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23 高考
作者:佐川川      更新:2023-02-05 14:18      字数:10679
  23

  乌黎的神色太过坦荡,以至于让李智敏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或许他说的意思是“男性朋友”。

  “那个……乌黎同学,我们学校禁止早恋你知道吧。家长会,你应该叫你的父母过来,而不是朋友。”

  乌黎:“我爸妈都去世了。”

  李智敏手一抖,笔掉在了桌上。他心想自己真该死。

  “那姜先生呢?我记得他是你姑父。”

  乌黎淡淡道:“远房亲戚罢了,并不是我的正式监护人。”

  乌金在旁边补充道:“我才是。”

  李智敏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了。

  看着眼前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他总觉得自己再追问下去,第二天绯闻就会传遍全校满天飞。

  出于内心对学生的保护,他轻咳一声,开始与他们商量起了填报志愿等事项。

  由于乌黎实际上并不算三中的学生,他只是借读,没有学籍,就算他考上名牌大学,也与三中无关。学校其实不是很注重他。

  但李智敏这个老师很有责任心,拉着两个小年轻讲了很多经验之谈。

  最后。

  “……你现在成绩已经很不错了。等五月中旬,就可以请假回你老家备考。”

  乌黎点头说“好”。

  李智敏看了一眼乌金,说:“你这个监护人会带你回去的吧?”

  乌金:“当然。”

  它单手插兜倚着办公桌隔档站着,没骨儿似的,浑身透着股懒洋洋的气息。

  虽说一身正装吧,但配着那风流气质,那英俊的脸蛋,怎么看就不像正经人。

  这时天已经聊得差不多了。李智敏环视周围一圈,见暂时没老师注意到这边,刻意压低声音道:“乌黎,你实话告诉我,你和你这个监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乌金斜眼瞥他。

  乌黎:“我说过了,它是我男朋友。”

  李智敏:“男朋友??是我想的那个吗??”

  乌黎点了点头。

  乌金勾着他的手,拇指在他掌间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挠猫狗似的,痒。

  乌黎想缩回手,它不肯,那力道想要把他指骨掰碎了揉进虫体里。

  李智敏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动,最终叹了口气,说:“保重好身体,别耽误了学习。”

  乌金嘴角一翘,直接让对面办公桌的女教师看直了眼。

  “我们知道,谢谢李老师,我会照顾好阿黎的。”

  它牵着乌黎的手,施施然离开了办公室。

  他们这一出去,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就炸了。

  三中老师大多偏年轻,这一批许多都是刚毕业,女生偏多。

  碍于李智敏在场她们不好当面讨论,就拿出手机叽里呱啦地在私群里发了一大堆消息。

  老师其实也是很八卦的。

  平常学生之间谈恋爱,打架或闹点事,她们都会在这个群里聊。

  当初乌黎刚转校过来时,她们就激动地惊叹了好久他的美人颜值。

  [我没听错吧??!乌黎同学刚才说他身边那个年轻帅哥是他男盆友]

  [小孩真的勇]

  [我好吃那个帅哥的颜,刚才他冲我一笑,我直接人没了]

  [苗疆美人+正装斯文懒散帅哥,配一脸]

  [啊啊啊啊我真的磕到了,晋江小说照进现实的感觉]

  [对对对对]

  ……

  一名男老师点进群消息,看得一头雾水。

  她们在聊什么?

  -

  一人一虫刚走出办公室不远,便被车星光的经纪人拦住搭讪了。

  “你们好,我叫段怀,是环球娱乐的影视经纪人兼星探。”他递过来两张名片,殷勤笑道:“请问你们有未来往演艺圈发展的倾向吗?”

  一人一虫异口同声:“没有。”

  显然,无论是驭蛊师还是蛊虫都不喜欢抛头露面。

  上千年来,蛊术一直隐藏于黑暗阴影下,是见不得光的。他们对于当明星也没什么兴趣。

  段怀没有就此放弃,还打算再继续穷追猛打,刚顿了一下,一人一虫就已渐行渐远。

  他悻悻转身,一回头便看见车星光气急败坏地质问自己:“你在干什么?!”

