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绝对不可以未婚先孕(1)
作者:后紫      更新:2022-04-01 16:38      字数:10276
  苏雪桐满脑子的疑惑, 清了清嗓子,“你好!”

  苏自有见女儿居然主动跟司南打招呼, 心都在颤抖。

  白汇美很善解人意地挡在了两个年轻人的中间。

  苏自有道:“哦, 那是我女儿雪桐!”

  司南刚想扭头,苏自有又道:“司南啊,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长辈说话,不能不回应。

  司南扭了一半的头, 又扭了回来, “对!叔叔。”

  苏自有:“不走就好, 咱们国内现在不比外国差。”

  “是的。”

  “走走走, 上车。你坐我的车……”苏自有停顿了一下, “汇美啊,雪桐坐你的车。”

  “好!”白汇美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苏雪桐只看到了司南的正脸一次, 就被父母强行隔开。

  她撇了撇嘴, 好像谁稀罕似的, 要不是他长了一张司大佬的脸, 她连看一眼都不想看。

  苏雪桐走向白汇美的汽车,本来都往副驾走了,迟疑了片刻,坐到了后头。

  白汇美暗自呼出了一口长气,她跟在苏自有的后头发动了汽车, 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温柔地说:“雪桐, 坐好了吗?”

  苏雪桐凝神想了一下, 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她。

  笑不大好,凶也不大好,她板着脸,没什么表情地说:“好了!”

  白汇美的眼神忽闪了一下,咧了下嘴角,不自然地笑。

  汽车发动了,苏雪桐百无聊奈地看着车窗外。

  车窗上倒映出女孩漂亮的脸袋,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眼尾微翘,并不需要做出多么勾人的动作,只需抬一下眼皮,那眉眼便仿似能够摄人心魄。

  苏雪桐还记得自己自身的样子,她长得不丑,就算不打扮的时候,也算是中上之姿。

  好姐妹陈澜总是会一股子柠檬酸地吐槽她,浪费了一张绝美的容颜。

  绝美吗?

  苏雪桐当机了片刻,再这样穿下去,她迟早会精神分裂。

  不知道后座的继女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白汇美的一颗心七上八下,说真的,自己真的有些怕这个孩子。

  她和老苏的结合,是她先动的心思。

  知青下乡回城,她回来的比较晚,那时已经是八六年初。其实父亲早就平|反,却过于耿直,一直不肯动用关系,为她解决工作问题。

  离家十年,她成了没有工作、没有丈夫,一无所有的二十七岁大龄女青年。

  家里人为了她的婚事没少费心思,可给她介绍的那些个男人,不是工厂的工人,就是事业单位里的丧偶男士,她没有一个能够看上眼的。

  可没有办法,谁让她连个正经的工作都没有呢!

  白汇美一时气愤,咬着牙创业经商。

  经过了几年的创业期,白汇美开办的贸易公司逐渐走上正规,而她也三十一岁了。

  事业小有成就,个人的婚恋问题也是时候摆上议程。

  就是那时,她的公司和政府部门合作了一个项目,她遇到了苏自有。

  那时,苏自有也三十一岁了,他是部队转业干部,已婚,有一个三岁的女儿。

  她对苏自有一见钟情,哪怕知道他是个有妇之夫。

  成为苏自有的妻子,白汇美颇是费了一些功夫。

  她得知苏自有的发妻也是个下乡返程的知青,特地走访了他妻子当时下乡的地方。

  一查不要紧,她在当地发现了那个女人的私生子。

  凭什么啊?

