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绝对不可以未婚先孕(7)
作者:后紫      更新:2022-04-01 16:38      字数:12304
  白汇美脸色苍白地从商务厅&30340;办公大楼走了出来。

  冬日&30340;阳光灿烂起来也很耀眼, 她抬眼看了下刺眼&30340;太阳,一阵一阵&30340;头晕袭了过来,她下意识晃动了几下,心想着, 不能在这儿倒下。

  白汇美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汽车旁, 一坐进汽车里,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白汇美是一个喜欢做计划&30340;人。

  比如她对苏自有动心了之后, 做了一个三年计划。

  也就是说, 她要用三年&30340;时间,一点一点地靠近他。

  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激进, 尤其是人&30340;感情, 得靠点滴&30340;积累。

  可是她&30340;计划被人搞坏了。

  她一直与苏自有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30340;状态,既有那么一些意思,又从不点透。

  可苏自有&30340;那个女儿逼&30340;她提前表白,果不其然, 她注定了会失败。

  白汇美只哭了一会儿, 用掉了半包纸巾之后开始总结经验。

  像她这样&30340;对手最是可怕, 她不会气馁&30340;,而且从来不会相信自己会失败。

  白汇美思索了片刻, 还是决定要用小孩子去撬动苏自有。只不过, 这次&30340;小孩多了一个, 她小看了苏自有那个乖巧可爱&30340;女儿。

  不同于那个男孩, 女儿就是何莲&30340;骄傲。

  任谁看了女儿, 都会夸她漂亮可爱。

  临近年关了, 何莲给女儿买了条红色&30340;棉旗袍,又买了两条红头绳,绑在了她两个小揪揪上。一带出门,谁都想逗两下。

  何莲带着苏雪桐到了三中&30340;门口,这是女儿提&30340;要求。

  女儿一大早就说:“妈妈,我想去找司南哥哥。”

  其实女儿跟司南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而且都是在她很小&30340;时候。不过,何莲以为是苏自有会在女儿&30340;面前提起,她也没有怀疑。

  两个人是下午五点到&30340;,三中五点半才放学。

  苏雪桐缠着何莲买了四个碗儿糕,预备自己吃两个,另外两个给司南留着。

  何莲故意逗她道:“桐桐,妈妈要伤心死了,碗儿糕原来是给司南哥哥,不是给妈妈&30340;啊!”

  苏雪桐愣怔了片刻,还别说这个问题真&30340;很难取舍。

  何莲毕竟是原主&30340;妈妈,可说句没良心&30340;话,她对何莲只有恨铁不成钢&30340;感情。

  苏雪桐把咬了一口&30340;碗儿糕递到了何莲&30340;嘴边,“咱俩吃……上回司南哥哥请我吃了两个,我得还他。”

  何莲又不是真&30340;要吃,听女儿这么一说,欣慰地揉了揉她&30340;小脸,“妈妈不吃,桐桐自己吃。”

  苏雪桐&30340;心里难受了,何莲对她不差。

  可她好像改变不了何莲&30340;人生轨迹。

  何莲觉得稀奇,小丫头懂什么,可看着自己&30340;眼睛里居然流露出&30340;是怜悯之情?

  她不由觉得好笑。

  何莲站直了身体,探头看向了校园,“我看看啊,司南哥哥也该放学了……”

  苏雪桐轻轻地拉了拉她&30340;衣袖,等她低头看向自己,坚定地说:“妈妈,你和爸爸离婚吧,咱俩过,以后我陪着你。”

  司南放学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学校门口那个打眼&30340;小姑娘,穿&30340;那么喜气,活像年画娃娃从画上走了下来。

  只是她身边&30340;那个女人不太合群,抱着她哭&30340;上气不接下气。

  这些人类&30340;思想别说孤寂了万年&30340;她了,就连他也不太懂,绷得很紧&30340;弦,一旦松懈了一点,就是眼前这个样子了……既然知道自己受不了,那一开始就别绷那么紧啊,该坦白坦白,该求饶求饶,难道不好嘛!

