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赵队的朋友都是和他家世相当从小长大扎根京城的富家子弟,对于京城里的风吹草动，不说了如指掌，那也是能知个一二三。再加上说话的这位朋友a刚好和姜平招魂的其中一家人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家庭聚会时听了一耳朵,之后又了解了一下,因此对于这位半年多前来的姜大师了解挺多。

  据a了解到的,姜平虽然在京城出现的时间短，但是在一些中层富贵家庭里名气已经很大了。

  他最开始扬名，就是朋友a他家亲戚的小孩因为惊吓突然变得跟植物人一样，住了一礼拜的院也没查出来什么原因，又是独子，家长整日以泪洗面。

  后来家里老人撑不住,结伴去了京郊有名的寺庙里求平安,出来后就听见旁边一个穿着唐装仙风道骨模样的人正和两个年轻人说起如何分辨植物人,言语间谈论起小孩子容易受惊吓失魂,语气对招魂颇为自信。

  两位老人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立马把姜平请到了医院看一看孩子。

  本来孩子父母是不同意的，但是姜平一没有开口‘血光之灾’,二没有花里胡哨跳大神，三没有进病房接触打扰孩子，家长也有只能由着长辈。

  谁知姜平招魂完毕后孩子当场动了，过了小半天就醒了，直接让一家子都对姜平感谢有加，奉为座上宾,给了好多报酬。

  据说姜平原本不要的，说是顺手。不过等几次三番犹如压岁钱战斗后，姜平以‘给孩子祈福攒德’为由收了下来。

  听到这里，李一帆就扯嘴角了。

  后面的故事就没什么了，无非是姜平借助这家人踏进了京城一部分的中层富裕阶级，而且出事的家庭很多，邀请他来帮助并且最后都成功了。

  a事后无聊的统计了一下——姜平出手的，不是有权就是有钱的人家。而且一条龙服务，从算出出事的前因，到帮助除秽，再到受害人的售后服务，藉由圈子的关联总是经常轮着过去，因此被他们戏称为‘贪吃蛇’。

  赵队听完之后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不可思议道：“我记得董家的小儿子因为别墅大火被熏成植物人两年了，也醒过来了？”

  一群人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董小幺虽然醒过来了，不过……人好像傻了……也不是傻了，就是每天除了找董阿姨要钱买东西之外，什么都不知道，还经常送些贵的要死的东西给那姜平。”a一脸便秘的表情道，“而且他还就认这个救命恩人，其他人的话都不听，包括董阿姨董叔叔。”

  “我们去看，也只是给我们发了姜平的名片，说自己是姜大师的招商代理人，认为我们以后肯定有需要姜大师的地方，需要先好好巴结巴结他，他高兴了才会给我们打折。”a嗤笑一声。

  其他几个朋友纷纷点头表示是真的：“跟以前判若两人。”

  “这也是我们叫他葛朗台的原因。董小幺给他的很多东西都是他不应该沾染的，然而那姜平脸皮就是有那么的厚，别人的东西到了他手里就一点都吐不出来，还说那是董小幺给佛祖上的贡品，是买命钱，既然给了就不应该收回去！董家心疼最小的一个孩子，生怕出点什么问题，最终也只能忍了这口气，只能更加防着董小幺自己掏东西出去。然而那董小妖就跟中了邪一样，根本阻止不了。”

  “而且有人听到他徒弟骂他属貔貅的，只进不出，赚了那么多都不给徒弟改善一下。”

  赵队感觉到了不对，他下意识的去看自己这方面知识的来源者。

  李一帆给他空了的酒杯里继续倒调过的果汁：“赵队不是工作太忙还没来得去见过这个朋友么？等有空了去看看不就行了。咱们赵队腿长人帅一脸正气，又是个抓罪犯审嫌疑的岗位，那什么妖魔鬼怪到了赵队面前都得显形。”

  赵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表示对这句恭维话的认可，随后把话题揭过去，一群人聊生活说生意的，玩玩闹闹到了挺晚才纷纷散去。

  赵局赵夫人正压着赵队在门口送客，就看见已经沉稳很多的儿子忽然之间像长了跳蚤似的动来动去，然后一错眼，人就不见了。

  赵队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搭在手臂上，因为喝了酒身上发热，还把袖子给挽起来一点，一边扯领口扣子一边往外追着跑：“李老板你等等我啊！”

  等追上了，赵队喘了口气：“你又不知道我那朋友在哪，走这么快干什么。”

  “我知道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冒了出来，赵队瞬间扭头看去，见是莲女，夸张的拍了拍胸口，“小姐姐，你这猫步修炼的够纯熟的啊！”

