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淼,我让人带你去办入职手续，对了，你记住以后我们就是普通的一个生产大队不熟的老乡。”第二天十点,准时见到了黄强。

  见到云淼那一刻,黄强的头抬的高高的，此刻他虚荣心爆棚,眼前的云淼能进城都是靠着自己。

  “明白，我也不愿意与你有啥关系。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别以为你是五花肉,人人都会喜欢你。”云淼不明白了眼前的男人语气中的小小得意从哪里来。

  两人一前一后朝厂里走，路过门岗时,黄强还特意解释了一番。说是老家的一个熟人,如今也是厂里的职工。

  黄强带着云淼转了一圈,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你可以回家迁移户口,厂里给了你们一周的时间解决好户口迁移，还有处理好住所。你们是新员工,连集体宿舍也没有你们的份，在附近租住还是怎么滴,你自己看着办？”

  说实话，黄强有些想看云淼的笑话。新职工连集体宿舍都没有,大部分的都是市里的,虽然离家有段距离，但比眼前的云淼的家可近多了。只是不知眼前的人如何解决住的地方。

  他不敢问，怕巴在自己的身上。

  “我自有地方住，不劳你操心。”云淼昨晚运气好，还真捡到了漏,是一户要南下去花城老夫妻要卖房。他们斯斯文文，说是去花城工作，正常调动。

  他们的房子是私产，是解放前在大地主家跑路前买下来的。如今因为工作的原因卖房，也是在街道那边有备注过的。人家卖房，还要急卖，家里的家具可以便宜作价，家里的被子都不用带走。他们只是收拾值钱的好带走的一起带走。

  云淼今早等邮电局一开门，就给个哥哥发了电报借钱。打算今天回去找爸妈借钱。虽然她今早天不亮就去了鸽子市赶早市，挣了很大一笔钱，不需要借钱，可做戏要做足。

  买房一事迫在眉睫。

  先买下来，分几年给个哥哥还钱。还让爹在城里找几位战友多少借点钱意思意思，不然会说不明白。她一年内还清爹借的钱，至于借家里哥哥的钱，悄悄的还，谁知道？

  她家的条件不错，父母有存款也有个哥哥多年给家里寄的钱，两年多前家里在老宅隔壁买了块宅基地，盖的是青砖瓦房。正房间，东西厢房各有间。

  与老宅一般大小，连着老宅围成了一个大院子。老宅是土坯加厚砖瓦房。收拾的也很干净，父母说了，老宅是给她的。砖瓦房是留给四个儿子的，谁以后落在农村就归谁。

  父母的意思是给老四的云峰的，毕竟四个儿子中前面个都参军了，再怎么样也不会让老四去参军。得给家中留个火种。大致的意思是留给老四的。

  盖了房屋后，家里还有结余，因为云父从部队回来每个月还有十块钱的补助，还有每个月还有几斤细粮的补贴。

  那时候还没有成立公社与生产队，还是之前的土改分田地到户。砖瓦有钱找关系就能买到，不需要开什么证明。

  云淼背着鼓鼓囊囊的大挎包，手中多了一个带盖的大背篓里面装着粮食，油盐，两包点心，一刀猪肉，一刀猪板油，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上下的人太多，从红星汽车厂到村口都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比来时直接到市里的车站的时间都要长。

  下车已经是下午点，她一路上不打磕巴，直奔家里。

  远远的看到妹妹回家的云峰，对着隔壁地里大声的喊，“娘，小妹回家了。”

  低头做事的云母抬起头看了眼大声嚷嚷的儿子，知道儿子的心思已经飞回了家，瞪儿子一眼，“下工了再回去。”

  另外一块地里的黄强的亲娘撇撇嘴，对着身边的人嘟囔，“云淼那妮子，是个厉害的。让我儿子给她找份正式工，真是敢开口？”

  在黄母身边做事的妇女杨大花，也撇嘴，“找份正式工怎么了？还不是你家欠淼丫头的？那丫头十一二岁就当劳力用，给你家做牛做马，如今你儿子攀高枝不得补偿人家？”

  杨大花是个泼辣的，脾气大，但人讲道理，自然不惯着病秧子黄母。

  “做几年事就得一份正式工的工作，哪有她那样的？城里的一份正式工作多难得？”黄母也是没有法子，儿子都斗不过云淼那丫头，还有自家还在生产大队也不敢把云家往死里得罪，才不得已同意给云淼那丫头找份工作。