  司南默默地站在了这对母女&30340;身后。

  苏雪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30340;无奈,他一定能够看&30340;懂。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苏雪桐将司南当成了同类。

  “阿姨!”司南&30340;声音,在背后响起。

  少年正处在变声期,声音脱离了儿童&30340;尖锐,很是沙哑,带了些男人&30340;气息。

  哭到忘我&30340;何莲突然一滞,理智回归,一双还含着热泪&30340;眼睛,看清了周遭&30340;环境。

  无数&30340;学生从校门里出来,完蛋!

  何莲松开了苏雪桐,下意识拿手捂了捂眼睛。

  司南很镇定地说:“阿姨,咱们去学校街角&30340;馄饨店吧!”

  那家店,何莲知道,说是百年老店有些夸张,但确实有好些年了。

  她还像桐桐这么大&30340;时候,就爱吃这家&30340;馄饨。

  后来,不允许个人经商,馄饨店就没了。

  如今&30340;这家,听说是子承父业,改革开放后新开张&30340;。

  馄饨店&30340;门脸不大,何莲牵着女儿&30340;手进去,找了个靠里面&30340;位置。

  风一刮,她眼里&30340;泪早就干了。哭了那么久,该发泄&30340;也发泄&30340;差不多了,何莲冲着女儿扯了下嘴角,略显抱歉地说:“吓着桐桐了吗?是妈妈不好。”

  苏雪桐看了看馄饨店&30340;环境,成,还算干净。

  她顾左右而言他:“来三碗吧!我觉得我自己能吃一碗。”

  司南坐在了苏雪桐&30340;旁边。

  何莲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去找老板。

  苏雪桐看着她走到了外头,小声问:“她和那个前度不是你情我愿&30340;对吗?”

  她其实早就该想到&30340;,要但凡和前任有那么一点感情,也不会对贺天顺那样。

  司南瞥了瞥她,点头。

  “操!”苏雪桐整张小脸都扭在了一起。

  幸好左右&30340;桌子上都没有人,要不然这么大点&30340;小人&30340;愤怒,得吓死多少大人。

  司南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快速地道:“村支书&30340;儿子是个病秧子,看上了从城里来&30340;女知青,明知道人家对自己无意,在家人&30340;鼓动下用了强。女知青想要以死明志,被人救了下来,发现肚子里有了身孕。村支书用返城&30340;名额做交换条件,让女知青生下了孩子。

  公司&30340;女老板,大龄女青年,同样也是一名返城知青,看上了另一名返城知青&30340;老公,为了达成目&30340;,不惜掀开别人血淋淋&30340;伤疤。

  总&30340;来说,都是打着爱&30340;旗号,其实是为了自己&30340;一己之欲。”

  “那就让他们付出应有&30340;代价。”苏雪桐眼神灼灼地说。

  苏雪桐真&30340;吃了整整一碗馄饨,撑&30340;小肚子滚圆。

  何莲生怕她积食,回家前,给她买了包山楂丸。

  苏自有早就回了家,他听见门响,抬头去看。

  “桐桐,去哪儿玩了?”

  苏雪桐闷哼了一声,打了个响亮&30340;嗝,回头吩咐何莲:“妈妈,给我一个山楂丸。”

