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周巧巧年轻的时候是真的爱牛爱党, 无论多少人说牛爱党不是过日子的人, 她都没有当回事。

  后来日子过不下去，几次差点饿死, 她不是不想后悔, 但那时候心高气傲, 不想叫别人看笑话。所以容不得自己去后悔。

  牛爱党爱她，村里多少男人打女人，牛爱党却没动过手。她一直生不出儿子, 牛爱党没有怨她。

  这两件事是这些年来支撑着她的信念, 无论牛爱党做了什么, 只要想到这两件事, 周巧巧就可以为牛爱党开脱。

  哪怕她刚刚亲眼所见牛爱党和陈莉莉胡搞，她也可以把一切怪到陈莉莉头上。

  可牛爱党在外面有儿子这件事, 如同一个巴掌狠狠的抽打在她脸上，把她抽醒了。

  她不得不承认, 当年劝她那些人是对的, 牛爱党不能嫁。

  长久忍耐压抑的人爆发出来是恐怖的。周巧巧现在恨不得牛爱党去死。

  所以她完全不理会牛爱党倒了对她会有什么影响, 毫不犹豫的就把证据拿了出来。

  “我和孩子都不知道他贪污, 你们可以去家里搜查, 家里什么都没有。他就没有把我和孩子当家人，贪墨了那么多，却让家人饿着肚子养外头的贱货。”

  何耀宗拿着证据, 叫了几个弟兄去搜家, 果然, 粮食啥的都对得上数。

  因为这茬，村里人对周巧巧莫名多了丝同情，倒是没有为难她。

  余四哪怕在夏县是土霸王，但遇上这样大的事情，几十条人命，顶嘴，贪污。旁边还有一个团长一个副团长作了见证，何耀宗死咬着不放，他那些兄弟不敢反抗的就被何耀宗抓了起来。

  余四知道，阴沟里翻船，自己完了。

  余四都倒了，那牛爱党自是不必再说，他这罪名，枪、毙是逃脱不了的了，就连那个小寡妇，也被抓进去坐牢。

  倒是周巧巧，因为确实不知道牛爱党贪污的事情，又举报有功，逃过一劫，彻底与牛爱党划清关系。

  虽然牛家老太太，也就是她的婆婆一直厮打她，但周巧巧根本就不惧，当场与对方互撕，最后被刘大海叫人拉开了。

  最后牛家分了家，牛老太带着牛爱过的三个儿子还有牛爱党和小寡妇生的儿子一起，周巧巧带着几个女儿过。

  牛爱党平素对女儿不好，哪怕是后来为牛招娣谋划宋玉安，也是看上了宋玉安的补贴。

  再加上他在外有儿子这件事刺激了几个孩子，所以他被抓，几个女儿竟没有一人为他伤心。

  这个结果，对于宋玉安来说是很满意了。但也有人不满意，那就是迟菲。

  因为何耀宗要扳倒余四一派，所以牛爱党就必须扣上强迫女知青的帽子，陈莉莉反倒是成了受害人！何耀宗还给了她一个工厂招工的名额。

  不过牛爱党也说了不少事情出来，连郑东都被咬出来。村民们也不是笨蛋，立刻就想到了上次迟菲差点没命的事情来。对迟菲多了些同情，看那两人的眼神都不对了。

  陈莉莉本来就是为了讨好原书女配，给自己和家人谋划福利才答应来湖东村的。现在不仅没有做好雇主的事情，还失了清白甚至把雇主也透露出来了一些，想也知道等女配知道了，她会有什么下场。迟菲也就没有过多的纠结这件事情。

  牛爱党是下台了，但生产队不能没有队长和会计，今年的分红还没有发呢。武装队收缴的东西，可能也要返回来一部分，刘大海趁着人没走，就提了提。

  毕竟这个位置他们也不能私自做主，总要经过上面的同意，有些地方的大队长，还是上面委派下来的人。

  革委会接下来不知道谁上台，刘大海总觉得这事儿拖久了夜长梦多，说不准真搞个空降下来，那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事儿啊，现在革委会这边乱糟糟的，再说这是你们村子自己的事情，都说人民当家作主嘛，你们自己选举一个，完了之后到革委会做个备案。”

  武装队和公安押着人轰轰烈烈的走了，村民们也把受惊的牛找了回来。刘大海不想拖下去，召集大家到了打麦场，又请了三位族老过来，商讨这个选举大队长的事情。

  既然要选举，那就先得提名。牛家的族老黑着脸坐在一旁不说话，他倒是想提几个牛家的后生，但也知道这是自取其辱的事情。不过哪怕做不了大队长，那也不能领导班子里完全没有牛家人，那不是没落了吗！

  所以最后，一个叶家嫁到牛家的姑娘被推出来选会计，她是少有的高中毕业生，做个会计也说得过去。

  大队长的位置，叶家的提名有六个，刘家提名有两个，杂姓的提名有两个。但刘老爷子交代过，现在社会不同，不能一言堂。那样会给人钻了空子出大事。

  所以连刘家人都没有选刘家人，后面的四个都是陪跑的，最后叶保国以绝对的优势接下了大队长的位置，刘彩彩高兴得不得了。

  “在这位置上，就要好好替乡亲们谋福利，你要是敢做出牛爱党做的那些龌龊事，老子第一个打断你的腿！”

