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作者:凤黎九惜      更新:2022-03-16 06:15      字数:4905
  鬼无情脑洞乱飞, 赢子临戳他一下, 道:“真是叛党干的。”

  这几日他们也不知道到底起了什么心思, 这个皇帝心腹被杀了,那个精干大臣被打昏冒充了,一时京中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百姓尚且感觉不到什么异样之处, 知道了些内情的百官却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那些人动手的官位越来越大,但所幸左相上有一位当国公的爷爷, 下面自己也是大褚的重要人物。他们这般人家,自然也是达官显贵的最顶端儿,是养了暗卫防身的。

  不然——左相可就不是只被刺伤的程度了。

  鬼无情略琢磨了一二,道:“休沐前几日已过了,左相可有在家中待着修养?”

  赢子临道:“未曾——我专叫人去看了,他照常上朝,也没有请几日假的意思。”

  鬼无情道:“那便得我们去堵他了。”

  ——赢子临其实也堵过一次。

  他细细询问了南宫舒那人的形貌、身形,南宫舒也配合答了, 但很可惜, 赢子临之后搜寻了两日, 也没见到可疑的人手。

  如今鬼无情要去重问,他不由生出了些向学之心。鬼无情与这一道上的经验能力, 的确是他不能比的。这些东西记下来,之后是定然也是能有用处的。

  鬼无情不知道同事心中的想法, 他又一一问了赢子临将人排去了哪儿, 倒也没有第一时间打乱如今阵型, 只预备先去了解一二情况。

  他这些时日都被御南王粘得紧紧的,根本没有八卦、放松的时候。

  因而,他对于京中如今的情景,都全然没有了解。

  鬼无情只慢条斯理地将自己之后的时间规划好了,道:“如今已经过了半月时候,他们应也有些人手,混到城外去了。”

  赢子临道:“可我们不是拍了人去守着………”

  “他们又不一定能守个明白。”

  开始几日还好,傻子都能知道城门处定然守了人,他们就算急着出城,也不会是在这一时半会。

  反正已经在京中驻扎许久,有周边人当自己的天然保护屏障,又哪里会慌到哪里去?

  但是如今,那段“危险期”已经过了。

  他们有了胆量,如今城门搜寻也松懈了,进出的百姓也多,他们混在人群里,也便有极大的几率能溜出去。

  鬼无情道:“他们若是想要将我们引出去,最好的法子………”

  最好的法子——便是引他们到城外去。

  城外有茂密树林,易设陷阱,也容易脱身。就算他们调来人手,也不一定能捉得住他们。

  鬼无情慢慢做好打算,他道:“以防万一,他们若真的想要引我们去外边,便由我前去。你们跟着我的记号过来——到了那时候,不必第一时间过来救我,先将他们围住,必须一个都不能跑。”

  赢子临微微一怔,道:“怎么能叫你冒险?”

  鬼无情道:“一个计划罢了,且除了我,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

  ——总归他又死不了。其他人若是被围攻,十有八九可就要死在当场,就算不死,也得受些重伤,之后能不能救回来,也还不一定呢。

  赢子临皱着眉头又要说话,被鬼无情伸手捂住了,他道:“莫出声,别扰我。”

  赢子临瞪着眼睛伸手来掰,舍不得用力,掰不开,干脆伸出舌头舔了舔,惊得鬼无情一下收回了手,恼怒道:“舔什么,你属狗么!”

  赢子临道:“还不是因为你捂着我,叫我不能说话!”

  他揪住鬼无情,道:“你先别做那般计划了,好歹你也是首领,哪里有首领一直涉险去做危险事的呢?你多派几个人去——你又聪明,一定能第一时间救下他们的。”

  鬼无情无奈了,他道:“你傻么!”

  说着便恨铁不成钢地戳了赢子临一指头,道:“他们引人出来,自然不能只引些小喽啰——是为了引你,或者是引我。”

  赢子临的智商被鄙视了,他哼了一声,嘟囔着:“那不也是有易容嘛………”

  鬼无情不理他,只将他的嘟囔全当垃圾处理了。说来古怪,他说到这儿的时候,便控制不住地——想到了那一声“娘娘”。

  那中年人那时见了他的脸,便喊出了那一句话。鬼无情那时以为有人在他背后出手,但现在一想………

  他略有些失神,在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

  “你又在想些什么?”

