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你带着弟弟去茶室坐一会儿。外婆去把酸梅汤端过来。”

  沈老太太对外孙吩咐了一句，转过头，对好友道：“梦英，你要不要也喝点？不是我夸啊。我做的酸梅汤可是一绝。”

  褚梦英笑呵呵地应下,“你还别说。我搬去北城的这些年啊,没少想念你的酸梅汤。酸酸甜甜,大夏天的喝上一口,解暑又解馋。”

  “是吧？我这就去给你们端去。小小，看好弟弟啊。”

  沈书意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知道啦。”

  “走，弟弟，我带你去茶室。我外婆熬的酸梅汤可好喝了。”

  沈书意牵着小顾迟的手,迈进茶室的门。

  顾迟也乖乖地任由他牵着。

  褚梦英若有所思地看着手牵着手进屋的两个孩子。

  小迟这个孩子，似乎天生就有招人喜欢的本事。

  打小长得冰雪可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雪白的皮肤,叫人见了心都要化了。会说话了以后懂事贴心，该活泼的时候活泼,该文静的时候文静，从没让人头疼过。

  以至于,她跟老顾早些年还想着把孩子送去国外，这么些年,一直也没下定决心。

  养在身边久了,到底处出了感情……

  …

  沈老太太端来酸梅汤。

  沈书意把第一杯酸梅汤推到小顾迟的桌前,“给,小迟。你先尝一口。可好喝了，哥哥不骗你。”

  顾迟余光看了奶奶一眼，见奶奶点了点头,这才双手端起盛着酸梅汤的瓷碗，喝水的姿势可规矩。

  在沈书意期盼的目光下，顾迟尝了一口。

  沈书意眼睛晶亮，“怎么样？味道可以吗？”

  小孩儿用力地点了点头，舔了舔唇：“好喝。”

  沈书意笑容灿烂，“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要不要干杯？”

  沈书意端起碗，顾迟眼露迟疑，见奶奶没反对，这才有样学样，也把碗端起，两个人碰了碰。

  瓷碗跟瓷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茶室屋檐下，清风吹过时风铃撞击的声音。

  “你跟小迟倒是玩得挺好。”

  沈老太太笑着摸了摸外孙的脑袋。

  顾迟余光瞧着老太太放在沈书意脑袋上的手，垂下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喝着酸梅汤。

  奶奶很少会这么摸他的脑袋。

  …

  夏天，沈书意的头发剃得可短，有点扎手，还是有点汗。

  沈老太太把手从外孙的脑袋瓜上拿下。

  沈书意放下手中的碗，脆生生地道：“弟弟漂亮。”

  沈书意跟母亲沈晓涵一样，有点外貌协会。

  他第一眼就被小弟弟漂亮的外表给吸引住，还有弟弟的眼睛也很好看。

  弟弟性格还这么乖！

  沈书意余光瞥着弟弟，低头笑。

  总之，他看弟弟，是哪儿哪儿都喜欢。

  沈老太太的手从外孙的脑袋上拿下，把电风扇对着两个孩子吹，不忘温和地纠正：“弟弟是男孩子，你要夸帅气。”

  沈书意埋着脑袋喝酸梅汤。

  弟弟就是漂亮么。

  余光瞥了顾迟一眼，顾迟刚好在看他，沈书意朝小小孩儿笑了笑。

  顾迟也浅浅地笑了。

  沈书意只觉得这喝进嘴里的酸梅汤更甜了。

  跟弟弟的笑容一样甜。

  沈老太太只好不大好意思地朝好友笑了笑，“小小这孩子，被我宠坏了。”

  褚梦英笑了笑：“童言无忌么，这有什么的。”

  沈老太太喝了一口酸梅汤，“梦英，你们这次在江城，打算待几天？”

  …

  褚梦英这次之所以跟丈夫一起带着小孙子来江城。

  一来，是她自从年少时跟父母一同前去北城定居，之后组建家庭，开枝散叶，边在异乡生了根。北城同江城离得远，家里琐事又多，也便很少再回来。

  这次想着带老顾一起回来看看，小住一段时间。

  再一个，每年九月前后，儿媳咏薇总是要大病一场。

  小孙子顾迟的出身是骆咏薇的病因，也就将小迟一起带来了江城。

  此番咏薇也可好好养病，无需每年都强忍着身体，还要照顾两个孩子。

  褚梦英计划待上两个月，刚好一个暑假的时间，等开学后，就把小孙子送去寄宿学校。

  小学就送去寄宿学校是小了点，至少也比这么小就送出国去强。

  小学寄宿，在北城也算是普遍，不用担心孩子会遭人非议。

  听说老友这次会住上两个月，沈老太太可高兴，“那可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约着一起去公园里打打太极，爬爬山。”

  褚梦英也笑着道：“阿慧你说得我都心动了。原先我还有点担心，让小迟天天就这么待在我跟老顾的身边，小迟可能会不喜欢，待不住。现在好了，有小小陪着一起玩，小迟这个暑假，不必天天对着我跟他爷爷咯。”

  沈老太太全名黄慧，亲近的人都唤她阿慧。

  “那可不。两个孩子，彼此有个伴。”

  两位老人家多年未见，有说不完的话。

  “小小，你酸梅汤还喝么？要是不喝了，就带弟弟再出去玩会儿？”

  黄慧担心两个孩子坐在屋子里太闷，见外孙酸梅汤刚好喝完，便温声问道。

  沈书意放下手中的空碗，转过脸，问坐在他边上的小孩儿：“小迟，你还喝么？“

  顾迟刚才一个人在院子里荡了好一会儿的秋千，酸梅汤又酸酸甜甜的，正解渴。这酸梅汤他也没在北城喝过，其实有点还想再喝。

  他听出沈奶奶应该是希望他跟哥哥能够先出去，好方便大人讲话，还是乖巧地放下了手中的瓷碗，“不喝了。”