  同样是知青回城,那个女人隐瞒了已育的事实,嫁给了一个那么好的男人。

  再看她呢,孤苦伶仃多年,成了家族的笑话。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让那个农村的男人带着孩子和苏自有偶遇。

  果不其然,苏自有因为妻子的隐瞒和那个女人渐生嫌隙。

  可苏自有对他的发妻仍有感情,两个人吵吵闹闹,却还是没有离婚。

  白汇美又生一计,设计了那个女人和领导的奸|情。

  苏自有和发妻离婚,是苏雪桐七岁的时候。

  那时候,那个女人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她在本地很难抬头做人,一狠心,办理了出国手续。

  临走前,那个女人去家里见苏雪桐最后一面。

  白汇美虽然没有正式上位,可已经得到了苏自有的信任,出入他家。

  那个女人看见她的瞬间,似乎一眼看透了她。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知道,看看孩子吧,我的仇,她迟早会帮我报的。”

  七岁的苏雪桐当时明明睡着了。

  可见鬼了似的,一直都不肯接受她。

  白汇美的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了过去的那些画面,不知是不是年岁渐大,现在的自己特别容易想起过去的事情。

  她今年已经四十四岁了,妇科医生说,如果她想要孩子的话,现在仍然有机会,并且很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汽车下了高架桥,白汇美眼看着苏自有驾驶着越野车拐进了汉家大院。

  这是城里数一数二的私家小厨,本地菜做的一流,环境优雅,适合宴请。

  白汇美一打方向盘,跟了上去。

  这一路,她都没跟苏雪桐讲过什么话,这时,她道:“桐桐啊,阿姨知道你不喜欢吃汉家的菜,不过爸爸请客,你最好不要闹,不然爸爸会生气的!”

  往常她这么劝,苏雪桐一定会甩脸子给自己看,还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和苏自有大闹一场。

  哪里知道,后座的苏雪桐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白汇美禁不住皱了下秀丽的眉毛。

  她这个仿真眉可是跑到香港做的,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是绣出来的。

  白汇美的名字里空占了一个美字,相貌却是普普通通,苏自有之所以会娶她,是因为她的贤惠和善解人意,而并非容貌。

  可她已经做了十几年贤惠的妻子、大度的后妈,实际上,她早就厌烦到不行了。

  后视镜里那张青春靓丽的脸庞,和那个女人几乎一样。

  白汇美每天都要忍受着这样一张脸,她觉得自己迟早会疯掉。

  她将汽车驶进汉家大院的停车场时,没有减速,汽车的尾气甩了汉家的保安一脸。

  保安嘟嘟囔囔:“操,这娘们疯了吧!”

  白汇美下了车后,又成了那个端庄贤惠的好后妈。

  “桐桐,快点,咱们别让爸爸和哥哥等急了。”

  苏雪桐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睛,她从这个女人的身上看出了特别虚伪的伪装。

  她和白汇美进入饭店的时候,已经找到座位的苏自有朝她俩招了招手。

  白汇美笑着过去,替苏雪桐拉开了椅子问:“司南呢?”

  “哦,去洗手间了。”

  苏雪桐直接越过了她,压根就没坐她拉开的位置,而是坐到了苏自有的身旁。

  白汇美尴尬了一下。

  苏自有冲她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坐在苏雪桐的对面。

  苏雪桐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举起了手边的水壶,先给苏自有倒了杯水。

  女儿今天殷勤懂事的让人心里难受。

  苏自有不由又多看了苏雪桐几眼,直到司南从洗手间回来。

  苏自有举了菜单说:“来来,司南你点菜,这儿做的最好的都是家乡菜,你离家几年,捡自己想吃的点。”

  司南淡淡地笑了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叔叔不知道,我去英国这几年,几乎天天都在想咱们这儿的锅包肉!”

  苏自有笑:“那锅包肉来两份。”

  “不用,不用,一份就够了。”

  “再要一个汽锅鸡、土豆茄子泥和韭菜烙盒。”

  苏雪桐抿了口茶,瞥了眼菜单,突然间插话。

  早饭她没有吃饱,现在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可她老父亲,还有那个长得有点像司大佬的男人,还在那儿客气来客气去,麻烦。

  苏自有的手都颤了一下,这丫头不是不爱吃这些嘛!

