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玩家

  夏油杰有个比他大三岁的姐姐。

  五条悟某次看到他的手机壁纸，勾着他的肩膀先是惊叹：“居然用姐姐的照片当壁纸，杰，你还真是够变态。”

  然后又发出欠扁的狂笑：“你们真的是姐弟吗？你姐姐眼睛可是你的三倍大哎，三倍！”

  接着他就和夏油杰在训练场打了两场，乱飞的【苍】差点轰塌食堂。

  不过夏油杰有时也会感到奇怪，因为他们明明一点也不相像。

  夏油怜奈的发丝很软，是浅灰色的自然卷。她的眼睛也是澄澈的银灰，而不是夏油家特有的黑直发紫眼，小时候简直像橱窗里标志的洋娃娃。

  幼稚园时，听到邻居风言风语的夏油杰很疑惑，于是悄悄问母亲：“姐姐是领养来的孩子吗？为什么长得和我不一样。”

  然后被母亲一巴掌拍在后脑勺：“瞎想什么！我生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吗？”

  结果被来客厅拿水果的夏油怜奈听到，她没什么反应，吃了两块兔子苹果，又回到房间里。

  只是在夏油杰又一次偷看她时，夏油怜奈指指自己：“我和杰确实长得很不一样。”

  夏油杰睁大眼睛。

  他的姐姐面无表情地解释：“因为这是我自己捏的脸。”

  年幼的夏油杰因此连着做了三天噩梦。

  梦里都是夏油怜奈。她冲他转过头，露出野篦坊似的没有五官的脸。

  不过夏油怜奈确实是个怪人，各个方面都是。

  她学习成绩非常优异，向来都是稳居年级第一，但夏油杰从来没见过她在家写作业。

  每次推开夏油怜奈的房门，她在干的事情好像都不太一样。

  “这些是什么？”夏油杰戴着小黄帽，好奇地蹲在地上，摸了摸那堆形状各异的石块。

  夏油怜奈袖口撸得很高，手腕套着条星星手链。她面前支了一张印着hellokitty的塑料小桌，一本正经地说：“我要打家具。”

  “哎？要怎么做？”

  “这里不行。房间里负荷满了，没法开工坊。”夏油怜奈捏着下巴，“看来还是得在家园系统里搞啊。”

  夏油杰看着他的姐姐，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后来升到小学，他终于明白了。

  夏油怜奈，可能是个中二病。

  不，绝对是吧。

  一家人出门赏樱野餐，父母甜甜蜜蜜地挽着手走在最前面，夏油杰则和夏油怜奈缀在后边。

  夏油怜奈虽然沿着路线前进，但总是要偏离一小段距离，要么蹲在路边捡掉在地上的果子，要么用弹弓去打停在电线上的小鸟，就连路过杂草时都要伸手薅两把。

  “姐姐，不要打小鸟啊。”夏油杰无奈地拉住她的衣服。

  夏油怜奈完全没听进去，继续瞄准：“我背包里的禽肉不够，需要补充。”

  “那棵树上有鸟巢。”她眼睛一亮，“禽蛋！”

  “不要突然爬树啊姐姐——爸爸！妈妈！快拦住她——”

  还没走到公园，夏油杰已经身心俱疲。

  然而夏油怜奈还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兜里塞满了不知名的杂草，挎包里装满捡来的果子，一转头，她又被樱花吸引了目光。

  等夏油杰再次找到她时，夏油怜奈正在用裙子接落下的樱花花瓣。

  夏油杰有气无力地喊她：“姐姐……”

  “乖，回去做樱花饼给你吃。”夏油怜奈头也不回，但一直没有起伏的声线听起来难得有些开心。

  于是夏油杰也提着衣摆，跟她一起接樱花。

  等回到家，夏油怜奈领着夏油杰钻进厨房里。

  她熟练地扭开天然气，又掀开锅盖，把没有洗过的樱花全部倒进去，再狂放糯米粉和糖，最后盖上锅盖。

  樱花饼不是这么做的吧！

  然而夏油怜奈闭上眼睛，像是在默默数数。突然，她嘴里发出嘟的一声，立刻睁眼关火，郑重地拿起锅盖。

  水雾散去，里面居然真的，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四块樱花饼。

  夏油怜奈满意点头：“是大成功啊。”

  夏油杰：“…………”

  夏油杰被塞了一块樱花饼，他试探地咬了一小口，味道竟然很不错。

  夏油怜奈望了夏油杰头顶一眼，很欣慰地摸摸他的头发：“杰，快点长大。”

  夏油怜奈虽然奇怪，但跟她在一起时，总是很有安全感。

  大概从小学开始，夏油杰就经常能看到他人看不见的怪物。

  奇形怪状的，软塌塌的，长着恶心眼睛的怪物。或是蹲在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肩膀，或是缠绕在授课老师腰上。

  试图告诉父母，却被以“不能因为不想上学而撒谎”为由训斥。

  在两人一同上学时，夏油怜奈却主动牵住他的手。

  “杰看得到吗？那些东西。”

  夏油杰诧异地望向她：“难道姐姐也……”

  夏油怜奈摇摇头：“我没有开战斗系统，所以看不到。”

  “但是既然杰能看到，就说明杰也是很特别的孩子。”

  感受着对方手心的温度，夏油杰低下头：“姐姐……”

  “今天放学要和我一起去钓鱼吗？”夏油怜奈忽然问。像是想到什么，她望着前方的目光又变得空无，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她一直都是这样，注意力稀薄得可怜。

  夏油杰叹了口气，抓紧她的手：“嗯。”

  十四岁那年，夏油杰接到了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录取信。

  “虽然对爸爸妈妈说是去宗教学校读书，但其实是因为……我是咒术师。”夏油杰慢慢地解释。

  他脑子里也堆满了咒术界、咒术师、咒灵、咒术高专……之类的陌生名词。

  原来普通人的负面会形成咒灵，而咒术师，即像他一样能看到并祓除咒灵的人，则可以选择去咒术高专就读，具体地学习祓除咒灵的方法。

  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去。

  身为强者，就必须要肩负起保护弱者的职责。

  他想保护普通人……想保护怜奈。

  夏油怜奈哦了一声，很随意地挥挥手：“那你去吧。”

  夏油杰被她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哽了一下，无奈地笑：“怜奈姐，高专是在东京，我去那边的话，可能很久才能回家一次。”

  松开手里捏着的小纱网，夏油怜奈疑惑地抬头看他：“嗯？”

  夏油杰低下眼睛：“怜奈姐不会想我吗？”

  “哦……”夏油怜奈挠挠下巴，无所谓地说，“我大学考到东京不就可以了。”

  说完，夏油怜奈一副“怎么这点事情还来问我”的表情，把夏油杰赶出她的房间。

  靠在薄薄的门板上，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忍不住地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