  他当初被一只黑猫围追堵截的查案子，后来和李一帆熟悉了，才知道这黑猫是有主人的，主人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鬼。

  莲女怀里抱着只毛色油亮的黑猫，哼了一声，扭头和李一帆说道：“之前小黑就和我说那人身上臭臭的，我那时候忙着去追徐家的事，就没多管。”

  小黑就是莲女给自己猫起的名字，起的非常随意非常常见非常好养活，让第一次听到的赵队很是失落。因为他们警局因为这只黑猫屡立奇功，给这黑猫起了个威风凛凛又贴和行为的名字——黑猫警长！

  结果居然就叫小黑，每次一叫就伤害赵队的激情。

  “徐家？什么徐家？”赵队想到莲女每次出现不是带着线索不然就是嫌疑人，敏感的捕捉到了自己不知道的重点。

  “就刚搬来京城的时候，我领着小黑去巡弯顺便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瞧见一个小女孩晃晃悠悠的从家里走出来。本来我想上去提醒一下这么晚了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去，结果还没出声，就看见一个鬼怪忽然显行，把小女孩幸走了。

  莲女摸了摸猫的背，“那是个跑出来的生魂，要是被鬼怪带走久一点，指不定就傻了。”

  “然后你就把那个鬼怪打跑，生魂送回去了？”

  莲女下巴微扬：“当然！不光如此，我还发现这居然是个团伙作案，那群坏鬼盯着好几个孩子下手，不过好在每次都被我的小黑发现了。这回我就叫上了帮手，将那几个鬼怪一网打尽，审了后发现幕后主使是个玄门大师，也才来京城没多久，这是自演自导着想尽快在京城立足呢！\&039;

  赵队摸了摸下巴：“那你都了解到这个程度了，怎么没把那个大师举报了？”

  他这话说完莲女脸色就沉了下来，不悦道：“老板说你忙，别去打扰你，我就把证据交给你们局里另一个警官了。”

  莲女话未尽，赵队就知道后面是什么样的了。他这段时间虽然忙，但局里要是有什么动作他不说知道详细，也该是能听到点消息，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那就说明没有人接这个案子。或者……

  赵队懂了，也就没继续问下去。

  因为喝了酒，一行人是打了车过去的。

  夜班的出租车司机本来有点困，然而拉了这车乘客后，他感觉身上越来越冷，最后冻清醒了。

  清醒了还不算，他只要一想点和开车不想关的，或者想要和乘客搭话，后排上被女乘客抱在怀里的黑猫就会睁着绿幽幽的眼睛看他，然后发出一声叫唤。

  现在的年轻人都爱养些猫猫狗狗什么的，司机也没少见过。然而这只猫邪乎的很，就跟知道司机想啥似的，叫唤的非常到位，一下让司机明白发生了什么。

  天有点黑，司机有点慌。

  于是等到把人拉到地方后，他死活不愿意再往里开一点，人往下一赶就立马开走了。

  莲女被车尾气喷了一身，虽然这对她身体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对她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被鬼赶呢开那么快！”

  赵队\&039;嘿\&039;了一声：“小姐姐你可不就是鬼？”

  莲女愣住。

  她砸摸了一下，忽然笑起来，露出真实的艳丽面孔：“以前总晓得自己是个鬼，无牵无挂心如死灰的飘飘荡荡，就等着哪一天消散了或者被鬼差拘走。”

  “现在能吃能喝能脚踏实地还能和人接触，还能帮助弱小，也不再是之前的心境，差一点就是你们警局的编外人员了，就老感觉自己是人了。”

  “我看不光是我，江诚、火人他们几个也都是这样！要不然怎么会不留在那边，而是一定要跟着老板一起来京城呢。”

  赵队摸了摸下巴上为了宴会刮掉的因为工作熬夜而长出来的胡茬，沧桑道：“我懂了，你们这是在工作中实现自我价值啊。”

  莲女没理他，放下黑猫，快走几步到李一帆身前，直接对着李一帆行了一个深深的古礼。

  “谢谢老板给了我这个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

  两个大男人都愣了一下。李一帆把她扶起来：“我也没做什么，是你们有这个心，才能够一直维持清醒到现在，不然早就因为滥杀而被孽债吞噬了。”

  莲女艳丽的面孔荡着笑，没有再争。

  到地方后，赵队联系的董家大哥已经站在大门口了。双方随意寒暄了一下，董大哥带着他们进了小区。

  黑猫喵喵喵了几声，莲女点点头，道：“小黑说董小么之前是在外面跑生意的时候被突然烧起来的大火弄成植物人的。身上的烧伤治的差不多，人却一直没醒，经人介绍认识了姜大师，姜大师出手后，董小么就脱离了植物人状态，醒了，不过性情大变。”