  “再难得也是你家欠淼丫头的？让你儿子攀高枝，谁让他做陈世美的？”另外一个中年妇女也呛声道。

  她家也有闺女，若是都像黄强那小子，那以后订婚不就是假把式。不给点惩罚，都效仿黄家小子，有闺女的人家不得吃亏啊。

  “你们？算了，哼？”黄母找不到与自己有共同话题的人，很是烦躁。

  “哼啥哼，对待陈世美就不能心慈手软。”

  “对。”

  生产大队，最近两天议论的全是黄家小子攀高枝要退农村婚事的话题，高居灵河生产大队的热搜榜第一。

  灵河生产大队整个大队靠着灵山，但村子一侧有条村道，出了村道，有一条一百米长的平行的岔道，走完岔道，就是大公路，有条北河省某区域连接京城的大公路。

  来来往往的公共汽车很多，进城还是相对方便的。

  村子里有条从灵山发源的大河，从灵河生产大队流向周围的几个生产大队再流向更远处汇入京城某区的运河中。

  一直捱到下工的哨子响起，所有人才下工。云峰是第一时间撒丫子朝家里跑。

  “慢点。”一阵风从自己身边掠过，云母不用看也知道如此积极回家的一定是自家的小儿子，忍不住的叮咛。

  云峰飞奔时还不忘回答，“娘，知道的。”

  还没有到家，云峰便闻到了肉香味儿，贼香，鼻子忍不住的嗅嗅，耸动。他知道是妹妹在做饭，还买了肉。

  飞奔到院门口，云峰拎着锄头，走了进去，先去老宅那边的厢房放锄头。

  “小五，你回来了？”人还没有进屋，声音先进屋了，正房的一侧加盖的耳房是家里的灶房。

  云淼听到声音，也没有回答。她坐在灶口前，加了一块大木材。

  在云峰后面二十分钟，云父云母拎着锄头走了回来，还没有进门也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儿。

  云父乐呵着对妻子说，“等下允许我喝点成不？”

  “就知道喝，也不知道淼淼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云母关心的是孩子的工作，虽然丈夫不赞同闺女要求黄强补偿工作的事，可她不认为闺女的办法有啥不对。

  凭啥自家闺女被黄强毁了名声，还给老黄家做牛做马几年，补偿一份正式工作都是便宜了黄家。

  “能咋滴，没有就没有，回家还能饿着淼淼不成？”云父不在意的说道，他不觉得城里比农村好多少。

  “懒得与你说。”云母气哼哼的快步走了进去，锄头都没有放，直奔灶屋。“淼淼，你哪里有票买的肉？”

  正卖力翻炒的云淼，看向亲娘，“娘，鸽子市不要票。马上准备开饭，你与我爸洗洗手，准备吃饭。”天气已经温暖了起来，也不用上炕去吃饭。

  耳房不小，一半是做饭的，一半是吃饭的。春尾至深秋，家里吃饭全是在灶屋吃饭。

  “行，我先去放锄头。”云母看着桌子上做好摆放好的菜，闻着香味，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闺女做饭一向好吃，今天的饭菜更是香。

  桌子上用小红泥炉炖的菜，咕噜噜的响，那味道更是馋人。

  今天云家的晚饭，吃的那叫一个精光。光是云峰就不知道吃了多少，最后他是扶着腰走出去的。吃完洗碗打扫完毕，肚子里的还没有消化完毕，在外面院子里收拾了许久，肚子才舒服些。

  屋内云淼小嘴叭叭，说了自己的工作，“爹，娘，我在红星汽车厂的工作是在后勤，专门负责采购，不过刚开始过去个月是学习培训跟着老员工学习。

  跟着带教师父到处跑，是个有外快的活。”

  “外快，你想干什么？”云父铜铃大眼狠狠一瞪，他一听外快，立马想到了不好的。

  被亲爹瞪的云淼一点也不惧，安抚的拍怕亲爹的胳膊，“爹，你听我说完。不是占公家的便宜，是我下乡采购物资时，也可以以物易物，带回来与同事们以物易物。你想哪儿去了，还有，我们这一批的新员工没有集体宿舍分，要自己在外面先租房，大部分都是市里的或者本厂的子弟以及周边的。

  他们还能回家继续挤，可我只能租房。我想的是要不干脆买套房，我已经给大哥二哥哥发了借钱的电报”

