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系统。

  这年头，系统这种存在，和重生穿越一样，几乎成为主角标配了。

  遗憾的是，周诲向来没有这个机缘。

  他重生穿越好几次，也没看见自己识海中多出个什么东西来——从这一点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毕竟他连用灵石增加修为都不屑，更别说来历不明的系统了。

  何况，不过系统而已，周诲又不是自己捏不出来。

  在另一个世界，先且不说周诲在航天工程中积累的那些经历，他当年为了勤工俭学，就接了很多程序外包，从外卖到小视频，从教学软件到游戏都有，在毕业后甚至还一度被高薪诱惑，差点跳槽去了大厂。

  这样的周诲，想要制作一个咸鱼系统辅助自己，是轻轻松松。

  ——其实，这也是周诲自己都知道，他那些行为，比如说使用芥子空间对时间进行延迟，专门做个题库只为了摸底考试，为了编写教材重读藏书阁所有藏书，一言不合就全门大考等等，哪怕对他自己的修练没好处，也不算世人眼中的“咸鱼”。

  所以周诲在《退休计划》的基础上制造了一个系统，用来监督自己。

  “不过，竟然需要辅助系统监督日程才行，我的自制力也是下降了啊！”

  “从这个方面来说，我这也是正确的退休姿态吧！”

  不倦仙尊自我感动的想道。

  他像是重新开发了外星探测器的自动化系统一样，对徒弟们介绍道：

  “这是我设计的超级计算机系统，协助门派建设管理以及门人弟子的日常学习日程安排……听不懂吗？那么你们理解为本门派的护山大阵就好了，它不仅可以守护并管理门派的建设，还会根据需求代替我给你们发布任务。”

  不，谁家的护山大阵会发放任务啊！？

  冉灯和关业在心里吐槽道。

  周诲无视两个徒弟微妙的神色，继续介绍道：“不过它还是初版，学习系统还在编辑，以后我会发放给所有弟子，统计你们的考试成绩，学习进度，统计排名等等一切，会非常方便。”

  不是，那个考试还准备常态化吗？！

  两个弟子顿时呆住了。

  尤其是冉灯。

  冉灯虽然是天灵派的大师姐，但她懒得不像是周诲的徒弟，每天除了睡觉，就是躲在藏书阁看杂书，修为勉强还行，实操却配不上修为，因此在天道的剧本中，尽管曲千星在危急时刻让她带着小辈的门人弟子逃走，她却因为跑得太慢了，被主角当炮灰扬了。

  现在的冉灯却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她听到“任务”“考试”这些词，只涌上了无穷无尽的疲倦感。

  “师尊，您这是……想要修缮整个门派？对此进行改革？”冉灯颤声问道，她看着光幕上的地图，觉得天灵派地盘前所未有的庞大，“您为什么突然想要这么做？”

  周诲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不准备飞升了，准备好好享受退休——也就是人间生活，自然不能像是以前那样凑合过日子，要好好修缮自己的洞府，改变自己的生活环境。”

  “……从修缮不言宫和藏书阁开始？”关业迟疑的确认道。

  “是的，从藏书阁开始，”周诲疑惑的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

  哪哪都不对！

  搁在人间，藏书阁等于书房，不言宫退一万步来说，是小孩的读书房！

  您家“享受人间生活”，最重要的装修是从这两个地方开始的？！

  关业心里疯狂吐槽着，不过大概是想要吐槽的点太多，一时间塞在了他的喉咙里，结果他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只能看向自己的大师姐，希望她为自己代言。

  冉灯却开口道：“藏书阁当然最重要啦——”

  糟了，忘记了，这家伙是个毫无常识的书虫，没事就泡藏书阁的。

  她确实会觉得藏书阁最重要。

  关业一阵无语。

  不过对于冉灯而言，对于读书的爱好，显然比不过摸鱼的心情。

  她连自己洞府的书架都懒得整理，怎么可能会愿意重修藏书阁，更何况师尊还为了这件事专门做了个系统！要是以后让她修缮整个门派怎么办！

  冉灯坚定而婉转的拒绝道：“可是，师尊，我想不出比您现在这幢藏书阁更好的藏书阁啦！”

  “那是因为你们没看过更好的。”周诲叹了口气。

  他抚动键盘，调出了【建筑模式】，又在其中的【主要建筑】中选择了【图书馆】一栏。

  “这是凡人建造的建筑，可以当做参考。”周诲解释道。

  冉灯和关业对参考凡人建筑没有意见，或者说，这是修仙界常见的做法。

  因为修仙界缺乏建筑师。

  准确的说，修仙界就没有专业的建筑师。

  毕竟修仙界的大家都奔着飞升去的，很少人会研究修房子这种“杂事”，也就是研究阵法风水的时候，会顺便研究一下怎么盖房子。

  比如冉灯就出身于一个比较有名的阵法师家族。

  这也是冉灯很害怕周诲将整个门派丢给她装修的原因。

  只是，阵法师的本职到底是阵法，除去少数有天赋的阵法师，大多数阵法师设计的房屋功能上没什么问题，就是外观上不能细看。

  因此，大多数修真者情愿只买阵法本身，很少从阵法师那边买洞府，至于那些仙气飘飘的琼台玉宇空中楼阁，比较讲究一点的修仙者会豢养凡人中比较优秀的建筑世家，以修仙为条件让他们帮忙设计洞府，而比较粗暴的修仙者会直接去凡人城镇，将看上眼的建筑打包带走，用更合适的材料炼化成随身携带的洞府，这甚至成了一个产业，每个修仙市集都有类似的法宝贩卖。