  新上任的大队长还没有抖起威风，就被叶卫军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训了一顿。

  大伙儿乐呵呵的笑，不过对叶保国倒是更放心了一些！叶家的家风在那里呢，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才不像牛家兄弟，那就是偷奸耍滑抱大腿，社会主义的蛀虫。

  吃过晚饭，叶维国把宋玉安单独叫了出来。

  “今天的事情和你有关系。”

  他面色严肃，语气肯定的说道。

  宋玉安没有否认，痕迹太多多，瞒得过村里人，根本瞒不过叶维国和男主这样的敏锐的军人，他也没想瞒着。

  “没错，是和我有关，何耀宗就是我引来的。”

  “为什么这么做？”叶维国并没有生气，只是单纯的好奇。

  “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我经常在外面出差，你觉得把牛爱党这样一个人放在大队长的位置我会放心吗。有时候看着他看宝珠那油腻的眼神，我都恨不得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叶维国忽然觉得他可能对这个妹夫有些误解，之前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会认为这就是个靠脸吸引小姑娘的小白脸，虽然没有本事，但是人憨直。

  神他么的憨直！

  这就是黑心汤圆啊！这种狠厉的语气和队里陈佳康也不逞多让了吧！

  但叶维国对宋玉安的认可度奇迹般的高了一丝，弟弟妹妹没有见过母亲，他是见过的。

  母亲当初就长得好，哪怕是枪林弹雨里闯荡了半生，依旧皮肤白皙漂亮得耀眼。妹妹完全继承了这一点。他当了二十来年的兵，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了，当然知道宝珠这张脸多招人稀罕。

  所以他手下的兵想要做他妹婿的时候，他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这几年动荡太大，他怕把妹妹带出去了以后他们护不住。

  湖东村地处偏僻，整个村子又全是沾亲带戚的，所以批、斗大多走个形式。

  外头不一样，他就亲眼见过城里的一个姑娘，因为长得太漂亮，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拉去□□然后自杀的。她的男人在旁边哭得撕心裂肺，却太懦弱，根本护不住他。

  他这几年不要命的往上爬，未尝没有想要护住家人护住妹妹的心思。

  宝珠留在湖东村也好，这里没那么多龌龊事情。但宝珠性格善良，容易轻信于人，如果她的另一半也是这种性子，夫妻两人难免被人欺负。

  宋玉安这性子倒是和宝珠互补，至于太聪明，只要他和安国不倒，这小子怕是不敢作死薄待了宝珠。

  看叶唯国的表情，宋玉安就知道这事儿过去了，叶维国不会再追究。

  可宋玉安心里的焦虑却没有完全放下。

  “对了大哥，隔壁镇上是不是有个当兵的和你在一个军营？”

  “对，你打听这个干嘛？”叶维国奇怪的问道。

  “我打听牛爱党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那小子似乎是想找牛爱党对付咱家，有人看见他俩喝酒，模模糊糊听见什么战斗机，设计图。”

  “这是真的？”

  叶维国一下子拔高了声音。其实他已经相信了。

  隔壁镇那个，虽说也是老乡，但那人是在胡坤手下的。胡坤那人，没什么本事，勾心斗角尤为厉害，这次上头有个空缺，二人属于竞争对手，但叶维国的赢面大些。

  他一直盯着胡坤，没让他使小动作，但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阴险，想从他的家人这里下手。他在空军136军服役，军里近两年在研发新型战斗机，已经耗资上亿了，今年刚有点苗头，若是设计图外泄，可想而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叶维国浑身发冷，他前段时间出任务才刚刚回来，还没接触过设计图。但是销假以后，刚好轮到胡坤负责战地，他们团来协助研发团队，到时候，他肯定是要接触设计图的。

  那时候胡坤再把这件事情捅出来，叶维国就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哪怕找不到证据，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他和隔壁镇那个一起被查。

  胡坤只要损失一个狗腿子就能完全扳道他顺带斩草除根。

  现在全国混乱，军队里也只是情况好一些。为了防止间谍入侵造成损失，许多案情抱着的都是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态度。叶家满门忠烈，说不定还会被刻上叛徒的烙印。

  真是天衣无缝的毒计啊！

  想到这里，叶维国再也坐不住，和宋玉安交待一声，回家找出电筒，骑着自行车就往县里赶。

  现在牛爱党还没那么快枪毙，他得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把这事查清楚。

  如果是真的，胡坤！这次他绝对不会手软！

  “我爸去哪里了？”

  “你们说啥呢，这么晚了，大哥往哪里去？”

  叶维国这一举动把本来围着火炉子聊天的叶家人都给引出来，天都快黑了，叶维国慌慌张张的，哪能不叫人担心。

  “没事，大哥就是忽然想部队里的事情要去县里找个人。”

  宋玉安没说清楚，但叶卫军自然知道部队里的事情不能往外说，也就没再问。

  “行了，都去歇着吧，老大媳妇也去，孩子一天也累了，我等着老大回来。

  叶维国有两个儿子，老大叶凯今年十四岁，小的叶旋才八岁，正是好动的时候。这会儿还在缠着母亲问爸爸去哪里了。

  军队里的事情宋玉安插不上手，自然也不会去打听。但是他相信叶维国的能力，毕竟书里也说过，叶维国是个综合能力很强的人，只是没有想到对方会出这样的损招，恰好在这个特殊时期，叶家才落得那样的下场。后来男主领导知道男主来过湖东村，还和男主感叹过，可惜了一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