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 李贽都没有来中宫。

  沈卿卿藏在心底&30340;难过便一天比一天淡了。

  承诺要与她白头到老、浓情蜜意&30340;丈夫突然要选秀，沈卿卿嘴上说得再洒脱，心里都是疼&30340;，她气李贽, 却也盼着他会像以前一样想尽办法哄她, 甚至答应不再选秀。但李贽不来哄, 沈卿卿先是失望, 失望着失望着就不再期盼了。

  或许沈卿卿对李贽也没有多深厚&30340;感情吧, 因为只用了三天&30340;功夫，她就能平静地入睡了。

  纯宁长公主说得对, 女人离了水会死, 离了男人，正好省心。

  这几日纯宁长公主每天都会带着两个小郡主进宫，御花园里景色好，两大三小待在御花园里, 玩玩闹闹一天就过去了。

  这日早上, 沈卿卿正在对镜梳妆, 李贽身边&30340;大太监万公公突然来了，笑着说皇上要见小公主。

  李贽是妞妞&30340;父皇, 总不会害女儿, 沈卿卿马上让玉蝉去后院叫女儿与乳母过来。

  等待&30340;时候, 万公公微微弯着腰, 细长&30340;眼睛时不时偷瞄皇后几眼。近日皇上明明得了空闲却不来中宫, 皇后应该着急了吧？只要皇后向他打听皇上&30340;近况, 万公公便会暗示皇后皇上其实也惦记她呢，如此皇后就有台阶去找皇上了。

  但万公公等啊等，一直等到乳母抱着两岁&30340;小公主来了，容貌娇艳&30340;皇后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万公公便明白，帝后这场冷战还有&30340;熬呢。

  “娘，父皇！”打扮得漂漂亮亮&30340;妞妞颠颠颠跑过来，拉着娘亲&30340;手要娘亲陪她去见父皇。

  沈卿卿抱起女儿亲了口，柔声道：“妞妞去吧，姑姑一会儿要来了，娘得等姑姑。”

  妞妞眨眨眼睛，到底还是更想父皇，就没有要求留下来。

  “娘娘，那我这就带公主过去了？”万公公恭声请辞道。

  沈卿卿笑容端庄：“去吧，有劳公公了。”

  万公公行个礼，这就领着乳母与小公主告退了。

  妞妞趴在乳母肩膀上，回头朝娘亲嘿嘿一笑。

  沈卿卿看着女儿嫩嘟嘟&30340;小脸，无比庆幸去年她生下来&30340;是女儿，若是儿子，随着李贽&30340;登基称帝，养皇子才是真&30340;累。

  乾元宫，李贽坐在临窗&30340;榻上在看折子，听到殿外传来女儿稚嫩&30340;声音，李贽便命宫人收起奏折，桌面上只剩几样适合周岁女娃吃&30340;绵软糕点。

  “父皇！”乳母跨进内殿，妞妞瞧见窗边&30340;父皇，立即伸出了双手。

  李贽笑了，接过女儿抱在了怀里。

  妞妞很会撒娇了，扬起脖子先亲了父皇一口，水汪汪&30340;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俊美&30340;父皇。

  李贽在女儿&30340;眼中看到了自己&30340;倒影，也在女儿&30340;小脸上看到了沈卿卿&30340;影子。

  抬起头，李贽朝万公公使了个眼色。

  万公公便领着几个宫人退了出去。

  内殿只剩父女俩，李贽先喂女儿吃糕点，等女儿吃得心满意足了，李贽才轻声问道：“你娘呢？”

  妞妞才满周岁不久，会说&30340;话有限，简单道：“姑姑！”

  李贽顿感头疼。妹妹想进宫，来多少次他都欢迎，可最近妹妹似乎热衷于教导沈卿卿如何当个清心寡欲&30340;皇后，这不是给他添乱吗？妹妹对庆德帝&30340;感情李贽心中有数，他绝不希望沈卿卿用那种态度待他。

  庆德帝有沈皇后有别&30340;子嗣，为了儿子稳坐江山宁可要妹妹殉葬，李贽从来都没想过要睡别&30340;后妃，更不会与别&30340;女人生儿子，他背负千古骂名抢来&30340;江山，只会留给他与沈卿卿&30340;骨肉。所以，他不该得到庆德帝那样&30340;待遇。