  不过现在，当冉灯和关业看清楚所谓的“参考”的时候，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师尊，您在哪里找到这些参考的？”冉灯皱起眉问道。

  关业也担忧道：“谁卖给您的？花了多少灵石？”

  也无怪乎两个弟子是这么个反应。

  眼前这些“参考”有些方方的，就像是个纸做的盒子，有些圆圆的，像个银条编的鸡蛋，有些拧成了麻花状，还镀了一层“白银（？）”，闪闪发亮，看起来奇葩极了。

  冉灯和关业都怀疑他们的师尊大人太久不问世事，被凡人给骗了。

  周诲微笑着没有解释。

  他原本也不指望修仙界长大的弟子们能理解现代建筑艺术（？），其实经历了那个世界的他到现在也无法理解。

  “别看外观——这是我需要你们改进的地方，重点是这些建筑的里面。”

  周诲如此说道，随便选了一个“参考”，一敲键盘。

  顿时，周围的空气扭曲了起来。

  浓重的雾气瞬间包围了周诲等人，雾气中隐隐有巨大的人影在晃动着，像是堆叠积木一样堆叠着什么，高大的建筑物瞬间成型。

  只几息之间，周诲等人已经站在了那栋建筑物之中。

  幻境？

  冉灯和关业见怪不怪的想道。

  他们两个修为都不算高，但毕竟是渡劫期仙尊的亲传弟子，见识远超普通的修仙者，像是这种“平地起高楼”的幻境，一点都不觉得稀罕，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师尊如果真的想做，瞬间变出一座城池都不稀罕。

  但下一瞬间，雾气散去，两个人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好多书！”

  冉灯向着密密麻麻的书架走近了几步。

  “……好多人。”

  关业下意识的往周诲身边靠了靠。

  然后这两人才好奇的张望着四周：

  “整面的墙壁是水晶做的吗？我以为只有海底的妖族有那么奢侈？”

  “这么多书都放在外面让凡人随便看吗？竟然还有比师尊更浪费的人呢！”

  “不，在此之前，有那么多凡人能识字吗？”

  “即使是二师兄的故乡，那座最大的凡人都城，也不会有那么多读书人吧？”

  周诲苦笑着听着两个弟子的讨论。

  “这些书当然是谁都可以读的，甚至可以外借呢！”周诲说道，“你们跟我过来。”

  随后，周诲指点着两个弟子体验了一把怎么办理借书证，怎么借阅书籍的流程。

  “真好啊！”冉灯羡慕的看着图书馆的阅读区。

  这是藏书阁没有的好处。

  毕竟以修仙界的书籍珍贵程度，大多数人对书籍的态度以“藏”为主。

  哪怕是周诲那么“大方”的人，也没想过在藏书阁开辟公共阅读区，让人们随意阅读，更不用说考虑阅读条件了。

  像是图书馆这样宽广的阅读区，明亮的阅读环境，是冉灯梦寐以求的处所。

  她觉得自己住在这里都可以。

  不过，当冉灯兴致勃勃的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山河地理志》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只有三四页是有字的。

  “师尊？”冉灯委屈的看向了周诲。

  周诲心虚的转开了视线：“因为是凡人的书籍，我看了几页觉得没用，就没往下看了。”

  冉灯觉得很遗憾：“您应该将这个书阁中的书全部翻一遍的，以您的神识，记住全部内容也不费吹灰之力。”

  “游历这个凡人世界的时候，限制太多了，我没抓住机会。”周诲摇了摇头。

  准确的说，这座图书馆来自周诲的记忆。

  在那个“梦中世界”，周诲是个彻底的凡人，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哪怕他再怎么卷，也不可能将整座图书馆的书看过并背下来，自然不可能去翻所有书。

  所以周诲也觉得很遗憾，他当时要是看了所有的书，就算梦中的他“记不住”，但醒来以后，完全可以用法术将那些不清晰的记忆给再现出来的。

  比如冉灯手中那本，当时周诲不过在图书馆中随手翻了翻而已，“梦中”的他自然什么都记不住了，可“醒”后，却还是将这段记忆给挖了出来。

  不过周诲只遗憾了刹那，就甩开了这种情绪：“没有全部记下来也无所谓，那处凡人世界的‘规则’其实不适用于我们的世界，照猫画虎只会走上邪道。”

  “可是，很多书很有趣的样子。”冉灯耿耿于怀。

  她偷偷的从书架上摸下了一本《清冷师尊死遁后和魔尊在一起了》，觉得光看这标题就很八卦（x）精彩，可惜里面全是白纸。

  显然，她的师尊应该只瞄了一眼标题，就认为这本书毫无价值，连翻看的念头都没有。

  冉灯觉得遗憾极了。

  周诲似笑非笑的看着冉灯的表情：“我本来还希望你研究一下这个书库的书籍分类，为我整理一下藏书库的，既然你那么讨厌做这件事，那么还是算了，我可以找其他弟子——”

  “……不！师尊！”冉灯一下子跳了起来。

  她确实偷懒没错，但如果可以将藏书阁的内部改成那么理想的状态，即使是冉灯也会努力一下的。

  更不用说，这座“参考”里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书籍。

  虽然她的师尊只记得非常小的一部分，但这一部分已经足够吸引冉灯了。

  冉灯抓住了周诲的衣角，哀求的说道：“师尊，请把修缮藏书阁的任务交给我吧！我觉得我离开了这里就活不下去了！”

  这时候的冉灯没有意识到，她把自己推进了一个多么深的坑里。

  名为“建筑”的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