  段怀解释道:“你那两个同学长得不错,我想看看能不能让他们签公司来着。”

  “你放弃吧。”车星光撇了一下嘴,说出刚从班长那边得到的消息:“那个乌黎是土生土长的苗疆人,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以后估计也要再回到山里去……”

  现在演艺圈这个行业除了演值逆天或者有背景一般不太考虑签少数民族。

  因为汉族往往更符合大众眼缘。

  没想到段怀听后反而更激动了。

  “之前拒绝你的那个名导演,欧导,他的新电影最近就在物色一个苗疆演员!”

  车星光差点没把牙咬碎。

  有时候同类之间的敌意就是来得如此莫名其妙。

  尽管还没打过照面说上两句话,他就恨上了乌黎。

  但这股嫉酸恨意,并不包括乌黎身边的那个英俊年轻人。

  车星光对他倒还挺有好感的。

  ……

  家长会之后的生活,又回归到了平淡。

  乌黎每天上学、放学。乌金则陪伴在他身边,为他清扫学习之余的一切障碍。

  偶尔周末,一人一虫会出去约会。

  有时是看戏听曲,有时是在街头漫无目的地闲逛,或是去古玩市场淘些老物件。

  梨园的老板梅汝钰都已彻底认得他们了。

  他本想询问拍二人的照片上传到微博上,最后被拒绝没成功,便和他们成为了忘年交。

  乌黎说不上有什么特殊。就是一个话少冷淡的漂亮高中生。

  但在和乌金聊天交流中,梅汝钰明显感到这个男人不一般。它言辞交谈中透露出的阅历感,似乎远远超过了它的外表年龄。

  梅汝钰很欣赏它。

  要不是得知乌黎和乌金是恋人关系,或许他都会忍不住心动,向它表白。

  乌黎不善表达,内心却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

  在某次察觉到梅汝钰看向乌金的眼神不一般后,他便不许它再来这家梨园。

  “你要是想听戏的话,我们换一家。”

  乌金没问为什么。

  只是摇了摇纸扇,有些可惜道:“这家梨园唱的曲估计是这边最好的了。”

  乌黎:“你是喜欢听这家梨园的曲儿,还是喜欢这家梨园的老板?”

  “你说梅汝钰?”乌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我不喜欢他。”

  乌黎忽然变得执拗,咄咄逼人:“他长得也挺好看的,你总是跟他闲聊,冲他笑,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乌金:“除了你,我又不喜欢别的人类。”

  看着它,乌黎心跳漏了半拍。

  这是它第一次对他说如此笃定的情话。

  “乖乖,你吃醋的样子还蛮可爱的。”乌金漫不经心笑着,合上扇挑起他的下巴,四目相对,他忍不住先避开了视线。

  “我没有。”他低声说。

  乌金:“你逞强否认的样子更可爱。”

  乌黎闭了闭眼,面上有些烦躁:“抱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乌金白天依旧是习惯性地保持人形模样。最近h市天热,它在家总不好好穿衣服,套了件裤衩白色背心,懒懒散散地拿着平板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它抬手把人揽入怀中,让乌黎坐在它腿上。

  “没事儿,这很正常,就像我不想让你接触其他蛊虫一样。”

  乌黎:“那如果我和其他人走得很近呢?”

  “你敢?”乌金瞪了他一眼。

  乌黎:“不敢,也不想。”

  “我有你就够了。”他补充道。

  “乖,这还差不多。”乌金凑近,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乌黎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是吗?”乌金把玩着他的手和玉似的莹白脚趾,语气略显敷衍。

  乌黎:“等我考上大学,我们就搬去北京住。到了那边可以接些蛊活儿度日。等毕业了,我们就再回到这边定居,怎么样?”

  “很好啊。”乌金把他的手抬起来,放到嘴里。拟人的牙齿瞬间变成虫口器里的森森利牙,咔嚓咔嚓地啃咬他的手指甲,吞吃入腹。这样吮吸吃了两根手指后,它咂了咂嘴,意犹未尽。

  乌黎无奈,“你真的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吗?”

