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 49 章
作者:折秋簪花      更新:2023-01-31 09:41      字数:10546
  康熙于数日后上朝时,等要散朝的时候,将特意印了好些本的《柳一眼传奇》分发给了朝中大臣们,还一脸高深莫测道:

  “此书,还请诸位爱卿好好参详一二。”

  众大臣拿着这本厚厚的柳一眼传奇,左脸写着懵逼,右脸写着无措。

  他们随手翻开一看,不过就是一个以区区商贾之子为主角的话本子罢了,怎么皇上还当朝推书了?

  可是,他们回去看着看着,等看到那位“天大的贵人”时,他们直接悟了。

  原来,是皇上给太子爷造势呢!

  不过也是,太子爷之光辉,烈烈乎骄阳,皓皓乎明月,传颂于大清也是应当的。

  户部尚书对于这本《柳一眼传奇》倒是很感兴趣,尤其是里面那柳怀仁与林生生的桥段,让他都不由好奇,那林生生当真是无意寻来吗?

  户部主管钱粮,户部尚书自然能从这小小的话本子里,看出来那其中关窍。

  倘若没有林生生这个扬州顶流呢?

  而林生生何其人也,那柳怀仁又如何让他心甘情愿的踏足已经风雨飘摇的云柳茶楼呢?

  这个中内幕,虽然书中没有说,但却不妨碍户部尚书觉得柳怀仁是个人才!

  说起来,太子爷手下都是人才,都是下金蛋的母鸡,简直慧眼独具,也莫怪这话本子里对太子爷推崇备至。

  户部尚书一气看完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刚一合上书页,就看到那扉页上大大的:

  曹子清著。

  曹子清何人?

  这位乃是皇上的奶兄弟,御前侍卫,御前红人!

  “没想到这小曹大人竟然有这手艺!”

  好家伙,小曹大人不但写书,还是皇上力荐,这简直是古代的顶级推荐位了!

  皇上当真宠信他!

  户部尚书思来想去,最后又把这本《柳一眼传奇》看了一遍,然后得出结论。

  学不来学不来!

  他写八股文,写报告,写报表都成,可是写故事,还写的这般详实生动,活灵活现,他是做不到。

  朝里有位徐大人,善察圣心,众大人已经感觉到压力。

  没想到朝外的小曹大人那也是不遑多让啊!

  论身为臣子的多才多艺!

  户部尚书本以为顺着皇上,夸夸他的宝贝疙瘩太子爷这事儿就过去了。

  却没想到,次日,户部尚书戴月而归,没想到自己一向贴心的夫人头一次没有出门迎他。

  户部尚书心中纳罕,随后走到主屋,就看到他身怀六甲的夫人正靠着软踏拿着一本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还时不时用帕子拭泪。

  “夫人,这是看什么呢?”

  “柳一眼传奇,欸,爷回来了?”

  尚书夫人连忙扣起书,睁着通红的眼睛就要起身,户部尚书赶忙过去扶着,低声道:

  “好了好了,往日不要你来迎,非要挺着肚子来,今个倒也好。

  不过,那柳一眼传奇一通看下来只让人觉得酣畅淋漓,夫人何故落泪?”

  尚书夫人答:

  “妾身如今……也算是老蚌生珠,而今妾身身怀六甲,倘若妾身也如那柳夫人一般呢?

  爷家中兄弟可一向不善,往日母亲在时便没少贪公中的银子,老爷也一把年纪了。

  若是我儿有朝一日和柳一眼一样又该如何?那柳新平狼子野心,为了区区百年茶园,便狠心给自己下毒,那若是换作我们这样的家业,可不是要人命的事儿?待到那时,我儿又该如何?”

  尚书夫人本就有孕后多愁善病,这会儿已经哭的不能自己,户部尚书连忙道:

  “夫人莫哭,莫哭,那柳一眼以后会遇到贵人——就是太子爷!到时候,便会否极泰来!”

  户部尚书这话说完,就被尚书夫人幽幽瞪了一眼,随后道:

  “哼!爷仗着自个看了便透漏后文,妾身后头还看个什么趣儿?”