  今儿好说话的有些过头了。

  他干笑着说:“瞧瞧,我们家桐桐点的都是这儿的特色菜!”

  司南也道:“那就这些吧!”

  四个菜哪里会够,苏自有又点四个菜,将菜单还给服务员的时候,悄悄滴打量着女儿,声儿直硬地问:“喝饮料吗?”

  苏雪桐舔了下嘴唇,道:“喝奶!”

  苏自有提着的心,落了地,眉眼一弯和服务员道:“给她拿瓶奶,再拿一瓶老白干……”

  他转了头,又跟对面的司南说:“咱爷俩喝一个。”

  司南眯了眯眼睛,笑:“好!”

  “两瓶!”苏雪桐冲着服务员补充。

  “两瓶老白干吗?”服务员憨憨地问。

  苏雪桐:“酸奶!谢谢!”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面的白汇美。

  白汇美一惊,受宠若惊的模样。

  其实她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她嫁给苏自有十几年了,他从来都没有在饭桌上询问过自己要喝什么饮料。

  吃了顿小尴尬的午饭。

  苏雪桐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又快速地打量了一下司南,发现他也就某一部分和司大佬比较相似。

  她本来就应该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最好不要跟世界里的任何人发生任何感情。

  苏雪桐忽然对司南不理不睬。

  这看起来前后不一的表现,已经把老父亲彻底搞晕眩了。

  苏自有深思熟虑,大着胆子让司南留宿苏家。

  “你家的老房子要休整,不如就留在我家。”

  白汇美从来都不会反驳苏自有的决定,她下意识看了看苏雪桐。

  苏雪桐夹起了最后一块儿锅包肉,吃的正香。

  管她什么事呢!

  她对司南这个人已经失去了兴趣。

  苏自有和司南都喝了酒,几个人挤在白汇美的车里,一道回家。

  苏家所在的小区,位于市中心繁华的位置。

  小区的对面就是市内最大的连花商场。

  还没有到家,苏雪桐朝苏自有伸出了手,“爸爸,给我点钱买衣服,我快冷死了。”

  苏自有一听这话,火气直往上冒,说的好像没给她钱买衣服似的,钱是真花了不少,瞧瞧她那些衣服,没有一件能遮住屁股的。

  可碍于司南在,苏自有强行把火气压了下去。

  白汇美倒是放心了,怪不得今天反常,原来是想要钱来着。

  她一只手翻出了钱包,拿出了好几张百元钞票,“桐桐啊,要不阿姨陪你一起?”

  “不了,你还要回家招待客人。”

  白汇美就知道她不会让自己跟着去,爽快地将钱递了过去。

  拿人的手软,苏雪桐还是如同面瘫一样的表情:“谢谢!”

  苏雪桐在连花商场的门口下了汽车,冷冽的北风刮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缩着脖子,快速地钻进了商场里。

  她活的很仔细,给自己买了两套厚厚的保暖衣,又买了两件可以包到脚踝的羽绒服。

  像零零碎碎的围巾手套厚袜子雪地靴,她一样都没有落下。

  这么一武装,再出了商场大门,一点都不觉得冷了。

  苏雪桐没有回家,寻了家看起来还不错的理发店,进门就道:“我这头发还能复原吗?”

  拉直染黑,一共花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

  原主的头发太长,烫染的次数又多,发尾枯黄。

  苏雪桐又让理发师将她的头发剪去了一半,长度只剩可以披肩。

  理发师:“小妹妹,要剪个刘海吗?”

  苏雪桐盘算了一下,现在是2003年,她也不记得03年的审美是什么样,于是道:“你看着剪吧!”

  理发师转了转手里的小剪子,咔嚓一下,剪出了一个齐眉的齐刘海。

  苏雪桐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还成吧!

