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第二天赵倩倩到班上上学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李一帆居然真的来上学了！

  而且他身上，还穿着校服！是正正常常的，没有改装过的校服！

  赵倩倩恍恍惚惚。

  她想起，昨天如约中午把课表送给李一帆的时候,还被对方拉着问了是几班的坐在哪。

  当时赵倩倩只以为他是心血来潮随便问问,有点奇怪为什么问,却也没多想，只是老老实实的把李一帆的问题回答了一遍。

  赵倩倩的同桌还戳了戳她,小声问道：“不是说李一帆去认了个老大要当混混了吗？怎么现在又来上学了？诶，倩倩，你和他不是邻居吗？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赵倩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只是一个瘦瘦的小姑娘，对这些混混,特别是李一帆还有另一个杀人犯儿子的身份特别怂。除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实回答他的问题之外,也不敢多做多说什么,更没有勇气多问他其他问题。

  赵倩倩的同桌小声嘀咕道：“也是，他这种人,你就算是去问了,也不一定回答的。”

  这么惊讶的不止赵倩倩一个人,班上其他人也不住的用眼瞟着这个一大早就坐在位置上，趴在那里脑袋都没有抬起来的常年失踪人口。

  而比起他们,更为惊讶的是李一帆的同桌。

  虽然说是同桌，但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次数少之又少。

  除了刚升初一，以及初二刚开学的时候，李一帆会迟到早退的来学校上课以外，其他时候基本不怎么见人影。

  所以虽然说是同桌，但李一帆的同桌基本上是独自一人用这一整张桌子。

  “你怎么回事,怎么把我的东西乱放啊！”李一帆同桌站在位子外面，看着自己桌上被摆的乱七八糟的书本以及其他零散的东西，不由得抱怨道。

  然而他说完了之后，面前这个趴着的人还是动都不动。

  同桌有点不满了，戳了戳他：“喂！”

  李一帆这才抬起头来，皱着眉毛说道：“你谁啊？”

  我谁？同桌无语了：“我是你同桌啊。”

  李一帆定定的看了他两秒，像是在辩认他这个人似的，随后点了点前面同学的背，在对方转过来之后，指着同桌询问道：“这是我同桌？”

  前桌的人有点搞不懂他们在搞什么，但还是点头回答道：“对啊，是你同桌，邱孙宝。”

  得到这个回答之后，李一帆对前桌说了声谢谢，随后继续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不动弹。

  邱孙宝：？？？

  邱孙宝：“不是，你把我桌上弄那么乱就算了，你干嘛不起来让我进去啊？这马上就要上早自习了！”

  李一帆抬起头来，用手支撑着脑袋：“着什么急呀？我这不是在等一个道歉吗。”

  “什么鬼？”邱孙宝看他眼神，然后不可思议的抬手指了指自己，“你不是想要我向你道歉吧？”

  “对呀，”李一帆理所当然的说道，“既然你是我同桌，那你的书放你那边就好了，占我位置，还张口就说我乱放，难道你不需要给我道歉吗？”

  邱孙宝：……

  李一帆又继续说道：“而且，谁知道你的书到底是谁放的？万一是因为它们知道我要来上课，自己心怀愧疚，半夜就自行回到了该回的位置上呢？”

  邱孙宝：……？？？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回应李一帆，随后他就看见，桌子正在动。

  眼神一转，邱孙宝看见刚刚被李一帆问话的前桌整个人都在发抖，还幅度很大，但最后又轻轻的捶桌。

  顿时，邱孙宝感觉自己找到了同一战壕的战友，他拍了拍前桌的肩膀：“怎样？你也觉得他很过分对吧！”

  被他拍的前桌回过头来，露出憋笑憋得通红的脸：“啊？没有啊。”

  他只觉得李一帆刚刚说的话有道理，特别是李一帆的声音那么正经，瞬间戳中了他的笑点。因此李一帆话落下，他就开始控制不住的笑。

  但因为李一帆的混混名声，他不敢笑得太放肆，所以才憋的浑身发抖。

  却没想到被邱孙宝误认为是义愤填膺，气的发抖。

  眼看邱孙宝好像马上就要生气骂人了，前桌连忙把他拉下来，然后凑在他耳朵旁边说了几句，紧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把他推回原位。