  李一帆点点头。

  旁边的董大哥眼神落在那黑猫上，有点愣神。他指着黑猫，嘴里问向赵队：“这……”

  赵队勾住他的肩膀，云淡风轻的把身份和事情什么的和董大哥说了一下，根本不管董大哥心里被造成了多少震动。

  董小么现在住的地方是一栋小别墅，一群人商量了一下，李一帆他们就没走正门，从阳台那里翻到了二楼，然后借着窗帘的遮挡掩藏身形。而赵队和董大哥则在楼下按门铃，让董小幺去开门。

  在外面的时候还不觉得，进来之后才听到里面喧闹的声音。劲爆的迪厅音乐在房子里炸响，赵队他们按的门铃声根本没人听见。

  董小幺不开门，原先的赵队打着朋友的名义来试探他，他们辅助观察的计划破产，李一帆干脆不等赵队了，直接和莲女两人推了玻璃窗往里走。

  越往里面走，里面的音乐声就越大，若是平常人在这里，耳朵早就受不了了。

  可李一帆他们从二楼往下一看，却见一个头发披肩的年轻人站在客厅的茶几上，面对着身前超大屏的电视机，在五光十色闪动的旋转球灯光当中，毫无异样疯狂的扭动身体，一点都不以这音乐为噪音，反而很是沉醉其中的样子。

  董小幺一点没有察觉有陌生人进了他家。反倒是闯进来的黑猫受不了这噪音污染，从莲女怀中挣脱出去，连电视开关都不找，直接把电源给拔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猛然停下，董小幺惯性的扭了两下，这才发现电视不知道为什么黑掉了。他皱着眉，嘴里骂骂咧咧的从桌上跳下来，正要去检查电视机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门铃声。

  董小幺过去开了门。

  趁着董小幺背对着他们的时候，李一帆直接从二楼轻巧的跃下，随后快速前冲，在董小幺开门的瞬间，一把按住董小幺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门外的赵队已经说服了董大哥，他一个人进门，董大哥在外边待着。赵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微微挑了挑眉，看向李一帆。

  “你们是谁？强闯民宅！再不放开我我要报警了！”被按在手下的人大声说道。

  赵队听到这话，把手里搂着的西装换了只手拿着，整了整自己的领子，双脚闲散的站着，说道，“啊，你要找我报警吗？”

  董小幺搞不明白赵队这是什么意思，他大声喊道：“我告诉你们，我可是京城董家的小儿子！你们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你们要是动了我一根寒毛，董家不会放过你们的唔唔唔唔唔……”

  李一帆没给他继续大喊的机会，直接把人捂了嘴，提溜进来。

  赵队也非常顺脚的走了进来，把门掩上，留了条缝，随后上下打量着被李一帆抓在手里的发小：“你董家怎么了？我还是赵家的呢。不是我说啊，董小幺，就这三年没见，你连我都不认得了？”

  董小幺眼珠一转：“哦，你是我朋友啊。我告诉过你们了，我醒来就失忆了！快点放开我，不然我可不管你是什么赵家的钱家的，我爸妈都会不放过你们的！”

  李一帆把人扯进来了之后，也没有上手怎么动它，只是把人按在了沙发上。

  “一个鸠占鹊巢的孤魂野鬼，也好意思叫别人的父母为爸妈叫这么顺口。”李一帆把董小幺安置好了之后，这才开口道。

  “嗯？”赵队看向董小幺的视线凌厉起来。

  董小幺很想从李一帆的钳制中脱身，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无法动弹！他心里慌张，再加上李一帆刚刚的那番话，让他更是面色僵硬。

  “你在胡说什么！我告诉你们，现在放开我，我还会放你们一条生路，要是你们再继续对我不恭敬，我保证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李一帆冷哼一声：“大活人是怎么死的我们当然不知道，不过你嘛……”他说完之后，站在董小幺的身后，右手伸出放在他的脑袋顶上。

  “你们要做什么？做什么！我告诉你们不要乱来！啊！啊啊啊啊！”随着李一帆右手的动作，一个正在不断挣扎扭曲的黑影从董小幺的头顶慢慢冒了出来。

  原本属于董小幺的，年轻人带着点清透的嗓音也变了调，变成了一个尖利刺耳的声音，那声音不断的从那黑影大概是嘴巴的方向发出来，刺的赵队不住皱眉，伸手堵住了耳朵。

  没过一会儿，那黑影就被完全的拉了出来。

  在董小幺尖叫的时候，董大哥也冲了进来。他看着面前的一幕脸色都变了。

  然而他并没有阻止这一切。

  赵队皱眉看着这个正在吱哇乱叫的黑影：“这是什么？”