  户部尚书:“……”

  他可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随后,户部尚书就看到自己的夫人继续看了起来,情到深处,也不知共情了什么,一脸激动的说道:

  “太子爷当真是慧眼识珠啊!幸亏有了太子爷,柳一眼才能大展才华,我就知道,小小年纪便不凡的柳一眼哪怕身陷囫囵,迟早也会扶摇直上!

  不过,太子爷当真是好魄力!桃花楼,水泥,玻璃,羊毛衫,一样一样的……要是咱们的孩子能有太子爷万分之一就好了!”

  “太子爷那是龙子凤孙,咱们谁能学的来?只太子爷那水泥,工部都爱的跟什么似的!”

  羡慕这个词,户部尚书已经说累了。

  而接下来,户部尚书经历了上朝时皇上炫儿子,上值时工部尚书吹太子爷,然后……就连回家也开始听自家夫人夸起了太子爷!

  “妾身从没有想到,原来那小小的羊毛衫,咱们穿图个新鲜,可是那却是真真正正的救命之物啊!”

  户部尚书听了这话,倒是有些奇怪:

  “夫人这话,又从何而来?”

  尚书夫人将吃着的点心放回盘子,净了手,才取出来一本话本子:

  “爷瞧瞧这本《猫眼看京华》,不看妾身还不知道,原来这短短两年间,咱们的生活改变这么大呢!”

  《猫眼看京华》并不如曹寅写的那般人物出彩,活灵活现,可是却从头到尾透着一种朴实无华却引人入胜的味道。

  笔者应是一位在京城定居的普通人,其以一只刚出生的猫崽之眼,以辛辣老练的笔力,向读者娓娓道出了京城近些年的发展。

  京城之中,东贵西富,南贫北贱,在平民百姓所居住的城南一座破旧的宅子里,一只流浪的母猫生了一只猫崽儿。

  许是因为独生猫的缘故,母猫护得颇紧,直到——一个月后的寒潮来临。

  人都有被破椽烂瓦压死,被极寒天气冻死的,何况是一只猫儿呢?

  母猫用自己的血,化成奶,每日一顿不落的喂着小猫,它自己饿了,则吃腐叶,吃泥土,渴了就吃几口雪。

  作为一只猫,它活的异常艰难。

  而猫崽儿也每日都因为吃不饱哀哀的叫着,直到——数日之后,突然附近那些倒塌的房屋开始重建起来;病重的人们突然好了起来;原本的冰锅冷灶开始热了起来。

  瘦骨嶙嶙的母猫终于吃到了食物,饥饿难耐的猫崽儿也终于得以填饱了肚子。

  而后……

  流浪的母子二猫在一次偷偷觅食时,不幸被抓。

  屋主是个瞎眼老太太,趁着二猫在厨房大吃大喝的时候直接关上了门,吓得母猫带着猫崽儿东躲西逃,缩在柜子下面瑟瑟发抖。

  “笃笃——”

  是棍子敲击地面的声音,母猫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猫崽儿也将尾巴夹在两股之间。

  它记得,这个东西打猫可疼了。

  “咪咪,是咪咪吧?最近家里常有老鼠造次,要辛苦你们帮帮忙了。”

  一只皱纹横生的手将一碗食物推进了柜子。

  接下来,二猫发现不管它们什么时候来,这家瞎眼老太太都为它们准备食物,慢慢的,它们也开始陪着瞎眼老太太在屋檐下晒太阳。

  暖暖的冬阳下,瞎眼老太太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沐浴在阳光下,带着岁月静好的宁静。

  一大一小两只猫儿也揣着手手,迎着阳光慢吞吞的眯起眼睛。

  “呐,咪咪,你们知道伐,我家囡囡有了正经的活计,一个月好些银子呢!还是太子爷特设的桃花楼,寻常人都小瞧不得!”

  “咪咪啊,你们不知道,自打囡囡她爹赌钱被人打死后,这街头巷尾不知道有多少人说我家囡囡嫁不出去,只能嫁个老鳏夫!

  嘿!结果您猜怎么着?昨个媒婆来替城西那家胭脂铺子老板的儿子来说亲了!可惜啊,我家豆儿,那是个顶顶好的姑娘,就是不愿意嫁人……”

  一声长长的叹息,却并未掺杂着多少愁绪。

  毕竟,现在老太太吃的好,睡得香,姑娘还有出息,就算是嫁人……若是和自己一样所托非人呢?

