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寒暄结束, 沈之语道明自己的来意。

  “安年，晚上有时间吗，我们需要你帮个忙。”沈之语说道。

  “嗯，有的。”安年答应完，又转头过去跟陈阳说道，“陈阳哥哥, 那我晚上晚点回去。”

  安年这话一说完, 赵方和沈之语同时转头去看陈阳, 那眼神仿佛在问：你们真的要同居？

  “……那个，你们晚上要去做什么？”陈阳那个尴尬啊, 但是他又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安年讨论这件事情, 于是只好转移话题。

  “我们这两天接了一个任务, 郊外的盘锦公路上有厉鬼作祟, 已经连续出了好几次车祸了。”沈之语说道, “白天的时候我和赵方过去查看了一下，发现那里的情况有些复杂，而且不止一只厉鬼。所以我想请安年过去做一下支援。”

  “那我也去吧。”陈阳听完，立刻说道。

  “你还是别去了吧。”赵方拒绝道，“我们现在连那边一共有几只厉鬼都还无法确定, 你一个普通人过去, 我们怕顾不过来。”

  “根据九部的工作章程, 搭档必须一同出任务。如果你们想让安年去，那么我就一定要去。”陈阳坚持道。

  “嘿，我说你这人这么这么轴呢, 我们是为你好。”赵方说道。

  “谢谢你的关心，我想自保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陈阳不咸不淡的说道。

  “你……”

  “可以，那就一起去吧。”沈之语拉住还要说话的赵方，同意了陈阳的提议。

  四人离开九部，分开两辆车往郊外的盘锦公路开去。路上赵方忍不住问沈之语：“你干嘛同意陈阳来，他来不是添乱吗。”

  “他说的没错，他现在是安年的搭档，安年在哪他就应该在哪。”沈之语回道。

  “话是这么说？”赵方说道，“但是九部的这项规定是针对天师的，陈阳被调到九部只是为了照顾安年，抓鬼这种事情哪用得着他出来。”

  “陈阳是个很理智也很骄傲的人，你越是不让他来，他会越想来的。反过来，如果他明白自己帮不上忙的话，他自己会知道怎么做的。”沈之语说道。

  “所以你是想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没错。”沈之语点头。

  “那行，就让他长长见识，希望我们的大警察别吓得哇哇大叫才好。”赵方哈哈笑道。这话倒不是他夸张，现实中确实有很多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偏偏怕鬼，搞不好陈阳也是这种人也说不定呢。

  六点三十一分，两辆车停在了盘锦公路的紧急停车带上。

  盘锦公路是临市进入帝都的必经道路，左面靠山，右面临湖，是一条风景非常美丽的盘山公路。但是最近这一个月，盘锦公路连续发生三次车祸，死伤了几十人。一直到其中一个死者的家属请了一个有些小道行的道士过来超度亡魂，才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又因为无人在玄学网上悬赏，最后这个案子就落在了九部的身上。

  陈阳下车的时候带着阴阳墨镜，目光在公路上一扫，立刻就发现了几个在马路中间彷徨的鬼魂。这些鬼魂大多额头带血，步履踉跄，一看就知道是车祸的死者。

  “赵方，你先去把这些新鬼收了。”沈之语朝赵方说道。

  “好的。”赵方点了点头，在陈阳诧异的目光下往马路中间一站喊道，“各位亡魂，对，就是你们，我知道你们刚死没几天，头七还没过不大适应，不过你们确实已经死了。”

  “一会儿我们要人鬼大战，以免误伤，先把你们收起来，打完了再放你们出来啊。”说完，赵方拿出一张收魂符，朝空中一甩，随即一阵阴风刮过，马路中间那几个彷徨的鬼魂就消失不见了。

  “……”这波操作，可比他们破案的时候疏散人群方便多了，陈阳莫名的有些羡慕。

  这时，沈之语拿着一把桃木剑走过来叮嘱道：“上面跟交通部借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这半个小时不会有车辆经过这里。但是七点之前，我们必须把厉鬼清了。”

  沈之语又指着刚才那几个新魂彷徨的地方说道：“一会儿我会在那里用招魂术招魂，安年，你和赵方负责对付厉鬼。”

  “好。”安年乖巧点头。

  “至于你……”沈之语看了一眼陈阳说道，“你站在这里别动，保护好自己就行。”

  陈阳点点头没有说话，对于沈之语的安排，心里没觉得不舒服，也没有觉得沈之语看不起他，毕竟抓鬼这种事情他确实是外行。陈阳虽然骄傲，但不自负，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他心里有数。

  “老沈，六点四十了，是不是该开始了。”赵方收完新魂走回来说道。通常处理和玄学有关的事情，大多会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但是因为这次鬼魂作祟的时间集中在六点半到八点之间，为了防止新一起的意外，九部特意向有关部门申请了半个小时的道路封锁。所以赵方和沈之语才会对时间如此敏感。

  “嗯。”沈之语想了想又叮嘱道，“安年下手太重，你负责留个活口做笔录，别用力太猛全给打的魂飞魄散了。”

