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作者:寒雪悠      更新:2022-03-15 23:47      字数:4213
  风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晃动的枝叶,筛出细碎阳光。

  明亮的光点在她脸庞上轻轻摇动,她细腻的肌肤似乎散发出温润的光泽,而她眉心一点朱砂痣,更像是落入银耳粥中的一粒红豆,白玉上的一抹绯红。

  她听了他的疑问,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情,似乎连眉也没有多动一下。

  他的马尾金发在阳光下闪烁着亮灿灿的光泽。

  她抬起手。

  孙行者屏住呼吸。

  她纤细的手指点在他的眉心。

  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什么吗?

  孙行者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的师父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三下的用意。

  难道……

  他还没有来得及多想,现实便教会他——师父的心,海底针。

  只见陈唐唐手指金光一闪,轻轻一弹,孙行者整个人就朝后倒去。

  他飞快一个空翻,稳住身形,惊奇且敬佩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陈唐唐莞尔一笑,轻声道:“你这泼猴,是要消遣为师,还是要故意作弄为师?”

  孙行者摸了摸额头。

  她收回手。

  风吹起一角,露出手臂上的一截金光,

  那是……箍儿!

  孙行者的金眸沉了沉,想起了太白金星临走前对他说的话。

  他说佛祖曾经赐下三个箍儿给取经人,这三个箍儿分别对应“金紧禁”三篇真言,若是有可堪大用却不服管教的妖怪,她就可以用这箍儿去束住他们。

  可那样无异于,给狗栓上了锁链,给马安上了辔头,把鸟锁进笼子里。

  而且,若是念出真言,无疑会给妖怪带来巨大的痛苦,从此之后,只要是取经人说的话,那些被束缚住的妖怪就不得不遵从,最终就会像是被人类驯养的家畜一般,任由人宰杀。

  那样苟且偷生还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去来的痛快!

  而师父也正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自行带上了这三个箍儿。

  太白金星告诉他,他的师父当时微笑道:“徒儿有错,自当师父承担,与其罚他们倒不如罚我,以后,我若是有了徒弟,会好好教导,若是徒弟犯了错,我便自念真言,惩罚自己。”

  孙行者曾经也听说过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但也没亲眼见过,然而,如今,他面前站的就是一个真真正正慈悲为怀的僧人。

  他师父是这样好的人,他居然……

  孙行者后退一步,金色的碎发在眼前晃了晃。

  陈唐唐将手腕的佛珠取下,一边伸手拈着佛珠,一边问:“秘密吗?若是这样说来,贫僧确实有一个秘密。”

  孙行者道:“但是,徒儿不想听了。”

  陈唐唐淡淡道:“不,你得听。”

  孙行者直接捂住了耳朵:“不,不听。”

  陈唐唐:“……”

  想要听的人是你,不想听的人也是你。

  陈唐唐突然道:“你这副样子……怕是知道了什么。”

  孙行者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发,口吻冷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菩萨还有好几个相呢,有男有女。”

  陈唐唐安静地看着他。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道:“我曾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修炼过,练就一双火眼金睛,这双眼睛能辨别世间一切,可就是辨别不出师父的性别,您说这不是很蹊跷吗?”

  陈唐唐忍不住道:“谁能把你放进炼丹炉里修炼?怕不是你被人拿去炼丹了吧?”

  孙行者“哈”了一声:“除了师父谁能吃下拿我练就的金丹。”

  “少在为师面前贫嘴。”

  孙行者的发尾甩了甩,只是笑却没有说话。

  陈唐唐关切道:“你既然早有怀疑,偏偏这个时候来问,是发生了什么吗?”

  孙行者一愣,眼角下拉,嘴角上扬,忍不住露出笑容。

  “是有一件事,让我不解。”

  陈唐唐脸上摆出一副值得人相信的模样,心里却想着——没想到她一个取经僧,还要负责解决徒弟的心理问题,再过几日,怕不是还要解决他们的生……啊,罪过罪过,非礼勿想,非礼勿想,佛祖恕罪。

  孙行者却没想这么多,只是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心口的位置道:“我是从石中生的,天地哺育我灵气,让我长出血肉,却唯独没有给我一颗心,或者说,我的心就是一颗石头。”

  石头的心?

  孙行者垂眸道:“为了防止让别人认出不同,我体内会模仿心跳,然而,只有我知道那都不是真的。”

  他既然说出了这件事,想必这颗石之心是生了什么变故。

  “师父。”他望着她,朝她伸出了手。

  陈唐唐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他带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师父,你感觉到了吗?”

  陈唐唐手掌贴合着他的心口,掌心下是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到他的坚硬的胸膛,以及胸膛下虽然缓慢,虽然时有时无,但是,一直在跳的心。

  她抬起头。

  他低下头,金色的碎发划过脸颊,眼中犹如波光粼粼的海面,他轻声道:“我有心了。”

  “师父,我有心了。”

  “就是师父唤我和那头熊瞎子停手的时候,我感觉到了。”

  陈唐唐面露不解。

  是乱心真言的效果吗?

  孙行者低声道:“师父,你果然是个圣僧。”

  那怕是你的错觉。

  贫僧从始至终就没做过什么,不知道为何你们总是脑补一出是一出。

  严格说来贫僧还是个假和尚呢。

  两人重新回到队伍中,剩下的两人一猫早就等的不耐烦了。

  “你们两个一头扎进小树林里偷偷做了什么吗?”四郎审视二人。

  孙行者蹙眉:“你再不尊重我师父,你就等着吃我一棒吧。”

  四郎露出嫌弃的神情:“咦——,你这猴子一脑子的肮脏思想,谁要吃你一棒啊。”

  孙行者:“……”<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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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行者:“滚!”