  原本还想和李一帆争辩两句的邱孙宝经过前桌的提点才猛然想起，自己这个失踪已久的同桌，是个已经入了行的混混，听说经常拎着棍子，和大哥成群结队的去收保护费。

  他猛地害怕起来。

  要是被李一帆记恨上了，那岂不是要小心，放学的时候被他那些混混朋友一起围堵？

  想到那粗粗的棍子，以及那些纹着纹身的社会混混，邱孙宝立马低头：“不好意思，主要是因为你太久没有来上课，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上课，东西又多，所以这才在你桌子这里堆放着的，之后不会了。”

  一边说，邱孙宝一边看着李一帆的面色，然而李一帆面色一直都是有点阴沉沉的，和他曾经相处时见过的一模一样。

  正要心里打鼓的时候，李一帆整个人连带着凳子往后挪动了一下，把原本进去还有八厘米缝隙的路给完全堵死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

  就在邱孙宝想不管不顾的和李一帆吵起来，好争取自己权益的时候，李一帆直接把腿往外一放，校服裤脚卷起来，露出里面还涂着药水的腿。

  “打个商量，我坐里面。”

  邱孙宝：……大哥，你那脸色，是打个商量吗？

  但这句话邱孙宝不敢说，而且对方都直接把蓝处显露出来给他看了，他也不好跟这位道上混的做对，因此心里不满面上爽快的同意了。

  那可是他的风水宝座，书一堆，老师基本看不到管不着的！

  就这样，因为座位问题而引起的小范围骚动平息下来，正好这时候预备铃也响了，大家都开始拿出书，准备早自习。

  邱孙宝以为和这位换同桌的交情，可能就存在于进出座位了。可没想到过了没一会儿，原本以为应该像曾经上课一样，往桌上一趴就睡过去了的同桌突然戳了戳他，然后板着脸，仿佛面前站着深仇大恨的仇人一样，一脸阴沉沉的问道：“语文上到哪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邱孙宝脑海里忽然想起周末看的港台电影，里面的坏人大哥就是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阴沉沉的对小弟说道：“那批货到哪儿了。”

  自动带入小弟的邱孙宝说了个章节名称。

  后面没过多久，李一帆又来问，数学英语上到哪儿了。之后更干脆把他其他物理化学的书给借走，说想看看上到哪了。

  邱孙宝：……？？？

  他这同桌，上课都没上过几天，发下来的书，那是学期初发下来什么样，基本学期末拿出来还是什么样子，再爱护的学生都没他爱护得光洁如新——毕竟人家根本就没翻开过。

  结果现在，居然一科一科的问学到哪了？

  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太阳打没打西边出来，邱孙宝没看见，但他倒是瞧见了来上课的班主任那突然皱起的眉头。

  明显的，班主任也早已习惯了李一帆作为失踪人口座位空着的事实，所以现在见那坐的人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还有点不适应。

  但他也没说什么，见到那有人之后当没人，仍旧正常上着课。

  学生的主要职责毕竟是学习，因此，在第一天早上的奇怪之后，后面大家就对李一帆没什么感觉了。当然这也跟他坐在那儿就悄无声息，只是一个人对着书看有关系。

  除了每次扭头，都能瞥见同桌看着书目不转睛，还时不时翻页的样子的邱孙宝还容易心情起伏外。

  自己这混混同桌在外面打拼那么久，回来还能看得懂这书上写的是什么吗？

  在本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邱孙宝想到以往自己同桌的做派，合理猜测，李一帆这是被逼着来上课，然后突然发现没法睡觉，于是打算看看书，寻找寻找助眠的灵感。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于是对于李一帆一整天都清醒的样子心里还暗暗有点同情，毕竟睡不着，可是非常折磨人的一件事。

  就这么平安无事的过了一周，平静的让邱孙宝都已经忘记自己同桌是个混混的时候，他遭遇了一件大事。

  在出校门的第二个小巷子里，他被人拦了！

  长这么大，邱孙宝只远远的见过这些拎着棍子染着头发纹身的混混，唯一一个近身接触过的，还是自己的同桌。

  但同桌在学校里威力不大，现在他已经把他当普通同桌看了。

  可面前这些叼着烟的混混明显和同桌不同啊！

  那些棍子看起来好粗，打在身上一定非常疼吧！

  邱孙宝被这些混混用棍子压着，一点一点的跟随他们的力道，迫不得已的往小巷子里面走去。

  等走到半中间的时候，他被恐惧占领的大脑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在巷子外的时候，他就应该趁着外面人多赶紧跑！

