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眼睛适应黑暗, 徐写意朦胧能看见水泥路的轮廓。

  阔别数月。感知却仿佛更加敏锐。

  少女的细微的脚步声几不可闻, 林笙却侧脸看过去, 喉结滚动：“来了？”

  徐写意站在一米开外，手心全是紧张的冷汗。很害怕, 心口暗暗的激动, 嘴巴也笨拙起来。“林哥哥。”

  “嗯。”

  林笙平静地应了声, 手指将唇间烟夹开, 吐了一口白, 看她。也没多的话。

  徐写意很不自在，因为这沉默有点像找不到话的生疏。

  她想象过久别再见的场景, 但没想到，林笙会这么平静, 甚至说是平淡。

  徐写意有点不能确定林笙心意的失望感。

  “开那么远的车，是不是很累, 林哥哥。”

  他似乎看着她, 没有立马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说, “有一点。”

  徐写意想了想，“那要不要去镇上找个宾馆？我记得有一家招牌很大。”

  过了两秒, 黑暗里似乎有林笙很低的笑, 嗓音沙哑：“不要随便跟我提议住宾馆, 知道吗。”

  徐写意有点明白过来, 羞得脸红发烫，抬不起头。

  自从他们恋爱之后, 林笙对她的态度，就有点变。以前是大哥哥，总是温温和和的，什么都很得体。恋爱以后，却变得似乎…不时的有点坏坏的味道。

  “冷吗？”

  “嗯？”

  “你在打哆嗦。”

  徐写意顺顺脸颊的头发，好好地站着，“没有呀，不冷。”她只是紧张。

  然后蓦地，耳边落下热热的呼吸，徐写意浑身一绷，心脏开始乱跳。

  攻击性很强的异性气息，将她笼罩。林笙眼睛很近地看她：“那陪哥哥散散步，好吗？”

  他嗓音太哑，有种亲昵的引诱，徐写意一缩脖子。

  大半夜散步。

  明知这行为奇怪，但她还是答应了。因为信任，也因为想跟林笙走走。

  太久没见，她真的没有出息…

  好想他…

  葡萄田边的马路是有路灯的。

  两个人走着，林笙掐灭了烟头，往嘴里放了一片口香糖慢慢嚼。眼睛慵懒，不笑的样子会有点冷傲。

  “林哥哥，高考成绩出了。562，申大应该没有问题。”

  “嗯。”林笙弯弯唇，“那就好。”

  徐写意看看他，林笙的反应跟她预想的不太一样。他那么平静。

  让人有点失望。

  徐写意暗暗消化着两个人久别后的距离感，和林笙的冷淡，垂下眼。

  视线里是林笙黑色的西裤和皮鞋，还有腰间的皮带，白衬衣的布料柔顺也很有质感，是种少见的料子。

  因为隔得近，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你怎么住这来了。”

  “我这个暑假都住在姨妈家。”

  “习惯吗？”

  “还可以……”

  林笙看她一眼，嘴里嚼了下口香糖，腮帮子硬了硬，看着她这么乖的样子，唇弯了弯。“如果有什么困难，跟我说。我在新都有空着的房子，你可以去那里住。”

  徐写意对他特别的打量一无所觉，大概是因为夜晚让她感官迟钝。

  “这里挺好的。我妈妈安排我住在这”

  她说完，见林笙还看着她，以为他是在介意什么，试探着主动道：“不过我打算暑期去新都打打暑假工。”

  她声音小下去，“这样，我们也能经常见面了…”

  夜晚安静，凌晨的时间，多少带点困意。

  隔着车不远的路灯下，林笙看站定，手放在兜里俯视少女，无声就看着她说。

  徐写意也没有多少话讲，说完就干干地站在那，为自己刚才的主动忐忑。在想刚才的话，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轻浮。

  她穿着夏天的短袖粉蓝格子睡衣，头发散着，看着年纪挺小。

  林笙看徐写意一会儿，弯下腰，抬起手臂，一直手完全握住她后颈窝，惹得少女惊吓地缩一下，但忍耐着没有挣开。

  他笑，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少女细嫩的耳垂。

  “要不要，到哥哥车上坐会儿？”——

  风吹来，浮动着点葡萄的香甜味。

  这样突然的肌肤接触，徐写意浑身缩在一起，抿嘴垂着脸，拨开嘴里的发丝。

  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林笙用之前留好的包装包好口香糖处理掉。又从臂弯的西服外套里拿了薄荷味的口气清新剂。