  “有啊。”乌金继续吃手指。

  它的神情很专注,明明是英俊斯文的成人外表,却像孩童般嗦着他,以此来满足蛊虫贪婪的口欲。

  乌黎被打败了。

  他发觉自己和它商量未来是一件很无意义的事。

  因为它并无所谓。

  就算他不去读大学,去杀人放火,它也会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你以前在民国,扮人时有很多追求者吗?”

  乌金停顿了一下,“我忘了。”然后接着津津有味地吃他的手指。

  乌黎:“肯定有很多。”

  乌金:“啊?”

  乌黎:“我昨晚又做梦了。”

  他梦到乌金当时住在一个勾栏院里。整个院里的男男女女都对它趋之若鹜,为它疯狂。

  这让乌黎很没安全感。

  “你可以给我多讲一些以前的事吗?”他想了想道。

  “可以。”乌金仍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吐出他的手指,单手撑着头斜倚在沙发上:“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乌黎:“……一杯牛奶?”

  乌金伸出两根虫指,晃了晃:“我要两杯。”

  乌黎:“……行吧。”

  “成交。”乌金比了个ok。

  乌黎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心想自家这只金蚕蛊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不过它要的刚好在合理范围。要是再多,第二天他腿可能就会颤得无法走路了。

  照乌金的话,其实说到底,也没什么好讲的。

  乌家人行走江湖,就固定的仇家,大部分都是道士。因为杀掉驭蛊师,他们能得到蛊虫法力,有利可图。

  乌文彦死后,它就带着他的女儿全国流窜。哪里没战争,就往哪儿去。

  那阵子是真的乱,到处炮火连天,都不安全。

  后来听人一说道,乌金还想过出国。但它一不会说外国话,二没有身份,一介蛊虫到外面去也没意思,最后还是跟了乌文彦女儿回到大山里隐居。

  它记得那是一个闲适的午后,阳光明媚。

  它懒洋洋地趴在农家院子里,见一只蟋蟀跳进了自己的瓷罐里,便也挪动身子爬过去,一口吃掉了。

  吃饱之后,它觉得困,就闭上眼睛睡觉。

  没想到这一睡就是近百年。

  等它再度睁眼醒来时,斗转星移,外头时代都变了。

  -

  眨眼就到了五月。

  乌黎和学校办理了离校手续,买了前往湘西的机票,准备回到老家参加高考。

  手续办理得很成功。班主任李智敏亲自送他出校门。

  对他离开一事,班里的各位同学也是表现得恋恋不舍,想要加他的联系方式。

  乌黎自己不用手机,便给了他们乌金的□□和微信号。

  “乌黎,一定要再联系啊!”

  “以后我们毕业同学会你记得来……”

  班长和穆怜雪朝他挥手。

  在全班同学的瞩目下,乌黎离开了校园。

  乌金开着一辆车在校门口等乌黎。

  见他过来了,它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走,我们回家吧。”它笑起来特别有人味儿,就是透着股让人神魂颠倒的气质。

  “嗯。”乌黎走进了车里。

  李智敏站在马路边目送他们离开,内心一时唏嘘不已。

  同性之间的爱情,既稀少又艰难。

  他由衷希望他们能一直走下去。

  当然李智敏并不知道,他们跨越的横亘不仅仅只是性别,而是物种。

  回到家,乌金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

  乌黎惊讶,“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在收拾?”

  乌金:“我虽然是虫子,但也是有手有脚的好吗?”

  人类马上就要高考了,它也想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让他的生活没有后顾之忧。

  看到乌金把一切都准备得井井有条,乌黎心里暖暖的。

  当然,更多是一种自家养的虫忽然懂事了的感觉,很欣慰。

  他们买的是明天下午四点飞湘西的机票,只有一程。

  因为乌金没有人类的身份证,它买不了票。

  乌黎只能到时候把它揣兜里带上飞机。

  机场安检严格,不允许携带活物。但他们有自己的办法。

  傍晚,一人一虫靠在沙发上腻歪。

  “点个外卖吧。”乌黎说。

  乌金:“你要吃什么?”