  现在人都已经被拉到里面来了，巷子两边又都是比人高的砖墙，他根本跑不掉！

  “走快点！”在他后面的混混用棍子捅了捅他。

  邱孙宝被捅的一个踉跄。他本来就因为遇到这种事而心生恐惧，腿有点软，忽然被捅了一下，差点没趴地上摔个狗吃屎。

  就在他满脸苦涩的时候，巷子到尽头了。

  这时他才发现，混混不止拦截他的两个人，就在巷子里头还站着一个。

  而同样的，被拦下来的学生也不止他一个，此时这里还有两个人蹲在墙根下，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邱孙宝被胁迫着，也跟着蹲了下去，加入了瑟瑟发抖的队伍。

  棍子在那些混混的手里握着，一下一下的砸在手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过了没一会，邱孙宝见到的抽烟的那个混混深吸了一口气，一次性将一根烟抽到头之后，才从嘴里拿出来，随后丢到地上，用脚碾了碾。

  他拉长语调说道：“其实今天请你们来，只是有点小事情想和三位讨论一下。”

  蹲在地上，被迫讨论的三位不说话。

  “是这样的，最近我们呢，发现有家店，用高价卖给学生一些劣质的东西，这种行为非常不对，怎么能够昧着良心，赚学生的钱呢，对不对？”

  “所以，为了维护市场的秩序，也为了维护你们这些学生的权益，我和兄弟们一起，把那家店给处理了。”抽烟混混说完后，另外两个小弟鼓掌。

  他抬手压了压，示意两人低调，随后对着他们伸出手：“只是呢，这件事情我们是为你们学生办的，最后受益的也是你们学生，所以呢，我们就想着，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们交点保护费，啊？”

  混混所说的那大段大段的话，都没有传到，因为害怕而大脑有些死机的邱孙宝耳朵里。

  他只捕捉到了一个关键字：交点保护费。

  邱孙宝嘴里发苦。

  他之前才听外婆说，他们巷子里有一个人是当混混的，天天在那拎着棍子抢劫小学生收保护费。

  那时候，外婆还非常庆幸的拉着他的手，说他没有住在那，不会被那混混看上抢劫，也不会被那混混带歪。

  可谁知道，外婆的邻居没瞧见，现在直接动真格的倒是遇上了！

  他抬起头小心的看了一眼面前三个人，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外婆说的那个混混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早知道就好好问一下了。万一就是这三个中的一个呢？万一就能攀个交情不交保护费呢，是吧？

  他正胡思乱想着的时候，面前的三个混混因为见他们一点动作都没有，生气了，收回手直接一棍子敲在墙壁上：“怎么回事？我说话你们都没听到吗？”

  一根棍子抵着最左边那个人的脖子，那人抖了一下，小声说道：“听、听见了。”

  “听见了，那还不赶紧把保护费交出来！”

  “可、可是我、我没钱啊。”中间的人抖着声音说道。

  “不过是几十块钱保护费，”混混直接就没耐心了，“知不知道我们帮你们调查那黑心商家花了多少力气？为了和那黑心商家谈判又花了多少人力？那点保护费和这些相比不值一提，你们还推三阻四的，怎么这么不懂得感恩！”

  尽管害怕的嘴里都发苦了，邱孙宝还是顺着这句话走了一下神。

  这种一听他们就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居然还敢和他们说感恩？！

  “可笑。”

  邱孙宝心里点点头，认同这两个字，随后他立马反应过来，不对，他可没有说出这两个字！

  邱孙宝吓死了，还以为自己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说了出来！

  然而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啊？

  “你谁？劝你不要多管闲事！”混混说着话，但这回明显不是对着他们三个。

  指着邱孙宝的棍子因为主人的转身而移动开些许，邱孙宝也就趁着这个时候，偏过头去看，是哪位大侠敢这样和这群混混对着说话。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的同桌李一帆。

  “呵呵，怎么？我只是上了几天课，你们就连我都不认得了？”李一帆皱眉道，“我也是拜了大哥的。”

