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并肩作战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的时候,……
作者:张大姑娘      更新:2023-04-12 13:26      字数:5070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的时候,日本人非常擅长的迂回战,还是打过来了,迂回进行包抄,根本就没有撤退的机会,硬要打起来的话,许老官喝了一碗羊奶,嘴上喊的凶,但是实际上还是尽快安排起来损失最小的作战方案了。

  正面阻击得有人,还得是尖兵,不然的话根本就阻挡不了的,到时候全部给人包饺子了。

  许老官那得打硬仗啊,人突突地开始往后面去阻击,防线给人打的跟狗啃的一样,我们的人手是拉不起来很坚强的防线的,别的不说,你的猝不及防比不过人家的处心积虑,几个联队加起来的火力,能把火线打突突了。

  打了半个小时,许老官就开始从骂娘一直骂到他们的老祖宗,恨不得撅了祖坟一样地杀红眼了。

  秋冬季节的时候,山火在山区一向是很忌讳的,没事重庆都要烧几天的,现在日本人打了半个小时火力也很猛,就开始上杀招了。

  他们放火,而且加着毒气弹,乌拉乌拉就对着山上开始扔,要把人逼出来才好,逼不出来的话,就围着你,我就要给你饿死了,弹尽粮绝的时候,我不费吹灰之力。

  因为汉中这个地方,的确是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援军的,大家都是游兵散勇,组织力量不强大才能想出来下浮雷这样的绝招。

  打的子弹在空中飞,前线就有点撑不住了,扶桑跟宋旸谷如今还在后方呢,许老官就很无奈地看着宋旸谷,他觉得宋旸谷可能是个将军命,笑的有些尴尬的。

  打仗是瞬息万变的事情,这里也有伤病,第一个要转移的就是后方的这些人,但是来不及了,人家是迂回的,从后方打进来的,日本人把所有的病号伤号呢,都集中起来了,全部赶到离临时医院不远的地方。

  突突地一阵开枪,全部都遇难了。

  接到消息的时候,大家都很沉默。

  都是战场上拉下来的,好容易活命,结果没想到在后方这样给人端了。

  日本人做事情,向来就是不人道的,特别的没品,没有一个国家,会对伤员这样直接虐杀的。

  然后继续扎担架,人手不够,后面补给的人其实远远要比前线的人要多的。

  为什么呢?

  因为你得换着打,你不能可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就让一个班的人一直打,你最起码得有个ab两组,不然人打没了的时候你怎么办,人打麻了你连个修整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后勤,武器装备弹药,你得不停地往上面送,到了饭店你还得送饭,更重要的是,伤员你得拉回来吧,你难道就扔在那里不管了?

  扶桑特别欣赏她先生的一点就是,他这个人,别管好不好是不是富家子弟不食人间门烟火等各种缺点,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她先生是从不掉链子的,他宝贵自己的生命,这个是很正常的。

  从小的教育就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问一千个人一千个人都珍惜自己生命,但是很少有人把尊重生命能贯彻的很彻底的。

  他是中西方教育的混合体,不是完全西化的教育,但是他尊重别人的生命,爱惜别人的生命,像是爱惜自己的一样,患难见真章。

  打急眼的时候,扶桑在绑绷带,她忙着把绷带处理一下,这种情况下与其叫医护兵,倒不如叫伤口处理员,能处理的就是消毒撒药粉然后绷带止血包扎起来。

  处理不了的情况呢,只能口头安慰一下,你要缝合伤口要做手术什么的,条件根本达不到,还是那句话,医疗条件缺失,医护兵以及战地医院不能配套起来,很多人不是死在了战场上,而是死在了伤口感染上去了。

  宋旸谷一只手在胳肢窝里面夹着两个弹药匣子,一只手得抬着担架,两个人一组,都死这样子的,前线的后面,一对一对的小蚂蚁一样地来回穿梭在后面,运送各种东西。

  他看扶桑蹲在那里,路过的时候看她一眼,扶桑也看着他,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扶桑觉得有些沉重了,扯着嘴笑了笑,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有时候笑是一种力量。

  她不太想说注意安全这样的话,所以她也是喝发自肺腑地讲出来一句,“我觉得你抬着担架的样子很帅,我没有见过。”

  前面抬担架的也路过啊,宋旸谷还在他后面呢,人一下就笑了,真的,挺有意思的。

  抬担架的姿势有什么帅的?