  乌黎:“都行,看你喜欢点。”

  他并不挑食。乌金便打开手机外卖软件,按照自己今天的胃口点了炸鸡和啤酒。

  电视机开着,放着一部爱情偶像剧。乌黎仔细一看感觉里头出现的男配有点眼熟,似乎自己曾经在学校里见过。同学们好像也提起过班里有个去当明星的,好像叫什么……车星光。

  乌金玩着他的耳朵,抱怨道:“你都看电视,不看我。”

  “好好好,我现在看你。”乌黎侧头,看着它。和它那双拟人黑瞳对视久了,仿佛能透过旋转扭动的黑洞窥探到宇宙的金光。他凑近,亲了亲它。

  它也亲了亲他。

  “对了。”它指着电视机,说:“我昨天看到这个人上新闻了。”

  乌黎:“嗯?”

  乌金:“他好像失踪了。”

  然后一人一虫就在沙发上亲来亲去,差点滚到地毯上。

  这时门铃响了。

  乌黎想起什么,推开正胡闹作怪的它起身,说:“应该是外卖。”

  乌金拉着他的手,鼻音黏糊糊:“一会再去,好不好。”

  真的很难以抗拒一只心爱蛊虫对你撒娇。

  乌黎花了很大意志力才将注意从它身上移开,手握拳放到唇边轻咳,说:“先吃饭,等下要凉了。”

  “好吧。”乌金这才不情不愿地起来。

  乌黎整理了一下衣服,穿好拖鞋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站着的却不是外卖员,而是两名警察。

  “是乌黎同志吗?”其中一名年纪稍老的警察向他出示了证件,道:“我们接到一起学生失踪报案通知,目前怀疑跟你有关,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

  一个小时后,警局。

  审讯室的白炽灯打过来,十分刺眼。

  乌黎垂眸,看着手腕上的蛇形银环。

  “喏,吃吧。”外头一个老警察扔过来一份盒饭。

  乌黎抬起头。

  对方:“你不是说还在等外卖吗?先吃这个。”

  乌黎拆开盒饭吃了几口。他倒并不是很饿,只是想到乌金还饿着肚子,心里很不舒服。

  “我什么时候能走?”他冷冷问。

  老警察用牙签抠了抠牙缝,说:“急啥,先配合我们调查。”

  乌黎:“我并不知道你们说的失踪案是什么意思,这与我无关。”

  老警察走了。过了一会进来一个年轻警察。他看着岁数不大,但冷着一张脸,威慑力更强。

  他进来就将一沓文件“啪”地拍在桌上,“我劝你老实交代!”

  乌黎:“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同时抬手将口袋里蠢蠢欲动的金蚕蛊按住。

  “听话。”他在意识里对它说道。

  乌金猩红复眼转动,盯着年轻警察十分危险。

  年轻警察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一股阴气飘过。

  他转头环视了周围一圈,又看了乌黎一眼,在确认他不像是装的后才说道:“你的同班同学,车星光认识吧?前天,他在h市失踪了。我们查到监控,当时你跟一个陌生男子在附近。”

  乌黎平静道,“我和他不熟,他一直都不来学校,我们从来没见过。”

  “你撒谎。”年轻警察眯眼紧紧看着他,道:“你的同学说,前阵子家长会你们刚打过照面。他的经纪人还找你们索要联系方式,想要跟你们签约。”

  乌黎:“那可能吧,我忘了。我没在意过这些。”

  他低头看年轻警察放在桌上的照片。

  背景地点,赫然是上周末他和乌金在古玩市场逛街的一个拐角。

  而巧的是,这个古玩市场离他之间遇害的那间旧式杭宅院很近。

  自从那次受伤后,乌黎便没有再轻易踏足那间宅院,只是偶尔会在附近徘徊,打听线索。

  乌金让他不用着急,先等高考后,再计划复仇。

  它会帮他,让他的蛊术壮大到足以对抗那名道士的地步。

  年轻警察屈指敲了敲桌面,“跟在你身边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我们动用所有手段识别了他的面孔,发现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中国录入的身份系统。他总不可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吧?”