  她得顺顺气,不光是吃多了,还气着了。

  ——

  有时候,白汇美也觉得自己是魔障了。

  她明明那么忙,却还是放下手头&30340;工作,跑到了贺家庄。

  贺家庄位于长夏市&30340;最北面,到了这里,基本也算是踏进了长山市&30340;地界。

  作为两市交界&30340;贺家庄,就在两座大山&30340;中间,山道难走,山田贫瘠,用贫山恶水出刁民来形容这里&30340;人一点也不为过。

  白汇美&30340;汽车根本开不进去,她把汽车留在了镇子上,雇了辆驴车,花了四个多小时&30340;时间才进村。

  现任&30340;村支书三年前上位,叫贺国庆,是个国字脸&30340;中年人。

  她能和贺军搭上话,多亏了他从中周旋。

  那个贺军是前任村支书&30340;独子,打小就体弱多病,眼窝&30340;下头发青,一双眼睛满含着暴戾,要不是迫不得已,白汇美一点都不想跟他接触。

  还没走到贺军家&30340;院外,大老远就听见了他喝骂贺天顺&30340;声音。

  贺天顺就是何莲&30340;儿子,到今年大年三十才满六岁。

  白汇美花了两千块钱,才说动了贺军让他去长夏市找何莲。

  可谁知道,第一次去无功而返。她紧跟着安排&30340;第二次,虽然达成了目&30340;,可她自己也被那个苏雪桐带到阴沟里翻了船。

  白汇美这次上门,是想跟贺军商量,再带贺天顺进城一次。

  而且,这回去&30340;时间可能比较长,只要贺军肯同意,她愿意多花点钱。

  贺军是胎里带&30340;体弱多病,吃药打针喝补品样样都需要钱。

  而他基本丧失了劳动力,父子俩平日里&30340;生活,全靠村子里人救济。

  白汇美叩响了贺家&30340;大门,“贺大哥在家吗?”

  “不在。”贺军瓮声瓮气嚎了一嗓子。

  白汇美尴尬地笑了笑:“贺大哥,我是汇美啊!”

  贺家&30340;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贺军喘着粗气站在里面,“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白汇美&30340;眼神落在了院子当中。

  如今已是寒冬腊月,那贺天顺只穿了一条薄薄&30340;裤子,光着小脊梁,站在寒风里。

  他&30340;后背有藤条刚刚打过&30340;红印,小小&30340;孩子,嘴唇发白,却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

  白汇美重重地叹了口气,“贺大哥,你心情不好,也别拿自己&30340;亲儿子出气啊!”

  “你是妇联&30340;吗?”贺军咳嗽了几声,不快地又说:“不是就滚,少掺合我家&30340;事情。”

  白汇美&30340;眼中闪过了一丝烦躁,她耐着心和他周旋。

  “贺大哥,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来还是为了何莲&30340;事情。”

  贺军一听见何莲&30340;名字,眼里闪过了怨恨。

  他没再挡在门前。

  白汇美踏进了院子,瞥眼看了看贺天顺,又劝:“贺大哥,先让孩子穿上衣服吧!”

  贺军瞪了贺天顺一眼,“滚屋子里去。”

  贺天顺吸溜了一下鼻子,一闪身进了泥造&30340;屋子,他&30340;小耳朵就贴在了门上。

  城里&30340;那个妹妹说,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

  “贺大哥,你家这情形,我看着都替你糟心。你说那何莲自己在城里吃香&30340;喝辣&30340;,一点都不想着你和孩子,实在是太坏。我不是什么好人,都看不过眼。还是那句话,我把孩子送到城里……这次需要&30340;时间长一点,当然,我给你&30340;生活补助也更多一点……”

  贺天顺&30340;心怦怦乱跳,这个女人还要送他进城,那他是不是又能见到那个妹妹了?

  ——

  苏家这个年,可以想见不会过得好。

  苏自有和何莲分房睡好久了。

  明着是给苏雪桐分房,实际何莲也陪着苏雪桐去了侧卧。

  苏雪桐很乖巧地跟何莲说:“妈妈,我不怕黑,爸爸可能会怕黑,要不你去陪他吧!”

  何莲“嘘”了一声,拍了拍她&30340;小肚子,“桐桐,快睡!”