  “想不想去找姐姐们？”李贽蛊惑女儿道。

  妞妞当然想了。

  李贽便安排万公公留意皇后与长公主&30340;动向，等两人带着外甥女去了御花园，李贽也抱着女儿出发了。

  沈卿卿与纯宁长公主母女都在牡丹园，孩子们好动，四处找最漂亮&30340;牡丹看，沈卿卿与纯宁长公主躲在亭子里享受阴凉。远远看到李贽抱着妞妞走过来，纯宁长公主笑了笑，低声问沈卿卿：“他这几日没来中宫？”

  沈卿卿点点头，并不在乎旳样子。

  纯宁长公主笑道：“这样就对了，我跟你说，天下男人都一样，你越看淡他，他越放不下你。”

  沈卿卿扫眼越来越近&30340;男人，无所谓道：“看淡是为了自己舒服，随便他怎么想。”

  纯宁长公主轻轻地拍了拍小嫂子&30340;手。

  虽然她一直再教沈卿卿如何放开，可纯宁长公主总是觉得，她&30340;兄长似乎还可以调教一下，直到他真&30340;选秀。

  沈卿卿已经懒得再浪费心力给李贽了，李贽来后，她只起身行礼，然后就再也没有看过李贽一眼，无论兄妹俩聊什么，沈卿卿都歪着脑袋，面朝花园里&30340;三个女孩子。

  李贽看着小妻子倔强&30340;侧脸，胸口就像有只猫尾巴在撩。

  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现在天下太平，李贽想与沈卿卿好好&30340;过，而不是浪费难得&30340;空闲发脾气。

  桌子底下，李贽抬起右脚，用靴尖轻轻碰了碰沈卿卿&30340;衣摆。

  沈卿卿皱眉，下意识地要转向李贽，临时又管住了眼睛。

  他有心情捉弄她，沈卿卿却不想奉陪。

  “姐姐陪皇上吧，我去看看妞妞。”沈卿卿站了起来，说完就走出了凉亭。

  李贽目送她走远，才蹙眉问妹妹：“她为何喊你姐姐？”

  纯宁长公主笑道：“我比她大，她一直叫不出妹妹，长公主又太见外了，我就让她私底下喊我姐姐。”

  李贽轻声斥道：“胡闹。”

  现在李贽是皇帝，宫里人人敬他畏他，但那些人绝不包括纯宁长公主。扫眼牡丹花丛中&30340;几道身影，纯宁长公主漫不经心地道：“哥哥气什么，反正你很快就要美人环绕了，没多少时间来陪我们，我们私底下喊什么又与你何干。”

  李贽抿唇。

  他算是明白了，妹妹与妻子联手对付他来了。

  但李贽早过了计较这种儿戏手段&30340;年纪。

  夜幕降临，李贽来了中宫。

  沈卿卿与妞妞刚吃完饭，接完驾，沈卿卿牵着女儿&30340;小手，垂眸对李贽道：“晚膳都备好了，皇上慢用，我去哄妞妞入睡。”

  周围全是宫人，李贽目光沉沉地盯着沈卿卿。

  他提前让人打过招呼说晚上他会过来，那意思就是他要陪她们娘俩用饭，可沈卿卿竟然先与女儿吃了？如果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那他在乾元宫也能吃，何必跑到中宫来？

  “去吧。”知道沈卿卿故意气他呢，李贽很快恢复了笑脸。

  等着，看晚上他怎么收拾她。

  然而李贽才用完晚膳，玉蝉就过来回话了，低着头很是紧张地道：“皇上，公主，公主睡前缠着娘娘给她讲故事，结果娘娘讲着讲着也困了，就，就陪公主歇下了，娘娘命奴婢过来跟您说一声。”

  李贽暗暗攥紧了手。

  她真敢！

  倏然离席，李贽沉着脸离开了中宫。

  玉蝉心惊胆战地出去送他，眼看着皇上走远了，玉蝉才抹把冷汗，赶紧去后院回禀主子。

  “娘娘，皇上好像很生气。”玉蝉小声说。

  沈卿卿扯了扯嘴角。生气好啊，活该，别以为当了皇上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次日李贽没让人来传话，沈卿卿很满意，以为李贽不会再来自讨没趣了，没想到天才黑，万公公就亲自过来了，手里捧着一枚绿油油&30340;牌子，弯腰笑道：“娘娘，皇上今日翻了您&30340;牌子，软轿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娘娘您看咱们何时动身？”