  乌黎:“你怀疑是它让车星光失踪的?”

  年轻警察又啪地拍了下桌子,“我问你话,你先回答!别想着转移话题。”

  乌黎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撇,淡淡道:“它是我对象。”

  同样的答案,年轻警察已经从他的同学老师口中得知了。

  但他还是不甘心,追问道:“你对象的身份信息为什么查不出?”

  乌黎:“因为它不是人。”

  审讯室外正看监控的警察们:“……”

  年轻警察勃然大怒:“这种时候你还敢跟我们开玩笑?!”

  乌黎:“我并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的是事实,我来自苗疆,它是我的蛊虫。”

  年轻警察:“你当这写小说呢?蛊虫可以变成人?”

  乌黎点头。

  他还在应付审讯。但这时,乌金的耐心已经耗尽。

  它想起被遗忘在家中的那份炸鸡外卖,对眼前这群人类无比地仇视。

  年轻警察没问几句,就忽然感到胃里翻搅。

  他捂着肚子,面色青白,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审讯室。

  他想找个人替自己,却发现外面警员空空如也。

  无奈之下,他只能先随便叫了个人去看着乌黎,然后自己跑厕所。

  等到厕所,每个坑位都满了。

  年轻警察一看,原来其他警察都搁这吐呢!

  他急得头疼,心想今天大家都吃坏肚子了?

  “靠北,老子吐出了一堆虫子!妈的好恶心……”

  “卧槽,我也是!”

  很快厕所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喊。

  等年轻警察苍白着脸再回到审讯室,表情已不一样了。

  “是你搞的鬼?”他手撑着桌面,质问乌黎。

  乌黎掀起眼皮看了它一眼,说:“是又怎么样?你没有证据。”

  一口气堵在年轻警察喉咙里,不上不下。

  回想起刚才同事们的惨状,他惊疑不定地看着乌黎,“你真会蛊术?”

  “我再说一遍,这件事与我无关。”乌黎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下了一排地址,递给他说:“你查查住在这里的人,可能是一名道士,或许他身上会有线索。”

  随后,他便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门外的警员,没有一个敢拦。

  “对了。”走出几步,他回头说:“吐出这些虫子是无害的。过几天你们去做身体检查,也许能发现惊喜。”

  在古代,巫蛊、祝由术最早用于治疗。它曾与中医按摩、杂医、正骨、口齿等并列为十三科,到后来才被取缔。

  乌金刚才本来使了个残忍蛊术,经他化解,反而对这些警员身体有利。

  等走出警局,乌黎在附近便利店买了一瓶牛奶和几个肉包子,先把乌金喂饱。

  五个肉包子都不够它炫的。金蚕蛊口器大张,吧唧一下,几口就没了。

  乌黎坐在路边拿出牛奶,插好吸管放到它口器边。

  乌金边吮吸着,说:“没有你的好喝。”

  乌黎耳根逐渐透红。

  “还在外面呢。”

  乌金:“又没人听到。”

  “对了。”乌黎无意识摸了一下它的头,“那个车同学失踪的事,跟你没关系吧?”

  乌金忙着嗦奶,头也不抬道:“当然啊,我又不认识他。”

  乌黎松了口气。

  感受到他胸膛的松弛起伏,乌金不高兴了。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没有没有。”乌黎抱起它,轻声哄道:“我只是确认一下。”

  乌金冷哼,扬起虫脖说:“我既然答应过你,不会随便杀人,就不会轻易去破这个戒律。”

  “我知道。”乌黎亲了亲它,说:“我们乌金宝宝真厉害。”

  这回轮到乌金怔了一下。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有一瞬间它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宝宝啊。”乌黎笑起来,眉眼微弯,犹如吹皱一池融化的春水,让虫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

  “我爱你,宝宝。”他说。

  换做从前,乌黎大概都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么腻歪的话。

  “吓死我了。”乌金用触角弹了一下额上冒出的冷汗,瘫软在他掌心里说:“我刚才差点听成了,你怀了我的宝宝。”

  “那也不是不可以。”乌黎陷入沉思。他记得它说过,他可以怀孕?