  喷的时候，他看见徐写意亮着眼睛看着他的动作，一点没发觉什么。

  林笙扯了扯唇，有点隐匿的笑。

  明明正常的事，为什么对着这个女孩，怎么有种做坏事的感觉。

  林笙笑着摇头，把后排的车门拉开，弯腰时背上的衬衣被路灯映得洁白。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回头跟徐写意说， “上吧。”

  他说话的时候，徐写意还在想，林哥哥这么冷淡，是不是因为他们几个月没见，有点变了。

  闻言也没有思考，就顺从地点头，从他身边擦过。弯腰钻上车。

  她还沉浸在林笙为何冷淡嗯思绪里，忽然感觉后颈窝就猛地被捉住。

  “唔！”

  嘴里的呜唧声被薄唇一堵，徐写意惊吓得只来得及睁眼，带着薄荷凉的舌头撬开她齿关。林笙的眼睫毛刷到她眼皮。

  “林哥哥？！”

  出声之后，她惊惶逃走的唇又被重新含住。

  急躁，粗鲁。

  这个男人在沉默里发狂，吻得放肆宣泄，毫无章法。

  “别说话……”

  他的声音，粗沉的喘息。徐写意有点慌。

  “宝宝我的宝宝……”

  林笙粗喘呢喃，湿吻从少女的唇到脸颊，到耳朵的每一道轮廓。

  跟刚才冷淡正经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耳心被清凉柔软的舌舔到时，徐写意脚趾蜷缩，无法忍受地紧揪林笙背后的衬衣，捏出几道白色褶皱。

  一别那么久，彼此的陌生感需要时间来适应。这突然的亲近太让人心震。

  她受不了这种刺激。

  心尖子都麻痹。

  “林哥哥林哥哥不要…”

  车内暗香浮动，是林笙身上的浅淡香水。他睁眼。车窗落进路灯微光，照着两个人重叠脑袋。

  “不要什么？”林笙唇齿稍微移开低语，大拇指摸了下徐写意的脸蛋，低下去从她喘息的花瓣唇里找到退缩的舌，吸出来，含在自己嘴里亲热。

  “这几个月，想过我吗？”

  徐写意没林笙那么冷静，能够一心二用，昏昏地嗯了一声。

  “不乖。”林笙咬，徐写意痛得哼唧一下，“让你好好学习，怎么不听。”

  “我好好学了。”

  徐写意羞恼，舌头被吻着，说话吃力。声音也颤着。

  舌尖又湿又痒，多余的透明津液从她嘴角溢出来，又被林笙卷走吞下。喉结滚动。

  “暑期工想做什么。”

  “嗯？”

  “想做什么工作，我给你安排。”声音哑到模糊。

  徐写意忍耐着浑身的热和麻，手撑住林笙胸膛，根本说不出话。

  是真的。

  作为男友和作为哥哥的林笙，是两幅完全不同的样子。

  当男朋友的林哥哥。

  有点太坏…——

  车窗玻璃缓缓落下去，微凉的空气涌进，冲淡车内空气的热。

  徐写意手放在膝上，靠在旁边男人的怀里。他白衬衣敞开到锁骨下，接吻后，正经又风流的样子。徐写意根本不敢看，把脸埋在他胸膛。

  林笙摁下车窗后回头，把外套披在徐写意身上，看她害羞的样子，笑了笑。

  “别害羞了，我们只是接了个吻，按照我们的关系，这再正常不过。”

  “嗯~我知道，林哥哥。”

  生疏感还在，但暧昧和恋爱的味道，已经把徐写意那些胡思乱想都冲淡。

  林笙拥她，低头在她额头落下吻：“对不起，宝宝，我当时狠心留下你几个月……对不起。”

  他逼不得已，只有那样才能救她。

  徐写意脸擦着他胸膛摇摇头，“不要这样说，林哥哥是你教导我明白了成长的意义。”

  她抬起眼睛，“我会努力控制自己的理智和感情，不给你造成负担。我会好好长大的，林哥哥。”

  “所以，你还是打算跟哥哥把这场恋爱玩到底吗？”

  徐写意脸红着，手轻轻握住林笙的衣服，“嗯。”