  颜值好,什么发型都扛得住。

  快五点钟,苏雪桐才回到苏家。

  这时候,苏自有都睡醒了一觉,中午的醉意也早就没有了。

  他听见了门响,紧跟着看见一个穿着天蓝色羽绒服的女孩走了进来。

  她换上了他女儿的拖鞋,又走到挂衣架前脱掉了厚厚的外套。

  苏自有的舌头如同打了结,紧盯着她问:“请问……”你是不是走错屋了!

  苏雪桐抬头看了他一眼,“爸,我回来了!”

  苏自有倒抽了一口凉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半天,才闷声道:“剪头发了!”早这样多好!

  好好的一个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想不开,把自己糟蹋成了什么样。

  “嗯!”苏雪桐又取掉了围巾,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了茶几上。

  苏自有的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她伸手端了起来,温热的触感让她感觉好了很多。

  苏雪桐又将那茶杯放回了原处,一本正经地说:“爸爸,我想了想……我还是去上学吧!”

  苏雪桐有在心里盘算过,自己这么突兀地提出来,苏自有肯定得吓一跳。

  可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会吓成这个样儿——只见他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滚圆,如同她是鬼似的。

  苏雪桐忍不住心虚,生怕他看出来异常,不自在地解释:“我天天在家,太无聊了!”

  苏自有终于缓过了神,这个理由他倒是好接受一些。

  他抿了口热茶,清了清嗓子道:“哼,你想去上学就能去上了?”

  苏雪桐蓦地皱紧了眉头,“什么意思?”

  苏自有的心都跟着晃了一下,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他女儿多不容易才提出去学校,再被他打击了积极性。

  他又清了清嗓子道:“你想啊,你都一月没去过了,那什么我总得和你班主任老师好好说说吧!”

  苏雪桐点了点头,“那成,你给班主任打电话,我上楼准备书包!”

  女儿拎着袋子上了楼,苏自有还愣了好半天,他想都要上楼准备书包了,八成不是逗他的吧!

  他这才翻出了女儿班主任的电话。

  “张老师,我是苏雪桐的爸爸,她想通啦……对,认错啦,哭着喊着要去上学啦……张老师,多费心!哎哟,谁说不是呢!咱们都是为了孩子好!”

  这最后一句话,他简直太有心得了。

  苏自有信誓旦旦地跟老师保证后,挂线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孩子是个聪明孩子,就是她妈那事儿,带给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作为父亲,他一直在想办法把对她的心理影响降到最低。

  白汇美将两个男人送回家后,又去了趟公司。

  这些年,她一直都是众人眼里的女强人,可她的烦累,只有她自己知晓。

  苏自有和她的父亲一样耿直,作为商务厅的厅长,却从来不会给她提供任何事业上的便利,更甚者还一个劲地要求她避嫌。

  不仅如此,不管在公司里有多忙多累,回家了之后,她依然得扮演好贤惠妻子的角色。

  白汇美忙碌了一个下午,一抬头,挂钟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快六点钟了,她赶紧给家里的保姆打了个电话,告之晚饭要做什么。

  保姆姓刘,是白汇美曾经插队那个村子里的老乡。

  刘爱娇忍了一下,低声道:“汇美啊,刚才桐桐跟你们家老苏说她要去上学了。”

  白汇美的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说:“好,我知道了,我大约六点五十会到家。”

  中午吃的太饱,苏雪桐没有下楼吃晚饭。

  于是,白汇美并没有看到苏自有口中那个变化很大的她。

  司南出门访友,八点钟才回来,陪着苏自有说了几句话后,上了三楼的阁楼。

  苏自有本来非让他住在二楼的,可二楼的客房紧挨着苏雪桐的房间,苏自有提起的时候,表情很是微妙。

  司南便道:“叔叔家的阁楼就挺好的,采光好,还安静!”

  他这么说的时候,苏自有明显松了口气。

  ——

  第二天一早,苏雪桐六点钟就自己起了床。

  白汇美六点半敲了敲她的房门,里面没有人应声,她冷笑着下楼。

  楼梯下到一半,可以看见餐厅的时候,她直接愣住了。

  只见司南和一个黑发的女孩坐在餐桌前,那个女孩是……苏雪桐?