  猫崽儿眯着黄莹莹的眼睛,看到老太太昏昏欲睡,索性直接窜了上去,睡在老太太的腿上帮着取暖。

  它不懂老太太说得种种,可是它知道,囡囡偶尔会带回来几条新鲜的小鱼儿给它们解馋。

  这在它和母猫流浪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碰到的。

  别说是巴掌大的鱼,就是拇指粗的,两寸长的小鱼苗儿,也只有它们闻味儿的份儿!

  睡熟的猫崽儿砸吧砸吧嘴巴,似乎在回忆鱼儿的美味。

  等到天更冷的时候,老鼠也不出来啦,但是老太太依旧养着二猫。

  猫崽儿闲来无事,开始四处巡游。

  它去了最南边的一座破败的屋子,就是它降生的那处房屋。

  而那里已经住了一对儿爷孙二人,那破败的屋子被人用衣柜挡住了破窗,屋子里黑咕隆咚。

  即便是猫崽儿已经在这里面巡游故地一圈,也没有被发现。

  黑沉沉的屋子里,只有小孩子轻微的呼吸声和打寒颤的哆嗦声。

  “爷——”

  一个沧桑粗粝的声音传来:

  “伢儿,爷在呢!”

  “爷,俺想喝水……”

  陈年的棉被早已因为寒冬的冷冽,冰冷如铁,稍一动弹,便撕裂的一小片布条儿。

  “哎,爷给你倒水。”

  老人摸黑倒了一杯水,却没有丁点热气,童声清脆又迷茫:

  “爷,怎么不热啊,俺想喝热的,暖暖身子。”

  “伢儿乖,等爷明个去,去打些柴来。”

  可是,今年的天气虽不比去年严寒,可也让人无法忍受,院子里的木材都烧的差不多了。

  “伢儿乖,喝了水,就睡觉,睡着了就不冷了。”

  “爷,俺睡不着,有老鼠咬脚趾头。”

  猫崽儿登时竖起耳朵,弓着腰背。

  有老鼠?

  老鼠在哪里?!

  老人摸索着摸到了孩童的小脚,不由泪洒满襟:

  “伢儿,你这是脚被冻坏了啊!”

  又凉又肿,跟萝卜似的粗细,让人摸着别提多心疼了。

  猫崽儿歪着脑袋,也不由提那孩子担心起来。

  冻伤严重的话,可是要断手断脚的。

  却没想到,隔天每一条小巷便放起了鞭炮,有人穿着绣了桃花纹样的衣裳在巷口喊:

  “桃花楼羊毛线大放送,一斤十个钱!大人织一身只要三斤,小孩两斤喽!”

  时下一尺棉布十三文,一斤棉花六文钱,但若是做一身新棉衣少说也要两三百文。

  可是他们听到了什么?

  羊毛线一身才需要三斤!

  算下来也才三十文啊!

  所有人都是又惊又喜,而当天,老人就去买了两斤线回来。

  这本是他预备着不急之需的银钱,本该给孙儿去买些冻疮药,但是……冻疮好了冻了又会复发,倒不如先试试羊毛线。

  “伢儿乖,等爷把这羊毛衫和羊毛裤给你织好喽,俺们伢儿就能出去喽!

  伢儿啊,今年咱们运道好,往年不知道都要冻死多少人哩!耶听人说,这羊毛线,穿着可暖啦!那些贵人都穿着哩!

  也就是太子爷惦记咱们普通老百姓,恁便宜的价格,指不定多亏。俺伢儿长大了,要……”

  老人突然止了声,随后慢吞吞道:

  “要好好活着,要是有本事,一定要报答太子爷。”

  可惜,他的孙儿既不能识字读书,又不能习武……

  没过几天,猫崽儿就看到了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的孩童,和倚门笑看的老人。

  “爷,这羊毛线的衣裳暖和哩!”

  “嗳!”

  “太子爷真是顶顶好的大好人!”

  ……

  “若不是太子爷,那孩子轻则冻伤脚趾,红肿不退,重则……可是冻掉了呢!”

  “太子爷高义,我等人臣往日在朝上眼头太高,竟忘却了下头贫苦百姓之苦啊!”