  云父云母听着闺女的话，被闺女的大胆子给吓的不轻，云母结巴的问，“买房？咱家哪有那么些钱？”

  “借呗，爹娘，咱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瞅着那对老夫妻不像只是去花城，应该是去港城那边，他们卖房卖的急价格也没有多喊，比市面价格要低很多。

  我想的是，干脆买下来。上次大哥写信回来不是说要把大侄子送回来读书吗？我觉着挺好，那房子有自备暖气，以后大侄子就在城里读书。”

  云父被胆大的闺女的一席话还是说动了一点点，只是钱实在是不凑手，“我考虑考虑。”

  云淼撇嘴，“爹，还考虑啥。我买房的钱给你们都打欠条，以后我一定还。一年内把你在外面借的钱全还完，年内把借你们手中的钱与哥哥们的钱全还完，还有半年内给老四找份工作。”

  云父可不信，“年你想还清楚债，做梦呢？”

  知道爹不信，云淼掏兜，掏出来一把的钱，“数数，我挣的钱？”

  一大把的钱可把云父吓到了，脸色瞬间变青，“闺女你老实交代，你哪里来的钱？”

  “鸽子市倒买倒卖，转手赚的差价，只要胆子够大，就能挣到钱，我昨天上午与晚上，挣了一百多。”云淼脸上适时的展现出得意的神色。

  大把的钞票在空间中，不敢拿出来给爹娘看。怕吓到他们，二老不经吓。

  伸出食指指着云淼的云父，说话都不利索，“你你你，闺女啊，你怎么能去鸽子市倒买倒卖，这被抓住了如何得了？”

  若是去鸽子市倒卖的人是云峰，估计此时屁股已经被荆条抽的开花。

  对于闺女云淼，云父是疼到心坎上。

  “爹，你想多了。我也不是没有准备随意去倒卖，读书的时候就跟着同学去过鸽子市涨过见识。也悄悄的摸过底，我去鸽子市乔装成一个大妈，谁也不认得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如今鸽子市管理的也不是很严，上面都知晓如今是最缺粮食的时候，老百姓也需要一个私下交易的渠道，对鸽子市那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您老就别那么古板。

  我被分到后勤采购，采购全是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些。对我来说，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

  我才敢求你们借钱给我买房，何况即便单位分房不是集体几人住一间宿舍，就是最多一人住一间单间的那种，想住的宽裕些，为以后打算分大房子，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何况那院子已经靠近红星汽车厂，价格着实不贵。

  虽然不是郊区，可也是靠近郊区，虽然房子不错，可价格却卖不上去，住厂里的房子，一家一户就屁大点地方，住的逼仄，我不喜欢。还是自己买房住的宽裕些。”

  云淼小嘴叭叭，说的头头是道。

  夫妻两沉默了许久，室内的气氛一下变得寂静无声，还有些压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云父拉着云母出去了会儿，再走进来时，手中拿着一个木盒子。

  “买，工作是你自己要来的。我和你娘手中的钱全给你，以后你也不用还我们钱。只是在外面借的钱，你自己还怎么样？”至于借兄弟的钱，云父没有说要不要还。在他看来，个儿子去了部队，以后也不一定落在家里。

  那等于是分家分了出去，他们自己攒的钱，自己做主。是让淼淼还，或者是不让还，都与他无关。

  “爹，娘，谢谢。借我就成，钱一定会还。明天你们都跟我进城呗，给了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处理事情。我想户口与买房的事情，先完成。”

  “成，先去给看看房，把把关。”夫妻俩自然是要去看看房，不然哪里会放心。云父从部队回来时，因为是重伤，还有伤残补助，老首长给他申请的补助，每个月都有十块钱，这些年个儿子寄回来的钱，他都存着，家里确实有钱。

  后面走进来的云峰也哼唧，“爹，娘，我也要去。”

  全家人行动，怎么能少得了他。

  “去去去，都去。”云母好笑的看了眼儿子，说道。

  如今粮食匮乏，家里就是过年都没有今天吃的丰盛。儿子吃撑了，云母好笑的同时又心酸。

  第二天一清早，一家口就动身朝城里去。昨晚云父就安排好生产队的工作，可能要去两天，云父不安排好不放心。

  到城里，云淼便先带着父母去她已经看好的房子。“就是这里，我去敲门。”