  刘爱娇端了鸡蛋从厨房里出来,“汇美起床了!”

  这时,苏雪桐回了头。

  白汇美下意识扶住了楼梯扶手。

  “阿姨,早!”

  白汇美的脑子乱哄哄的,也没有听清这句是司南说的,还是苏雪桐,也可能是他们俩一齐说的。

  她扯了下嘴角,很干地笑:“司南起这么早啊……桐桐也起这么早!”

  “哦,我要去学校。”苏雪桐吃完了最后一口鸡蛋,从餐桌前站了起来,她拎起了一旁的书包,从白汇美的面前过去时,又说:“我走了。”

  “阿姨送你吧!”白汇美紧追了一步,殷勤地道。

  “不用了。”

  苏雪桐立在门前,羽绒服围巾手套一一穿戴好,最后背上书包。

  她打开了房门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在想,北方的天气真是反人类啊!还要在这么反人类的天气里出门上学,北方人真skr惨!这还没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呢!

  好在学校离的不远,一路小跑着过去,苏雪桐出了一身的汗。

  按照原主的残留记忆,苏雪桐很快就找到了高一四班。

  九中有上早自习的传统,苏雪桐到的不早不晚,她刚刚坐在最后一排自己的位置上,早自习的铃声就响了。

  她打开了书包,实在是不知道第一节课要上什么,碰了碰自己的同桌,“哎,第一节上什么来着?”

  赵四正还没睡醒,枕着胳膊正在梦游,他睁开眼睛看了眼身旁的漂亮姑娘,顿时来了劲。

  他直起了身子,撩了撩额前的刘海,嬉皮笑脸地说:“美女,新来的啊?”

  苏雪桐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故意勾起了眉眼问:“我,漂亮吗?”

  “嗯嗯。”赵四正点头如捣蒜。

  苏雪桐:“我也觉得你特帅,尤其是那双瞎眼!”

  “哎,你怎么骂人呢?”

  苏雪桐把自己的语文书从书包里掏了出来,指着书皮上自己的大名,“不瞎就好好看看!”

  “我去,桐姐!”赵四正凑近了仔细看,又操了一声,还真是。

  他蔫蔫地又趴回了课桌上,“桐姐,你不是说要退学吗?”

  苏雪桐摆摆手道:“年少不懂事!”

  赵四正哈哈笑了起来,“我去,你行,一个多月就成熟了!”

  苏雪桐眼睛一横。

  那双泛着万千星光的眼眸一横过来,赵四正顿时敛住了笑,一本正经地说:“第一节课化学。”

  苏雪桐把语文书装了起来,翻了好久,才翻出化学书。

  数理化里,她只喜欢数学。

  化学比物理好了一点儿,但也没能好到哪儿去。

  不过好在才高一,苏雪桐凝神看了会儿化学书,很神奇地发现她居然什么都会。

  这么多年没有摸过书本,她也太神奇了,简直是惊喜。

  班主任老师跟化学老师打过招呼,苏雪桐这个后进生,只要不打扰其他同学学习,她来还是不来,就当作她不存在。

  化学老师压根儿就没有理会多出来的一个人,就是偶尔板书完一回头,竟然发现那个后进生在做笔记,她深感意外。

  下去巡视的时候,故意从她的身边走过……咦,真的是在记笔记,而不是在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化学老师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她两眼。

  高一的头半个月军训,军训完上课才没几天,这个孩子就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她对她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她觉得班主任张老师夸张了,谁说这孩子没有救呢!

