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的容颜，萎靡的神情，佝偻的身形，赵婉儿的状态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形如枯槁。

  “诚如宋公子所说，我是真的蠢。”赵婉儿自嘲道。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大概是孟晏出现的那段时间。

  而英雄救美，真的是万年不变的手段，她竟也从未怀疑。

  或许是没被人救过，所以从来不怀疑施救之人的目的，正如宋玉出现在她面前，她从没想过，把她关入黑屋的会是宋玉。

  而食人星上孟晏的救助，怕也是一个局。

  赵婉儿又想起之前这具身体突发脑梗，多么合适，孟晏又出现了。

  脱离了孟晏的影响，在黑屋里放空一段时间后，赵婉儿得以仔细回想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行为。

  从近处看，对于原主的经历，她似乎投入了更多感情，以至于当她看见事务所的调查报告时，情绪失控，这算是后面脑梗的导火索。

  往前推，在陪伴加西亚的时间里，她为什么会选择和孟晏一起外出游玩？

  赵婉儿皱眉。

  她并不是一个大意的人，尤其是她做的事涉及自己的复仇大计。

  可就这么奇怪，她离开了加西亚，并自以为是的相信加西亚。

  除了主动让加西亚结识愈时，她似乎没有做什么事情，这并不符合她的性子。

  而之前对待那个出言不逊的郝峰，或者是对待一而再再而三破坏她计划的赫拉，她的手段似乎也有些温和过头。

  这不像她，却像苏清欢。

  梦魇的能力是入梦，对人的情绪调动也有天赋，赵婉儿有理由怀疑，自己之前的优柔寡断和孟晏有关系。

  而孟晏的目的又是什么？他受了谁的指使？

  细思之下，赵婉儿心生惶恐。

  正如宋玉说的，她几乎成了孟晏手中的提线木偶。

  孟晏影响她的情绪，干涉她的处事。

  就在之前，孟晏说她过分，她甚至非常认真地思考

  自己需不需要改一改？

  可她明明觉得自己没错。

  在孟晏的引导下，赵婉儿的性格拐向了一个不被她期望的方向。

  再思及，自己之前把孟晏当做第一个朋友并万分上心，赵婉儿感觉有些反胃。

  拔初了被孟晏影响的那一部分，赵婉儿的状态也变了。

  神魂的状态本就受心态影响。

  赵婉儿之前心如死灰，自然形如枯槁。

  现在知道孟晏在算计自己，她斗志昂扬，势要纠出孟晏身后的那人。

  表现在神魂上，则是赵婉儿又恢复了娇美的样子。

  神魂是模样是女子十八岁时，雪肤乌发，柳眉弯弯，眼含秋水，口若朱丹。

  宋玉打量了赵婉儿一眼，道了一句：“总算是顺眼了一些。”

  赵婉儿神魂上已经换上了一袭十二幅湘妃色宫裙，看上去大气又娇媚。

  她冲着宋玉道谢，“谢宋公子出手相救。”

  没有宋玉，她不会怀疑梦魇。

  而在孟晏的影响下，她是否会移了性情，再次成为苏清欢第二？然后重蹈覆辙。

  谁也不知道。

  但赵婉儿明白，自己不愿意成为第二个苏清欢。

  在被仙界众人口伐笔诛，被苏清欢排斥时，她就再也不想做一个心慈手软，助人为乐的“苏清欢”了。

  从死地出来的她，习惯黑暗的她，自然是做一条阴藏在暗处的美人蛇比较好。

  思索间，赵婉儿的眼尾勾了勾，一双秋水般温柔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几不可查的媚色，以及，恶毒。

  宋玉许是瞧见了，他朗声道：“就是这样，做自己多好，何苦去向他人学。”

  说罢宋玉身上那红底黑边绣牡丹花样式的外袍消失了，变成了一身青色的素雅长袍。

  张扬的发带也变成了精致的玉冠。

  手上拿着长笛，和第一次与赵婉儿见面时几乎相同。

  “宋公子说得是。”赵婉儿符合道，“做自己就好。”她理了理自己的宫裙。

  这种裙子，苏清欢向来不会穿的，可她喜欢，自然就穿了。

  “宋公子。”赵婉儿恭敬道，“非常感谢你的提点。无以为报，我只能尽力让后面的戏好看些，让公子不至于无聊。”