  李一帆把那个黑影捆好，回答道：“活人的魂魄除非一些特殊原因之外，基本上是拉不出来的，而且就算生魂被拉出，也是会和身体长得一样，并具有身体的思维。但你看着东西，像是生魂吗。”

  赵队摇摇头：“董小幺好歹也是咱们圈子里的青年俊才，这两个根本就没点相像的地方。”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别说是像不像董小幺了，这长得连鬼都不像啊。”

  莲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赵队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那个黑影，黑影当即骂道：“你懂个屁你，你有眼无珠！我这么帅的人，比你好看了不知道几百倍！”

  他随即又立马转向董大哥，苦苦哀求道：“大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不会跟你抢董家的！你救救我，他们都是坏人！”

  董大哥沉默着，没说话。

  赵队没有打断他，由着他骂，等他骂完了之后直接伸出手来往他脑袋上用力拍了过去：“你个阶下囚，有没有阶下囚的自觉！”

  赵队的手直接从那黑影的脑袋处穿了过去，啥都没打着，跟打了个空气一样。

  赵队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把手收了回来。

  黑影被绑住，刚开始还在挣扎着说自己就是董小幺不会放过他们，还求董大哥，之后就在赵队和李一帆联手审问下扛不住了，哭着说自己是被指使的，是有人跟他说只听那人的话，不但可以让他变回平凡人，还能有权有势长得帅。他经受不住诱惑，同意了。

  长得帅？

  李一帆挑眉，直接把一面镜子放在黑影的面前。

  那黑影本还不解其意，可在见到里面映出的景象后直接惨叫起来，不敢置信的问自己怎么没了脸还成了这样子。

  赵队原本以为这黑影是鬼怪的另一种形式，没想到鬼居然被自己的鬼样子给吓哭了，一时心情有些难以言说，其中还夹杂着点自豪——合作办案时李一帆领来的有些突破视觉极限的鬼，作为一个人他都坚持下来没有吐了！

  对于鬼怪，李一帆一点都不温柔。他直接从黑影身上扯了一块下来堵住了他的嘴，防止他再发出噪音扰他们耳朵。

  “所以说不管当人还是当鬼，都要有原则有底线啊。”赵队正在记口供，李一帆就坐在旁边，手里把玩着一个从茶几下摸出来的核桃，“他原本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鬼，原本长得挺正常，可惜占了活人的身体，先是被术法折腾，后又被身体里残留的阳气折腾，折腾着折腾着就变成这副鬼不像鬼的样子了。”

  “我们要是再晚两天，他就消失了，这副身体重新变成植物人不说，还会境况更差。”

  “他开那么大的声音蹦迪就是一个证明，活人的身体已经容不下他，他和董小么的五感在分离，等到最后他五感全部消失，就是他消失的时候，那时候就不是去投胎了，是真的消失了。”

  赵队的笔尖停顿了下。他侧头看向躺在沙发上紧紧闭着眼睛的董小么：“那……”

  旁边一直没开口的董大哥沙哑着声音说道：“我之前因为点事情有稍微知道一点鬼怪的事情，所以一直都不相信醒过来的是我亲弟弟。但因为他睡了太久，我也不好再和父母说，只想着再想想办法。”

  “我带了好几个知名的大师来，都说没看出有什么问题。可现在李道长一出手就把这个假货揪出来了，我就知道道长是有实力的。我也没什么想说的，就像问问，我弟弟……他还有醒过来的可能吗？”

  李一帆手里转着的核桃没停，他摇了摇头。

  那边被黑猫一爪子接一爪子扒拉的黑影疯狂挣扎，想要说话却被堵住了嘴。他急得不行，最终超常发挥，把李一帆塞他嘴里的东西嚼吧嚼吧咽了下去，然后大喊道：“道长我错了道长救我啊我我我我真的是无辜的我只是有一点点的小私心都是姜平引诱我我才犯错的道长我不想消失！”

  他一句话不带停的秃噜出来，眼睛希冀的盯着前面的人。然后就看见前面的三个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他。

  赵队皮笑肉不笑：“你前面怎么不说是姜平指使的？”

  黑影谄媚的笑：“我那不是还抱有侥幸嘛……”

  董大哥就没那么好的涵养了，他这么久的时间因为弟弟的事压力很大，现在得知霸占弟弟身体的幕后主使的被父母奉为座上宾的姜平，一股怒气没克制住，抄起桌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砸了过去。

