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
作者:衔香      更新:2023-01-23 07:33      字数:4181
  夏夜霎时变得极为安静。

  陆缙这几日本就难以安寝,又加之饮了酒,此刻头疼欲裂。

  一低头,只见手掌已经完全没入,只露出半截手腕。

  隐约能感觉出手底的人在微微颤抖。

  再往上,他撑着意识,打量了一眼,只看见一张侧过去的脸。

  眼睫紧紧闭着,眼底还有泪。

  这张脸……

  陆缙盯着,酒劲翻滚,忽地看不清。

  又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背光处,也有一张相似的脸。

  眼神在两个人之间逡巡了一圈。

  头更晕了。

  仿佛要炸开。

  连日梦魇不断,陆缙刚刚下意识地以为怀里的是妻妹,远处的是妻子,然而刚刚又看了一眼,却生出几分不确定。

  “你是谁?”

  按住她的手一抽开,他声音沾了酒意。格外低沉。

  江晚吟忽地听见一声问询,原本颤抖的眼睫缓缓睁开。

  再一看,陆缙眼底早已黑沉沉的,鼻息亦满是酒气。

  姐夫……好像醉了。

  且醉的不轻。

  “怎么不说话?”陆缙见身底的人不回答,又转向身后的人,“说。”

  江华容早已吓的魂都飞出去了,浑身僵直,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沉沉的看了一会儿,陆缙似乎十分头疼。

  他重重地揉着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

  江晚吟屏着息,此刻终于确认,姐夫是完全认不出来人了。

  既如此,江晚吟陡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不如将错就错,绝不能让他清醒。

  “你……”陆缙还欲再问

  江晚吟心一横,趁着姐夫清醒之前干脆学着他刚刚的举动,在长姐的注视下,仰起头直接吻上姐夫的唇。

  江华容完全没料到她的举动,双目圆睁。

  唇瓣一贴,陆缙亦是浑身僵直。

  然而亲密过的唇像是有了记忆一样,只停顿了一瞬,便缓慢地回吻过去。

  江晚吟极力放松自己,完全打开,方便他的唇舌入侵。

  脖颈也微微仰着,调整到最合适深吻的角度,竭尽所能地诱他沉湎。

  她本就生的极好,刻意引诱,几乎无人能挡。

  很快,浅啄逐渐变成了深吻,陆缙的呼吸几乎是转瞬之间就变得粗沉,一手直接握住她后颈,让她贴的更深入。

  唇舌纠缠,低-喘轻哼,比之先前的暗昧有增无减。

  江华容盯着两人深吻的模样,先是震惊,震惊过后又变得愤怒,死死的盯着他们相接的地方。

  江晚吟也是一时情急。

  察觉到长姐的逼视,她脸颊微烫,却毫无办法,只能在拥吻的间隙里微微分出一丝神,用迷漓的目光示意长姐,希望她能明白她的用意。

  先下去——

  她无声地说。

  然而在怒火上头的江华容眼里,妹妹用这种眼神看她,分明就是挑衅。

  “你这是……”

  江华容牙根几乎都要咬碎。

  她一张口,正沉迷在深吻中的陆缙忽地顿住,仿佛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江晚吟生怕陆缙清醒,在长姐愤恨的目光中,脸颊一侧,又将白嫩的脖颈送到他唇边,轻声催促他:“郎君。”

  果然,陆缙只停顿了一瞬,便顺着她的脖颈细细吻了起来。

  吻的似乎更密了,带着些许发狠的噬-咬。

  江晚吟双臂几乎要撑不住,红着脸示意长姐,轻轻吩咐了一声:“你先下去吧。”

  这语气,分明是在模仿她。

  江华容忽地明白了,江晚吟这是干脆将错就错,直接身份互换。

  但即便知道,江华容还是不能容忍这个庶妹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夫君。

  她把她当什么了?

  她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长姐?