  苏雪桐也是无可奈何,她懂何莲伤心&30340;点,也懂苏自有在意&30340;点。

  这是个很难解决&30340;问题。

  两个人&30340;心结还没有解开,这叫内忧。

  白汇美虎视眈眈,这叫外患。

  内忧这种事,苏雪桐决定不去过问。

  她要做&30340;就是扫平了外面&30340;忧患,她不会让白汇美如愿以偿。

  苏雪桐早就想过那个女人不会气馁&30340;。

  她设想过她&30340;恶毒,却也没想到她能恶毒到这种程度。

  贺天顺第三次来到苏家,是大年三十。

  这一天,对于他和何莲来讲,都具有特殊&30340;意义。

  这是贺天顺六岁&30340;生日。

  何莲听见敲门&30340;声响,打开了大门,一眼看见那个脏兮兮&30340;孩子时,她愣怔了片刻,没有像上两次那样推他出去,而是下意识双眼含满了泪水。

  苏自有在她身后问:“谁啊?”大年三十&30340;怎么还会上门。

  苏自有&30340;个子比何莲高了一头,他越过她&30340;头顶,看见了那个犹如他噩梦一样&30340;小男孩,也是愣怔无语。

  苏雪桐&30340;心咯噔一跳,从餐桌前&30340;椅子上跳了下来。

  她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了门边,挤到了最门口,圆溜溜&30340;眼睛转了一下,开口问:“小哥哥,你吃饭了吗?我们正要吃饭,有肉肉,有鱼,你要一块儿吃吗?”

  贺天顺&30340;脸色很坏,他冷着脸冲她道:“我不吃你家&30340;饭。”

  苏自有&30340;眉头一蹙,正要关上门&30340;时间,苏雪桐伸出了手,拉了贺天顺一把:“不吃就不吃吧,进来暖和暖和!”

  别看苏雪桐&30340;个子小,她还真&30340;把贺天顺拉了进来。

  苏自有寒着脸喊了声“桐桐!”

  何莲眼睛发直地说:“今天是他&30340;生日,给他顿饭吃吧!”

  妻子都开了口,苏自有沉闷不语。

  屋子里可比外头暖和太多了,还有一股一股&30340;饭菜香味扑鼻。

  贺天顺&30340;肚子咕噜咕噜乱叫,他咽了咽口水,倔强地站在原地。

  苏雪桐夹了只大大&30340;鸡腿,放进了自己&30340;小碗里,又蹦哒到了贺天顺&30340;面前。

  “哥哥,你吃,可香了!”

  贺天顺抿嘴了嘴巴。

  苏雪桐又把鸡腿凑近,贴上了他&30340;嘴唇,“好了,鸡腿沾上你&30340;口水了,你不吃就得扔掉了。”

  贺天顺以为自己受到了嫌弃,愤恨地接过了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苏自有和何莲坐在餐桌边,守着一大桌子&30340;菜,却难以下咽。

  苏自有瓮声瓮气:“吃完饭怎么办?”

  何莲以手支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自有,实在不行&30340;话,咱们就离婚吧!”

  苏自有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你要跟我离婚?”

  他深吸了口气,气急败坏地又说:“何莲,要提离婚,也应该是由我来提……说谎&30340;人是你。”

  不知道是不是背地里流干了眼泪,何莲居然没有哭。

  她回头看了苏自有一眼,认真地说:“自有,谢谢你,也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说谎……”

  何莲有点说不下去了,所有不敢面对&30340;事情,都成了现实,可见逃避并不是解决事情&30340;办法。

  她掐着自己&30340;手指,自嘲似地又说:“看吧,说谎&30340;报应来了。”

  苏自有原本满腔&30340;怒火,忽然就熄灭了。

  这些天,他不是不痛苦,可又有些意难平。

  还是白汇美敲醒了他。

  他并不想离婚。

  他舍不得离婚。

  他对何莲还有感情。

  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可爱&30340;孩子。

  “何莲,咱们能不能好好地谈一下?”苏自有搓了把脸,叹气。

  “自有,别说了,我知道你很痛苦,你&30340;痛苦都是我给你带来&30340;,我想了很久,是我配不上你,我应该及早放手。可是现在错误已经铸成了,我觉得只有离婚才能拯救你。等过了初七,我就找房子搬家。你上班忙,家里又没有老人,桐桐就先由我来带。等她大了,再按照她&30340;意愿决定是跟我还是跟你吧!”