  宋玉帮了她两次了，一次是除了苏清欢的玉，还有就是这次。

  他甚至一早就穿着华服，告诉她，以后会碰见一个这样的人，算是提醒她小心孟晏，虽然因为恶趣味，不是明说。

  赵婉儿的神魂已经修补得差不多了，大的裂缝都缝补好了，只有一些细碎的伤痕。

  大概再过两个世界，她就能重新杀回仙界，好好找苏清欢说道说道了。

  宋玉助她良多，即便他只是想看一出好戏。

  但赵婉儿依旧对宋玉心怀感激。

  一场大戏快到尾声，自然该高潮迭起。

  赵婉儿会给宋玉看的这一场戏一个完美的落幕，更是给自己和苏清欢的恩怨做一个了解。

  宋玉用长笛在虚空中敲了一下，敲在了赵婉儿的头顶，“拭目以待，我真的非常想看见，一个人被扒了皮，还能不能维持住自己超然的形象。”

  赵婉儿点头应是。

  不知宋公子想看的这人是苏清欢，抑或是闻丞，或者两个都是？

  船到桥头自然直，待时间到了就知道了。

  赵婉儿放弃了探索答案。

  宋玉离开的时候赵婉儿能感觉到，黑屋已经开始崩溃。

  三个呼吸的时间后，赵婉儿觉得天旋地转，接着就回了这个世界的躯体里。

  月亮已经落下不少了，赵婉儿拉紧了粉色的睡袍。

  她看着夜空，估摸着自己大概被宋玉禁锢了两个小时。

  夜里风大，气温偏低，穿了睡袍，赵婉儿这具身体依旧被吹得浑身冰冷。

  关了窗户，把窗帘拉上，赵婉儿到浴室里泡了一个热水澡，她还心情颇好地往里加了几滴薰衣草精油，助眠的。

  泡得浑身热乎乎地，赵婉儿踩着毛拖鞋，躺进了大床里。

  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明天就加快速度把事情解决了。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回去了。

  夜里睡得比较晚，加上心情放松，赵婉儿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杆。

  等她收拾好，吃完饭，外出一看，又快到中午了。

  赵婉儿觉得正午出去不好，又缩回了屋里。

  正好可以借这个时间好好规划一下自己的农场。

  她拿着笔在农场地图上写写画画，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午四点。

  “婉儿。”孟晏回来了。

  他非常热情地呼唤着赵婉儿。

  赵婉儿手上拿着的圆珠笔顿了一下，顺滑的线条上留了一个小小的圆点。

  她把笔放下，惊喜道：“孟晏你回来了？这次这么快就找到了食物？”

  孟晏应了，说今天运气好。

  赵婉儿起身往孟晏身边走。

  她看不见孟晏，但她能感觉到孟晏的大概方位。

  贴近了孟晏，赵婉儿不知道该干什么。

  和孟晏撕破脸？

  不，那样可太危险了，而且不怎么有趣。

  就是不知道孟晏身上有没有什么破绽，可以让她抽丝剥茧，先找出真相来。

  本来觉得自己是抽疯了，所以才认为贴近孟晏就能发现什么。

  等赵婉儿和孟晏贴近了，她却真的发现了异样。

  孟晏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之前是没有的。

  赵婉儿轻微抽动了下鼻子，想辨认出这香气是什么。

  和孟晏搭着话，赵婉儿分析着这股香气来自哪里。

  一股清香味，闻起来有点冷，不像是女孩子用的。

  香味不俗，不大可能是小世界的。

  再细细地闻，是一种基调为松木香的香味，带着一点雪的味道，怪不得闻起来有点冷冷的感觉。

  松木，雪？

  赵婉儿轻轻挑眉，这股味道，她曾经闻到过。

  这是，闻丞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