的面颊略微丰润了些，气色倒是还好，白里透红，莹润细腻如羊脂白玉一般，面上也更添了几分慵懒之态，闻言看他一眼，有些怏怏的模样道：“不就是那样，刚起来，才送来一碗粥吃了。”

  赵禹宸却毫不介意，甚至十分熟练的亲自弯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腿肚：“还肿着吗？才换的膳食方子也不见效？”

  “就那样吧，习惯了，就不觉着了的。”苏明珠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许是因着身体好的缘故，自从怀孕起来，她的反应倒不算十分厉害，只是随着月份加深，却是越来越容易疲累困倦，一日十二个时辰，她恨不得一多半都睡在床上，以往最爱出门的一个人，这会儿倒越来越懒得动弹。

  只是赵禹宸听了太医的嘱咐，怕她生产时不顺利，却是每日都要坚持劝着，一定要亲自陪着，扶着她在园子里至少走动个小半时辰才罢。

  赵禹宸却并不只因这一句话就罢，不多追问她，却是扭过头问起了一旁以白兰为首的宫人们：“娘娘今早起来可有不舒服？有没有吐过？早膳用了多少？太医署里备下的膳食可用了？”

  之所以只问今早起来之后，是因为再往前的昨夜里，赵禹宸都一直与苏明珠同吃同睡，歇在一处，皇后娘娘是何情形，不用问别人，他自个便知道的清清楚楚。

  将这些日常琐事都问的清楚之后，赵禹宸便又将视线转向了明珠，声音温柔：“用过早膳也歇了半晌了，咱们起来去廊下转转可好？”

  苏明珠靠着身后的软垫，眉心皱的紧紧的，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又转？好烦啊……我不想去。”

  主子原本就在陛下格外的随性，自从有孕之后，因着身上不痛快，言谈之间，更是越来越肆意了，刚开始时，白兰还会因此暗暗心惊，这会儿见状，却只是见怪不怪一般，满面的平静的送上了一杯蜜水。

  果然，对着主子的小脾气，陛下非但未恼，反而仍旧好声好气：“不出宫门，咱们就在廊下走几步，此刻多走动走动，到了生产时就能顺畅些，等回来用了午膳，朕再与你午歇。”

  苏明珠还是有些不愿意的模样，只拿着自个腿脚都肿的厉害，实在走不了的由头推拒，又说着自个一晚上起夜便要起个十八回，没睡好，现在就想要回去补觉。

  这样的情景，显然也不是第一遭了，赵禹宸并不意外一般，又劝了几句，好容易才说着他有一件东西，就放在前头正殿里，叫她过去细细瞧瞧。

  苏明珠耐不住他的啰嗦，最终还是应了，换了一双软底的厚实布鞋，两人便一并一起起身出门，绕了一圈，行到正殿内，赵禹宸拿了一张描金的素色纸笺来，叫她过目。

  苏明珠立在案前，低头看去，上头整整齐齐的写了十几个单字，一眼也就明白了，这是赵禹辰为她腹中的孩子起的名儿。

  按着皇家的排行，明珠孩子的这一辈，皆是从羽，赵禹宸在一旁开了口：“朕这些日子将宗室里还未用过，意头也好的字，挑了这么十几个出来，明珠你来定。”

  见是这事，苏明珠还当真生出了不少兴趣来，她的神色一正，一个个的看了下去。

  在这十几个字里，虽然也有不少寓意兆头好，瞧的也好看的，但是也太生僻了些，都是从纸堆里翻出来，极少见的名，虽说赵禹宸在一旁贴心的写了注释。

  但是叫苏明珠自个，是不太愿意给孩子起的名字，自个一开始都不太认得，还得去查字典或者问旁人，才能知道是个什么读音含义的。

  因着这缘故，她瞧了一圈，目光便落在了自个瞧着最顺眼的两个字上——

  “翊、翡。”

  赵禹宸跟着念了出来，琢磨一阵，也忍不住的点了头：“翡，玉石也，赤羽雀也，至尊至贵之物，翊，敏思博见，立翼欲飞，又有辅佐提携之意，赵翊，赵翡，都是极好的名字。”

  苏明珠也笑了笑：“嗯，这两个名字，不论女儿还是儿子，都能用的。”

  赵禹宸便也应了下来：“好，不论男女，大的那个便叫赵翊，小的叫赵翡，可好？”

  苏明珠向来就不是个思前想后、犹豫不决的人，闻言将这两个名儿在嘴里念了念，便也笑着点了点头：“挺好，就这么定了罢！”

  定下了孩子的名字，两人心下便都有些欢喜，赵禹宸先吩咐将这两个名字告给宫务府，叫他们准备着，之后看她高兴，便见缝插针的提议若不然趁着这时候天色好，再去院子里转上一转。

  苏明珠闻言撇了撇嘴，到底却还是应了，两人便又出了门。

  只是才行到了坤宁宫的宫门口，苏明珠的步子便忽的一顿，接着立在原地停了一阵，便抬起头看看向了身旁的赵禹宸，开口道：“园子只怕是去不成了？”

  赵禹宸只当她是又想偷懒，却仍旧好脾气的笑着：“怎么了？”

  “赵翊和赵翡要出来了。”苏明珠张了张口，抓着赵禹宸的胳膊，面色有些复杂。

  赵禹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