  何莲一口气说了很多&30340;话,心里忽然松快了不少。

  两个孩子离得很远,也不知正在门边干什么。

  她一个人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做了这么大&30340;决定之后,又开始细细地思索贺天顺&30340;问题了。

  以前她小,不懂得做母亲&30340;责任是什么。

  可自从有了桐桐,她明白了很多。

  贺天顺第一次来,她就看见过他手臂上&30340;伤疤,那些个伤疤一看就是抽出来&30340;。

  他在贺家&30340;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他今天都满六岁了,到了进学校学习文化知识&30340;年纪。

  何莲死死地咬着下唇,有些事情还是不敢回想。

  可幸好了,贺天顺张着一张和桐桐一样&30340;小脸,而非贺军。

  她轻轻地打了个寒战,低了头又跟苏自有说:“别再犹豫了,长痛不如短痛。”

  苏自有腾一下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道:“何莲,我告诉你,我不同意离婚。”

  “可是,自有……”何莲急了,眼眶泛红,她下了天大&30340;决心:“自有,我想把那个孩子要回来。”

  苏自有一愣。

  何莲紧紧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30340;决心:“要是我没有猜错&30340;话,他一定浑身上下都是伤疤……我想把他要回来。我当时可以选择不生他下来&30340;,可我害怕死了那个穷山恶水&30340;地方,我拿他换了回城&30340;名额,我自私地生下了他,却从没管过他&30340;死活。你不知道,自从他出现,我一边害怕着被你发现,一边又不停地自责!”

  她&30340;眼泪如断线&30340;珠子,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自有,我太累了。我想逃避那么累,还不如勇敢地承担我该承担&30340;责任。”

  “那你就要跟我离婚?”苏自有闷声闷气地反问,“那我做错什么了?”

  “你没错,都是我&30340;错。”何莲拍了拍自己。

  谈话似乎陷入了僵局。

  这时,贺天顺已经啃完了鸡腿。

  苏雪桐也不知道他听懂了多少,沉闷地叹了口气。

  “你爸你妈要离婚了,到时候你就像我一样是个没有人要&30340;野孩子。”

  小孩子&30340;声音原本尖细,可贺天顺忽然压低了一些,一双原本该清澈&30340;眼睛里满满&30340;都是幸灾乐祸。

  苏雪桐可不是普通&30340;小女孩,她一巴掌拍在了贺天顺&30340;脑袋上,教训他道:“别人要是这么说你,你就像我这样打回去。听见没?”

  贺天顺&30340;脸瞬间通红,村子里≈3他&30340;时候,他“哇”&30340;一声大哭了起来。

  后来倒是不哭了,可他没有兄弟姐妹,不像其他&30340;孩子全是帮手,他打不过他们,只能躲在暗处扔石头。

  有一回,还把村长家儿子&30340;头砸流血了。

  贺天顺已经忘记了想让她哭,也忘记自己挨打得还手,更忘记去想这个妹妹明明比她小,自己为什么总被她牵着鼻子走。

  仿佛是为了缓解尴尬,他忽然道:“是那个女人送我来&30340;,这次她让我住你家。”

  苏雪桐眨了眨眼睛,“白汇美是吗?”

  “嗯!”

  “那你想住我家吗?”

  贺天顺&30340;眼睛看向了餐厅,“你爸你妈肯定不想。”

  “她是不是还让你恶作剧?故意惹人讨厌?”苏雪桐皱着眉头道:“我都跟你说了,那个死老太婆坏&30340;很,每个小孩都希望讨大人喜欢,她却教你怎么去惹人讨厌!你要信她&30340;话,你就是个傻瓜!”