  “……”下手太重，留个活口，这是什么台词？陈阳下意识的去看安年，安年回给陈阳一个甜甜的笑。

  “明白。”赵方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说完，沈之语和赵方就往马路中间走去，安年也要跟过去，离开前她拉了拉陈阳的手说道:“陈阳哥哥，你站这里别动，我很快回来。”

  “小心。”陈阳叮嘱道。

  “嗯。”安年应和着，蹦蹦跳跳的跟着沈之语他们往前走去。陈阳靠在车上，远远的看着。

  “开始了。”站在马路中间，沈之语等安年和赵方就位，提醒了一声之后开始招魂。只见他左手招魂符甩出，符咒在空中迎风自燃，右手桃木剑刺穿招魂符，然后开始虚空描绘招魂阵。

  陈阳透过阴阳墨镜能够清晰的看到沈之语桃木剑剑尖上绿色的灵光，在漆黑的夜空中化出一个无比玄妙的图案。这个图案陈阳看着有些眼熟，似乎和妹妹陈鱼在符咒上描绘的图案有些相似。图案渐渐成形，当招魂符燃尽，沈之语用桃木剑描绘的招魂阵也在同时完成，随即金光一闪带起一阵阴风，冻的陈阳忍不住裹紧了衣服。

  “来了。”沈之语提醒道。而就在他话落的同时，阴风中夹杂着刺耳的尖叫声，七八道黑影从黑暗中显出身形，仿佛飞蛾扑火一般的朝招魂阵的方向扑过来。

  “喵！！”忽然一声尖锐的猫叫声响起，一直巨大的猫影从安年的身上跃了出来，猫影全身漆黑，唯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分外的渗人。

  “我擦，安年，你给我留一个活口。”赵方见安年化出这么大一只猫影，仿佛要一口吞掉所有鬼魂似的，急忙跑出去抢了一只，带出了猫影的覆盖范围。

  安年抬手一挥，她头顶的猫影也同时抬起前爪，灵活的猫爪在空中刷刷刷的连续拍打了几下，仿佛拍苍蝇一般的把那些飞扑过来的鬼影全都拍在了地上，踩在了脚下。而后安年周身灵力一荡，猫爪重重的一压，它爪底的厉鬼顿时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碾成了粉末。

  前后不到一分钟。

  目睹这一幕的陈阳，才算是深刻的体会到沈之语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安年这下手确实够重的。

  这边赵方也已经制服了他好不容易从安年爪子底下抢下来的一只厉鬼，那只厉鬼发现同伴的遭遇，顿时感激涕零的看着赵方，一脸看救命恩人的表情。

  “看什么看，回头不老实，这就是你的下场。”赵方训完厉鬼，转头又对已经收了神通的安年吐槽道：“不是让你给我留一只吗？”

  “我一激动给忘了。”黑猫天生见不得邪祟，所以看见这些东西本能的就想要摧毁。这也是沈之语说安年下手太重的原因，不是安年嫉恶如仇，而是她根本控制不住。

  “还好我手快。”赵方也明白，安年看见邪祟就好比洁癖

  患者看见垃圾，是忍不住的。他转头往陈阳的方向看去，发现陈阳也正往这边看，表情还算镇定，想了想忽然喊道，“新人，没见过厉鬼吧，要不要过来近距离参观一下。”

  陈阳还真有点好奇，于是起身往三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对。”这时，沈之语忽然出声。

  “什么不对？”正准备把之前收起来的新魂重新放出来的赵方奇怪的问道。

  “这几只厉鬼太弱了，能害死十几个人的厉鬼，不可能实力这么弱。”沈之语转头看向空中的招魂阵，招魂阵上的灵光已经差不多消散了，但是还有一点微弱的绿色仍然漂浮在空中，因为光线实在太微弱了，他之前竟然没有看到。

  “招魂阵还没有完全结束。”沈之语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的朝正朝他们走过来的陈阳喊道，“陈阳，退出去。”

  此时的陈阳已经走入了招魂阵的范围之内。

  “糟了！”

  “陈阳哥哥。”安年大叫着朝陈阳飞奔过去。

  而陈阳呢，在沈之语提醒之前，手腕上的护身符就已经开始发烫了。他淡定的一抬手，把早就拿在手里的驱鬼符朝阴气逼来的方向伸了出去。

  “轰。”瞬间，一道耀阳的火光划破长夜，驱鬼符遇鬼燃烧，只两秒就把鬼魂烧成了真空，连点灰都没留下。这一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仿佛刚才那个人形的火焰，只是幻觉一般。

  陈阳背着火光迎向了朝他跑来的安年。

  “陈阳哥哥，你没事吧。”安年一头扎进陈阳怀里，不放心的检查着。

  “没事。”陈阳抓住安年的手，不让她在自己身上乱摸。

  “我去，你刚才用的什么东西。”赵方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驱鬼符。”陈阳回道。

  “什么驱鬼符这么厉害。”

  陈阳对驱鬼符的种类不大了解，于是干脆又从兜里又掏出一张递给了赵方让他自己看。

  赵方看了一眼，顿时眼都直了，当场爆出粗口：“我勒个擦，日他a的。”