  三个混混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随后嗤笑：“还穿着校服，骗谁呢！”

  李一帆报了一个名字。

  这名字邱孙宝也知道，是一个扬名他们这一片的老大的名字。

  三个混混迟疑了一下：“你也是收保护费的？”

  李一帆抱胸，冷哼一声：“那当然。”

  邱孙宝看他们有来有回答这话的样子，心里想着：对哦，李一帆也是混混啊……这几天他一直安安静静的，搞得他都快忘记了对方这层身份了。

  那三个混混对他的话还不是很信：“我们之前怎么都没在这里见过你。”

  “实不相瞒，老大说要让我练练手，所以我之前都是在小学那片收保护费。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家里面一直催着来上课，这才回了初中，要不然，呵，我现在还在小学那边呢。”

  李一帆回答道。

  邱孙宝陷入绝望。

  看来他之前听说的李一帆说了小学生保护费的消息是真的，而现在，他很有可能和这三个混混，一起来收他这个初中生的保护费了！

  他全身上下，就剩下准备买辣条用的五毛钱啊！

  李一帆这话倒是让那三个混混稍微打消了点疑虑，但他们也还是没什么好脸色：“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离远点，别想着插手我们这边，分一杯羹给你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都答应了别人，说要收一个人的保护费的。”李一帆皱眉道。

  之前抽烟的那个混混一棍子挥在墙上，不耐烦的说道：“跟你讲这么久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还提什么要求？滚不滚！”

  李一帆也很生气：“我都说了，我是答应了别人才来的，又不是我想来抢着来收保护费！”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二，既然他不肯自己走，那你就给他点苦头尝尝！”抽烟的混混直接下令道。

  被他称为老二的人握着棍子应了一声。

  李一帆不耐烦道：“我只是答应了人家，不好反悔，你们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呵呵，今天通融了你一个，明天又要通融别的人了，不行！这可是我的地盘，我说了才算！老二，打。”

  被称为老二的人嘿嘿一笑，轮着手臂粗的棍子就冲着李一帆过去了：“收什么保护费啊，你还是把保护费交给小爷我吧！”

  邱孙宝看到这里，闭上了眼睛，不忍看混混同桌被打的落魄场面。

  尽管李一帆也是混混，但混混也是有等级的，他一个收小学生保护费的，怎么可能打得过收初中生保护费的呢？

  而且他还没棍子。

  而且他还身上带伤。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一声比一声更惨的叫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呼痛声一声比一声高，听的邱孙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等到声音落下，只有断断续续的□□声响起时，邱孙宝才慢慢掀起一只眼的眼皮——他怕睁眼太快，就会看光混混同桌的狼狈姿态。

  结果他睁眼，李一帆不满的一张脸印入他的眼睛：“你还好吗？”

  ？？？

  邱孙宝迅速睁开另一只眼，唰的扭头往刚刚惨叫的地方看过去——前面还趾高气昂的三个混混，此刻正被一根绳子捆成一圈，不复刚才的嚣张。

  邱孙宝：！！！

  他知道了，李一帆一定是看到他被带进来，所以为了同桌情谊，还带着伤就过来救他的！

  天啊，他当初不该因为别人说李一帆当混混去了，就对他抱有偏见。看看，李一帆人是多么的好啊！

  等回去之后，他一定要好好的和同学们说一说这件事。特别是李一帆为同学不被收保护费，而孤身一人，赤手空拳，单打独斗勇战三个持棍混混这段动作特技，虽然他没看见，但他还是一定要着重渲染一下李一帆是如何的姿态潇洒，如何的举重若轻，如何的巴拉巴拉。

  邱孙宝饱含感动的泪水，重重一点头：“嗯！我很好！谢谢同桌！”

  瑟瑟发抖组的另外两人见他们熟悉，也充满激动的看着李一帆，这个把他们救出水火的勇士。

  李一帆把手往前一伸：“既然很好，那就把保护费交一下吧。”

  脑海里已经把李一帆的英姿在同学面前夸到天上去的邱孙宝，以及另外两人：……？

  ……完了，他们居然忘了，道上最喜欢的，是黑吃黑！

  作者有话要说：邱孙宝：这些脑补的感动与泪水，终究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