  “她不是老太婆,她很年轻。”贺天顺觉得自己得争辩一下,可纠结了很久,也就争辩了这么一句。

  “她心肠恶毒,就算没老,也是老巫婆!”苏雪桐言之凿凿地又说:“你没看嘛,她长那么丑!”

  这倒是!

  那个女人长得没有何莲一半好看。

  这话不是贺天顺说&30340;,是他&30340;爸爸贺军。

  贺天顺对贺军&30340;感情很是复杂,虽说他们父子一直相依为命,可贺军对他并不算好,他从小挨得打,几乎和吃&30340;饭一样多。

  苏雪桐又去给他夹了几块红烧肉和小半碗青菜。

  贺天顺不喜欢吃青菜,还想吃肉。

  苏雪桐吓唬他道:“不吃青菜会变老&30340;。”

  贺天顺可没那么好骗,贺家一年四季都难吃上什么青菜,他不是也没变老。

  不过,他不想和她争辩了,他好歹比她大。

  大年三十&30340;,冷风刺骨。

  白汇美悄悄地躲在苏家&30340;附近,原本是等着看一场好戏。

  她教了贺天顺很多遍,如果那个何莲再推他出门,他就站在苏家&30340;门口,一边哭,一边拍门叫妈妈。

  贺天顺没说不好,白汇美就当他听懂了。还反复地说,只有这样何莲才有可能跟他回家。

  不过,这么一出好戏居然没有上演,苏家&30340;大门很快就关紧了,里面没有传来任何争吵&30340;动静。

  怎么会呢?

  那个苏自有难不成真&30340;能容下贺天顺?

  不可能!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白汇美一直等到凌晨一点,才拖着冻僵&30340;身体上了汽车。她哆哆嗦嗦地发动了车子,眼泪忽然决堤。

  这大过年&30340;,又是黑漆漆&30340;夜,一个人总是容易脆弱。

  这个时候,没有和何莲谈出什么所以然&30340;苏自有,抱起了已经睡沉&30340;苏雪桐上了楼。

  他没有回头道:“今晚我和桐桐睡侧卧。”

  主卧&30340;房间里有一张大床,还有一张桐桐睡过&30340;小床。

  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会为她着想。

  苏自有&30340;大脑一片空白,可他还记得,自己只顾跟何莲争吵,忘记了桐桐。

  等到他反应过来&30340;时候,桐桐蜷缩着小身体在客厅&30340;沙发上睡着了。

  那个孩子就守在沙发&30340;旁边,明明自己也困得不行了,却强撑着眼睛,生怕她滚落到地上。

  苏自有&30340;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在说那是强|奸犯&30340;孩子,另一个在说孩子是无辜&30340;。

  他烦躁不堪地进了侧卧,没有开灯,和衣而卧。

  何莲深吸了一口气,才走到贺天顺&30340;跟前。

  眼前&30340;孩子脏得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似&30340;,她盯着他&30340;眼睛问:“你会自己洗澡吗?”

  贺天顺没有回答,抬起眼眸直视着她:“你嫌我脏是吗?那我睡地上好了。”

  他&30340;语气又直又硬,何莲不由自主地蹙眉,紧跟着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你先洗干净自己,明天大年初一,童装店肯定不会开门,等过了年初三,我再去给你买身新衣裳。哦对了,还得剪剪头发。”

  贺天顺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一动不动。

  何莲又叹了口气:“你是哥哥,哥哥要给桐桐做个好榜样。”

  贺天顺呆了片刻,想起了那个粉雕玉琢般一样&30340;妹妹。

  他扭捏了片刻问:“怎么洗?要去院子里吗?”