  户部尚书和其夫人的对话,只是一个缩影。

  与此同时,直隶省,天津卫,济南府等等,诸如此类书籍渐渐传扬开来。

  当然,其中还夹杂着什么康熙是真命天子,所以上苍特意降下神子——太子爷,来让大清更加富强云云的记载。

  如是此类的话本子在大清境内陆续传颂开来,根据临近年关之际,各地州府的报告,康熙竟然觉得今年的大清,似乎变得稳定了许多。

  而胤礽现在已经彻底麻了,他木木的看着胤褆声情并茂的为他做着诗朗诵——

  太子爷的功德传。

  这乃是一好事书生跟风写话本子的时候在尾章附的一首打油诗,因为言辞通俗,且朗朗上口,目前已经开始在民间传扬。

  而且那位书生因为诗火书不火,现在已经准备转战写歌颂胤礽的诗集了。

  “……而今有幸见得新世起,愿为神子座下一良驹。”

  胤褆念的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胤礽发誓,就算是师傅让念书的时候,胤褆都没有这么起劲儿!

  胤礽:如果我有罪,请让大清律来制裁我。

  而不是,让我被迫罚坐听夸夸。

  如果只是正常夸夸就算了,可是这书生深谙人间油物之道,什么太子爷如月他如星,愿能暮暮朝朝紧相随。

  就连最后,夸胤礽是神子,都不忘给自己拉一个良驹的名头。

  简!直!了!

  “太子爷这是这里头我觉得最好的,你听着如何?”

  胤礽只想呵呵一声,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表示赞同,胤褆绝对会再找其他更肉麻的夸夸!

  绝对会!

  胤礽只能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干巴巴道:

  “孤觉得,甚好!”

  “是吧是吧?”

  胤褆欢快的像是一只摇尾巴的小狗,这会儿搭着胤礽的肩膀,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我看了那么多的诗,也就这篇最能表达出我这满腔热情了!其他的,都太含蓄了!”

  胤礽死鱼眼:他可真是太谢谢了!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太子爷,咱们去看烟花吧?”

  “也成,你来寻我就是。”

  胤礽瞬间恢复正常,只要不让他听这些尬吹,怎么都好!

  胤褆听了这话,顿时苦了脸:

  “那什么,要不咱们还是约合地方吧?去乾清宫……”

  “乾清宫怎么了?”

  胤礽有些不解,胤褆小声嘀咕:

  “那什么,太子爷你真的觉得和汗阿玛住在一起很舒服嘛?我就怵汗阿玛!”

  胤礽听了这话,突然晃了晃神。

  是啊,他已经六岁了,也该搬家了。

  胤礽想着这事儿,回去就开始盘点起自己的东西,除了桃花楼和各个作坊的报告要单独整理外,剩下最多的……就是银子!

  不点不知道,如今三家桃花楼每月已经可以创造三十五万左右的收益,只这一年,便可以顶大清往年一年的税收了。

  这还是胤礽估摸着自己产能有限,所以控制着来的。

  而玻璃作坊走的是贵,奇的路线,一月净利润也可以保持在五到六万两白银,等场地再扩大扩大,和扬州那边搭上线,最起码可以翻三翻。

  水泥作坊现在基本已经被工部包圆了,但是胤礽的想法是尽可能的将水泥先公用,再私用。

  修路,建桥,修城墙,这是需要极为大量的水泥。

  然水泥工坊要想扩建却远远不是玻璃作坊那么容易了,一则是水泥的主原料石灰岩目前的缺口不小,其开采方式还是比较原始,且出产量远远比不上消耗。

  二则,石灰岩的运输也是一个问题,是以胤礽在考虑要不要找一个石灰岩矿场,就近建设水泥作坊。

  胤礽水泥作坊的后面写下了后续建设的简纲,准备等年后处理。

  再然后就是羊毛线作坊了,因为和草原的约定,羊毛线作坊目前比较稳定,淡旺季平衡下来,即便胤礽对于大众的羊毛线给了极低的售价,一年也是有万余两银子的。

  而且,羊毛线作坊的政治意义与民生意义已经大于一切,哪怕是赔钱胤礽也是会做下去的。

  盘完了这些,就是胤礽现有的现音,还有来自乌库妈妈,皇玛嬷,汗阿玛,皇后娘娘和其他娘娘们逢年过节送来的礼物了。

  以及,仁孝皇后留下的嫁妆遗物。

  胤礽在库房里呆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发现原来短短两年间,自己的东西就已经多的连两个库房都要放不下了。