  少女言辞真切，眼睛里都是对自己的崇拜和迷恋，林笙看得一清二楚，一下就笑。

  又安慰，又叹息。

  虽然成长了一点，但还是这么稚嫩。

  如果徐写意跟他在一起，未来要面对的困难只怕比高考更难抉择。到时会不会把她吓退，自己会不会又被抛弃？

  林笙想着，又暗暗笑。

  看来只能好好勾引她，把她迷得魂不守舍，跑不掉才行。

  “宝贝，你永远不会是我的负担。你是我的幸福。”——

  “再陪你一会儿，哥哥就要走了。明天出差，下个月回来。遇到任何事打电话给我。”林笙说着，拨开少女额发落下个吻。

  “等着我回来，我们约会。”

  “嗯”

  好不容易久别重逢，又刚刚亲热过，马上又要要暂别。对徐写意这样刚刚恋爱的少女来说，真是太残酷了。

  可没有办法，她喜欢的男生不是无所事事的邻家男孩，是个成熟忙碌的男人。他有能力，也有很多事要做。

  爱上他，似乎就要学会等待。

  徐写意抱着林笙的腰，显然的不舍，沮丧。

  林笙看出来，手臂揽着她安抚，让她黏着。薄唇擦过她脸蛋，轻轻一吻，带着点克制的灼热。

  徐写意忽然发现，林笙白衬衣下的肌肤腾着热汗，有点烫手。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母亲说的那些话，心里暗暗地发跳。

  再看林笙，目光稍微变了点。

  林哥哥，已经不是她哥哥了。

  他是

  男朋友啊——

  27号，高三学生返回学校填报志愿。大家都脱下校服，有的还烫了卷发，化了妆，简直要认不出来。

  老师辅导下，大家填了各自的志愿。

  许沐舟是男生里的焦点人物，他脱下校服穿上了黑色衬衣和长裤，看起来稍微成熟了一点，但还是看得出骨骼清瘦。

  男生打打闹闹，调侃着问他的志愿。

  许沐舟看一眼女生那边，徐写意正和旁边的女生说话，普通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还是扎得马尾，干干净净。

  耳边，唐周和徐小川又问了一遍，许沐舟还是一个字没吭，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电脑屏幕。

  完后，杨冰冰和徐写意从机房出来，一起往校门口走。当了三年同学、好朋友，马上要各奔东西，心中肯定伤感。

  “冰冰，你真要去华成翻译学院吗？”

  “嗯，我舅舅在那儿当老师，有关系。”

  “是专科吗？”

  两个女孩一起往校门口走，看见旁边往来的高一、高二学生，有种过来人看另一个世界小妹小弟的感觉，想起高中三年时光。

  杨冰冰收回视线，背背手：“嗯。”

  她叹叹气，恼道：“这场鬼恋爱，谈得真他娘不划算！成绩没了男朋友也分了。亏死……”

  看杨冰冰有点兴致恹恹，徐写意搂搂她的肩膀安慰：“没关系的，专科也很好啊。有人告诉我，高考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放宽心，以后还要很多机会。加油！”

  杨冰冰大大咧咧，很快又变笑脸，两个人走到校门口，听见不远处卖煎饼果子的小贩，喇叭重复的呐喊。

  杨冰冰烦烦地说：“成绩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了。我现在就后悔一件事。”

  “什么？”

  她看一眼徐写意整洁清秀的样子，凑过去小声说：“我跟男朋友那个过了！第一次给他了。”

  徐写意吸了下气，眨眨眼。

  虽然已经十八岁，母亲也跟她讲了点那些方面的知识，但她身边的朋友除了杨冰冰这个例外，其它都属于老实本分的学生，每天学习但又不是学霸那种，根本不会讨论这些话题，所以乍一下，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谈论。

  “冰冰，你别难过……”

  看她一本正经又似乎心疼的样子，杨冰冰噗嗤一下笑，“我不难过啊，就是有点后悔而已。”

  正午，校外的林荫蝉鸣滚滚。她说：“就是觉得不划算。我第一次给他了，不知道我以后的男朋友会不会介意。早知道要跟他分手，我才不那么轻易地答应他呢。”

  徐写意就听着她说，这是她们经常的相处方式。

  “不过想想，假如我以后的男朋友因为这个就介意，也不值得我喜欢。算了，渣渣都给我滚吧，离老子远点！”

  她潇潇洒洒、风风火火地挥手笑，弄得徐写意都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

  两个人喝着冰水，在公交车站顶着烈日等了一会儿，杨冰冰忽然转头问她：“你有没有想过，跟你的林哥哥那个啊？”

  听见这话，徐写意差点被冰水呛到，咳嗽几下。

  杨冰冰却不放过，笑容有点坏，用胳膊肘捅捅徐写意：“你会不会把第一次给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