  李一帆没管那边，他此时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核桃。

  两个核桃被他刚刚轻轻一用力不小心捏裂了。

  李一帆把核桃放在鼻尖感受了一下，随后眯起眼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看着手里的核桃的每一面，专注的样子就像是突然发现了一块绝世美玉。

  想了一会儿，李一帆抬手拉住了正在泄愤的董大哥：“这两个核桃你知道吗？”

  董大哥喘着粗气，很快回答道：“这是我弟弟随身带着的文玩核桃，他经常拿在手里盘。”

  “那这两个核桃是跟着董小幺从火场出来的？”

  “李道长这都知道？”董大哥惊讶，“这确实是从小幺出事的地方收拾回来的。”

  “没事了，你继续打吧。”

  李一帆看看手里的核桃，又看了看沙发上安安静静躺着的董小幺，抬手招了招莲女：“你跑一趟，去烧烤店里把火人叫过来。”

  得到老板的吩咐，莲女放下了手中正准备揍黑影的椅子，放下挽起的袖子，整了整身上的服饰，干净整洁的抱着黑猫出了房门。

  今天的单子已经处理完了，烧烤店的忙碌告一段落，火人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正在帮着模特一起收拾东西。

  这是烧烤店里的第十个聋哑帅哥服务员了，人气很高，并且获得了许多女性顾客的母性光辉普照，不知道是李一帆从哪里弄来的。火人也不多问，一心只帮着干活。

  他之前被李一帆拉来烧烤店是为了给大花臂赎罪的，所有的工钱劳力都是将功补过。不过李一帆人好，没没收他吃饭的权利，因此火人经常能吃到点大花臂同情他给烤的烧烤。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让他享受一下香火是什么滋味了。

  后来生意好，财源滚滚，火人吃到的香火更多了一点。他身上原本一层一层一片一片累着的，时不时发作的烧伤伤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慢慢的消退了。

  等到火人跟着李一帆来到京城的时候，他身上已经只有后背一块大点的瘢痕了。

  对此，火人感到很满意很开心，他相信过不了多久，身上这最深最严重的烧伤就会消失无踪的。而他跟着李一帆继续干，肯定能够把鬼生过得更好，不像以前一样，因为是个鬼怪碰不到人就寂寞到发疯。

  原本火人畅想的最好的生活，便是把烧烤店一直一直开下去，和现在这群鬼怪朋友一起生活，偶尔帮着警方干点正义的事，日子很是悠闲又有盼头。

  然而现在，李一帆告诉他，他可以变成一个活人。

  火人变活人？

  火人表示很懵逼。

  “老板，你不会是钓鱼执法吧？”火人声音有点委屈，“我都没伤害活人多久了，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用不着这样试探吧？”

  李一帆乜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干过钓鱼执法这种事？那都是赵队才会干的好不好！”

  赵队忍了忍，没忍住，大声的咳了一下。

  李一帆才不理赵队，直接对着火人：“你把衣服脱了。”

  火人惊恐的双手捂胸：“老板，你要潜规则吗？”他说完之后，忽然又娇羞的扭了扭：“潜规则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啊！这里多让人害羞啊！”

  李一帆：“……”

  李一帆：“董大公子，他说话像不像你弟弟？”

  旁边垂头丧气神游的董大哥回过神来，皱起眉：“你说什么？”

  “我说，”李一帆上前去，自己动手把火人的帽子口罩墨镜摘下，“他像不像你弟弟？”

  董大哥的眼神从李一帆身上落到了火人那张脸上。随后他神色震动，立马站起身来：“你！小幺？！”

  旁边的赵队也震惊的站起身来：“董小幺？！”

  火人有点蒙，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还是选择向李一帆询问：“这到底什么情况？这两个谁啊？要玩替身梗吗？”

  李一帆、赵队、莲女、董大哥：“……”

  “看来你和顾客玩的不错啊？”李一帆眯了眯眼。

  火人见他一副要揍谁的样子，终于正经了点：“咳咳，你们说谁啊？谁是董小幺？”

  李一帆侧了侧身，给他指了指沙发。

  火人惊讶：“这人……这人和我长得挺像的啊。啧，我本以为我的帅独一无二，原来还能批发量产的吗？”

  李一帆决定放弃火人自己说：“他，天天在我店里控火控温做烧烤，我对他的火很熟悉。刚刚董大公子说的董小幺经常携带的文玩核桃被我打开了，里面吸收到的应该是董小幺受难时的火。两个火是同源的。”

  赵队看着被当成证物摆在茶几上的核桃：“这核桃吸收火？那怎么没被烧了？”

