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仙子，我回来了。“远处，狼狈的赵婉儿人未至而声先到。

  “清欢仙子，仙草找到了。”赵婉儿献宝一样把手里的东西拿给苏清欢。

  苏清欢伸手接过，道：“谢谢小婉。”

  “不用。”赵婉儿有些害羞。

  苏清欢游历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赵婉儿操持起苏清欢的生活，越来越顺手，连闻丞对她也好了起来。

  路上，闻丞会教赵婉儿人情处事，还会和赵婉儿聊天，教她如何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仙人。

  心怀慈悲，光明磊落，这些都是闻丞教赵婉儿。

  赵婉儿即便不能理解，但也和儿童一样，照猫画虎，学着去做。

  有时候，赵婉儿觉得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

  游历完成，苏清欢和闻丞没有让赵婉儿离开，赵婉儿也傻乎乎地跟着二人走了。

  走到三重天，见一牡丹化形，苏清欢赞道：“倾国倾城

  ，不外乎如此。”

  赵婉儿看了看那牡丹仙，问道：“清欢仙子喜欢她吗？”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苏清欢笑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是觉得这牡丹和莲花比起来，有种不一样的美。”

  赵婉儿也不懂苏清欢的意思，执着问道：“那清欢仙子喜欢看到这牡丹吗？”

  苏清欢回道：“喜欢的。”嘴角却有些下拉。

  赵婉儿乐呵呵地，“那我给仙子一个惊喜。”

  说罢，赵婉儿旋身，从一个小家碧玉地模样变成了那牡丹的样子。

  一模一样，连气息也别无二致，苏清欢和闻丞都愣了一下。

  仙界人人都有变化之法，但像赵婉儿这样，就和这模样就是她自己的一般，仙界可没这种人。

  “好看吗？”赵婉儿蹦到苏清欢面前，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苏清欢抚摸着赵婉儿的脸颊，眼神有些深，“好看。”

  女子和那倾城牡丹一模一样，偏有双懵懂的眼睛，七分

  盛气凌人，三分清澈无辜，比那牡丹本身还好看几分。

  “清欢仙子喜欢就好。”赵婉儿弯了弯嘴角。

  赵婉儿已经很久没有变换过样子了，见苏清欢喜欢这牡丹，也不变了，顶着这招摇的脸和二人走在一起。

  快到九重天时，苏清欢和赵婉儿谈话，道：“小婉，长期维持其他人的样子也不好，你还是变回来吧。”

  她以为当初那小家碧玉的样子方是赵婉儿的原貌。

  赵婉儿摇头，“没事，我的化形不固定，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的，清欢仙子不必担心。”

  “是吗。”苏清欢拢了拢自己的裙摆，没说什么了。

  闻丞在二人身边，不常说话。

  自从赵婉儿换了个样子，他就知道清欢心里不舒坦了。

  清欢好强，当初赵婉儿顶着一张步那么漂亮的脸，她乐得留赵婉儿在身边打下手，做绿叶，乐得再做一件善事，让赵婉儿了解和他的因果。

  但赵婉儿现在换了个样子，和她的美貌就在伯仲之间，她闹别扭了。

  更重要的是，赵婉儿这模样还是一朵牡丹的。

  百花相轻，牡丹又有花后的名声，苏清欢作为千瓣白玉

  莲化形，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

  “赵仙子以后打算如何？”快到苏清欢的仙宫了，闻丞温和问道。

  赵婉儿踌躇道：“我不知道。”

  闻丞把苏清欢拉回身后，看着依旧懵懂的赵婉儿，想起她一路来傻乎乎地为清欢忙前忙后，眼里也带上了友善意，“赵仙子协助我们一路，那点因果早已了解，仙子不必跟着我们了。”

  “那我走了？”赵婉儿想走又不想走的，有些纠结。

  这时候苏清欢也不说话，任由闻丞把赵婉儿打发走。

  “走吧，仙子也该为自己考虑。”闻丞回道。

  “我走了以后，又该做什么呢？”