  他特意看一眼宋旸谷,觉得姿势也不是很标准,“你腰低一点,这样回来的时候比较省力气。”

  会稳定一点,不然人发力就跟担架一样,四处有些散了。

  宋旸谷腰就下沉一点儿,但是心情就一下子明亮起来了,你知道这尘土纷扰的环境里面,前面枪炮声音隆隆,但是他知道,今天是个晴天,在大雾之后的好天气。

  抬担架的话,他没觉得多帅,但是她这样讲了,他小跑着起来风吹过袖口,沙砾拍在胸口上的时候,就非常的有力气,有那种明亮的劲儿。

  一排一排地放弹药匣子,然后伤员会自己爬到后面去,死了的不要管,只管拉还喘气儿的,两个人抬上担架,再弯着腰一路小跑着到后方去。

  哪里其实都是哀嚎声,扶桑身上都是血的,没办法,你得清理伤口,她其实自己干不了这样的伙计。

  毕竟她肉都没切过的人,鸡鸭都是没杀过生的,见到的就是熟了的,或者已经处理好的,这眼前都是可亲可爱的人,年纪也都比她要小很多,你看那骨头茬子,有的还是白森森的,那些伤口都没法看。

  炮弹造成的伤口,本身就很难愈合很难看的。

  你要清理一下,没法下手的,自己看了一下,就觉得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血肉之躯啊都是,没有一个是没有灵魂的死东西,自己低着头,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慌。

  不要觉得太瘆人了,伤口很深,燎烧的外面黑黢黢的,里面还有泥沙,大概骨头也坏了,她都不知道即便自己处理了之后,这个人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很好消毒,没有很好治疗,最后的话,结果会很差。

  那个战士其实还有意识,你太疼了,其实是只能昏过去一小会儿的,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就是无穷无尽的疼,他们见得很多了,扶桑自己都没觉出来手抖。

  她跟自己讲啊,我得勇敢啊,我得坚强啊,我得好好干,我最起码得下得去手给人家把弹片取出来对不对?

  紧张的时候,没有人讲话,她从来很稳的一个人,这会儿情绪就很大,自己眼泪吧嗒吧嗒的,不是吓得,其实就是不忍心,“我轻一点,我很轻,你疼吗,你疼是不是,你疼的话,我觉得得忍忍,你得熬一下,不要动,我不太会,我真的不太会。”

  但是下手,那叫一个干脆利索啊,伤口的脏污进行冲洗,然后大的东西用镊子取出来,手很快的,道理她都知道的,这种时候,你就不能磨蹭一点,越快越好,因为疼痛到一定级别了。

  你只能尽量让这个事情快速地过去,包扎的时候才舍得擦眼泪,自己哭的很崩溃,脸上都是血。

  宋旸谷下来一看,放下担架就过来了,他身上是有干净的手帕纸的,给她擦脸,也不说话,就很短暂地抱一下,给她眼泪擦干净,“没有事,没有事,我在呢。”

  他讲话是很木讷的一个人,“我在呢,不要怕。”

  跟人家讲,“我太太胆子小,没做过这些,见谅了。”

  这个时候,还是非常讲规矩的一个人。

  扶桑就把眼泪鼻涕一口气擦干净,继续下一个。

  宋旸谷一上午的,就跟个小蚂蚁一样,来来回回地跑,每次都是弹药跟担架,送下来弹药然后抬着伤员回来。

  一上午的功夫,许老官这边人基本上就打差不多了,他站在那里,援兵的话还没到,开始安排后方的人,到关键时刻,后勤上的人,你就得上去了。

  他这一次,有种不好的预感,真的觉得会死在这里,拔出来自己的枪,“老子死在这里了也不冤,出川一回,也对得起家乡父老了,大大小小会战,打的也还可以,没有丢咱们四川人的脸。”

  那一年他们刚出川,跟后娘养的一样穷酸,傻憨憨地被安排到山西去了,结果到了,山西人家不要,看不上四川兵,那个心里的冷啊。

  好容易出川,大家都是精忠报国的心来的,一个劲想要献力打国战,一开始大家都很有信心,兵力也都充足,没有人要他们这些吃饭的嘴,他们跟要饭的一样,到处找人接收。

  但是混战割据太久,各地方势力鱼龙混杂,哪个军区都不想要,最后山东有个硬骨头,在那边打不下来了,跟中央请求支援,中央的操作一向是很为自己考虑,不太为别人考虑的姿态。

  因为正好,安排他们出川的人去支援。

  川军憋着一口气,从山西周转去山东,一路上特地整顿军纪,军容是没办法,就是没有军服军被,但是山东那边的百姓,过兵的时候印象很深刻,过兵山东不扰民,在山东那一战打的出彩,打出来了川军的风骨。