  陈阳当即眉头一蹙，拉着安年往后退了两步，离赵方远远的。他实在是不想让安年在日他a的之后，又学会我勒个擦。

  “鬼吼什么！”沈之语确定招魂阵彻底熄灭之后，也走了过来。

  “高级驱鬼符，高级驱鬼符。”赵方仿佛着了魔似的，把刚才陈阳给他的驱鬼符狠狠的戳到沈之语的脸上，“这种高级驱鬼符，连鬼王都能拦住，一张市价一百万。一百万啊，对付鬼王的东西啊，他……他……他他他他……”

  赵方幽怨的指着陈阳，痛心疾首道：“居然用来对付这种道行不足百年的厉鬼，暴殄天物啊。”

  “还真是高级驱鬼符。”沈之语看了一眼之后，也有些惊讶。

  “我勒个擦，你干嘛用这么高档的符咒对付这种级别的小鬼，杀鸡焉用牛刀你懂不懂？！”相对于可以对付鬼王的高级驱鬼符，这种杀十几个人的厉鬼也只能算是小鬼了。

  “有用就行。”陈阳对于符咒的等级还真没什么概念，反正他妹妹给他的符咒，他只要知道好用就行。

  “有用就行？？？你知不知道我们做一单任务，奖金才五百块，你一张符咒就花出去一百万。”赵方势必要用数字让陈阳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奢侈浪费。

  然而知道自家妹妹成本价只有十块的陈阳，无比淡定的回了一句：“没关系，有用就行。”

  有……有用就行？赵方自认为自己只是有一点点仇富而已，但是今天，他发现，他被陈阳炫富炫的有点想杀人。

  沈之语发现自家搭档快要失去理智了，为了防止流血事件发生，当即说道：“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善后工作我们来做就行，你和安年先回去吧。”

  “嗯。”陈阳点点头，带着安年离开了。

  陈阳离开后，赵方半真半假的说道：“老沈啊，陈阳该谢谢你，你救了他一命。”

  “我看是救了你一命吧。”沈之语冷笑道，“你是打得过陈阳呢，还是打得过猫妹妹。”

  “我……”赵方顿时哭丧着一张脸，这个陈阳平常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让他差点忽略这家伙是个刑警的事实，“老沈啊，这个世界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少废话，赶紧带着你的活口，去把人骨挖出来。”沈之语骂道。

  随即赵方带着抓到的厉鬼，在沿着公路的湖边挖到了一包泛着绿光的白骨，带回了九部。

  =

  另一边，陈阳带着安年回了市区，开车就直奔了昨晚他们报警的派出所。回来的路上陈阳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他们昨晚被偷的东西找到了。

  “陈队，东西都在这了。”签了字，派出所的警员把东西都拿了过来。

  安年只扫了一眼就问道：“我的咸菜呢？”她没有闻到咸菜的问道。

  “咸菜？那个……没了。”

  “什么？”

  “他呢其实不是故意偷你们东西，只是那天夜跑的时候正好路过你们的车子，发现车上没人，才一时起了贪念。”警员解释道，“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回家的时候电梯刚好坏了，他抹黑爬楼，一脚踩空从三楼滚到了一楼，腿都给摔折了。那个咸菜就是那个时候给摔碎了，所以就没了。其实想想这小偷也挺倒霉的，偷回去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拿进家门，自己就先进医院了。”

  “活该。”安年愤愤不平道。

  正在清点东西的陈阳默默的看了一眼安年，忽然怀疑这小偷这么倒霉，会不会和安年有点关系呢，比如黑猫的诅咒什么的。

  “好，谢谢你了。”陈阳把东西收好，朝对方道了谢，带着安年从派出所离开。

  没有找回咸菜的安年依旧闷闷不乐，鼓着个包子脸话也不说了，如此安静的安年让陈阳有些不适应。

  “就那么想吃咸菜啊。”陈阳哄道，“回头我回家再帮你拿两罐，别生气了。”

  “可是感觉就不一样了。”安年并没有如陈阳以为的那样开心起来。

  “什么感觉？”

  “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安年形容道，“那天阿姨把咸菜交给我的时候，我从阿姨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一种很温暖很温暖的感觉。就像是天气很冷的时候，你用围巾抱我回家。但是又有一点不一样，阿姨给我的感觉，要更温暖一些，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啦，反正就是很舒服，很喜欢。我看见那两罐咸菜，就会感受到。”

  那是妈妈的温暖。

  “等周末了，来我家吃饭吧。”陈阳想了想说道。

  “嗯。”安年甜甜的笑了出来，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

  这大概也是猫的特性吧，不客套，不做作，诚实的表达着自己的内心。陈阳如是想着，等回过神来，又一次把车停在了自家门口。

  “陈阳哥哥，到家了。”安年开心的跳下车，拿了陈阳的门禁卡，替陈阳刷开了大门。

  陈阳：“……”怎么回来的？

  算了，那就再住一晚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陈阳：明天坚决不让你住我家了。

  安年：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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