  确实到了该搬家的时候了。

  “何柱儿,让人把这些东西都封箱处理。”

  封箱处理一般是对于久不使用或者要移动位置的东西使用。

  何柱儿虽然不解,但是还是照办了。

  而胤礽虽然不解为什么汗阿玛这一次迟迟没有让自己搬入毓庆宫,但是胤褆提后,他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虽然,自己住哪儿都行,如果飘着,房顶树杈也不是不能睡。

  但是,不管是基于各个方面考虑。

  胤礽长大啦!

  他应该开始自立了。

  鉴于是康熙是个不错的“合住室友”,胤礽还是要和康熙好好说说的。

  于是,胤褆让人准备一顿丰盛的酸菜羊肉锅子,配了酸酸甜甜的酸梅汤,乖巧在桌前等候康熙的回来。

  却没想到,胤礽才将将安顿好,康熙便脚步匆匆的冲了进来。

  “保成!”

  酸菜锅子已经咕嘟咕嘟的滚了起来,氤氲的热气将胤礽那精致的眉眼笼罩其后,却如同仙气飘飘一般。

  让康熙蓦然有种,他的儿子真如那话本子里所说的那样,天降神子。

  可是,神子终究是要回到天上的。

  “保成!你是不是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了?”

  胤礽愣了愣,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汗阿玛在说什么呢?”

  康熙坐在胤礽身边,看着胤礽那张精致的小嫩脸,没有了烟雾缭绕,他终于觉得胤礽是真真切切存在于自己身边的了。

  “外面那些曲解你我父子之情的话,你都可以当做放屁!你是真的太子,朕若是有朝一日,废你再立,怕是祖宗都要掀了棺材板出来指着鼻子骂朕了!”

  保成何等本事,他要是让保成当皇上,他都要晃晃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水在响了!

  康熙第一次在胤褆说了粗俗之语,整个人气的脸红脖子粗。

  这还是康熙第一次被气成这样。

  胤礽听了这话,却只是笑了笑:

  “汗阿玛说什么呢?保成没有听到什么闲言碎语,而且……若是说保成和汗阿玛之间不合的传言,那定是无稽之言!保成才不会信!”

  胤礽一边说着,一边用小小的手握住了康熙的一根手指,康熙原本被气的浑身哆嗦,可是这会儿也渐渐镇定下来。

  “那,你为何让人把库房里的东西封箱?你,是不是要去太皇太后那里住?”

  康熙出了声,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有些微哑,但是他自己无暇顾及。

  胤礽摇了摇头,让梁九功过来倒水,随后这才道:

  “汗阿玛,保成翻了年就已经七岁(虚)了。大阿哥都已经住进了阿哥所,保成总是黏着您也不像话。”

  “谁敢说?保成与朕父子情深,倘若有人敢嚼舌头,朕定让人割了他的舌头,以儆效尤!”

  胤礽无奈的看了康熙一眼:

  “汗阿玛,不要耍小脾气!汗阿玛都长大啦,要冷静点!这可是祖宗规矩,而且,汗阿玛不是早就让人建了新宫殿……原来不是给保成的吗?”

  康熙:“……”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自己还很受用是怎么回事儿?!

  听到最后,康熙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闷闷道:

  “若不是听闻风言风语,保成怎么会想要搬离乾清宫呢?”

  总而言之,康熙已经彻底惦记上了意图揣测他们父子感情的那批人,心里已经决定好怎么把那些千刀万剐了。

  “朕本来还想多留保成几年的。”

  康熙有些遗憾的叹息了一声,胤礽却是表情木然。

  多留几年?

  那他直接在乾清宫大婚好了。

  到时候康熙也不用背着自己偷偷去西厢房临幸妃嫔了,他们父子俩东西厢房一人一边算了。

  胤礽莫名觉得汗阿玛似乎智商略有下滑。

  “汗阿玛,还是不必了吧?”