  赢子临在一边凑过来,他亲亲蜜蜜与鬼无情挨到一块儿,看他到底在写什么东西。鬼无情哼了一声,将纸团了,重写了一份。

  他们先在这儿待了一会儿,叫鬼无情做了个粗略计划。到了时候,鬼无情便催促着,叫赢子临去换上衣裳。

  赢子临不情不愿地去了,他道:“你的面具呢?你此次去,不预备带上面具么?”

  鬼无情瞥他一眼,道:“我的面具,之前落在陛下那儿了。”

  ——皇帝好似忘了曾经给他赏赐过一张面具一般,半点都未曾提面具的事情。鬼无情也不好开口要,只能露着面容了。

  赢子临扒着门口,道:“要不你蒙个面巾?”

  “………………”

  那不是像变态一样了么。

  平常蹲在御南王、皇帝头顶的时候还好,暗卫们都是这般打算。但如今他是要光明正大地去寻左相的,怎么又要做出一副鬼祟打扮?

  鬼无情懒得再应他,只催着他去换了衣裳,自己在书房等着。等到赢子临收拾妥当,他们便乘了马车,一路咕噜噜地到了国公府上。

  鬼无情待在车上,先叫赢子临下去应酬,询问南宫舒到底回来了没有,等那开门的说了话,他才咳嗽一声,暗示赢子临过来扶他。

  赢子临笑容满面,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登门,还带了一位朋友。”

  门房微微一愣,便连声陪笑,一边叫同伴再去通报,一边连声道:“没事,没事,侯爷的朋友,也该是人中龙凤。”

  赢子临含笑揭了帘子,就要扶着鬼无情下来。鬼无情未料到他竟是真的想扶,只瞥他一眼,自己下了马车。

  赢子临倒也不尴尬,他重落了帘子,便想要来拉鬼无情的手,又被甩开了。

  鬼无情心里怪怪的,总被赢子临搞得有点儿不得劲。他们在后面拉拉扯扯,门房在前边引路,半道上又有两个书童打扮的亲自来了。

  左边青衣的略带歉疚地看了赢子临一眼,道:“我家先生此刻有些不便之处,怕只能见一位客人,实在是对不住两位——侯爷与这位公子可要说说话,看看你们到底派哪一位?”

  赢子临微微一怔,便蹙起了眉,他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鬼无情一招手拦住了。

  鬼无情道:“我去。”

  他对书童微微颔首,道:“劳驾了。”

  赢子临“欸”了一声,还想拉住他,却只得了鬼无情一句略带安抚的:“听话。”

  他皱着眉,叹着气,却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只看向另一个留在原地的白衣书童,见对方微微一笑,招手道:“实在对不住侯爷了,先生命人为侯爷备了些点心茶水,就在厢房,离得不远。还请侯爷与奴才过来。”

  两人便这么分了道。

  鬼无情心里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他精心听着周身动静,便能听到暗卫在树丛间的“簌簌”声,听见他们在各处传出的低浅呼吸声。

  就着诸多暗卫的分布来看,这的确是院落应常有的分布频率。

  ——并没有太多,也没有太少。

  鬼无情的警惕性一向很强。饶是在绝对安全的地方,他也会提起极高的警惕,以免发生意外情况。

  所幸意外情况到底生的少,直到鬼无情到了南宫舒的书房,都未曾出现他担心的情况。

  青衣书童为他开了门,恭恭敬敬道:“还请公子进去罢,先生就在里面等您。”

  鬼无情顿了顿,便也毫不犹豫,直接踏入了。他刚刚进门,书童便在外面贴心地将门合上了。

  鬼无情:“………………”

  他在心中敲了敲系统,道:“总感觉哪儿有些不对劲,你可看出来了?”

  系统没有他的敏锐能力,道:“我没什么感觉,你要是觉得不对,就跟我说。”

  鬼无情在心里应了。浅浅的违和感一直在他心里撩拨,却又不知道那股违和到底是从哪里生出。鬼无情绕过屏风,便正见到一个病恹恹的美青年。

  他穿着青色大袍,眉目俊美,面色苍白,此刻正跪坐在桌案之前,看着倒真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可惜鬼无情一眼扫去,便能估量出他身形如何。

  他肩宽臂长,看着身量也高,如今还是极热的时候,诸人也都穿的单薄。

  这也就便宜了鬼无情。

  他一眼扫下去,便见南宫舒肩胛微鼓,腰腹紧实有力,双腿虽是跪姿,但大腿的形状,却也是极坚实的。

  若他真是瘦弱书生,这般高的个子,本该瘦成一根麻杆儿是,就算健壮些的,看着也是虚浮的,哪里能这般凝实?