  乌金:“好了,别说了,你还未成年。”危险警告。

  乌黎忽而说:“我成年了。”

  乌金诧异看他,“什么时候??”

  它怎么不记得他最近有过生日。

  乌黎说:“我出生那一年年份不好,奶奶就给我在身份证上改到了第二年,说这样能降阴气。算起来,我现在应该是十八岁。”

  “哦~”虽然如此,乌金也并不打算对他做什么。

  虫子没有人类年龄观。但是自从它开始接触人类社会,也愈发明白了很多道理。

  过早和他发生关系,或许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见它无动于衷,乌黎反而在内心气得跺了跺脚。

  他都说这么明显了,它还没听懂他的暗示吗?

  算了……

  还是那句话,慢慢来吧。

  回到家,一人一虫还讨论了车星光失踪的这件事。

  乌黎说:“我怀疑这和那个宅院的老道士有关。”

  乌金点点头,“不过他们无冤无仇,按理来说也不应该。”

  真相尚且是未知数。

  他们得不到答案,也不甚在意。

  次日坐上了返乡飞机,又换乘火车。

  火车上旅客管理相对宽松。乌金去了一趟厕所,摇身一变成人出来,坐到乌黎对面的空座。

  正好有乘务员推着零食小推车路过,乌黎叫住,买了一堆吃食,还有一份旅游杂志。

  “吃点儿。”他给乌金开了一罐可乐,然后在剥瓜子仁。等剥到一大把时,就拢起来包到纸巾里放到它面前。

  旁的旅客看了难免羡慕,内心暗自揣测这两个相貌优越的男子是什么关系。

  乌金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斜切照在它那张仿佛上天恩赐的脸蛋上,光影变幻,这一幕像是时装画报。

  它翻着手中的旅游杂志,忽的说:“等你高考完,我们去旅行怎么样。”

  “好啊。”乌黎把瓜子仁喂到它嘴边,“你想去哪儿?”

  乌金指着杂志上的图片给他看,“我看这个国家不错,泰国。”

  乌黎:“行,去。”

  虫虫它啊,还没出过国呢。

  乌金拿出手机,兴致盎然地开始看起了旅游攻略。

  ……

  六月。

  湘西南部夏季炎热干燥的高温,像要吐出火来。

  乌黎在一座小城市参加高考。

  他的奶奶有先见之明,因为很早就想培养他,托人将他学籍挂名在了当地的一所高中。

  他在学校里头埋头考试,乌金就独自在外漫无边际地晃荡。

  它最近又换了审美,开始撺掇自己模仿人类衣着打扮。在书店买了几本时装杂志,闲来无事看一看。

  一身潮牌,头发金黄灿灿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墨镜。

  发色倒不是染的。而是它变幻出来。

  原先乌金观察周围人类,都是黑发黑眸,故变作人形时也模仿成这样。

  但后来它发现现代人许多染头染发的,很普遍,便也让自己毛发恢复到了体色。

  乌金这样嚣张地走在大街上,可谓是回头率十足。

  小县城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纷纷盯着它看,还有的掏出手机拍照,以为它是明星呢!

  乌金挺喜欢在外面玩的。

  对虫而言,人类世界很有趣。

  不过小县城没什么可玩的。

  在等待乌黎考试的时间里,它去游戏厅抓娃娃,抓了一大麻袋。

  最后游戏厅老板买了奶茶小吃,哭着脸好不容易才将这尊佛“请”出来。

  乌金一走,他就跟员工宣布,要把这人拉黑。

  然后乌金抱着一堆娃娃,去河边伸头看老年人下象棋。

  看得入迷,连时间都忘了,直到考完试的乌黎自己找过来,精准地就在一众人群中锁定了那个金毛。

  他走过去,拍了拍它的肩膀,“喂。”

  乌金一激灵,回过头看到他笑,“阿黎,你考完啦?”