  胤礽擦了擦自己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就听到康熙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或许,朕当初不该建水青书局。”

  “不,汗阿玛,不管怎么说,舆论权还是应该掌握在我们手中的。”

  这一点,是胤礽从桃花楼直隶分楼的初建后切实体会到的。

  无往不利的桃花楼都能因为舆论,蒙尘半年,幸好芸娘耐得住性子留在那里。

  后面才能借机让桃花楼在直隶省扎根。

  打那时候起,胤礽就知道民间的话语权绝对不能轻视。

  而曹寅的那本《柳一眼传奇》正是一个极妙的契机。

  彼时康熙看了后,觉得自己的儿子的丰功伟绩很值得被传诵,而胤礽也觉得这是开始着手掌控民间舆论权的良好契机。

  于是父子二人一拍即合,胤礽忍着尴尬,日日看稿,最后整个人都麻木了。

  如果没有胤褆在他面前念那首打油诗,他会更好。

  而胤礽也也没有忽视康熙的威信,特意让人也写了真真假假关于康熙的功绩。

  康熙听了胤礽的话,却是苦涩一笑。

  保成从小小一团就和自己睡在一处,一晃眼六年过去,除了当初在太皇太后那段时间外,父子俩日日在一起相处。

  这会儿听到胤礽提出要搬出去,哪怕康熙一早就准备好了,他还是心中万般不舍。

  “……保成说的对,今年各地确实都变得平静了许多。”

  原本临近年关,那些劫富济贫的“侠盗”都已经变得收敛了。

  可是,若这样的平静要换成他们父子分离……

  胤礽小大人的拍了拍康熙的肩膀:

  “汗阿玛,放轻松,也就几步路的事儿!以后晚膳保成还可以和您一道用的嘛!”

  康熙这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拿出了毓庆宫的舆图:

  “梦兰毓庆,朕欲将此命名毓庆宫,保成以为如何?”

  毓庆,为希望皇子健康成长之意。

  这是康熙如今最简单的期盼。

  胤礽冲着康熙甜甜一笑:

  “保成觉得极好!”

  随后,胤礽看了看舆图,突然愣住:

  “汗阿玛,这是……”

  这次的毓庆宫并不像前世那样,起初看着是一个保护的十分妥当的堡垒,而后面却彻彻底底成为枷锁的那般。

  此时的毓庆宫一字排开,正殿面阔五间,十分开阔,整体看起来虽然还是那个地方,但是就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情开阔。

  “怎么了?朕想着你小小年纪就知道心野的往宫外跑,若是朕拘的太紧,恐怕你小子不知道要去哪儿野了。”

  胤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汗阿玛说什么呢!保成才不会!”

  “当真?那朕现在给你批一个出宫的手令——”

  胤礽的眼睛其他地一下子亮了:

  “那保成要去逛灯会!”

  康熙:“……朕觉得还是有些危险,要不过两年?”

  胤礽哼哼着:

  “汗阿玛,君无戏言!”

  康熙无奈道:

  “罢罢罢,等十五那日吧,也该让保成看看如今的新京城了。”

  “好耶!”

  胤礽看到了新宫殿后,心情格外的好,不过康熙却没有让胤礽直接搬:

  “年前没有吉日,等年后,朕让钦天监算个吉日,保成再行搬宫吧。”

  “也好!哎呀,汤都要熬干啦!”

  “让人重新换一锅来就是了。”

  一顿酸菜羊肉锅子,父子俩说开后,倒是多了几分淡淡的温馨。

  胤礽因为新的毓庆宫心情大好,于是直接在过年之际小手一挥,将菖蒲丹上架了!

  除此之外,不少勤奋的大臣们也收到了一份极为丰厚的年礼,徐元珙也因为颇得圣心,得了康熙一份赏赐。

  “娘子娘子!”

  徐元珙欢喜的提着新得的年礼冲进的家里,陈氏正挽着袖子,一身卤料的香气,走了出来,嗔了一声:

  “老爷,怎么这般着急忙慌?瞧瞧都出了汗,这要是受了寒气,大过年的……”

  “哎呀哎呀,快别念喽!娘子你看——”

  徐元珙将一个大大的精致木雕盒子提了起来,这木盒乃是檀木所制,自有一股幽幽暗香袭来。

  其上用剔红描金之工装点,一张薄薄的红纸封着,可是只看那巧夺天工的雕工,便可知其何等的不凡。

  陈氏连忙擦了擦手,想要摸摸,又怯怯的收回了手。

  “这东西,可是宫里赏的?”