  化学老师隐隐有些激动,再走回讲台,提了几道上节课学过的问题,挑了一个最简单的叫了苏雪桐的名字。

  赵四正能坐在最后一排,还真不是因为他个子大,就是因为他是个实打实的学渣。

  他一听苏雪桐被叫了起来,赶紧缩了缩脖子,想要弱化自己的存在。

  没别的原因,他深信他的同桌比他还要学渣。

  他就算学渣吧,好歹每天都来上学。

  那位好,这学期满共还没来一个月的时间。

  苏雪桐低头看了看问题,没有犹豫地道:“选c。”

  化学老师欣喜地说:“对了!看来苏雪桐同学虽然请了病假,但依然没有放弃学习,让我们为她鼓掌!”

  教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苏雪桐坐了下来。

  一上午的课程很快完毕,中午没有作业,苏雪桐把书包扔在了学校,缩着脖子跑回家吃午饭。

  她回家的时间,苏自有也刚刚回来,下意识问了句:“跟的上吗?”

  苏雪桐矜持了一下,道:“我努力吧!”

  苏自有见鬼了似的怔怔地看了她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嗯,那你好好努力。”他还想说爸爸很欣慰,或者爸爸看好你,可嗓子如同被人掐住,憋到了脸红,话还是没有出口。

  苏雪桐不以为然,点了点头,吃完午饭,就上了楼。

  到了下午两点,苏雪桐准时下楼。

  苏自有坐在沙发上面看报纸,偷眼去看,是女儿没错,没话找话地说:“上学啊?”

  “是啊!”苏雪桐蹬上了雪地靴,“爸爸,我走了。”

  “嗯!”

  苏雪桐出了门,苏自有狠狠地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疼疼疼!真不是在做梦。

  ——

  白汇美早出晚归,虽说白天很少会呆在家,但一般家里发生了什么,刘爱娇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比如这些天苏雪桐每天都会按时上下学,苏自有脸上的喜悦之情也越来越多……

  白汇美很是忧虑,她也不知晓是什么契机,让明明已经养歪的孩子,忽然又回到了正轨上。

  这是个不好的现象,苏自有若不对苏雪桐彻底失望,怎么可能同意她再生一个孩子呢!

  旁的人都以为她是个好后妈,为了前妻的女儿,放弃了自己生育的机会。

  殊不知,当初苏自有娶她的条件只有一个——

  “汇美,雪桐还小,我怕父母离异对她的打击太大。所以,不瞒你说,我一开始是不打算再婚的。可你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我愿意娶你,但是我有个很自私的要求,我不想再给雪桐添弟弟或者妹妹……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立刻就去领证,并且我以自己的人格保证一辈子都会对你好。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祝你幸福,早日找到合适的伴侣。”

  苏自有的那番话,即使过去了这么些年,白汇美每一个字都还记得,甚至还记得他当时忧愁的神态。

  苏自有的皮相很好,一双鹿儿眼一般的大眼睛,只要微微一蹙,她的心都得跟着难受。

  她不舍得他有丁点的忧愁。

  况且当时尚算年轻,她并没有觉得那是个很大的问题,甚至还想先结了婚,不愁他不改变主意。

  尤其苏雪桐是个女孩,是个男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传宗接代的心结。没准儿,等苏雪桐接受了她,再到两个人感情浓时,苏自有还求着她生呢!

  可这些年过去了,苏雪桐依然没有完全接受她,还有苏自有那个男人心如磐石,也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白汇美不是没有争取过。

  可她只要一提起生孩子的事情,苏自有就会拧着眉头,不悦地说:“汇美,咱们结婚前,明明说好了的。”

  白汇美也不是没有哭闹过,可争吵了几回之后,妥协的仍然是她。

  她今年四十四了,离更年期已不远矣!

  可还能怎么办呢!