  “这核桃不是普通的核桃，是受过开光的。那场导致董小幺变成植物人的火也不是平常的火，有人动了手脚，所以核桃才吸收了那场火的气息。”

  李一帆沉沉道：“而且，他们两长得一模一样。”

  赵队已经和火人很熟了，他摸了摸下巴：“你说你，好了怎么也不把这些东西全卸了？要是你早点露出脸来，我早就会发现了。”

  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已经习惯了啊。”他好不容易才变得正常还能喝正常人触碰，要是因为烧伤的瘢痕突然又出现，吓着了顾客怎么办？再说了，包的严实，大花臂的同情才能更浓厚，他才能吃到更多香火啊！

  赵队已然接受了，董大哥却摇摇头，谨慎道：“不能就这么断定。他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记忆！你怎么能确定是小幺？万一只是长得像的另一个人呢？”

  “我捡到他的时候就很奇怪啊，别的鬼怪都对自己活着的时候清清楚楚，就他，一问三不知，像个二愣子。但要是有人为因素在里面插手，使手段让他生魂被迫离体还烧成当初那个鬼样子，记忆没了也就不是什么大事了，指不定回身体了就知道了。”李一帆说道，“我现在更关心的，是谁对董小幺出手的。”

  他们陷入沉默，那边试图在黑猫手里抢下自己胳膊的黑影忽然大喊出声：“我知道我知道！”

  所有人看过去。

  “我在进这具身体的时候，听到姜平和他徒弟说‘当初那个单子接的好，没想到现在还能把这董家小公子废物再利用一下，真是有因必有果，咱们有运道啊’！所以是姜平，肯定是姜平！”

  又是姜平？

  李一帆掏出手机，手指滑动，翻出一张照片给火人看：“认识这个人吗？”

  火人眼神落下，从最开始的满眼懵逼，很快眼神就凶狠起来：“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他！”

  “你在哪里见过他？”

  “我、我在大火里见过他！他拉我，把我放到火上去烤！我身上这些东西都是他烤出来的！”火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啊啊啊啊啊他烧我，我好痛，好痛！”

  李一帆没放任火人情绪继续下去——他怕火人直接把这个小别墅给点着了——于是直接让莲女把火人带出去安抚。而李一帆则走到沙发边，弯下腰开始脱董小幺的衣服。

  等整个上身被脱掉后，李一帆把他翻过身来，看到了后腰那一块——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扭曲的符号。

  “这是困符。”李一帆道，“皮肉被烧了，扭曲了点，但确实是。”

  他解释了一下这个符的用处。

  “董大哥不信火人是董小幺也没关系，总归董小幺身体上的符是要去掉的，现在我们得去找姜平，问他给董小幺下了多少符。”

  “不然，这具身体恐怕没有醒来的可能了。”

  赵队把手里记了满满当当口供的笔记合起来收好，犹豫着说道：“李道长，虽然我知道你有本事的很，可这姜平听起来也有点本事。我们也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什么人质鬼质或者其他手段，这么贸贸然去，会不会……”

  董大哥想到自己弟弟的身体说被占就被占，未知领域闻所未闻的手段让他也皱眉附和道：“是啊，那姜平能在圈子里有这样的名声，也是看起来有实力的。”

  “你们说的很对，若是以往，我恐怕不会这么快对上他。”李一帆下巴微扬，自信道，“但是现在这个时机，抓他是刚刚好。”

  赵队和董大哥对视一眼。

  “他虽然成名比我久，手底下有弟子，但他本人这段时间是最虚弱的时候。人有人法，鬼有鬼则，他用手段禁锢鬼怪为他所用，却没给鬼怪好的发展，而是用鬼怪做坏事，那鬼怪就会触碰规则，沾上孽债，孽债积累到一定程度会变成孽力反噬主人。”

  李一帆给两人解释道：“我今天和他打了交道，发现他身上气息已经不稳，这说明他的鬼怪即将反噬他，而他为了寻找下一个听话的鬼怪，也为了保命，在处理好这个鬼怪之前是不可能再禁锢另一个的。并且这种时候，他被影响，是最没有理智的时候！”

  另外两人懂了。这是要趁他病要他命。

  董大哥看着紧闭双眼的弟弟身体，又看了看门外——那里莲女正在安抚火人——他搓了一把脸，哑声道：“若当真是这样……李道长，有什么用得到董家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李一帆笑了：“那倒不必干什么坏事，只要……”他压低声音，对着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赵队和董大哥频频点头。