  何莲心酸了一下,赶紧说:“不用,你跟我来。”

  何莲给他倒好了热水,拿了新&30340;毛巾,“你洗吧,我去给你找几件干净&30340;衣服。”

  桐桐&30340;衣服太小,自己&30340;衣服又唯恐他不肯穿。

  何莲翻出了一件苏自有&30340;旧衣裳,拿剪刀剪了身子和袖口,身子肯定肥大,但睡觉穿还是可以&30340;。

  她拿了衣裳下楼,贺天顺从浴室里探出了头。

  洗干净&30340;贺天顺,更像苏雪桐了,她端详了好一会儿,递了衣服过去,才道:“走吧,我带你上楼睡觉!”

  “那你呢?”

  “我给你洗洗衣裳,烤一下,好明天穿。”何莲低垂着眉眼,打开了吹风机,吹干了他&30340;头发,将他安顿在了主卧&30340;小床上。

  贺天顺累&30340;很,很快就睡沉了。

  何莲睡不着觉,洗了一家三口,哦不现在是四个人了。

  她洗了四个人&30340;衣裳,又升了个暖炉,一点一点烤干了贺天顺&30340;旧衣裳。

  折腾了这许久,天都快亮了。

  她打开了窗,对着即将明朗&30340;东方,吐出了一口沉闷&30340;郁气。

  苏自有&30340;亲人缘浅薄,父母早就故去。

  大年初一,几个人没有地方可去,仍旧聚在同一个屋檐底下。

  睡得还算不错&30340;苏雪桐打着哈欠跟贺天顺打招呼,“哥哥,早啊!”

  苏自有和贺天顺&30340;脸色同时僵硬。

  前者是心酸。

  后者是犹豫自己要没有像她一样这么热情地回应。

  这时候&30340;贺天顺还小,并不明白人类有一种情绪叫做尴尬。

  他要是再大个十岁,就会发现他&30340;立场一直动摇,这才导致了他&30340;尴尬处境。

  他应该和苏雪桐对立&30340;,就像昨天一开始那样,惹她生气惹她哭。

  可是,他也不想做个惹人讨厌&30340;小孩。

  苏自有憋了整整一天,总想寻个机会再跟何莲谈一谈。

  可是桐桐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跟在何莲&30340;身后。

  她自己跟着也就算了,她还拉上了那个小孩。

  弄得苏自有孤单寂寞冷,瞪了一天&30340;电视机。

  大年初二,本来要回何莲&30340;娘家。

  何莲头天晚上就打了电话,告诉母亲有事不回去。

  何母那儿还不知道苏自有什么都知道&30340;消息,要是她知道了,肯定会阻挠她和苏自有离婚,更不会同意她把贺天顺带在身边。

  可是何莲已经铁了心。不是都说为母则强嘛,她从来都相信自己不是个软弱&30340;人。

  苏自有就在电话旁,忍了又忍,脸色晦暗,却没有吭声。

  大年初三是个明媚&30340;好日子,因为司南要来苏家拜年了。

  一大早,苏雪桐就催促何莲:“妈妈,你快来给我梳辫子!要扎好看一点。”

  那紧张&30340;小模样逗得何莲忍俊不已,她故意逗女儿:“桐桐这么臭美,是因为司南哥哥要来了吗?”

  在苏家呆了三天,贺天顺并不多话,甚至有时候存在感很低,也就跟苏雪桐&30340;交流多一些。

  他听见司南哥哥四个字时,忍不住皱眉。

  说起哥哥,不是只有他嘛!

  司南是八点钟到&30340;苏家,带着新年礼物。

  翻过年,算是十四岁&30340;少年身量颀长,穿了一件蓝色齐膝&30340;羽绒服,更称&30340;皮肤白皙。

  苏雪桐一见他,就笑眯了眼睛,她主动伸了小手,求抱抱。

  “司南哥哥!”

  司南跟苏自有和何莲说了几句客气&30340;新年祝福语,一转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苏雪桐&30340;适应力很强,真觉得自己才四岁,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一手扶着他&30340;脖颈,咯咯笑得很是开心。

  “司南哥哥,陪我搭积木吧!”她欢快地说。

  司南啼笑皆非,拿了一颗积木在手里把玩,趁着四下没人,小声地吐槽:“你还真入戏!”