  云父看到宅子就知道是以前的一位为富不仁的大地主，大资本家的宅子，这宅子他也知道。进城的就能看的到。

  里面的夫妻两刚刚起床，与云淼所说的那般，他们确实最终的目的地不是花城，而是港岛那边。老友给他们铺好了路，去那边大学任职，有正式的认命书。

  不然他们也无法走的光明正大，这会儿还不是太那个。不少人家有亲戚在港岛，在国外的，与国内的亲人都还有联系，还寄来一些国外的物品给国内的亲人。

  他们告诉了街道办，但没有告诉云淼实话而已。他们的儿女已经去了港岛，在那边也已经安顿好。不然他们卖房若是在国内调动工作，肯定不会全要钱，此时要粮食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年月，大多数能正大光明卖房的人，只要是不是去港岛与国外，百分之九十，都会要些粮食，即便是不能全要粮食也会要一部分。除非买家着实拿不出来粮食那是另外说。

  也正是如此，云淼则是有些怀疑。

  出门开门的是男主人，微笑着迎着云家人进去。“没想到你们一家今天就来了。”

  “我爹娘说是要来看看，打扰了。”云淼忽然想起，自己买房也许可以用黄金与玉器交易。拍拍自己的脑子，暗骂自己笨。不过得先摸清楚对方是不是真的去花城。

  进到屋内，云父云母看见室内的一切，有些震惊。虽然说不上豪华，但比云父看到的城里的战友家要好上很多很多，主要是那种感觉他形容不出来，不是豪华，好像是舒适。

  云淼在女主人带着父母与哥哥云峰去参观时，她与男主人在聊天。几句话，她就套出来男主人的话，被套话的人，呵呵的笑道，“没有想到小姑娘如此敏锐，你想干什么？”

  他是不怕的，至少他离开是正大光明的离开。便是街道办，居委会那边全是知道的，他只是不想张扬，到处宣传，搞的人尽皆知而已。

  “没什么，黎教授，也许我们用金子交易更好。你们是去港岛，这边的钱到了港岛你们也用不了。我有我爷爷奶奶留给我的未来嫁妆，可以交易，只是我们对外要说是用钱交易的怎么样？便是对我父母哥哥也说是钱交易的？”这时候有不少人家藏着金子，这是查都没法查的事。

  “可以。”正合黎教授的意，去到港岛还是金子更适合。

  等家人前前后后的参观完，云淼还得到一个信息，是黎教授说的，“我还有一个同事好友，与我一样是要一起走的，他家的宅子也要卖，还有他儿子的工作就在附近的红星汽车厂，连同工作可以一起卖掉。”

  云淼自然是知道的，“卖工作？”

  “嗯，我那老友的儿子在红星汽车厂有些人脉，只要你哥哥是初中以上的学历，可以安排舒适些的岗位。

  他们家的房子就在我家院子的后面，也是跨院，正房间，东西厢房各有两间，正房的两侧他们家自己加建了耳房做厨房与卫浴间。院子比我家小一点，价格也要少些。”黎教授看到云淼一家四口，知道云峰在家务农，想着云淼有老人家留下的金子做嫁妆，那肯定也给孙子有留下金子。

  “谢谢黎教授，可以谈。不过请黎教授给我们牵个线怎么样？”云淼决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便会被父母怀疑什么，也要抓住。

  至于金子，她知道自家是有的。傻哥哥的那房子让爹娘出金子买就成，至于她的房子则说是出钱买的。实则她的房子也是用金子，还让两位教授两家人对外说，感念云家人有几位军人，保家卫国，他们特意主动降了分之一的价格。

  这话是说给街道，居委会还有派出所的同志们听的。虽然看着云家人出手阔绰，一下买了两套院子，可人家虽然农村人，可家里有个在外当兵的人，都会寄工资，寄补贴回来，加上云父每个月也有十块钱的补助，还有云家人编的故事，说是公私合营前，有上山打猎卖过几头山猪，家里虽然盖了房子，可依然手中有钱。

  加上还要去找城里的战友借钱，一个个的借，每人借一点，也是能凑够两套宅院的钱。

  一切都能解释的通。

  事情办的很顺利，就是赵教授那边也是一样，听说赵教授的房子要金子，云父云母还很是欣喜。家里有金子，是云爷爷去世前留下来的。

  至于来历，便是云父也不知道。

  老爷子只交代了金子，没有说来历，然后就闭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