  沈卿卿：……

  现在整个后宫就她一个皇后，李贽不来中宫偏要翻什么牌子，摆明了是报复她昨晚&30340;冷落！

  按照沈卿卿&30340;意思，她真想撵走万公公，可她是皇后，私底下与李贽怎么闹都可以，反正他不会说出去，但公然拒绝侍寝，传出去就不是小事了。

  去就去，正好与李贽说个清楚。

  让乳母抱走女儿，沈卿卿简单收拾下就上了轿子。

  轿子停在乾元宫外，万公公亲手扶了沈卿卿下轿，再将她送到了乾元宫后殿。

  沈卿卿没看到李贽&30340;身影，却看见四个宫女恭恭敬敬地跪下了，要服侍她沐浴。

  前来侍寝&30340;后妃，肯定得先沐浴一番&30340;。

  李贽利用皇权折腾她，沈卿卿心头火起，但人都来了，她不介意多洗个澡。

  宫女们伺候地很舒服，只是为她准备&30340;衣裳太薄了，薄薄&30340;一层纱，几乎没有任何遮挡作用。沈卿卿耐着性子穿上，等宫女们一退出去，沈卿卿立即去翻李贽&30340;衣柜，随便找件他&30340;长袍遮掩下就行。

  她刚碰到柜门，身后忽然传来熟悉&30340;质问：“你在做什么？”

  沈卿卿没理会他，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件白色中衣出来，其他绣龙&30340;她没动。李贽比她高多了，宽宽松松&30340;中衣罩下来，连沈卿卿&30340;小腿都挡住了，只剩一双白皙如玉&30340;嫩足露在外面。

  许久不见&30340;曼妙身姿再次消失在眼前，李贽凤眸里流露出一丝失望。

  宫人们早就退了出去，李贽缓缓走向冷眼看他&30340;沈卿卿，好笑道：“又不是没见过，遮什么遮。”

  沈卿卿自嘲道：“以前我愿意给你看，现在我不愿意了。”

  李贽顿足，盯着她问：“什么意思？”

  沈卿卿仰起脸，直视他道：“意思就是你强迫我侍寝可以，但只要你不强迫我，我绝不会主动让你占任何便宜。以前你是侯爷，你需要嫡子继承爵位，现在您是皇上，其他妃子所出&30340;皇子照样可以做储君，您没必要强迫我给您生嫡子。”

  她不想再给李贽生孩子了。

  或许有了太子她&30340;地位会更稳固，但就算李贽愿意封她&30340;儿子为太子，太子就能顺顺利利熬到登基吗？其中有太多&30340;变数了，想赢就必须时时刻刻地争宠，沈卿卿不想过&30340;那么累。到了这个地步，她只盼望女儿长大后能嫁个如意郎君，有纯宁长公主在，这个愿望并非难事。等女儿出嫁了，沈卿卿当皇后也罢，腾出位置给李贽&30340;新人也罢，她都不在意。

  娇小&30340;女人裹紧中衣站在衣柜前，那张曾经朝他笑朝他撒娇&30340;脸上只剩淡漠疏离，而她看他&30340;眼神，平静地不掺杂任何感情，还不如新婚夜满满&30340;警惕与愤怒，至少愤怒&30340;她显得灵动鲜活。

  李贽愣住了。

  他以为这几日沈卿卿只是在与他冷战，昨晚&30340;躲避也是为了略加惩罚他，他好好哄一哄沈卿卿就会消气，但直到此刻，看着她坚定&30340;眼，李贽才意识到，她是真&30340;不想好好与他过了。

  胸口有些闷，强烈到陌生&30340;堵塞，李贽艰难开口：“你就那么不信我？”

  沈卿卿笑了笑，扭头道：“哪个女人会信？谁信就让谁做你&30340;皇后好了。”

  李贽：……

  婚后甜蜜了太久，他都快忘了她这张小嘴有多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