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树林里的温度更低,阳光从树木缝隙中照射进来。一束束光线像是有了形状一样穿插在树林间。

  这种树木都是很耐低温的，即使在这寒冷的天气也是绿荫如常。

  明姜走在树林里，一路往西走了约莫十多分钟,最后停在了一座坟墓前。

  这坟墓似乎经常有人来,墓碑被擦得还算干净,墓碑前的酒杯还荡漾着酒水。

  坟墓四周种满了一种学名叫角堇的粉红色小碎花，即使在冬天也开得灿烂。

  明姜半蹲下在墓碑前，将对方喜欢的酒水倒在墓碑前。

  这是他的养父明天诚的墓,说是墓，其实只埋葬了小部分骨灰,其他明姜按照明天诚的想法洒在了宇宙。

  墓碑朝南，那是艾尔联邦的方向。

  明姜曾经提过，以后有机会带明天诚回道艾尔联邦，可明天诚听到他的承诺,只是苦涩的摇头拒绝了。

  在拒绝明姜的这个承诺提议时,明天诚是这么说的：“那里曾经有我最美好的回忆,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明天诚最后还是想要将自己的部分骨灰埋葬在这片森林，这里可以遥望艾尔联邦,同时也离自己的好友很近。

  而剩下的骨灰，明天诚想要肆意扬入宇宙,去往各个地方。

  明姜低声陪着明天诚的墓碑说了一些话，从离开垃圾行星开始说起，到进入洛特斯帝事学院，认识罗斯和西莉亚他们，参加星际联赛，再到阿洛伊斯关系的坦白，见到了克洛斯和澹台镜的复杂心情。

  最后说了巴德马和巴迪死亡的结果。

  明姜的身后,克洛斯和澹台镜并肩而站，听着明姜低声单方面诉说着这些事情，澹台镜心疼地看着明姜半跪的背影，克洛斯则是垂着眸，拇指不自觉的摩挲着手背。

  墓碑不过是睹物思人的一件死物，在墓碑前做的各种事情都不如心中的尊敬和怀念。

  明姜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也没执着的在明天诚的墓碑前待上太久，只是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这半年发生的大事。

  就像小时候明天诚主动询问最近有没有什么趣事一样。

  明姜起身后，回头看向克洛斯和澹台镜，后退了几步将位置让给了他们，转身离开树林去找住在木屋的老伯。

  明姜一离开，明天诚的墓前就只剩下克洛斯和澹台镜。

  澹台镜闭上眼睛，温和的精神力散发出来，他定定地望着墓碑上简单地刻字，最后轻声说了句谢谢。

  这声谢谢包含了很多想说的话，可说再多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对明天诚的补救。

  克洛斯从军装上取下了一个类似于勋章的东西，但这个和之前颁发给明姜的荣耀勋章完全不同。

  这是皇室才能独有的一种象征身份的东西，克洛斯将它放在了墓碑旁边，小小的勋章一样的东西很不起眼，乍一看还是细看都很难注意。

  “很感谢您对明姜的照顾。”澹台镜慢声说道，“我实现你的愿望。”

  ……

  明姜坐在一根木桩子上等着克洛斯和澹台镜，刺寒的风从林中吹出来，带走了身上为数不多的暖意。

  西斜的落日在地上流淌而过，澹台镜和克洛斯走出树林，看见明姜抱着终端坐在一地暮色中，身后是一个闷头砍树的老人。

  澹台镜：“姜姜？我们该回去了。”

  明姜听到澹台镜喊自己的声音，收起终端应道：“好。”

  他转身和老人告别：“我走了。”

  “去吧去吧。”老人砍树的动作不停，手中的锯子一点一点没入树干中，“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不要将未来搭在这一处小地方。”

  “您注意身体。”明姜最后说道，“我会回来看您的。”

  ……

  军舰从无名行星返航回到基地，明姜一回到宿舍刚好碰到何零和爱德华正在吵架。

  准确的时候是何零在单方面吵架，而爱德华低着脑袋闷不吭声地坐在床边，只是那抠着床边的手怎么看都不是很服气。

  见明姜进来，何零才闭上了嘴，抱胸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明姜对这俩的私人问题不感兴趣，他拿上新的作战服走进了浴室。

  在基地里穿着一身风衣总觉得奇怪，一回到宿舍，明姜就忍不住想要换上作战服。

  宿舍里少了一个人后显得宽敞了些，换好有着特殊保暖效果的作战服出来后，爱德华也拉上了床边的光幕墙，只剩下何零在看着自己。

  何零转到明姜身边坐下：“我听说陛下到基地了？真的吗？”

  这事很快就会公开，明姜也没藏着掖着，点头承认：“是。”

  何零又小声问：“我怎么还听说，维格森的那位也在。”

  明姜倒是没想到澹台镜的到来也被知道了。

  “是。”