  四郎:“我就不,就不!”

  敖烈连忙安抚道:“算了算了,别跟小孩子见识。”

  四郎:“……”

  你好好摸摸自己的脸再说话,究竟谁更嫩啊。

  孙行者瞪着敖烈:“你到底能不能让师父骑你了,麻溜儿着,师父可还累着。”

  敖烈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耐力久,动作稳,包准让师父满意。”

  孙行者点头:“这还差不多。”

  四郎:“……”

  我勒个去,原来你们师徒三人在路上都聊这样的话题?这也太劲爆了吧?

  敖烈正准备变马,眼睛四处飘,突然道:“四郎,你改不会中暑了吧?你脸怎么这么红?”

  四郎摸了摸脸,一本正经道:“你懂什么,越往西越会经过一些戈壁沙漠,太阳光太强,我只是涂了些药膏,防止被晒伤。”

  敖烈乖巧一笑:“原来你的药膏还会自己往脖子处蔓延啊,真厉害。”

  四郎:“……”

  敖烈趴在地上,“腾”的一声,变成了一匹白色骏马。

  他“吧嗒吧嗒”甩着蹄子,走到陈唐唐面前,马头低下,轻轻蹭了蹭她的肩膀。

  马的睫毛要比人更加纤长,再配上他银色的眼眸,越发显得那双眼睛有着一股令人着迷的魔力。

  “你的眼睛……”

  敖烈心里一喜。

  我全身上下就这里最漂亮,师父怕不是要夸我?嘻嘻——

  “……换个颜色。”

  心重重摔下,裂成了八瓣儿。

  陈唐唐见那匹白马丧气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马头。

  “你这副样子太显眼了,会惹人注意的。”

  所以师父是不想让我给别人看咯?

  敖烈心里有雀跃起来,也顺从地施法,改变了眼睛的颜色。

  陈唐唐正想着该如何上马,就见那匹马双腿跪地,矮了下来,正好能让她骑上去。

  没有马鞍的马还是有些难骑的。

  四郎的声音传来:“我这里有上好的骑具,不过嘛,你们也知道,我是个商人。”

  “这样可以吗?”

  “嗯?”

  四郎刚一转过头,只见这师徒三人,啊不,是师徒二人和一匹马已经上路了。

  居然把他给抛下了,明明他换了那位元帅的脸,这也不行吗?

  居然连看他一眼也不看,果然是这张脸的问题,可恶,现在和尚也开始看脸了!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时候,那三人已经越走越远了,他立刻加快脚步,施展神通,追了上去。

  结果,还没有等他追几步,那匹白马的上半身就被白色的烟雾笼罩住了。

  “喂,你不是说你练好了吗?怎么回事!”孙行者冲上前就要扯住马脖子。

  敖烈咳嗽声响起:“没,没问题,我就是上半身有些热,下半身没变形呢。”

  陈唐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然而,等白雾散去,众人发现了一件更为尴尬的事情。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孙行者若是变回原形现在肯定连毛都炸开了。

  四郎吹了一声口哨:“哟,白马弟弟你的身材不错啊。”

  陈唐唐抬头望天,根本不敢低下头来,因为——

  敖烈居然变成了半人半马的样子啊!

  从肚脐以下是马背和四个蹄子,而他的上半身则变成了人身,更要命的是他上半身是赤裸的,全都露了。

  敖烈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地遮住胸前两点,声音弱弱,又羞又愧:“师父,我、我真没用。”

  陈唐唐望天:“没关系,没关系,你再多练练就好了,第一次……”

  “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第二次嘛,常有的事儿,别灰心,为师相信你。”

  “对不起,师父,我给你丢脸了。”

  陈唐唐:“……无妨。”

  不,徒弟,你一直丢的是你自己的脸。

  敖烈双手捂着脸,简直想要哭倒在地。

  孙行者上上下下看了几圈,淡淡道:“也没什么事,还能骑,走吧。”

  半人半马敖烈:“……”

  陈唐唐:“……”

  四郎:“……你就这么压榨你师弟?”

  孙行者道:“这算什么大事儿啊,总之,你今儿个就算是上本身变成了马,下半身变成了人,也要给我把师父安安全全地驮着。”

  敖烈一握拳:“嗯,我能做到,为了师父。”

  陈唐唐:“……”

  真是谢谢了啊,可贫僧一点也不想骑这么奇形怪状的马儿。

  况且……

  陈唐唐瞟了一眼敖烈赤裸的后背,薄而有力的肌肉,窄而韧的腰……真不知要扶着哪里才不算失礼。

  即便状况频发,众人还是继续上路了。

  陈唐唐低声喃喃:“为师似乎忘记了什么……”

  敖烈也轻快道:“好像确实有什么。”

  四郎:“经过你们这番提醒,好像……”

  孙行者:“猫忘在小树林那了。”

  四郎:“你……”

  敖烈:“师兄你……”

  陈唐唐:“你为何不早说?”

  孙行者淡淡道:“哦,我以为你们是故意的。”

  众人无言以对。

  敖烈立刻道:“师兄,谁会故意欺负一只猫啊。”

  孙行者看着他,似乎在说“就是你啊,我愚蠢的师弟”。

  原来都被看见了。

  “切。”马蹄子踹飞一颗小石头。

  远处,哭唧唧的白猫方丈:“喵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