  于是，离着几公里外，正靠在椅子上，手里晃着红酒杯哼着小曲，想象着以后搭上赵家这条大船该有多风光的姜平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不在意的揉了揉鼻子，惬意的抿了一口酒，随后脸上带着欲望的笑容，美滋滋的睡下了。

  然而等到第二天，他就笑不出来了。

  “你说什么？！”姜平扯着自己大徒弟的领子不敢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师父，上次咱们被人举报的材料又被往上递了，刘警官说这回帮不了咱们了！”大徒弟哭丧着脸慌张着再说了一遍。

  “他姓刘的收了我那么多钱，现在说帮不了咱们？他做梦呢！他想得美！”姜平暴怒。

  他把大徒弟甩到一边，边来回暴走边咬牙切齿道：“姓刘的这是怕粘锅要甩手呢？哼！吃了我那么多东西，他以为他想甩就能甩的吗！”

  姜平脑子里上演十八般酷刑，一会折磨的是大难临头甩锅的刘警官，一回儿扒皮的是他还没查出来的报案人。

  想了好一会儿，姜平停下步子：“哼，养了那么久的棋子可以派上用场了，你去打电话给董小幺，让他用董家的关系平了这件事！”

  大徒弟站在旁边他伸手够不到的地方，闻言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小声道：“我打过董小幺的电话了，他……没人接电话。”

  “反了他不成！”姜平拍了拍桌子，“不，可能是他五感快要没了，听不到手机响。你现在就直接去找人，趁他蠢货还没死，把他剩余的价值榨干净！”

  大徒弟应：“是。”

  然而大徒弟还没来得及走出门，门就再一次被撞开，他的二徒弟慌张的说道：“师父，外边警察围住了咱们！而且董家来人了，说咱们骗他们，要咱们给一个说法！”

  两个徒弟都慌了。姜平虽然私底下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好耐心，但他们跟了这个师父这么久，该享受的也没落下。更何况之前所有的事情姜平都会处理好，从没有直接和国家机器对上的！

  姜平几步走出去，果然看见了外边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他们的身后还站着昨天参加的宴会的主人，赵队！而他的旁边，是穿着西装，神采奕奕的董大公子。

  姜平一下子就想到了李一帆。

  他立马想找李一帆，但掏手机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为了不让李一帆被他幕后的人发现不对，是没有加他的联系方式的！

  “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快束手就擒！”赵队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外，扬声喊道。

  姜平心里一惊。

  他原本以为警方就是来询问的！却原来是抓捕的吗？！

  姜平翻着手机通讯录，开始思考谁能帮上忙。

  然而想来想去，因为他在这边的局面打开的并不顺利，有来往的基本都是中层往上，最高的就是董家。

  之前的所有，除了他屡屡比不过的温衡之外，一切都是顺风顺水的由着他的意发展，什么时候会变成这样，被人抓到把柄不说，还直接警方上门来抓人！姜平觉得来了京城就没碰到什么好事！

  董家出手，很可能是董小幺那边出事了。他本就是第一次用这种术法，本以为还能再撑到他搭上赵家，却没想到那个没用的死得这么快。

  暴躁的走了两圈，外边的喊话声越来越紧，姜平一咬牙，回身叫了自己的鬼怪出来。

  “师父，现在可是白天！”大徒弟惊慌道，“而且，而且您把这个放出来做什么？他就快要噬主了！”

  “难道我不知道吗！可除了用这种手段，难道咱们能够从这群人眼皮子底下跑出去吗！”姜平心里也恨，要不是温衡不为他所用，他怎么会选择这个承受力这么差的鬼怪！

  “要么搏一下，鬼怪弄死了他们也查不出来；要么咱们就只能束手就擒被带进去了！你要知道，刘警官那的东西齐全的什么都有，要不然我怎么会怕他们！”姜平一边说，一边看着逐渐显形的鬼怪。

  原本正常人样貌的鬼怪因为吞了太多脏东西和生魂，现在面目已经扭曲，双目血红，脸上身上长满了痦子一样的东西，里面还有东西在不断的扭动。那些都是鬼怪吞下去后来不及消化的怨气。

  他的身体也比之前胀大了两倍不止，粗粗壮壮的犹如柱子一般立在房里，当即便把空间填的满满当当。而且这个鬼怪身上孽债太多，爆烈之气加上内里的怨气交织，混合成了不详的煞气，一出现便源源不断的往外散开，迅速沾染上了周围的人

  姜平心里一股怨气与怒意被勾了出来。

  以往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会让他也陷入疯魔，但现在，他就是要借着这个气，一举把外边的那些人全都杀了！