  此后出川的川人,无不以此为傲的。

  许老官如今也不忘记了自己的风骨,通讯兵工兵,还有特务连的,拉起来不少的人,继续往上打。

  打到中午的时候,扶桑就得往上送饭了,她跟几个女兵一起,抬着桶,她没干过这些,觉得很吃力,午饭是大米饭,上面挂着日本人那里打捞上来的吃的。

  沿着战壕就得一个接着一个地派,宋旸谷给人地递弹药的呢,一个机枪手旁边得有人的,不是只有一个光秃秃地机枪手。

  结果到那里的时候,人就倒下来了,直挺挺地折腰就翻滚下来了。

  倒扶桑的脚底下。

  旁边就宋旸谷一个了,你得火力压制,一个战线上面的,火力一厅的瞬间门,敌人就跟青草一样地冒进上来。

  “火力压制,压制,东南方向——”

  宋旸谷一下子就补过去了,他是会开枪会瞄准的,趴在刚才那个人的位置上,就开始打。

  扶桑看了一下,头部中枪,没有戴钢盔。

  她自己满战壕里面找,找了一个钢盔,从后面戴宋旸谷头上去,自己也戴着一个。

  就不走了,她饭派完了,就站在旁边,看着人家怎么递弹药的,她就怎么给宋旸谷装。

  也不太会,手忙脚乱的,但是宋旸谷这个人呢,他不对扶桑发脾气,那一圈子弹掉地上了呢,他就自己捡起来。

  扶桑就趴在他旁边。

  她什么也不想干,想起来一句话,如果人生只剩下十年,你想做的事情可能有很多。

  如果只剩下一年,那你想做的事情可能只有三件。

  如果只剩下三天,可能就只有一件。

  但是如果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最后五分钟,你会觉得遗憾,你脑海里面只会想见一个人,一个你想最后依旧会陪伴在你身边的人。

  宋旸谷装弹药的时候,总会用眼角看她一眼,看她戴着大大的帽子,看她脸上在土坷垃上面蹭的都是血痕,看她不知道从那里捡起来的□□机枪的,堆着在她的另一边,她自己一个眼睛努力地瞄准。

  扶桑是有杀人的。

  她枪法一般,但是子弹挺多,装药也越来越快,人要是近一点儿了,她在射程之内,就会开枪。

  她记得宋旸谷跟她说过的,日本人的瞄准很厉害,打仗的时候,我们的机枪是仙女散花,打不着目标,日本人是精准打击的。

  所以我么打不到人,子弹损耗也多,但是人家的命中率就很高,所以就得瞄准。

  至于膛线磨损,炸膛之类导致不能瞄准的客观原因,当然也有,所以你得找找感觉。

  她可能第七八枪的时候,打中一个。

  什么感觉?

  害怕吗?

  一点没有。

  她只觉得痛快,她终于可以理解,当年扶然那些准军官,打北平的时候,为什么最后会在弹药不足的情况下,依旧能冲出去赤膊上阵了。

  你不到这个瞬间门,体会不到那种热血跟勇猛的。

  趴在这里瞄准的时候,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你的脑子里面是没有生死的,生死根本不重要,你要坚守住这一个阵地,你得让火线在你的前面,你的针线不能再往后退一步了。

  有时候,你拿起来枪的一瞬间门,责任高于一切。

  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包括爱情。

  这是一种,对国家,对人民的,更深沉的爱。

  她甚至觉得庆幸,你看,她在这样的时刻,还有爱的人陪伴在身边,多牛,有的人一辈子不能并肩作战,她跟宋旸谷做到了。

  当你被爱很多,当你知道你自己被厚爱被坚定地选择,知道有人会一直跟你并肩作战用不背叛的时候,你觉得是那样地酣畅淋漓,你去做发疯的事情,做那些永远不会做的事情,都觉得不会怕。

  大胆地开枪,大胆地瞄准,你不要怕打不中这个,人就会冒进过来,你稳住,你加油啊,扶桑给自己打气。

  她打枪也很有特点,日本人的脖子,是有帽子的一部分,是遮挡起来的,甚至他们喜欢包裹一点东西,钢盔也都很严密,打身体的话,致命性不是很高。

  她就挑这脖子打。

  瞄准,打,打不中,继续瞄准。

  打中了,人就会捂着脖子倒下来。

  她跟宋旸谷这一片儿,明显就火力很击中,这个方向,日本人也发现了,肯定是非常碍眼的。

  他们也有狙击手,打手势就关注到这边了,就得瞄准过去,把宋旸谷干掉。

  前面的那一个英雄,也是这样被爆头打下来的,战场上时间门长1,狙击手之间门,不是你打死我,就是我打死你,我要压制你的火力进攻,你怕我阻碍你的进攻。

  都得为步兵冲锋,创造一切必备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