  苏雪桐翻了记白眼儿,也小声地问:“我让你查&30340;事情怎么样了?”

  “大概有了点眉目。”

  “别大概啊,我都迫不及待了。”

  “干坏事得沉住气。”司南如是动了动嘴皮。

  苏雪桐一想,也对,干好事不留名,干坏事得沉住气。

  那天她故意挑衅白汇美,还不是一个道理,就是逼她沉不住气。

  不过,那个白汇美还算厉害&30340;,都把贺天顺送来三天了,还能沉得住气不来打听。

  两个人&30340;正常对话到此为止,只因贺天顺小小&30340;身影凑了过来。

  他拿了袋饼干巴结地说:“桐桐,你要吃吗?”

  他圆溜溜&30340;大眼睛忽闪忽闪,一点都不想承认刚刚说话&30340;人是自己。

  这还是贺天顺第一次主动和自己套近乎。

  苏雪桐接过了饼干,一转手丝毫没有浪费地塞进了司南&30340;嘴巴里,“司南哥哥好吃吗?”

  司南噎了个半死。

  贺天顺瞪着眼睛看他,很气很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司南挑了下眼皮,有一个瞬间自己还恍惚了片刻……难不成这孩子知道自己偷了他&30340;钥匙、拿走了他&30340;刀?

  当然不会!

  片刻之后,司南就明白了,这个孩子嫉妒了。

  他忍不住去看苏雪桐,她无聊地在做堆积木&30340;游戏,像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30340;“魅力”。

  万家团圆&30340;日子,白汇美却冻了半夜,一回家就起了高热。

  她为了躲清静,老早就搬出了父母家,一个人独居。

  她浑浑噩噩,也不知晓自己烧了多久,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做噩梦。

  她梦见自己终于如愿嫁给了苏自有。

  可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苏雪桐简直就是她&30340;噩梦。

  她想法设法地想生一个自己&30340;孩子,不论男孩女孩都可以。

  梦里,她焦虑难安,好不容易生下了自己&30340;孩子。

  还来不及高兴,那孩子一露出脸来,居然和苏雪桐长得一模一样。

  她当场就大哭了起来,“这不是我要&30340;人生!”

  白汇美从噩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背&30340;冷汗。

  她拖着虚弱&30340;身体,打开了皮包,拿出了自己做计划用&30340;笔记本,打开到第三页,将标题上“三年计划”&30340;“三年”划掉,改成了“七年”。又在何莲&30340;名字后面,加上了苏雪桐&30340;名字。

  她要攻克&30340;难题,现在成了两个。她不仅得让何莲和苏自有离婚,还得让何莲离开&30340;时候,带走苏雪桐。

  而她不知道&30340;是,苏家&30340;厨房里,苏自有第二次拒绝了何莲要求离婚&30340;提议。

  何莲举着锅铲,有些手足无措,她好不容易想开了,怎么到他这儿又想不开了呢?

  何莲轻轻地叹息,无奈地问:“自有,那你说怎么办?”

  苏自有面无表情地说:“既然咱们&30340;意见不同,那就问问桐桐吧!”

  何莲张口结舌,想说,离婚这个事儿,就是女儿给她&30340;决心。

  但她不大敢说,生怕苏自有受不了这个打击。

  苏自有不光这么想,还真&30340;实施了。

  他把苏雪桐抱上了膝盖,认真地问:“桐桐,你同意爸爸妈妈离婚吗?离婚就是不住在一起了,桐桐今天可以见到妈妈,不一定能见到爸爸。能见到爸爸,又不一定能见到妈妈!”

  她懂离婚是什么意思!

  可懂可懂了!

  苏雪桐:“……”这就是道送命题呐,可把宝宝难为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