  这酸梅汤沈书意只要来外婆家，就总能喝得着，漂亮弟弟可不是天天有的。

  沈书意立即推开椅子站起身，对小孩儿道：“那我们出去玩？”

  顾迟乖乖地应了一声：“好。”

  …

  两个人手拉着手，出去玩去了。

  黄慧望着小孩儿的背影，感叹地道：“小迟这孩子是漂亮。”

  “小小也好看。一双杏眼水润润的，瞧着就让人心生喜欢，脸就巴掌大。要不是他今天一身运动装，头发又短，跟小迟在哪里荡秋千那会儿，我都要以为是个姐姐。”

  “之前就是因为头发留得太长，还被误会成是女孩子过。所以每到夏天，就催着他妈妈带他去理发店给剪短。今年夏天热，他周末又老喜欢往我们这跑，都晒黑了。要是等到秋冬，皮肤养回来了，那才叫一个水灵。你别说，还真不输给小迟的。”

  “哈哈哈哈。小迟就是天天闷家里，没怎么晒过太阳，所以才显白。”

  …

  老房子，都是木质结构，隔音效果有限。

  尤其是夏天，门窗都开着的情况。

  顾迟听见奶奶的笑声，回头往茶室看了一眼。

  奶奶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如果他今天跟奶奶说，他开学不想去读寄宿学校，奶奶会……同意吗？

  手被晃了一下，顾迟仰起脸，对上少年晶亮的眸子：“小迟，哥哥带你摘葡萄怎么样？”

  顾迟荡秋千的时候，就看见了院子里的葡萄，青色的，饱满的，在阳光下像是宝石一样的青葡萄。

  当时，他就挺想要摘几颗尝尝的。

  但是在人家家里做客，随意采摘人家院子里的水果，未免太没规矩，就一直忍着。

  “哥哥摘得到么？”

  小孩儿没别的意思，单纯就是认为葡萄架太高，以小哥哥的身高可能不太够得着。

  对于因为个子小，从小学起就得了“小小”这个外号，以至于家里人都开始拿这个外号给他当小名的沈书意来说，这个问题多少有点扎心了。

  不过好在沈书意从小心态就好，只是觉得膝盖“piu”地中了一箭，倒是没有觉得被冒犯，或者是不高兴。

  “有梯子的，走，我带你去搬梯子。到时候，我爬上梯子去摘葡萄，你拿着篮子在下面接。好不好？”

  “好。”

  沈书意摸去厨房，给小孩儿拿了个竹篮子，还在竹篮上放了一个大的瓷碗跟剪刀，又去墙边搬了竹梯过来。

  沈书意瘦小，竹梯却很大。

  顾迟被竹梯的尺寸惊讶到了，他还以为哥哥口中的竹梯就像是家里花艺师傅们平时上下攀爬的那种梯凳。

  顾迟连忙价格篮子放在一边，忙跑过去帮哥哥的忙。

  “哎，小迟，你别过来。小心砸到你！快，快让开。”

  沈书意平时一个人搬惯了，这竹梯也就是看着重，实际上没那么重。

  对于他这种小学开始就搬进搬出的来说，根本不算个事。

  反而如果小迟来帮忙，很有可能会因为失去重心两个人都受伤。

  见沈书意的身体有些微晃，顾迟小脸紧绷，眼神紧张，赶紧让到一边。

  …

  顾迟让到一边后，沈书意不用担心竹梯会不小心碰到小孩儿，身体立即稳住了。

  他十分有经验地将梯子架在葡萄架承重的粗木桩上，三两下就稳定住了，他往上爬了几个格：“来，小迟，给我剪刀。”

  “哥哥小心点。”

  沈书意就没见过比小迟还贴心的小朋友。

  沈书意低下头，朝小孩儿咧开嘴笑了笑，“好。”

  沈书意去拿剪刀，见小家伙还是一脸的担心，心里可受用，摘葡萄也格外地卖力。

  他摘葡萄有经验，梯子就是挑向阳的木桩靠的，选了又大又圆的那几串。

  沈书意每次快要剪下一串，顾迟就把手伸得高高的，提前去接。

  沈书意也带过邻居家小孩儿来院子里摘葡萄，就没见过比小迟更贴心，更懂事的。

  沈书意动作熟练，速度也快，不一会儿，就摘下半篮的葡萄——他手臂还是有些短，太远的地方他够不着，要不然，他绝不会只装半篮就收手。

  院子里就有水龙头跟水槽，沈书意去把梯子给放回去，让小孩儿先去院子里把葡萄给洗了，两个人分工合作。

  沈书意把梯子放回去，小顾迟还在洗葡萄，动作有些笨拙，可瞧得出来，洗得很认真。

  沈书意看着小孩儿身上穿的海军服，再一思索顾奶奶的衣着打扮，估计顾奶奶家非富即贵，可能小迟从小也没怎么洗过水果。

  娇生惯养，却一点也不娇气。

  他更喜欢小迟了。

  沈书意大步走过去，手放在水龙头下洗了洗，从瓷碗里拿了一个葡萄，塞小孩儿嘴里，“别光顾着洗，你自己也吃几颗么。”

  他刚才在边上站了好半天了，小迟都没拿一颗。

  顾迟冷不防嘴里被塞了一颗葡萄，眼睛瞪圆，腮帮子鼓鼓的。

  沈书意忍俊不禁，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傻瓜，咬啊。”

  顾迟怔怔地抬起脸，看着笑容灿烂的少年。

  哥哥笑起来可真好看。

  还有，摸在他脑袋上的那只手，也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