  乌黎面无表情:“是啊,早就考完了,我在校门口找你半天。”

  “啊…抱歉。”乌金挠了挠下巴,想了想,将手中的奶茶连同那一大麻袋的娃娃举起来,“喏,这些都给你!”

  天太热了,乌黎刚才跑得浑身都是汗。热气跟蒸炉似的,直往脑门上冒。

  他接过冰凉奶茶喝了一大口,然后用手拨拉麻袋,说:“你去抢劫了?”

  乌金傲然道:“我自己抓来的。”

  “真棒。”乌黎撸了把它软乎乎的小金毛。

  不过这么多娃娃,乌黎也用不着。

  征询过乌金同意后,他在小学门口摆了个摊子卖,五块一个,很快兜售一空。

  乌黎自己留了一个,绿色毛毛虫图案的娃娃。

  乌金看了一虫脸嫌弃,“真丑。”

  “不丑啊。”乌黎捏了捏娃娃里的弹力海绵,说:“我觉得很像你。”

  他决定以后晚上都要抱着这个娃娃睡。

  乌金捏了一把他的脸蛋肉,“真没眼光。我明明是金色的。”

  乌黎认真道:“但是外面基本找不到金色的毛毛虫。”

  乌金额角微跳,“我不是毛毛虫!”

  “我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嘛。”他憋着笑,抱住它的胳膊往街对面的小面馆走去,“你是最最高贵的金蚕蛊虫。”

  高考结束,乌黎明显轻松了不少。

  为奖励他,乌金打算将自己体内的二分之一灵力输送给他。

  百年蛊虫积蓄的灵力,对驭蛊师来说不亚于千年灵芝老参之类的补药。

  乌黎:“这就是你说的毕业礼物?”

  “不然呢。”乌金道,“这是我可以给你最珍贵的东西了。”

  乌黎摇头,“我不要。”

  乌金:“那你想要什么?”

  乌黎看着它,黑亮的眼眸中透着一丝羞涩。

  “你明明知道的。”

  他和它的“第一次”。

  乌金嘴角情不自禁地想上翘,又硬生生压了下来。

  “等我们去泰国再说。”它打开手机给他看,“我订了海边一家很漂亮的泳池酒店,有一张很大的圆床。我想,我们可以在那上面尽情打滚,就像在草地一样。”

  看着那上面的酒店图片,乌黎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开始期待了。

  一人一虫先回了一趟槐罗寨,将吊脚楼后院埋藏的金子取出,再连同以前乌家留下的秘籍、蛊虫一并带走。

  寨子里的人对乌黎打算离开十分不舍。他在这里地位很高。他们对他,不仅是敬仰畏惧,更多是一种奉为信仰的情感。

  乌家每一个时代的驭蛊师,都是寨民们的引领者,是类似于寨长的角色。

  乌黎拒绝了他们的挽留,并留下一句话:“我们终归是要走出大山的。”

  这是他给寨子里年轻人的建议。

  乌金开着它那辆不知道哪里弄来的越野车,载着他和大包小包回到了h市。

  它没有驾照,本质又是一只虫,乌黎一路心惊胆战的,好险最后还是安全到家了。

  乌金拍了拍胸脯,道:“你要相信我的车技。”它可是特意去复制了一位顶尖赛车手的记忆。

  乌黎:“其他没体验过,你刹车技术倒是挺好的。”

  乌金狐疑看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深意?”

  乌黎望天:“我没有,我不是说你不行的意思。”

  ……那就是了。

  乌金斜睨人类,凉凉地说:“还不是看在你要考试的面子上才放过你,放心,等去了泰国,我肯定让你知道行不行。”

  到后面,它语气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这种怀疑别说放在人类上,就是在雄虫这都是一种侮辱。

  “行,那我就到时候浅浅体验一下吧。”乌黎笑道。

  当时这会他还并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这番话,而在它那付出怎样“惨烈”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