  屈辱,愤恨,密密的铺排下来将她压的透不过气,江华容明明知道妹妹当机立断的举动是对的,却迟迟挪不开步。

  吻的那么深,吻的那么密,如此有默契,甚至江晚吟都不用说话,稍微一主动,她的夫君便毫无抵抗之力,沉迷的陷了进去。

  那么,即便事情当真败露了,陆缙又会舍得放江晚吟离开么?

  甚至,即便没败露,仅是以妻妹的身份,陆缙会不会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动了心?

  江华容后知后觉,直到此刻亲眼见证了丈夫对妹妹的极度迷恋,才意识到让庶妹代替她是多可怕的决定。

  她目光牢牢锁住江晚吟,只见她双颊樱晕,眼尾湿-红,下唇微微咬着,在强忍着声音。

  这张脸,明显是被吻的动了情。

  可她也配么,一个玩意儿!

  这个认知让江华容愈发愤怒,目光几乎要冒出火来。

  被长姐注视着,江晚吟格外不自在,却又控制不了身体的反应。

  她窘迫地想将姐夫推开一点,然而唇瓣稍稍离开,陆缙便有要清醒的趋势。

  两权相害取其轻,江晚吟顾不得长姐了,明知长姐已经极其愤恨,当着她的面还是不得不更过分,往下拉了拉衣领。

  然后主动喂了上去。

  那一瞬间,江晚吟明明没抬头,却能感觉到长姐目眦欲裂。

  可也的确有效。

  这一回,姐夫再没抬起过头。

  江晚吟浑身微颤,羞耻感涌上来,更是烧的全身发红。

  江华容被眼前的一幕狠狠一扎,绞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冲上去直接将两人分开。

  守在一旁的孙妈妈见状,赶紧拉着江华容的手臂往外去,才免得她一时冲动惊动陆缙。

  江华容闭了闭眼,不愿再看。

  出了门,却控制不住。

  “她竟然,竟然当着我的面……”

  江华容气得颤抖,随手抓起博古架上的花瓶便要摔下去。

  花瓶已经高高的举起,孙嬷嬷慌忙抱住她的手臂:“娘子不可!郎君还在隔壁,恐叫他听见,您再忍一忍。”

  忍,又是忍。

  江华容恨的咬牙切齿,又不敢真的闹出动静。

  花瓶生生被夺下,她眼泪却直接掉了下来:“嬷嬷,她、她怎么敢这么对我,她一定是故意的,就是想鸠占鹊巢,你看看她那副狐媚样子,如此放-浪,简直不堪入目!”

  “依老奴看倒是未必。”孙妈妈仔细琢磨了一番,“小娘子也是逼不得已,那种情况确然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江华容何尝不明白,她不过是给自己的委屈找个出气的人罢了。

  “可嬷嬷,我怕呀,你不知,郎君看她的眼神有多——”江华容根本无法回想那副极度迷恋的样子,一想起来心口便抽抽的痛,“我真的后悔了,嬷嬷,我也知错了,你说,郎君当真不会发现么?”

  孙妈妈尚未说话,对面忽地传来一声桌面上的杯盏尽数被拂下清脆的碎裂声。

  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

  江华容蓦地回头,不必猜,她都能想到,江晚吟大约是被抵上了桌面。

  他们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甚至来不及去里间……

  江华容嘴唇微颤,仿佛受到了更大的屈辱:“嬷嬷,我当真受不住了,无论用什么法子,这几日你一定要把排在我前头的人赶走,我必须要去佛寺,尽快见到净空法师,趁早把身子治好。绝不能再让她这样魅惑下去。”

  孙妈妈瞧着她的模样也实在可怜,叹了口气答应了:“娘子放心,到时候您只需推说是去佛寺上香便好,定不会有人瞧出来。”