  “正是!为夫我啊,这回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得沐圣恩了!”

  夫妻俩一边激动,一边将那精致的大型木盒供在香案上,虔诚的拜了拜。

  随后,徐元珙这才净手——要不是因为心里太过迫切,他是想要斋戒三日的!

  徐元珙净手后打开了盒盖,那最上面赫然是一张康熙帝的墨宝,其上的福字颇具气势,看的徐元珙激动的心脏砰砰直跳。

  末了,徐元珙直接将那福字呈过头顶,冲着紫禁城的方向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叩谢吾皇圣恩,吾皇万岁万万岁万万岁!”

  陈氏自然是跟着一起拜的,随后夫妻二人相携着起身,徐元珙高兴的说着:

  “娘子,咱们去把这福字贴到大门上去!”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得了赏赐了!

  还是皇上的墨宝!

  等二人贴了福字回来后,这才看向木盒中的其他物什,诸如那等勉励的芹菜玉雕,步步高升荷包等,都已经是常物。

  徐元珙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一边笑着对陈氏说:

  “娘子,听说往年皇上会赏赐两百到三百纹银不等,等这回有了银子,咱也去买桃花丹,轻身丹去!名额为夫有的是!咱们多买点!”

  往常因为徐家是官家,就算是徐元珙每月有三回名额,可是一没钱买,二没脸卖,所以一直搁置着。

  这回徐元珙得了这样的赏赐后,陈氏终于也不再节俭,而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素日芸娘说要送我,可是她一个姑娘家家,赚银子本就不易,我又怎好收她的东西?”

  其实,陈氏还是想要的。

  只是,她习惯了先考虑丈夫,孩子,丈夫老师的孩子,唯独将自己放在了最后。

  可是那个女子不爱美呢?

  陈氏低头看了看自己自从生了孩子后,那一直不减臃肿的腰身,难堪的抿了抿唇。

  夫君虽然不说,可是她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的。

  每每看着其他官家夫人纤腰袅袅的赴宴,她总是恨不得躲起来。

  现在,一切终于好了。

  夫君得了圣心,妹妹得了太子爷的看重,她如今出门也多了不少问候呢。

  陈氏捏了捏自己臃肿的腰身,小小的吐了一口气。

  “哎,今年……没有银子?”

  徐元珙看着那静静的被收进一个小匣子里的各色的瓷瓶,突然屏住呼吸。

  “娘子,为夫不是在做梦吧?”

  陈氏也不由顿住,那瓷瓶中,有一只青色的瓷瓶,她就算没有去过桃花楼,可是听人说起,也知道里面是她心心念念的轻身丹!

  下一刻,徐元珙就将那轻身丹的瓶子轻轻塞进了陈氏的掌心。

  “娘子,太子爷可真是太贴心了!你看,这里头正好有娘子喜欢的轻身丹,就连消暑丹也正正好是咱们家的人数呢!”

  这个人数,自然也包括了徐元珙收养的老师的一双儿女呢。

  徐元珙这会儿是笑的合不拢嘴,随后他催促着陈氏吃下了轻身丹。

  陈氏红着脸,眼睛亮晶晶的,如同小姑娘一样欣喜雀跃,她侧着脸,从那青色瓷瓶中倒出了一枚丹药,轻轻送入口中。

  陈氏不是第二次服用丹药了,伴随着那熟悉的暖流滑入腹中,陈氏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

  她抬了抬手,方才挽起的袖子已经不受控制的从纤细的胳膊滑了下来。

  宽大的旗装本是正好贴身,用来遮掩腰间的臃肿,可是这会儿却是真真切切的空荡荡起来。

  陈氏一把抓住腰间的衣裳,高兴的差点在原地跳起来:

  “老爷!我瘦啦!”

  徐元珙乐呵呵的应了一声,还绕着陈氏转了一圈,以此做了一首诗,直夸的陈氏喜上眉梢。

  随后,徐元珙这才又看向盒子:

  “哎,这是什么?怎么是蓝色的瓶子,菖蒲丹……提高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