  好歹在商界滚打了这么些年,她明白的,越是焦虑,就得越能沉得住气。

  五点整,白汇美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才下了电梯,她就发现公司的接待处闹哄哄的。

  秘书小江低声跟她解释:“白总,是上个月被公司解雇的工人。”

  最近公司的效益不大好,上个月的时间,白汇美让人事部解雇了一批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的基层员工。

  这些人离退休不远,在企业里起不到带头的作用,完全是在混日子。

  那些人吵吵嚷嚷,还有甚者,在哭哭闹闹。

  白汇美皱了皱眉,在小江的掩护下上了汽车。

  公司在城北新建的开发区,白汇美驱车回家,一般需要四十分钟的时间。

  路上得经过好几个高架桥,走到惠及路的时间,她无意中从倒视镜里发现了一辆白色的桑塔纳,好像刚出公司的时候,她就看见过。

  不过,路上的车流很多,相似的车型也很多,她并没有太在意。

  等过了惠及路,白汇美去了趟联华超市出来,再一发动汽车,那辆白色的桑塔纳还在她的后面尾随。

  白汇美的眼皮一跳,发动汽车的时候,手止不住颤抖了几下。

  最近的社会新闻频发女性遭遇绑架的事件,尤其像她这种,属于有钱范畴类的。

  不过,她到底见多识广,慌乱了片刻,忽然调转了车头,也没管那辆白车是否还跟在后头。

  白汇美开着车,径直到了九中的门口。

  她到的时间刚刚好,九中的放学铃声充斥了整个校园。

  成群结队的孩子们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白汇美一眼就看见了穿着淡蓝色羽绒服的苏雪桐。

  她的长相本就扎眼,淡蓝色的衣裳和桔色的夕阳交相辉映,更是映衬的她比白雪还要白。

  白汇美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苏雪桐愣怔了片刻,朝她走了过去。

  白汇美很自然地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亲昵地说:“阿姨今天下班早,顺路来接你回家。”

  苏雪桐轻轻地“嗯”了一声,拉开了汽车后座车门。

  白汇美发动汽车的那一刻,从倒视镜里往后看。

  白色的桑塔纳旁边立着一个穿着黑皮衣的男人,他戴着厚厚的口罩,一双带着些许暴戾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汽车。

  她猛地一拐弯,心止不住地狂跳。

  ——

  大周五,苏雪桐一如既往地六点四十五分出门。

  天气越来越冷,这个时间,天都还没有大亮,东方将将泛起了鱼肚白。

  路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苏雪桐哈着白气,默默地走在人行道上。

  路上的行人不算太多,大都行色匆忙。

  也是,要不是非得这个时间点起床赶早的,大多数人都还窝在暖暖的被窝里呢!

  苏雪桐走路很快,不一会儿就出了一声的热汗。

  眼看离学校就三百来米的距离,一个穿着黑皮衣的男人,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叫住了她:“小同学,麻烦问一下,九州路怎么去?”

  这个年代,还没有导航那个玩意儿。

  苏雪桐没有怀疑,下意识停住了步伐,“九州路在下一个路口……”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而且说话的时间和男人保持着一臂宽的距离。

  穿着黑皮衣的男人突然间暴起,扑了上来,一手勒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

  苏雪桐始料未及,拼死挣扎,可一阵难闻的气息冲进了鼻腔。

  □□!

  她的眼睛翻动了几下,挥舞着的手臂下垂了下来。

  她晕了过去。

  男人将她拖拽到了旁边的汽车上,他关上了汽车门,四下张望,时机很是凑巧,并没有人看到。

  男人点着了一根烟,只抽了一口,就扔在了地上。

  他碾了一脚,上了汽车,手握着方向盘,飞驰而去。

  还不到中午,苏自有就接到了张老师的电话。

  “苏雪桐又旷课了!苏爸爸,你可别忘记了上回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明明说是最后一回旷课!”

  苏自有顿时怒火中烧,好说歹说,又是和张老师再三保证没有下回了。

  他好歹是堂堂的一厅之长,可到了女儿的老师面前,还是被训得跟丧家犬一样。

  挂线了之后,苏自有咬牙切齿地将手边的烟灰缸砸在了地上。