  这衣裳下边,分明是具满身精壮肌理,看着与他们习武之人无甚差别的身体——哪里是传闻之中,那文弱纤细,病病恹恹,似是不堪一击,连小姑娘的攻击都挡不下来的模样了?

  一个人,若有这样的体质,除非受了重伤,否则哪里会有这般的虚弱模样?

  若不是想死,一个人哪里会在重伤的状态下,还去处理公务,规矩上朝?而且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又为什么身周半点血腥气都闻不到?

  而且南宫舒一个重伤之人,虽然面色苍白,但精神却是极好。他一双眼睛黑而亮,整个人的精气神儿全然不同,看着丝毫不该是受伤之人的模样。

  鬼无情微一蹙眉,又扫过他如今情况,倒也不拘束,只在南宫舒对面跪坐了下来。

  南宫舒对他轻轻颔首,面上带笑,倒真是不负外界传言之中,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

  他道:“公子可喜茶?”

  南宫舒一边说,一边持起桌案上的小壶,慢慢地为二人各自满了一杯。

  鬼无情面无表情,也未曾应声,只道:“大人也该知道,我的来意。”

  南宫舒微微颔首,温和道:“听到侯爷来访,我便明白了。”

  鬼无情道:“不知大人被贼人刺伤了哪一处,可能叫我看一看?”

  南宫舒微微一笑,他体贴道:“这是自然。”

  便挽起衣袖,露出手臂缠着的紧实纱巾来。

  鬼无情道:“看来大人伤得不轻。”

  他毫不遮掩,只道:“我也略知晓些处理伤处的法子,若大人不嫌弃,可能叫我看上一看?”

  南宫舒只顿了顿,便配合地伸出手臂,叫鬼无情拆开纱巾查看。

  鬼无情平日里碰到它的情况也不少,此刻手法熟练,轻易便将纱巾拆开了,半点儿都未曾叫南宫舒感觉到疼痛来。纱巾一揭,便有一个血腥气扑面而来,那结实手臂上,倒当真有一道极深的口子,看着像是抵挡了一下留下的痕迹。

  鬼无情细细看了看他的伤处,见的确没有其他问题,方才将纱巾重新缠了回去,面无表情地恭维道:“大人的医师很是不错,伤口处理得颇为妥当。”

  只是——

  “我见大人的手臂,便知大人平日里该是常有锻炼,这伤虽然重,但过上个把月,也该能好了。”

  鬼无情面无表情,他看向南宫舒,与他四目相对,紧紧盯着他道:“敢问大人缘何能虚弱到这般程度?是您其他地方也受了伤,还是您有什么不得不假做模样的理由?”

  他步步紧逼,南宫舒被他问得顿了顿,低低笑了一声,道:“叫公子见笑了。”

  他神色自若,平静道:“我有一位心上人,平日里对我痴缠不已,总想要与我探些密事。如今我受了伤,前些时日又总被他痴缠,身子实在有些虚。她又娇蛮得很,总不知道懂些事情。我也是没有法子,才假做伤得重了,得些空闲,养养身子。”

  他此话一出,痴情不悔的人设顿时崩了一地。

  鬼无情微微眯眼,他转过头去,往身周查看几眼,道:“那我岂不是废了大人的苦心?”

  他站起身来,眼神直直落到一处,冷漠道:“我见大人的心上人比我都要高一些,看着却也不是个女子模样——他在大人书房藏着,大人可是知道,嗯?”

  “………………”

  南宫舒在心中暗道:真是难缠。

  却也生起一些满意感觉来。

  他面上清咳一声,道:“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南宫舒瞥开目光,落到一边去,做出一副略带心虚,十足无奈的模样来。

  他信口胡扯,道:“我这心上人欲爱太盛,之前正想与我在书房之中………”

  南宫舒说到这儿,便咳嗽一声,转而道:“我尚未能打发走她,又恰逢公子来了,便只能叫她先藏上一藏,却不料,竟然是叫公子捉出来了。”

  鬼无情微微眯眼,道:“嗯?这般身姿雄壮、奔放无忌的女子,也不知道大人是从哪儿寻来的?”

  “………………”

  南宫舒微微挑眉,他见鬼无情咄咄逼人,丝毫没有放他一马的意思,心里倒也生出些莫名的捉弄念头来。

  他清咳一声,道:“实不相瞒。”

  “我有龙阳之好,对女子无甚兴趣。因而我的心上人,倒也的确不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