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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无声的骤雨从重云密布的深空中倾泻而下，墨色丧服被冰凉的雨水浸透，湿重的紧紧裹在胸口，湿透的护额沉甸甸盖住他的左眼，被雨幕模糊的视线中，天地灰暗一片。

  远处的人就这样立在沉寂的雨幕中。

  “伤成这样还能出来？”来者依旧穿着平日的花色羽织，不同的是往日自由生长的发梢在雨水的敲打下颓靡下来。

  凉夏从余光中识出他，“自来也大人。”

  自来也盯着她缠绕在胳膊和后颈处的绷带，“多谢你了，那天。”

  她苦笑着摇摇头，“其实对于这个结果，我很抱歉。”

  “……别这样说，起码你在那里。”自来也同样望着雨幕。

  他才是那个最该说抱歉的人，身为三代火影的弟子，明明他已经到了村子，明明他可以在那个结界里面。可是他却纠结于一个“麻烦”的词眼中，连面都不想露。可能是他没想到那个人会那样狠，也没想到他那一向心软的老师最后却狠下了心。

  视线从连缀的雨水中聚焦到远处的人影上，他转开话题，“他这两日没去看你吗？”

  想起今日清醒时在床边看到的湿润棉签，她沉默了一会，“也许吧……”

  “你可能不知道……你俩的故事曾被我当做题材写进了书里。那日拥抱你的卡卡西有多幸福，前日抱起你的他就有多平静。”

  自来也抱着双臂，视线又重归雨幕中。

  “我大概知道你心中所想，忍者的生命朝不保夕，在生命的亡途中‘离开’和‘逃避’看似是不错的选择。我能明白你怕让他面对更多次这样的痛苦，可是这同时又让他深陷于痛苦中。”

  “……所以你也应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被确定死亡的是卡卡西，得知他还活着的时候——你会怎么做，木村凉夏。”

  ……

  是啊！她会怎么做呢？

  问题的抛出让她心头一悸，同时伴随着的是长久的沉思和突如其来的痛楚。

  —

  玲子正在病房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看见等了好久的人终于回来，她赶紧迎上去，瞥了眼病房欲言又止，“里面……”

  小姑娘的表情有些担心，回来的人自然明白这句话未说完的部分是什么。

  她沉静的点点头让小姑娘放心，然后扭转门把，推门进去后，又把门合上。

  病房里很安静，木村凉夏进来时先是闻到了和自己身上一样的药草味儿，然后就看见那个人正面对着窗子，靠坐在病床一边，听到推门关门的声音，他也没有回头。

  三代的吊唁应该还没有结束，她是想赶在这人之前回来的，只是没想到他比自己到的还要早。虽然在外面时已经猜到病房里的人是他，可她的确没有任何关于这次见面的准备。

  她该说些什么？现在她能想到的只有临走前自来也问她的话。

  想了一路的答案在看见这个人的瞬间有了定论。如果换做是他，也许她会跨过千山万水去拥抱他吧。

  沉默了许

  久，在她终于鼓起勇气时，对面有了动静。

  卡卡西看着窗外，声音有些发闷。

  “我以为你又走了。”

  他的话一出来，木村凉夏已经红了眼眶。可能是因为还未愈合的伤口长久浸在雨水里，她感觉身子有些发凉。

  她想要说话，想告诉眼前的人她不会走，却感觉到喉咙似乎被人狠狠捏住，她颤抖着，无法开口。

  卡卡西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她靠在门后大口的喘气，脆弱得就像是随时要死掉一样。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下意识的瞬身上前，将人向胸前一拉，用力抱进怀里。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就这样相拥在一起，时隔六年的拥抱让两个人的身体在硕健的臂弯和强有力的心跳下紧紧贴合。

  逐渐淅沥的雨滴在青白色瓦片上汇成细流顺着屋檐溅落在外面的窗台上，有风携着溅起的雨丝进来，将苦涩的药草味融散了大半。

  柔软又破碎的身体被他箍在怀里，被凉意裹挟着的熟悉味道沁进他的每一个毛孔，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卡卡西紧了紧手臂，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不想告诉我，你还活着。”

  “……因为我怕，我怕还有下一次。”凉夏的声音也在发颤，她在害怕，她怕这个紧紧抱住她的人下一刻就会推开她。

  放在他腰侧的手紧紧的抓住湿透的上衣，精壮的腰线在她的指节上有轻微的颤动。闷在卡卡西的胸口，她感受着所有的不真切，无声的泪水再次浸透在他的胸前。

  在哭什么呢，明明最委屈的人是他。

  卡卡西说不清什么情绪，他无奈低下头，隔着面罩咬住她的耳朵，似乎在用尽他所有的力量发誓，“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留下我一个人。”

  从千疮百孔的望楼上，在众人面前，抱起她的那一刻他表现得很平静，实际上那时他感觉自己也快死了。他以为会再一次失去她，失去这个让他的灵魂游荡在过往时光里的行人。

  “我有好好吃饭，我也有好好睡觉，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留下的‘也许明天’。所以……”他再次重复着，“不要再丢下我了，阿夏。”

  “好——我哪里也不会去，存生或是死亡，我都会和你一起，我们彼此陪伴，与时长情。”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后，不真切的感觉随着轻落下的吻消失。

  雨水初歇，重云消散，天空蓦然放晴。

  在这高朗晴空下，留存于空中的濛濛水汽也随之而逝，火影岩依旧焕彩。

  只是——

  逝者已逝，归者已归。

  而那些流亡于外的残存者仍在挣扎的苦旅中徘徊不下。

  宇智波鼬立于高墙哨楼之上。

  螺纹面具的人现于墓地之前。

  他们一袭黑袍随风摇扬，在葵明的天地间留下一片荫黯。

  一处光，一处影。

  守护的歧途终将现于人前，终将随着生生不息的木叶之火在逝于时光的遗憾中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