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今天是你生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了这些吃的,我们先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李时泽原本寒着的脸，在听到女儿李曦这些话后,微微缓和了下来。

  在二十五年前，他拿着身上仅剩的一些钱,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定居了下来,在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里上班,后来和自己的一位同事结婚，有了一个女儿李曦。妻子在十年前去世,李时泽一个人将女儿带大，这些年来心力都花费在女儿身上。

  在有了自己的子女,切身体会到当父母的感受后,他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不孝,伤透了母亲的心。

  女儿李曦的天赋不如他，从小成绩就不好，即使上了各种辅导班，也只勉强考上普通高中。原本她也算得上乖巧懂事,在一个月前，却和外头不学无术的混混谈起了恋爱，成绩一落千丈不说,还跑到他面前说要嫁给那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混混。李时泽也是见过李曦那所谓的男朋友的,十二万分看不上,他一心想着让两人分手，但棒打鸳鸯之下，不但没拆散他们，反而让他们感情更好。

  李曦更是口口声声表示他们是真爱，他不应该带着偏见去看待她男朋友，甚至还想着不参加高考，直接和男朋友结婚。

  李时泽被女儿口口声声用真爱作为理由忤逆他以后，不由想起了年轻时他也曾因为江雅歌而伤害自己的母亲，现在可以说是风水轮流转。

  原本听到女儿这话而好转的心情，再次变得差劲起来。

  李曦拼命往他碗里夹菜，“爸，你多吃一点，这是我亲手做的。”

  李时泽给面子地尝了尝，他马上尝出这道地三鲜，是附近一家私家菜的，因为那家大厨在做马铃薯的时候，喜欢弄得焦一点，比较香。女儿说是自己做的，只怕这一桌全都是去店里打包的。她从小受宠，没怎么做过家务，连煎鸡蛋都不会。

  虽然看出来了，但李时泽也不会戳破，只当是她一片心意。

  “再喝点酒，我们父女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何必闹成这样。”

  李时泽望着女儿，神态松快了许多，“你能想明白最好，爸爸当然是一心为了你好。”

  越是养女儿，他越能够体会到母亲之前的心情，更不敢去见她了，他根本没有这个脸。只要能在电视上，看到母亲和妹妹过得幸福就好了。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多喝了几瓶酒。醉眼朦胧之中，他仿佛回到了过去，那时候江雅歌还没来他家，他还是母亲疼爱的好儿子，妹妹崇拜的好哥哥。

  若是能回到那时候就好了。

  李时泽这样想道，露出了笑容。他头越来越晕，直接昏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李时泽看了看，发现他躺在床上。果然都是梦啊，他不可能回到过去了。

  “曦曦？”

  他喊着女儿的名字，屋子却是一片安静，无人回应。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发现已经过去一天了。李时泽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这一次直接睡了二十个小时以上？就算再累，也不至于睡那么久。

  他心中忽然涌现出不好的预感，这时候他发现手机里有多出新的短信。

  李时泽点开来，是女儿李曦发来的。

  【爸爸，我跟阿清一起走了。像你这样□□无情的人，是不会理解我们之间的爱情的。我要去追求我的爱情了，再见。】

  李时泽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他的头，耳朵嗡嗡作响。

  “呵呵呵……”

  他发出了一阵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苍凉。多么可笑啊，李曦不愧是他的女儿，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为了一个男人毫不犹豫背叛他。

  他捂着胸口，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刀刀凌迟了一样。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跑去翻找自己的抽屉。果然，放在里面存着钱的那张卡已经不翼而飞。

  只怕他昨天喝的酒也有问题，不然不至于沉睡了一整天毫无知觉。

  他的好女儿，在他生日这天，送了他这样一份大礼。

  这就是报应吧。

  他露出了惨然的笑容，说是笑，却像是在哭一样。

  ……

  另一边。

  “江雅歌，你动作快点，每次都慢腾腾的，想被炒鱿鱼吗？”

  江雅歌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脏碗，咬了咬下唇。她的腰因为一天的劳累，已经快直不起来了。她倒是想换轻松点的工作，但她只有高中学历，还有案底，找工作很艰难。也只有这种要求低的小饭馆才愿意接受她。

  她的手伸进水里，那冰冷的水让她打了个颤抖，却只能咬牙忍着手上传来的痛苦洗碗。等冻到后面就没什么知觉了。

  这两天饭馆的客人不少，导致碗筷也很多，等江雅歌洗碗了以后，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她晚饭到现在都还没吃，可以说是饥肠饿肚。

  饭馆的老板还算好心，给她们留了一些饭菜，只是用的米不算好，入口一股陈腐的味道，菜是炒青菜和肉汤。

  其他服务员将电视打开，边吃饭边看电视。

  江雅歌在看到电视上优雅美丽的女子时，直接惊呆了。这是一个访谈节目，邀请的对象是钟宜。明明二十多年过去了，钟宜外表变化不大，只是看起来更优雅雍容。她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几乎让她想不起记忆中的模样。

  “这个就是未来之星的老板钟宜，她老公可是一代天王任东致。任东致真的好帅啊，我从他刚出道的时候就喜欢他到现在。”

  “钟宜也不差啊，不仅是漂亮，还是大老板，难怪任天王对她死心塌地，这么多年都没什么绯闻，他们两可以说是娱乐圈里的爱情神话。”

  “听说钟宜上星期为雪灾的关系，直接捐了一千万，真是太有钱了。一千万，我们赚两辈子都赚不到吧。”

  江雅歌不想听到钟宜的名字，偏偏同事还说个没完没了，她忍不住站起来，“够了，别说了。”

  她同事吓了一跳，然后瞪了回来，“你发神经啊，我们聊我们的，又没说你，你闹什么脾气。脾气这么坏，难怪你老公都不要你。”

  “说不定是更年期到了，你不想听的话就走开。”

  江雅歌被这话刺激得理智都要没了，扑了上去，和她们扭打了起来。只是她的体力不如她们，加上一对二，最后不仅脖子被抓了好几道，头发还被扯下一些。

  老板注意到以后，很生气，两边都扣了一百块工资，并警告她，再闹事的话就辞职。

  江雅歌很想说辞职就辞职，但一想到每个月的房租和开销，她还是忍下了这股冲动，委屈地回到自己的出租房里。

  她的出租房只有十平方米左右，摆下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书桌以后就放不下其他东西了。

  原本她也曾经有钱过的，当时拿掉孩子，顾总也给了她一套房子和几十万。可是那时候她被李时泽刺激得精神出了问题，等她意识某天忽然恢复以后，才知道她被送到精神病院中。而她的房子被阿姨温思弦卖了，这笔钱和卡里的钱都被她拿走。

  她想要联系阿姨，却被拉黑了名单。即使报警了，也找不到对方。

  江雅歌没办法，只能找工作养活自己。她吃不了那苦口，凭借着自己的脸嫁了个老公。只是等她好几年都没生下孩子后，第一任老公就和她离婚了。

  这些年，她陆陆续续嫁了不少次，每次都以离异作为结局，质量也一个比一个差。到了现在，更是没有人愿意娶她，她只能自己辛苦打工养活自己。

  她脑海中浮现出电视上钟宜的模样，和她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江雅歌躺在床上，忍不住发出了呜咽声。她怎么就活成现在这摊烂泥的模样了？

  她真的好后悔啊。

  如果还有一次机会，让她重生回去，她一定会好好抱方君容大腿，成为她宠爱的养女，一定不会再管温思弦这个恶毒的长辈，也不会和李时泽勾搭。

  可惜没有如果，她只能躺在床上，艰难地生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