  “天啊。”何零一脸惊叹，“陛下应该要巡查基地，就是不知道澹台陛下会不会一起。”

  “不会。”

  虽然很多人对此的态度都很接受，但是澹台镜毕竟是维格森的君王，出现在别国的军事基地已经有些冒犯了，绝对不可能再跟着克洛斯一起巡视基地。

  何零想了想：“也是，就是可惜，见不到澹台陛下了，据说那位真人长相惊为天人。”

  明姜看到床边放着的机械面具，拿起来掂了掂。

  即使明姜没有接话，何零一个人也说得起劲。

  “忘了，你长得也很好看，面具取下来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呢，我真没敢想过，有生之年能和一位殿下睡在一起。”

  明姜纠正他：“是睡在一个宿舍。”

  何零：“差不多啦，对了，你有一个同学来找过你，是个女生。”

  明姜立马猜到是西莉亚，但为了保护克洛斯和澹台镜，现在的基地全面戒严，没办法去其他小队见西莉亚。

  不过好在明天就是回学校的时间了，明姜也不急着去找西莉亚，而是安静的躺下来准备休息一下。

  躺在不软也不大的单人床上，何零安静了很久，在明姜快要睡着的时候又开口：“你是不是要走了。”

  “考核结束了，回校的军舰在明天起航。”

  何零：“等军衔晋升后，我也要休假回洛特斯休息一段时间了。”

  “挺好的。”

  “到时候请你吃饭。”

  “随时恭候。”

  ……

  回航的军舰在第二天就起航了，明姜被澹台镜带着坐在克洛斯的军舰里，又意外地和西莉亚他们分开了。

  军舰的会议室里，明姜坐在侧边看着书，在他的对面，克洛斯正在和澹台镜争吵辩论。

  是的，和何零爱德华吵架不同，克洛斯和澹台镜是真的在争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还是明姜在一小时前无意中问出来的，克洛斯和澹台镜都第一时间对这个问题做出了解答，只是……

  解答的答案完全是两个方向，两人为了辩驳谁的观点是正确的，已经反常地争论了近一个小时。

  明姜看着翻页过后给出的前一页问题的答案，上面写着开放性问题各种观点都可作答，他不禁有些后悔。

  克洛斯和澹台镜的性格使然，两人即使在争辩也都是冷静的，甚至表情都不怎么有变动，只是唇枪舌战你来我往互相驳回对方的观点。

  在这一方面，两人都不肯有任何退缩。

  明姜揉着头疼不已的太阳穴，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接二连地冲击着他的大脑。

  这两个观点他都是认可的，说不出对错，不同的性格的当事人会促使着当事人选择不同的战线，而明姜更趋向于克洛斯的观点。

  可他不能说，也不想说。

  又过了一小时，明姜听得头昏脑涨又没办法劝下了辩论的两人，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走出了会议室。

  回房间的路上，明姜有些心有余悸，同时又有些恍然。

  他之前觉得澹台镜和克洛斯两人没什么相似的地方，不知道他们为何相爱并且决定解决那么多困难在一起。现在看来，即使两人的理论想法不同，但是他们思想碰撞时产生的火花很容易激起激情。

  明姜脚下的脚步变得轻快了些，他回到房间仰面躺在床上，手中的终端闪了闪。

  是他与罗斯西莉亚他们的小群，此时正聊得火热。

  [西莉亚：本以为和姜姜默契地选了一个实地战场能见上几面呢，结果还不如你们呢]

  [桑南风：明姜这次估计得满分，他的附加分基本是满的]

  [罗斯：虚拟战场考核太变态了！下次我绝对选择实地战场]

  [诺拉：明姜呢？]

  [西莉亚：不知道，他在陛下的军舰上，之前聊天时他说要去看书]

  [诺拉：明姜真的是我看过既有天赋又努力的，他几乎学习不离手，精神力和精神体更不用说，太强啦]

  [罗斯：太强啦，所以明姜回来吃虾蟹煲吗，我已经订好包厢了，作为考核结束的庆祝。]

  明姜看完最近的未读信息，嘴角的笑意也是变得更深了些。

  他敲了敲终端的虚拟光屏。

  [明姜：我在]

  [明姜回复诺拉：古蓝星有一句话，学到老活到老]

  [西莉亚：算了，我看到字句头疼，说说别的，你们看今天的新闻了吗？]

  [罗斯：看了啊，艾尔联邦跟疯了似的在搜索附近的流浪星域，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

  [桑南风：西莉亚说的应该是奉天教堂在无名星域做人体基因实验的事情，现在星网上讨论疯了，艾尔联邦那边好像也有些人开始游行抵制奉天教堂了]

  [罗斯：？？？什么事情]

  明姜看到这条，也是呆了一下，然后转到了星网去看桑南风说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