  只要这些人死了，再多给那个姓刘的多点钱，或者干脆也弄死，没有人会再抓到他的把柄，没有人！

  “哈哈哈哈哈哈，束手就擒？笑话！”姜平的眼睛里已经有了红血丝，他大喝一声，一把拉开了大门，“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会被擒！”

  他拉开大门的一瞬间，外边一直未间断的叫喊声停了下来。他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就站在他右前方，此时正在把喇叭收起。

  煞气在姜平的心中涌动，他看着面前这一排人，冷哼一声，手一挥，身后的鬼怪煞气席卷而出，将这几个人一起卷进了黑沉沉的雾气当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姜平大笑着，“挡我的路，我要你们魂飞魄散！”

  “这阴煞之气连我都能够被影响，你们这些普通人一个都别想逃！”

  姜平一边放着狠话，一边畅想着除去这些阻碍之后的美好生活，丝毫不知他的身后被影响到的两个徒弟都开始露出呼吸困难的表情。

  忽然，沉沉黑雾之中亮起两道金光。两道金光厚重又闪耀，一下穿过墨黑的浓雾刺向了姜平的双眼。

  姜平的鬼怪对着赵队和董大哥出手，金光加速了鬼怪的阴煞，原本还能再撑一段时间的孽力在鬼怪身上爆开，顺着双方的契约爬向了姜平。

  孽力本就影响着姜平的神志，此时开始反噬，直接加速了姜平理智的丧失。他不管金光戳在身上带来的一丝痛楚，大喝一声，加大了鬼怪的输出，黑雾源源不断的喷涌而出，鬼怪也大吼一声，钻出房子冲向两人。

  姜平眼里只剩下了那一丝金光。

  眼见着那金光在黑雾的侵蚀之下很快开始暗淡，变得缥缈，只要再一击就能击溃，姜平欣喜若狂。他掏出符咒，试图让鬼怪再加把力弄死那两个。

  然而他的鬼怪因为持续输出，加上本身天赋并不高，在沾满孽债的情况下已经无法再继续攻击了。

  “废物！”姜平大怒。

  他粗喘着气，根本不管攻击一下比一下弱，但仍在艰难维持的鬼怪，又掏出了一个符。

  “呵呵，不怕，我还有，我还有底牌！”姜平魔愣的用手重重擦过符纸，“温衡，哈哈哈没想到吧，我还有温衡！”

  符纸上的咒有光一闪而过，随后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虚虚的飘在姜平面前。

  “哈哈哈哈，师兄，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姜平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他双手朝着前边一指，“师兄，杀了他们！”

  漂浮在那的温衡慢慢抬起头，无神的双眼看了姜平一眼，随后又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动。

  姜平眼中的血丝已经爆裂开，两只眼睛溢着血，瘆人的看着温衡：“师兄？”

  温衡还是没有动。

  “温衡，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还是那个被师父天天夸赞的天才吗？”姜平咬着牙阴沉沉道，“不，你现在，不过是谁都不待见的，我手下的一条狗而已！”

  “哈哈哈哈你还不知道你养子现在是什么样子吧？我告诉你，他知道你死了快活得很，已经被我弄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

  姜平不停地吐出锥温衡心的话，他一边说着，试图让温衡因为愤怒丧失理智被他所用，一边掏出一沓符咒，决定直接来硬的驱使温衡。

  手中符纸一字排开，姜平手一抬，就想将符纸贴在温衡身上。

  然而他的手在伸出后无法靠近温衡分毫。

  姜平面上的表情从自信满满慢慢变得不敢置信，他贴了好几次，一次都没有把符纸贴上去，就好像温衡的周围有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隔绝了双方一样！

  “温衡！”姜平终于耐性全失。此时的他因为被反噬，身上的活人气隐隐约约消逝，皮肤下青筋一道接一道凸起，眼白都被一层灰雾蒙上。

  可姜平没感觉到。

  反噬将他的负面情绪放大到极致，他全部的情绪都放在了对温衡的嫉妒和恶意上，一点都没察觉到早就是强弩之末的鬼怪已经消失不见，金光也不再，赵队和董大公子的身影重新显露了出来。

  而同时，他所熟悉的，昨天晚上还见过一面的另一个人——李一帆，此时也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拎着一个化成一滩像是层皮一样的东西。

  “师叔，”李一帆手动了动，他手里的东西也跟着晃了晃，“你对我师父那么凶，做什么？”

  姜平缓缓的转过头来。

  “弑兄长，杀凡人，师叔，警察叔叔可等着送你一双银手镯呢。”

  “师叔最喜欢钱，应该对师侄晚到的这份礼物，很满意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字数，我的态度还可以……吧？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