  苏清欢和闻丞带了赵婉儿一路，他们二人是和赵婉儿相处时间最长的。

  无论赵婉儿明白或者不明白，她对这二人都多了几分依耐。

  以前她记着找闻丞报恩，报恩结束，她又该做什么？

  赵婉儿什么都懂，知识，仙法，七情六欲。

  但这些东西又浮于表面，赵婉儿也算是另一种的“什么

  也不懂。”

  相处一路，苏清欢还有意无意指使赵婉儿，闻丞对赵婉儿，算是有几分好感，也有几分抱歉。

  这时候他愿意给赵婉儿指出一条明路。

  “仙子心思澄澈，不忙着提升修为，该四处看看，去那红尘中走一走。”

  “是吗？”赵婉儿不解，她明明在化形时历了三千劫，还是没懂吗？

  “是的。“苏清欢自己在背后扯闻丞的衣服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闻丞道，“我觉得仙子什么时候找出了最适合自己的样子，不再照着别人的模样化形，想必仙子也就悟了。”

  “最适合自己的样子？是最美的样子吗？”赵婉儿看向闻丞。

  “最适合自己的，自然是最美的。”

  “嗯。”赵婉儿像是懂了，又像没懂。

  拜别二人，赵婉儿独自离开了。

  闻丞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赵婉儿的问题在哪里，也给赵婉儿指了明路。

  但他太理所当然了些，认为赵婉儿能懂他的意思。

  闻丞仙君说她要去红尘中走一走，赵婉儿便从九重天下来了。

  进入下界途中，赵婉儿想了又想。

  闻丞仙君说，最适合自己的，就是最美的，那最美的样子，是不是最适合的呢？

  赵婉儿想了很久，她觉得有些不对，又觉得是对的。

  仙界一重天，再往下就是凡人界。

  破界壁前，赵婉儿纠结很久，最后还是一旋身，换了个模样。

  一袭白裙，神情温和，这是苏清欢的模样。

  闻丞仙君说过，清欢仙子是最好的人，清欢仙子是最美的人，自己这样化形，还能有错？

  想着这一点，赵婉儿美滋滋地下凡去了。

  下凡时赵婉儿又收敛了一点自己的表情——清欢仙子可不会做出这么过分的表情。

  大概是因为七情六欲都未深入，赵婉儿的模仿能力极强，把苏清欢的神情乃至一些小动作，都模仿了下来。

  就算是仙界的人过来，一眼看去，那也是分不清的。

  闻丞仙君说，要向清欢仙子学习，要慈悲为怀，要做好事，赵婉儿就把这当成了信条。

  红尘中，路过乞丐赵婉儿会施舍，有孤儿，她要安排他们的住处，有病人，赵婉儿会医治。

  她学着苏清欢的一举一动，也践行着苏清欢说出的话。

  慢慢地，人间也说，有个天仙下凡尘，生了副慈悲的心肠，救苦救难，救死扶伤。

  一缕一缕，几不可见的功德汇集在赵婉儿身上。

  这些功德实在过于稀少，赵婉儿自己也察觉不出。

  她只觉得，自己好像有了点变化，比如，她好像能感知到更多的情感了。

  她看见新婚夫妻，能感到高兴了，看见死亡，能有悲悯。

  这些不是那些被教导的，浮于表面的情感，是从赵婉儿心底发出的，诚挚的情感。

  闻丞仙君是对的，清欢仙子也是对的。

  还有，清欢仙子果真是最美的人，赵婉儿想到。

  从凡尘到九重天，隔了太远太远，等苏清欢知道消息时，她身上又多出了不少好名声。

  苏清欢不明所以，她明明就在仙宫，那些凡尘中的好事，又是谁做的。

  虽不明白，但仙人们恭维时，苏清欢也不明确说明，只做出疑惑状，道：“哦，是吗？”

  闻丞和苏清欢形影不离，也听见了这些。

  一日，闻丞当着众人的面道：“清欢一直在仙宫，那些事。”

  话未说完，但大家能听出未尽之意。

  苏清欢有些尴尬，她也没想到，拆台的会是闻丞。

  “这有什么难的。”一仙君无所谓道，“谁还没个分身呢，说不定就是清欢仙子的某个分身做的。”

  大家一想，也是，闻丞说过的话就这么揭过去了。

  后来闻丞还想开口，总是被苏清欢不动声色地打断，次数多了，闻丞也明白了，不提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