  又安抚了好一通,江华容方暂时平息下来。

  但实际上,江晚吟倒并没有像江华容想的那般。

  后背抵在冰凉的红木桌面,半个身子都是悬空时,江晚吟的确是怕的。

  然陆缙握着她的腿却迟迟没有下一步,江晚吟被盯的分外难堪,脚尖不自觉地想要并上,却又没有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自己闭上了眼,尽量忽视羞耻。

  僵持了一会儿,颈侧忽地重重一沉,江晚吟方发觉姐夫睡过去了。

  江晚吟不愿惊醒他,便由着他这样靠着。

  上弦月斜斜的照着,浑身起了凉意,她才不得不捡起散落的衣衫披上,然后架着他缓缓地朝床上去。

  姐夫大约是真累了,江晚吟力气并不大,尽管十分小心,将他放下时,他后背与床铺之间仍是不轻不重地响了一声。

  但他却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眉头还是紧蹙的,仿佛梦里也有化不开的愁。

  不知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竟被折磨成这样。

  江晚吟直觉和今晚有关,愈发愧疚。

  也对,姐夫这样的正人君子,若是知道和妻妹有了肌肤之亲,定会生怒吧。

  她用指尖捋了捋,怎么也抚不平,轻轻叹息了一声,才转身离开。

  自从湖边那晚之后,陆缙酒后难得睡了个整觉。

  然酒后记忆却断了层,醒来后,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错把妻妹压在身底,妻子在一旁看着。

  猛地清醒过来。

  他昨晚,醉后该不会当真同妻妹……

  按了按眉心,侧身一瞥,只见黄花梨的妆台上背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因未点灯,看的并不分明。

  是谁?

  陆缙盯着那道背影目光沉沉,掀开了帐子,起了身一步步过去。

  仿佛听到了动静,那背对的人缓缓回头,陆缙垂在身侧的手也微蜷着。

  下颌,鼻尖,侧脸……那张脸完全露了出来。

  ——是妻子。

  江华容温婉地冲他笑:“郎君,天还早,怎么不多睡会儿?”

  陆缙眼目光倏地停住,盯着妻子那张脸,明明该庆幸的,庆幸自己没有逾矩。

  却不知为何,竟有一丝莫名的失落。

  “昨晚,你妹妹是不是来过?”陆缙沉吟片刻,还是问道。

  “她是来过,原是扭了脚,我炖了补汤给她,很快便走了,怎么了?”

  江华容这一夜早已想好了说辞。

  妻妹走了。

  当真走了吗?

  可明明他手上,还残留着温软细腻。

  陆缙按了下眉心,后来抱着妻子拥吻的画面忽然尽数涌了出来。

  的确和妻妹无关。

  妻妹也做不出如此熟稔的举动,精准的知道他的喜好。

  但脑子里却有声音在疯狂的叫嚣,即便是妻妹又如何?

  只要他想,妻妹根本没办法反抗,妻子也不能拒绝。

  当着妻子的面和妻妹亲密,陆缙第一反应竟不是愧疚,而是几乎要压不住的躁动。

  妻妹一定是绝望的。

  必定还会觉得羞耻,想办法避开她长姐的目光。

  浑身微颤,楚楚可怜,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边无力任凭他打开,一边哀求他不要。

  姐夫,姐夫……用那种绵软的嗓音求到喑哑,求到断声。

  仅是想想,欲-念瞬间暴涨。

  陆缙从不知,自己竟有这样阴暗的一面,竟对妻妹肖想到了这种地步,比他父亲还要过分,犯禁于人伦。

  他大概真的疯了。

  否则怎会没由来的生出这样的邪念?

  妻妹。

  两个字光是在唇间打个转,渴望便疯狂滋长,几乎无法抑制,甚至昨晚直接吻错了人。

  “无事。”

  陆缙转了转手上的扳指,指骨用力一收,勉强压下满脑子的妄念。

  看来这两日须得去佛寺走一趟,取一串静心的佛珠箍住。

  否则,他恐怕当真会做出无法想象的举动,将妻妹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